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站在陽光下的衝動

  漆黑深邃的眸子微微眯了眯，蒼白修長的手掌，下意識地在眼前擋住強勁的光。

  卻又不肯將視線移開。

  最終，厲斯年驅動輪椅來到厚重的窗簾前。

  深藍色的窗簾將光線遮擋得水泄不通。

  仿佛將屋內和屋外劃分成兩個世界。

  外麵的世界……

  對於厲斯年來說恍如隔世。

  他總是以為他隻是下意識的排斥有光芒的地方，可是現在他才發現他才知道他排斥的隻是別人異樣的目光。

  他見過鏡子裏的自己，知道臉上身上的傷痕有多醜陋不堪。

  所以他排斥的，不是屋外的一切，而是路人在看向自己時露出了悲憫，卻又避之不及的眼神。

  他們說得對，他就像是藏在陰溝裏的老鼠，永遠都見不得光。

  就算出現在人前，得到的隻有人們厭惡又排斥的眼神。

  他討厭那樣的眼神，他們仿佛在時時刻刻提醒著他，他有多狼狽不堪。

  落在身側的雙手漸漸蜷縮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

  厲斯年眼底陡然掀起一陣狂風驟雨，如果虞酒在這的話，一定能感受到周圍的空氣仿佛降低了幾度一般，處處透著幾分陰冷。

  不知怎的，厲斯年腦海中突然閃過厲言深在他麵前一臉驕傲坦然得說虞酒喜歡他時的場景。

  虞酒這個年紀，正是情竇初開的時候。

  就算有喜歡的男孩子，也應該像是厲言深那樣……陽光又充滿少年氣的吧？

  一想到她和侄子靠的那麽近說話，厲斯年心裏突然有些不舒服。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心底突然覺得有些憋悶。

  他把這一切歸結為房間裏太悶了，可是又不想出門看見虞酒，所以隻能自己窩在房間裏鬱悶。

  卻又忍不住想他們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麽。

  但他不想去查探，虞酒是個自尊心很強的女孩子。如果她知道自己私下裏調查她，就算嘴上不說，心裏也一定會不舒服。

  他本能地不想讓她不開心。

  但厲斯年突然升起了一絲站在陽光下的衝動。

  這是虞酒最希望看到的。

  也是厲老爺子最想看到的。

  不知過了多久，緊閉了兩個月的窗簾緩緩出現了一條細縫，一隻蒼白得近乎病態的手緩緩露了出來。

  那消瘦修長的手指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格外蒼白。

  緊接著，房間裏的黑暗被去驅散了幾分，耀眼璀璨的光線透過縫隙照了進來，灑在了正坐在窗簾後的男人身上。

  也落在了輪椅身後的地麵上，打下了一片陰影。

  強烈的陽光帶著幾分灼熱的溫度，比燈光更加強勁，更加刺眼。

  厲斯年下意識眯起了眸子，連忙將窗簾重新拉上。

  削瘦挺拔的背影透著幾分說不出的蕭瑟和落寞。

  厲斯年目光平靜地待在窗簾前，望著漆黑一片的房間，一言不發，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許久之後，他扯扯唇角，眼底露出一抹自嘲。

  兩個月，他幾乎要忘了，陽光還滾燙的。

  落在臉上的時候，被烈火灼燒過的麵龐也開始隱隱發疼。

  提醒著他曾經遭遇過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