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曦出來時，靜靜看了眼妄真。

  他眉眼依舊，似是那突然離開的人不是他。

  帝曦越過他時，突然偏頭，好奇道：“你還想保護她？”

  這個她自然是帝嫣然。

  妄真雙手合十：“小僧相信您會說到做到。”

  帝曦看他如此，眼帶譏諷。

  “這世上，人人有罪，你護的來嗎？”

  妄真笑：“自是護一人是一人。”

  帝曦的臉突然變得難看起來。

  記憶裏。

  那人坐在梨花下，懶散托著下巴，花開滿天，天地都是背景。

  而他慢條斯理將掉落而下瀕臨死亡的蠶蛹催化。

  彩蝶破繭重生，美得驚人。

  她問：“上邪，一隻蟲子而已，救什麽救，你萬一累到怎麽辦？”

  他一雙金眸漫漫華光，比之彩蝶還要炫目。

  “自是救一隻是一隻。”

  “為什麽？”

  他笑：“曦兒終有一天會懂的。”

  她更疑惑：“懂什麽？”

  上邪湊近她，銀發與她黑發勾勾纏繞，眼底印著她純粹的模樣，似是誘哄般開口：“懂這生命多珍貴，懂這天地多美好。”

  ……

  那一刻，帝曦是信了的。

  信這生命多珍貴，信這天地有他就美好。

  所以，她聽上邪所說，不殺生，不做惡人，她努力學著他的樣子。

  跟在他身後，追著他的腳步，看著他的天地。

  可是。

  他滋養天地，而這天地孕育眾者，而他們因為私欲將他蠶食幹淨。

  然後傲慢的、得意的、招搖的，用惡心的姿態告訴她：他該，他該，他該！

  憑什麽，到底憑什麽！

  一切美好一切記憶，瞬間崩壞。

  死亡、血腥、殘屍。

  還有，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尋找。

  翻山越嶺，走過天涯海角，三千年呢，她尋了整整三千年。

  可是，這天地都沒把他還給她！

  如今，她竟然還要聽人說這假仁假義的話。

  多可笑。

  天地……從來不仁！

  帝曦的氣息漸漸變得陰沉起來，赤紅的眼，霎那間變得凶殘暴虐，魔性充斥。

  那複雜又絕望的，仿若一碰即碎，又如一觸即發。

  雲上邪的心劇烈的顫栗，這一刻的帝曦，眼裏那麽悠遠，似乎穿透了時光空間一樣，可他隔著遙不可及的星河。

  妄真雙瞳一深，抬手想做什麽，雲上邪立刻出手將他用力推開，一雙眼底也隱約透出陰森的紅。

  帝曦一頓，黑絲瞬間就動了，而她快速消失。

  雲上邪盯著他，眼含殺機。

  妄真依舊平靜如初：“施主，您終有一天會明白，您和她隔著什麽。”

  “不用你教本座！”

  一刹那，靈力迸發，雲上邪徹底動怒。

  啥那間，以他為中心方圓數百米都被震碎。

  無數人尖叫著、咒罵著逃脫。

  妄真胸腔一顫，壓不住的血氣冒了出來。

  而雲上邪傲慢的抬眼：“本座若想殺，你能救得過來嗎？”

  “救不過。”

  妄真搖頭，卻又抬首，憐憫的看著他：“可是，施主手上每沾染一條人命，背負多一絲業障，您和她就會隔著成百上千步。”

  他說：“施主，這就是您的命。不認，也得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