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暗夜雪花
作者:那隻海鷗      更新:2022-04-13 10:08      字數:6557
  第17章 暗夜雪花

    趙熠帶著韓唐二人剛走出院子,彭柏急匆匆闖了進來,道:“王爺,出事了!”

    趙熠腦袋一疼,天啊,又出什麽幺蛾子了?

    “範家的陳管家在雲錦園外長跪不起,說請王爺救救他家小姐。”

    “去叫進來。”趙熠按著眉間,緩步回到房內。

    “王爺!”陳管家老淚縱橫,進門就跪下,“求您救救我家小姐!”

    “她怎麽了?”

    “她不見了!我前兩日寫信去徽州,想把小姐接回來,誰知,徽州那邊回信,竟說從來沒見過小姐!小姐定然是出事了啊,王爺!”

    “先別著急,你家小姐的失蹤和這案子肯定有關聯,待案子破了,自然水落石出。我們正要外出查案,你還是先回去等消息吧。”趙熠聽他說完,安慰幾句便要離開,“哦對了,那副畫你去找彭柏拿一下,秘密已經解開,上麵畫的是範夫人,通判果真是情根深種之人。你回去好生保存吧。”

    “王爺,”一個聲音從床幔後麵傳來,“小人有個問題想問陳管家。”

    趙熠腳步一遲,道:“你說。”

    “陳管家,範夫人當年究竟因何紅顏早逝?”

    “這…唉,夫人誕下小姐後一直心情抑鬱,常常暗自流淚。剛出月子那會兒,她去江州城裏買東西,不知怎的衝撞了知府蘇大人的馬車,被侍衛當街訓斥了幾句。回來後更是心氣鬱結,沒幾天竟想不開自盡了。”

    “原來如此。王爺,您之前說範通判官績赫赫又不重名利,為何與人勾連犯下大事?現在,小人想明白了。”

    

    啪!

    南山村一間茅草屋裏傳來茶碗破碎的清脆之音。

    “使者息怒!屬下原是擔心他又像上次一樣跑了,才想著拉兩個兄弟直接幹上。可沒想到,他手裏竟存著我們給範家的毒針!真是陰險狡猾!”一個黑衣人近乎趴著一般跪在地上,頭臉貼在地上,不敢抬起半分。

    “哼!說他陰險狡猾,還不如說你們都是一群廢物!”端坐太師椅的中年男子麵色猙獰,額頭上條條青筋凸起。

    “屬下,屬下一定想法子補救!”

    “補救?哼,如今是越做越錯,做得越多,暴露得越多。也罷,告訴所有人,停止在江州的一切行動,撤離!”

    “使者…”

    “按我的命令吩咐下去!”

    “是!那另一位大人那邊?”

    “他的行動照舊。另外,那兩人可咽氣了?”

    “他們傷在要害,當場就死了,已經就地埋了。”

    “那你…我不親自動手了,你自己了斷吧。”

    “屬下,屬下叩謝使者恩德!”

    

    米蓮堂內,馥鬱的草藥味縈繞不散。

    幾個夥計匍匐跪在堂中,瑟瑟發抖。

    “都說說吧,米灃去哪兒了?”唐獻握著刀,昂首挺胸地在堂前踱步。

    “小的真的不知啊,米掌櫃昨天出去就沒回來。”

    “不知道?那就說說你們是怎麽當的幫凶,害得江州雞犬不寧!”

    “大人您說什麽?我們都是良民,沒…沒幹壞事啊!”

    唐獻見狀,抽出腰刀,哢得一聲劈在椅子上,木椅碎裂成好幾十塊,塌在地上。

    堂下一個夥計直接癱倒在地。

    “啊,看來就是你。提上來!”唐獻一聲吆喝。

    幾個衙門官吏將那夥計提起來,放到趙熠和唐獻跟前。

    “大人饒命啊!小人…小人真的是良民,絕對沒有摻和掌櫃的事情!”

    “速速把你知道的說出來。”

    “六月…六月二十日深夜,米掌櫃突然來到藥堂,讓我去拿一件麻衣,我隨便取了一件與我身上差不多的給他。”那夥計指了指身上深藍色的衣服,又道,“二十一日上午,掌櫃的回來一趟,又讓我去準備幾個青竹筒和蠟。我買來之後去房間找他,他不在,我便把東西放在桌上,無意中看到…看到兩本帶血點的公文。我一看是江州衙門的公文,嚇壞了,趕緊溜了出來。我連做了好幾天的噩夢,正想著什麽時候去報官呢!”

    “他現在在哪兒?”

    “米掌櫃昨日下午日落後急匆匆地出門了,小人也不敢問啊。”

    “還有其他可疑的嗎?”

    “還有…還有地窖,小人有一次去取藥酒,聽到有嘶啦嘶啦摩擦牆壁的聲音,小人嚇得心髒都不跳了,怕是厲鬼索命來了……”

    “去地窖!”

    眾人打開地窖裏的門,潮濕的空氣撲麵而來,趙熠深吸一口氣鑽了進去。

    地窖裏點了一盞油燈,火苗跳躍著,搖曳著昏黃的光。四周泥牆上坑坑窪窪,中間的空地處放著很多酒壇子。嘶啦嘶啦,聲音從牆後傳來,隱約可聞。

    唐獻細細走了一圈,似乎地窖裏並沒有其他的空間或出口,正欲開口詢問,咣當一聲,腳下一個酒壇被他踢翻了。唐獻伸手扶起,卻發現這個酒壇是空的。

    “王爺,這個酒壇明明用蠟封著,但怎麽這麽輕,像是空的。”話邊說著,他打開了蠟封。

    一縷異香傳了出來。趙熠低下頭仔細看,還沒看清楚,身後的夥計突然竄上前,包住壇口道:“大人小心,這是曼陀羅的香氣,會致幻。”

    “這可是你放在這兒的?”

    “不是小的,小的從未見過這壇子,不知是不是掌櫃的買來有用的。”

    “唐獻,這壇子帶回去作證物。”趙熠吩咐道。

    “是。”

    出了這個小插曲,牆後的聲音停止了。

    “啊,真的有鬼啊!有鬼啊…”夥計嚇得魂不附體。

    “無稽之談。唐獻,我懷疑這地窖內有密室,你們好生找找。”

    唐獻等人左敲右擊,上下尋找,好不容易發現一個疑似中空之處。眾人合力推牆,才推出一尺左右的空間。唐獻側身走入,突然眼前一陣陰風,有人在黑暗中向他撲過來!

    唐獻畢竟是沙場曆練過的,雖然目不能視,但他左手一擋,一個跳躍繞到那人身後,抓起那人的右臂反剪到背後,膝蓋用力一頂,把他壓在地上,大喊一聲:“小賊,別想跑了!”

    嚓,嚓。

    火折子燃起,眾人都走了進來。唐獻這才看清,所謂“小賊”,竟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她緊抿著嘴,神情不甘,右手拿著一塊碎陶片,雙臂被狠狠反綁壓製住。

    蒼天啊,唐獻此刻隻想仰天長歎,怎麽又遇到一個不省心的姑娘!

    “放我出去!要打要殺痛快點,關我這麽久,還用迷藥,算什麽英雄好漢!”小姑娘蓬頭垢麵地仰起頭,惡狠狠盯住眾人,雖被製住,卻絲毫不懼,兩眼精光大作,那氣勢像位視死如歸的軍中將帥。

    “姑娘莫怕,我們就是來救你的。”趙熠對著姑娘淺淺一笑,深潭一般的眼睛中閃著柔和的光,“你叫什麽?怎麽會被關在這裏?”

    小姑娘看著他和顏悅色的眼神和笑容,戒備一點點卸下,片刻後語氣一軟,如久旱逢甘霖,道:“我叫範貞筠,有一天睡醒,不知怎的就突然賊人被關了起來,已經快三個月了。”

    “你別怕,賊人很快會被繩之以法。”

    範貞筠臉上又起一陣慍色,怒斥道:“這群賊人甚是可惡,中途我試圖逃跑,又被抓回來了。還是個狡兔三窟的,最後竟把我關到這麽個破地方來。”

    “你父親可是範庭致?”

    範貞筠聞言錯愕道:“不錯,你見過我爹了?他在哪兒?怎麽這麽久也不來救我?”

    趙熠一聲輕歎,沒有作答,隻側身朝外走:“走吧姑娘,你家人一直在找你。”

    

    米蓮堂外,車馬聲躪躒。

    江州的官吏叫範家姑娘去錄證詞,並將證人證物一同帶回衙門。趙熠看著漸行漸遠的車馬,深吸幾口氣,心中的大石落下一半:“如今,我們隻需找到米灃和張汝成,江州這幾樁命案,連帶河渠弊案,就都塵埃落定了。”

    “王爺!”一匹快馬急停在米蓮堂前,陳賢落鞍下馬,屈身道:“請王爺移駕城內蘇知府府邸,程大人找到了一萬兩贓銀!”

    趙熠一聽,急忙坐上馬車往江州城內疾馳。

    

    蘇府。

    洪水過後,府內本就一片狼藉。如今又被掘地三尺,膩乎乎的泥土、破碎的青石板連同幾棵小樹亂七八糟地堆放在院子裏的一角。蘇府的下人們滿臉驚懼,低垂著頭,小雨打濕了衣裳,他們動也不敢動,半是茫然半是惶恐地看著院中大坑裏整整齊齊擺放的十幾個木箱。

    “王爺,朝廷撥下來的河款,果然被蘇羨淵侵吞,這便是在蘇家發現的一萬兩白銀。另有三萬兩不知所蹤,下官正在盤問蘇府的下人,一定全力追回贓款。”程慕賢畢恭畢敬地說。

    趙熠心中有疑,臉上不動聲色,道:“修渠築壩實乃民生大計,蘇羨淵侵虧河款,致滔天巨災,人神共棄之。程大人,你查得贓款,立此大功,本王回去後定詳細稟告父皇。”

    程慕賢麵色一喜,忙躬身道:“王爺言重了。食君之祿,為君分憂,實乃下官職責所在。”

    “隻是,程大人可曾核驗過,蘇府裏贓銀上的鑄印,與三司撥下來的河款是否對得上?”

    “對得上,正是那一批內庫銀。”程慕賢讓人將木箱一一打開,隨手取出一塊銀鋌,“王爺請看。”

    趙熠接過銀鋌,繞著大坑轉了一圈,隻見銀鋌整齊地擺放在箱子之中,閃著亮色光澤。

    “程大人,你是怎麽查到這批銀子的?”

    “說來慚愧,之前下官帶著來蘇府查過兩次,均是一無所獲。今日,江州衙門錢主簿撥了幾個吏役過來幫忙,這端倪便是其中一人發現的。”程慕賢指著大坑旁站著的一個胥吏道。

    “不錯,好一雙慧眼。你是怎麽發現的?”趙熠轉頭看向胥吏,嘴角一揚。

    胥吏看得心花怒放,誠惶誠恐地躬身道:“小人惶恐!小人隻是…隻是發現蘇大人的院子裏的青石板甚是奇怪,有…似乎被挖開過的痕跡,果然挖開後…便發現了這些…”

    趙熠讚許地點頭:“不錯不錯,觀察細致入微。你叫什麽名字?在衙門裏當差多久了?”

    胥吏激動地直接跪了下來道:“多謝王爺!小人名叫餘西。在衙門裏當差不過六七日,是洪災之後衙門辟召進來的。”

    “哦?當差不過六七日,洞察力卻不輸老吏。你之前是做什麽的?”

    “小人…小人之前就是…酒樓裏跑腿打雜的…”

    “你說謊!”趙熠一聲斷喝,目光驟然如箭般望著那人,“你之前是張汝成手下治河隊和建造隊的,本王說的可有錯?”

    “啊!王爺,小的…小的…”胥吏被這當頭一喝嚇得體若篩糠,撲通一聲滑在地上,嘴裏低聲囁嚅著。

    “說吧,為何要攀咬誣陷蘇知府,究竟是誰指使你這麽做的?”趙熠坐回椅子上,氣定神閑地喝下一口茶。

    “攀咬?誣陷?”這回輪到程慕賢吃驚了,“這…這銀子可是鐵證如山啊王爺!”

    “程大人,你既看了本王差人送來的那幾樁命案的卷宗,應該知道張汝成此人吧?”

    “下官知道,張汝成涉嫌與蘇羨淵、範庭致勾結,貪汙河款,事情敗露後又派人殺害朝廷命官,十惡不赦。”

    “程大人,究竟是誰與賊人勾結,恐怕還有待商榷。”趙熠拿出一張紙遞給程慕賢,上麵寫著張汝成治河隊和建造隊的人員名單,“餘西”二字赫然在目。

    趙熠麵對餘西,目光沉沉:“如果蘇知府在修建堤壩之時貪汙銀兩,並埋於府邸的庭院之下。為何這木箱除卻沾上了汙泥有些潮氣之外,箱體幾乎未曾受損?而且,這木箱外層並未塗蠟,如果是長久埋於土裏,江州如此潮濕,更何況前幾日洪水決堤,這水氣、泥沙必會沿著縫隙滲透進去,裏麵的銀子必然也會沾染塵土,或者生出銀鏽,但銀鋌實際上光亮如新。因此,你在說謊,是你受命在洪災之後、江州成為空城之時,派人埋進去的。本王說得可有錯?”

    餘西聽得此話,已是麵如死灰,癱跪在地上,動也不敢動,仿佛四周已利刃加身。

    “王爺問話,還敢不答?”唐獻向前一邁步,抽出腰刀,錚的一聲嚇得餘西身體一顫。

    “王…王爺明鑒!小人也是被迫的,家人都在張老板手裏,不照做的話,他們就活不成了啊!”

    “你把張汝成所做之事一五一十地說出來。”

    “是…張老板受雇修繕鎖江塔時,在塔頂故意放置了幾根鐵針。後來他得知朝廷撥款修堤,便打通關係為衙門修造堤壩,又打聽到範夫人的死與蘇大人有關,便以此煽動範通判陷害蘇知府貪汙,後來還把範通判的女兒綁了作為人質。他與神婆芳玄私交甚秘,芳玄貪財,張老板就唆使她借機炒作水患,既能斂財又能收獲好名聲。芳玄照做後,他又在六月初十雷電大作那天晚上,借邀約之名迷暈她,把她扔在鎮水廟中被活活壓死。芳玄就是他手裏的一顆棋子,用來向蘇羨淵施壓的。”

    “後來呢?”

    “後來範通判找張老板理論,說要揭發他,又說蘇知府已經有所懷疑。張老板便派手下人殺了知府與通判,偽裝成自殺和意外的樣子。不過這些命案小的都沒參與,好像都是張老板在南山村的一個手下幹的,不過具體情況也不太清楚,小的真的隻是在蘇府埋了銀子而已…王爺、程大人恕罪啊!小人也是身不由己,迫不得已啊…”

    “張汝成現在在哪裏?”趙熠向程慕賢詢問道。

    “下官找人去傳喚,但下人說他外出采買了。”

    “程大人,江州這幾樁案子相互之間有千絲萬縷的聯係。張汝成是策劃之人,他手下有個叫米灃的,就是張汝成手下的殺手,有人證物證可證明其殺害了蘇知府與範通判。這兩個人可能都逃了,務必要早日放出通緝榜。與張汝成相關之人,應盡快傳喚查問,免得錯放賊人同夥。”

    “是,下官這就去準備。”

    

    這一天趙熠一行人四處奔命,應接不暇。直至傍晚,天色漸黑,趙熠終於回到了雲霞院。安坐下來,他一手掐著自己的眉間,一手輕輕捶背,眼下淡淡浮出一層青黑,嘴唇也有些發裂。他麵前擺著半桌精致菜點和一碗冒著熱氣的湯藥,半晌了,卻動也未動。

    “王爺,您不舒服嗎?可要請郎中來一趟?”韓長庚眼見趙熠滿臉倦容,關切地問道。

    “無妨。”趙熠閉目擺了擺手,“無非是老毛病犯了。”

    “唉,今日雨下個不停,實在對您的身子不利。幸好這案子也查得差不多了,咱們早日回京城吧。”

    唐獻在一旁也感歎道:“王爺在江州這段時間,著實過得和周公一般。”

    “此話怎講?”韓長庚好奇地問道,連趙熠都睜開眼睛抬起頭。

    “都說周公一沐三捉發,一飯三吐哺。王爺這幾日不也是這樣?每天跑多少個地方?一頓飯能好好吃幾口?這幾樁案子破了,待傳回京城,到時候呀,人人都要誇咱們王爺神勇高明,我們就再也不用受那些個匹夫太監的氣了。”

    “哈哈,你這說的不錯。”韓長庚聽得也是一喜,若是真能鎮一鎮那些見風使舵的小人,就太好了。

    趙熠淡淡一笑,端起藥碗一飲而盡,道:“你這張嘴啊,有時是極會說的,有時又像豬油糊住了似的。那些人看得起我也罷,看不起我也罷,又有什麽相幹呢?不提這些虛妄的,這次能破了案,還有大半是葉姑娘的功勞。”

    “是啊是啊,葉姑娘這膽識和智慧,絕非一般女子能比,怕是一般男子都比不上呢。”韓長庚由衷地讚歎道。

    唐獻一聽,麵露尷尬,都說女子心眼小,也不知她心中是不是把自己記恨上了。

    巧的是,說曹操,曹操到。彭柏進來報,葉姑娘在廳外想見王爺。趙熠忙讓人叫了進來。

    如蔓睡了一天,又服了藥,精神已恢複大半。她左肩纏著厚厚一圈布帶,雖然還穿著普通下人的衣服,但圓潤飽滿的鵝蛋臉上透著光芒,小鹿般的雙眼水光盈盈,睫毛忽閃忽閃,映得明眸更加晶瑩清澈。她的眉毛未經修飾,不似一般女子的蛾眉,自然得近乎粗礪,隱隱透出英氣,為她增加了一絲成熟的風韻。唐獻和韓長庚一看,竟都有些挪不開眼,以前在他們眼前晃來晃去的瘦弱而狼狽、還被他們諷刺勾欄戲人的少年,好好梳洗一番,竟然是個容顏出挑的清麗美人。

    趙熠看她緩步走近,有一瞬恍惚,眼前浮現出早晨那一株雨中盛放的茉莉。這麽久了,原是他忽略了身邊的風景。

    “王爺,請恕小人無禮,攪了您吃飯的興致。隻是,小人想問問,殺害我父母的凶手可抓到了?”如蔓微微躬身,行的還是男子禮。

    “不必多禮了。我們去到米蓮堂,米灃並不在。張汝成估計也探得風聲,潛逃了。不過你放心,這幾日通緝令便會放出來,天網恢恢,他們逃不掉的。”

    如蔓的眼神黯淡下去,但很快又堅定地說:“我也相信天理昭昭,法網難逃,他們一定逃不掉。王爺,多謝您這幾日對小人的信任,您的恩情,小人沒齒難忘。”

    趙熠溫和地衝她一笑,眼中多了些光芒:“你這幾日無需多想,好好養傷。”

    “是,多謝王爺。”如蔓緩緩退下,趙熠端起飯碗,正要吃飯,忽然彭柏又匆匆跑進來,道:“王爺!南山村外的竹林裏有人縱火!”

    “我說什麽來著?一飯三吐哺啊…”唐獻鬱悶地說。

    待眾人趕到時,火已經被撲滅了。地上有一個淺坑,三具屍體混著泥土殘葉一個摞一個、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

    “王爺,請準許小人驗屍。”葉如蔓的聲音從後麵傳來,趙熠一轉身,隻見她右手舉著燈,自林中一片黑暗裏走了過來,像一團小小的、溫暖的火焰。

    趙熠心中一歎,想是也勸不回去,隻能隨了她的意。

    如蔓將燈放在屍體一旁,隻見那三具屍體其中兩具已然燒得焦黑,另一具因為埋在最下麵,泥土潮濕,燒了大半個身子。臉和上身已經麵目全非,兩條腿上還有些表皮尚存。她將男子腿上的衣服除去,仔細觀察,發現那具屍體的腿上有兩個小小的針眼。

    “王爺,這是三具成年男性屍體,應該是昨日偷襲我的那三人。”如蔓指著腿上的針眼說道,“已經被毀屍滅跡了,不過還是留下了破綻。”

    趙熠走近一看,除了針眼,他在屍體的腳踝內側還看到了——一個紋身。

    一朵黑色的雪花,如毒蛇一般盤踞在那具屍體的腳上,在忽明忽暗的燈影之下映出寒冷的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