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太陽升起之前
作者:蘋果上的豹      更新:2020-07-04 22:50      字數:3056
  阿烏愕然的接過信封,揣到自己懷裏。

  文成木說的信封、信紙的意思,非常明確,這封密信的確是他親手寫的,可是這封信能夠做到“閱後即焚”,誰也不要想著那這封信作證據和要挾。

  阿烏非常吃驚,似乎他沒想到,這個老狐狸竟然會有這種防範手段。

  軍醫官看著阿烏的表情,感到十分快意。

  他們回到阿烏原先住的房間,準備出發。

  軍醫官拿出一把小鑰匙,打開了阿烏腳上的腳鐐。

  親兵拿來一雙新的靴子,給阿烏換上,當然原來阿烏靴子裏裝的匕首,已經到了軍醫官手上,他身上帶的為數不多的武器,早在被囚禁的時候,就已經被軍醫官搜走。

  “由我來保護你,你什麽也不用管。”

  說著,軍醫官把一根鐵鏈,將阿烏與自己的手腕,連到了一起。

  “不要緊張,一切有我。”軍醫官笑眯眯的說。

  兩個男人“手挽手”走出文府後門,上了一輛不知何時停靠在這裏的毫不起眼的青布馬車。

  馬車啟動,向著漆黑的夜裏走去。

  兩人走後不久,阿烏住的那間房屋裏,床榻地下鑽出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它邁開雙腳,向房門走去。側耳傾聽沒有動靜後,它用堅硬的嘴巴把房門打開,跳過門檻,走出了房間。

  它小心的一直走到一棵樹下,這才無聲地振翅,借著樹影的掩護,飛到到院牆外,飛上了夜空。

  它要快快飛,要趁著自己還記得它聽到的那些話,趕緊複述給有關人聽。

  ……

  青布馬車內,阿烏和軍醫官肩並肩坐著。

  阿烏問:“我們去哪裏?”

  軍醫官說:“隱蔽,潛伏,明天王爺走後,進入護送白皚人的隊伍,我們已經找好渠道。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王爺明天就離開白駝城啊。”阿烏惆悵地說。

  軍醫官說:“他走了,我們的行動才與他無關。”

  阿烏說:“今晚住在哪裏?”

  軍醫官說:“我們有一個小院。”

  阿烏問:“那裏有人嗎?”

  軍醫官說:“怎麽可能?就我們兩人,人越少越好。”

  有了對阿烏的多重製約,軍醫官有些放鬆。

  阿烏笑道:

  “我有個主意,不如到我自己的小院去,那裏也沒有人,但是每天有人打掃,物品準備也齊全。要不的話,大冬天的,住到無人的冷屋子裏,太遭罪了。”

  軍醫官說:“你可不要有什麽想法。”

  阿烏歎道:

  “我的解藥,還著落在大人身上呢,怎會有什麽想法?再說,我與大人手牽手,同吃同和同呼吸,做什麽都在大人眼皮子底下,能做什麽呢。如今已經半夜,我們隻去稍稍舒適地歇息一會兒罷了。”

  軍醫官這才同意。

  馬車來到一處僻靜的巷子盡頭,卻是布行倉庫那裏。

  阿烏熟練的從門邊一塊大石頭底下,摸出備用鑰匙,打開門。

  兩人進去,一條黑狗歡天喜地的跑過來,低聲叫著,在阿烏腿上蹭來蹭去。

  看來這裏果真是阿烏的住處,而不是什麽事先準備的陷阱,軍醫官這才完全放下心來。進到屋裏一看,果然整潔舒適,家居味道十足,軍醫官更加放心了。

  阿烏找出一根點了一半的蠟燭點上,開始生火、燒水。他與軍醫官的手被鐵鏈拴在一起,確實像他所說,做什麽都是在軍醫官的眼前一覽無餘,軍醫官倒是不怕他耍花樣。

  一會兒火苗起來,屋子裏很快暖和起來,水壺裏的水隨之燒開。

  軍醫官微笑著,表示自己不喝。

  阿烏又殷勤的拿酒,請軍醫官來一杯,軍醫官又是微笑著拒絕。

  酒氣散發出陣陣果香,一聞味道,就知道是陳年佳釀。

  但是軍醫官隻是笑著看他喝,自己暗中打定主意一口也不沾。

  阿烏說:“嗨,你還挺謹慎的,隻是有什麽好怕的呢。”說著,他自己倒了一杯,一飲而盡。

  幾杯酒下肚,阿烏的話明顯多了起來,此時爐火熊熊,酒香馥鬱,屋子裏的氛圍正適合深夜聊天,他好奇地問道:

  “哎,我有些不明白了,我這樣的小人物,去賣賣布防圖,是圖幾個錢,你們王爺,都是王爺了,還圖個啥呀?”

  軍醫官心情已經放鬆,聽阿烏微醺的問話,不知為何就想回答,他笑道:“自然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我家王爺花銷大,需要錢,大量的錢。”

  阿烏震驚:“僅僅如此?”

  軍醫官說:“僅僅如此。”

  阿烏說:“劃界可是涉及好大一片……國土啊!”

  軍醫官說:“我隻知道我們需要錢。”他反問道:“這還不夠?”

  阿烏有些呆滯,說:“夠,夠。”

  半晌,阿烏又問道:

  “既如此,也一定殺過人吧?——我是昊京過來的人,你不用蒙我,我什麽都懂。”

  軍醫官感到不吐不快:“有些非要擋路的人,不殺不行啊。”

  阿烏呲溜著酒說:“嗯,我猜一猜,趙胖子?”

  軍醫官笑道:“那可不是我們親自下的手。”

  阿烏再次表達了震驚:“真是你們弄的?你們也太厲害了!”

  軍醫官笑道:“還有更厲害的呢。”

  阿烏說:“那我再猜一猜。嗯,尚虞處一個叫於啥的,瘦高個兒的。”

  軍醫官說:“咦,這你也知道。”

  阿烏盯著他:“真是你們幹的?”

  軍醫官已經完全管不住自己的嘴,他隻想痛快的聊天:“是的,知道這件事的人,可真是不多。”

  阿烏猛地喝了一大口酒,被嗆得直咳嗽,久久不能平息。

  阿烏又問:“你真的是軍醫官嗎?”

  軍醫官笑道:“自然不是。”

  “哦。”阿烏應著,他似乎覺著杯子太小,不過意,就找了一隻碗,倒上了滿滿一碗酒。

  阿烏瞧著軍醫官的臉色,問道:“你真的不喝?”

  軍醫官搖頭:“不喝。”

  阿烏歎到:“可惜了。”

  不知是說軍醫官可惜,還是酒可惜。

  他喝掉一口,又拿出另一瓶,混進酒碗中。

  軍醫官微笑地看著阿烏,沒想到阿烏還是一個酒鬼。

  阿烏再次問:“真的不喝?”

  “不喝。”

  “唉,我一個人喝,挺沒意思的。”阿烏歎著氣,喝了一大口酒,把另一隻手伸進了懷裏。

  他把文成木寫的那封密信拿了出來,然後猛地一口酒噴在了信封上。

  軍醫官驚了,這人喝多了嗎?他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嗎?

  好在阿烏噴出的酒霧十分均勻,噴在信封上後,信封淺淺地濕了,倒不是很狼狽。

  阿烏瞧著手裏的信,馬上又噴了第二口酒。這下不但信封濕了,裏麵的信紙,也肉眼可見、十分均勻地濕了。

  “你幹什麽?”軍醫官反應過來,馬上伸手奪信。

  阿烏早有防備,輕輕躲過。

  “哎呀,你不要這樣激動嘛,咱倆連著手,我都受你影響了。”

  阿烏說著,從衣襟底下掏出一片薄薄的、近乎透明的東西,在手腕上的鐵鏈上一劃,鐵鏈應聲而落。

  他一邊扔掉鐵鏈,一邊說:

  “哦,我不幹什麽。剛才王爺說,這信封和信紙三天就化為齏粉,我想著這也太寒酸了,我在想辦法把它加固一下呢。我聽說,白花蛇草粉專門修補不牢固的紙張,正好我這酒裏麵就有白花蛇草粉,我試試哈。”

  軍醫官呆了,他看到了什麽?

  阿烏卻微笑了。閱後即焚紙,這種情報人員的專用紙張,第8處怎會不知道呢?即使第8處不知道,守夜人也知道啊。

  而且,最巧合的是,他們早已經預料到這一手了,所以,就備好了複原藥水。哦,好吧,這不能算巧合,這是阿烏和趙乙他們精心準備的方案。

  軍醫官清醒過來,大驚,大怒,雖然此時他的腦子裏一片混亂,但他還是馬上站起來搶這封信。

  隻是他站起來的時候,卻突然發現自己渾身的力氣已經不知跑到哪裏去了,自己渾身酸軟的,就像一根煮大了的麵條。

  他心中一驚,癱在椅子上。

  阿烏看都不看他,隻是小心晾幹信封,然後拿出兩片精美的薄木板做成的夾子,將那封信小心地夾進去,保護起來。

  “嗯,這樣就沒問題了,放個一年半載,都不帶破的。”

  阿烏親切地看著偽軍醫官,好心提醒他:“這樣,當我送到昊京去的時候,給誰看都可以了——尤其是聖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