錢莊的消息正通過各種渠道傳播出去。

  “不可能！”

  董明經驚訝的嘀咕，聲音裏充滿了吃驚、緊張以及一點點憤恨。不過馬上就收斂了，代之的是思索。

  “怎麽會把錢全部取走了？！是誰？！”

  “一個麵目模糊的人？是不是他？”

  董明經在自家鋪子裏轉圈。

  明麵上，他是一家布行老板，實際上卻是青鳶尚虞處設在白駝城的辦事處主管。

  尚虞處是青鳶朝的正式機構，機構不大，卻聞名遐邇，因為這是一個表麵上為皇族瑣事服務、實際上卻是聖皇耳目的一個特務機構。尚虞處在全國各地都有分支，許多都是明著掛牌辦公的，大家心知肚明而已。

  董明經對於上麵派自己來負責的白駝城的分支機構，還是躊躇滿誌的。因為白駝城重要，是尚虞處在全國設立機構的重鎮之一，僅次於昊京和江南幾個大城市。這是個要職，幾年之後，必定要升的。因此，雖然偏遠，董明經還是毫無怨言，準備大顯一番身手。

  白駝城的重要性還表現在，尚虞處分支與其他地方不太一樣，這是一家隱蔽的辦事機構。董明經想，也許是聖皇為了尊重北山大法師，不好意思在這裏明著設立特務機構吧。但是，這個機構，是一定要設的，因為白駝城位置太特殊、太重要了。

  白駝城地處北疆，諜報任務當然是第一要務。董明經不但要傳遞眾多信息，還要監視眾多人等，上至金馬族的王公，下至芸芸眾生，無所不包。

  在這些人當中，肯定是有重點的，從今年秋天以來，確切的說，從今年九月以來，董明經就接到一個重點任務：監視那個人。至於那人是個什麽樣的人，上麵諱莫如深。同時，還附帶了一個小任務，監控瑞蚨祥錢莊裏的一筆錢。監控這筆錢的人，不由他們辦事處出，他們隻負責接受裏麵人傳出的信息。

  作為尚虞處的老人，董明經自然明白自己任務的性質，不聲不響把任務完成的很好——直到九月十五日夜，那人不見了。在城門處的“針”看見，那天傍晚，就在關城門前的最後一刻，一個疑似的人打馬狂奔出了白駝城。董明經的人措手不及，沒能跟上。從那天後，就再沒見過他。也沒有看見他的任何痕跡。應該是出了什麽問題……

  董明經自請處分。他聽說，上麵勃然大怒。

  這次的消息，是關於這個任務的那個附加任務：錢莊裏的錢。錢被取走。

  “到底這次是誰？錢落到誰手裏了？糟糕，我們外圍還完全沒有發現異樣。馬上查！”他又懊惱起來，恨不得馬上分派人手，去查個水落石出，否則大佬們問起來，他怎麽回答？這樣一個重要任務，全部被他辦砸了，他還要不要幹下去了？

  “是他嗎？他已經消失很長時間了，不是傳說已經死了嗎？”

  然而，他的心情還不是當下要考慮的內容，他需要第一時間馬上報出。這筆錢的安全是他要重點監控的內容，但是，什麽人會有權取走，他不得而知。他隻知道，這個信息十萬火急。

  董明經馬上將信息裝到一個竹筒裏，綁到一隻百無聊賴、挑剔著食物的紅鷹腿上。

  紅鷹愉快的振翅高飛，在蒼茫的暮色裏飛上草原的高空。

  紅鷹要飛越千山萬水，去往很遠的地方。那裏的大人物要做什麽樣的反應，他不得而知，但是，那一定不是小事。

  望著紅鷹遠去的方向，董明經內心充滿了緊張和振奮，他預感到：這個消息報出後，要有大行動了。自己隻是龐大係統的神經末梢，對這個消息都感到吃驚，遠方的神經中樞那裏一定會掀起軒然大波。幾天之後，就可以得到消息了。今後一段時間，這裏將進入非常忙碌的階段，他要精神抖擻的做好準備，也要囑咐孩兒們操練起來，這回，再也不能出差錯了。

  他馬上吩咐下去，全體“針”進入緊急狀態，取消休假，嚴密監控白駝城一切應該監控的地段。

  從現在起，他就要專心等待紅鷹的再次歸來。

  ……

  “看！一隻紅鷹！”白駝城外的驛站裏，一名驛卒驚訝的指著天空。在青鳶國，紅鷹是軍方專屬的信息傳遞工具，也就是軍隊以及驛站專門飼養和應用的，民間是不允許私養的，於是，驛卒二話沒說，就抽出了弓箭，箭在弦上，對準了天空的紅鷹。

  “慢著！”驛長連忙攔住了他：“你新來的，不懂，草原上有些特殊，白駝城有些特殊。在這裏，還有其他機構和人員可以使用紅鷹，雖然他們一般不會動用。如今紅鷹飛得這樣急，怕不是有緊急信息？”

  驛長抬頭望著遠去的紅鷹，陷入沉思。是什麽這樣急，難道邊境要開戰了？！他是知道的，那個可以使用紅鷹的機構，與軍方關係最密切，在全國都懼怕那個機構的時候，也隻有軍方懂得他們的價值。

  ……

  “不可能吧？”

  在紅鷹的腳下，極遠極遠的下麵，一個完全無人注意的地方，毫不起眼的房子裏，胡柚風一襲白衣，悠閑的撫摸著一個碧綠的鼻煙壺，笑眯眯的想。

  “有意思，有點意思，越來越有意思了！”

  胡柚風來回踱步，慢慢思考著。

  胡柚風麵帶笑容：“嗯，是他回來了。他怎麽敢在這樣的時候露麵？真是膽子不小！是狗急跳牆，還是藝高人膽大？不過，還真有點千裏獨行、縱橫天下的意味。如果連這點膽魄都沒有，我可是連看都不會看他一眼。如今看到這樣有意思的事情，真不虧我千裏跟蹤、一路風雪的辛苦。”

  “看來前期那個消息是真的了，北邊真的把重任交給他了。這倒是有那麽點意思了，值得思考。嗯，我還要看他下一步怎麽做，看朝廷怎麽反應。這隻是個開始。”

  “不過，我心中已經有數，時不我待啊，沒有多少時間了。可是既然主子說了，這件事是重中之重，縱然焚心如火，也不能草率，急不得，那就一定要查驗清楚，穩妥的辦好，神不知鬼不覺的，不能留一點風險。”

  “另外，還要跟主子好好說一下，一定要在昊京城認真查一下，他的真實身份到底是誰？不會是忽然蹦出來的吧？一個人，總是有來龍去脈的，是有根的。”

  “那邊也開始急眼了吧？哈哈，鬥吧鬥吧，各顯神通給咱們看看，到底誰是可靠的。不過，這件事他要是做成了，是不是主子的天平就要傾斜了呢？畢竟，時間緊啊！”

  “他們都想不到我們的人也會親臨這裏吧？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他興趣盎然的提筆，龍飛鳳舞的寫到：

  “漁翁獨釣寒江雪，老雀靜候苦蟬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