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室裏燈火通明，音樂如泣如訴，時而委婉，時而激蕩。在這個深夜裏，在這個寂蕩的空間裏，如水一般的流淌開，無影無形，卻又能魅惑人心，不知不覺間能洗滌人的靈魂。

  黃韜站在顧長卿麵前，英俊的臉龐帶著淡淡的笑意，神情悠然而迷醉。他側著頭靜靜地聽了一會音樂，然後用一種很輕緩很輕緩的語調說：“知道這是什麽曲子嗎？”

  或許是著音樂太過動人，或許是這氣氛太過寧靜，顧長卿本來緊繃的神經慢慢放鬆下來。

  “好像是一首探戈名曲《隻差一步》。”這首曲子也是當年威爾遜先生和妻子一舞定情的舞曲。

  黃韜低下頭看著她笑了笑，輕聲說：“PorUnaCabeza……”

  顧長卿知道這是西班牙語，獨特的發音配上他低沉的聲音，給人一種很特別的感覺，就像是一種魔咒。

  “中文譯名《隻差一步》是由阿根廷史上最負盛名的阿根廷探戈無冕之王卡洛斯.加德爾所作，是阿根廷探戈舞曲的極致代表！”

  顧長卿笑道：“沒想到你對探戈也有研究。”

  黃韜輕輕一挑眉，鳳眼在燈光下閃著瑩光，“不但有研究，而且我還是探戈的業餘愛好者！曾經是學校的舞王！”

  顧長卿不信，“說得你好像十項全能似的。”

  “你不信？”黃韜眨眨眼，然後笑了笑，接著解開身上的西裝紐扣，將外套脫下擲於一旁，同時轉過身，走到燈光開關那裏，將室內的光線調暗。

  所有的燈光由明轉暗，所有的一切在這種暗淡的光線中，透著一種神秘莫測的感覺。

  然後，黃韜轉過身，向著她慢慢走過來，他身上穿著一件深色的背心，深藍色的襯衣，身型比例完美無缺，神情姿態優雅閑適，

  他一步一步，向著她靠近，在離她兩步遠的地方停下。他微微欠了欠身，緩緩伸出手，英倫紳士風度在這一刻發揮的淋漓盡致，

  他抬起頭，向著她輕輕一笑，幽暗的光線中，他的笑容輕淡，聲音低沉，如同漣漪一層層的蕩開，細細密密的溫柔。

  “美麗的小姐，我可否與你共舞。”

  如今，顧長卿已經將黃韜當成朋友，朋友如此誠意的邀請，她又如何會拒絕？何況她此時確實需要一個經驗豐富的舞伴。

  她微微一笑，伸手握住他的手。

  音樂又從頭來過，小提琴高調而又內斂，悠揚地拉奏出一段慵懶而又動人的開端，細膩到極致

  黃韜靠近她，握緊她的手，一手滑至她的腰背，將她拉近，貼近他的身體，

  顧長卿渾身一僵，忍不住抬起頭看向他，卻見他微微低著頭，目光膠著在她臉上，幽暗的燈光下，他的雙眼深邃，目光迷離，淡淡的男性氣息瞬間包圍住她。

  顧長卿心輕輕一跳，下意識的反抗，她伸出手想推開他，可是腰上的那隻手忽然用力，將她再一次地拉向他，

  他們之間靠的是那麽的近，他的體溫透過兩人的衣衫，汨汨流淌到她身上……

  他的手心灼熱，透過一層薄薄的舞衣炙燙著她的肌膚，她能感覺到他溫熱的呼吸。

  和林先生第一次接觸的那種尷尬僵硬感又重現，顧長卿幾乎連呼吸都不能繼續。

  “你現在就像是個木偶人……”他在她耳邊笑著說，溫熱的氣息噴在她耳垂處，讓她的雞皮疙瘩都立起來

  “要想跳出有靈魂的探戈，必須先學會放鬆自己，身體接觸本就是探戈的特色，我可不是在占你便宜！”他輕笑道。

  顧長卿羞惱道：“廢話連篇，我有說什麽嗎？”

  “那你的臉紅又是怎麽回事？”黃韜饒有興趣地看著她。

  顧長卿氣惱之下照著他的腳用力踩下去，黃韜悶哼一聲，然後道：“我可以將這種行為理解成惱羞成怒？”

  “黃韜！”顧長卿眼一瞪。

  黃韜卻又忽然正經起來，“噓，聽音樂，跟著音樂的節拍走……不要看著我，你要看向左側，對，做得好，好姑娘，聰明！”

  顧長卿一時哭笑不得，不過經他這麽一頓調侃，剛開始的尷尬感也蕩然無存。

  他抱緊她，兩人緊緊貼著，一步一步，他帶動著她，時動時靜，時快時慢，左顧右盼，欲拒還迎

  顧長卿在他的帶領下，舞步姿態漸漸自然，可是依然不能進入那種忘我的境界，心浮氣躁，難以進入狀態。

  忽然音樂轉折，鋼琴聲音有力的加入，仿佛是在下一個旋轉前深吸一口氣，然後再一鼓作氣，去征服一切。

  小提琴和口琴的對位和聲，錯落有致，旋律忽然激情澎湃，激蕩人心。

  可也正是因為這個轉折，讓顧長卿有些緊張，不但更難進入狀態，連之前自然的舞步都有些亂了。

  正當她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耳邊忽然響起了一陣低沉渾厚的歌聲

  黃韜和著音樂的旋律，唱出動人的詩章

  “……Porunacabeza,

  metejóndeundía

  deaquellacoqueta

  yburlonamujer,

  quealjurarsonriendo

  elamorqueestámintiendo,

  quemaenunahoguera

  todomiquerer.……

  （西班牙語，譯文：差一點就贏，差一點就贏

  那輕佻而愉快的女人左右了我的神經，

  她直白而強烈的主見摧毀了我的性情……”

  聲音如同大海裏波濤翻滾時的激蕩，又如同雲卷雲舒般的委婉，顧長卿從來不知道，原來黃韜有如此動人的歌喉

  歌聲輕緩悠揚，如同一雙無形的手輕輕安撫她躁動的神經。

  兩人緊緊相貼，舞步華麗高雅，姿態纏綿悱惻

  “……Porunacabeza,

  todaslaslocuras.

  Subocaquebesa,

  borralatristeza,

  calmalaamargura.……

  （差一點就贏，差一點就贏，

  所有的瘋狂就為那一時間的愚冥。

  然而她隻輕輕一吻

  我的悲傷便一掃而淨

  心靈的苦澀也大大減輕……）”

  黃韜的表情嚴肅，目光沉穩，身姿剛勁挺拔，姿態瀟灑豪放，他牽著她的手，帶著她一次次的旋轉，藍色的舞裙在旋轉中迅速展開，如一朵絢麗盛開的花，讓人目眩神迷。

  旋轉間，他的手滑過她的腰，她的腹，他們四肢交纏，她的腿搭上他的腰，他的手在她腿上輕輕滑過，他的目光迷離，他的神情迷醉，他們糾纏著彼此，曖昧卻不色情

  音樂的是那麽的激蕩，歌聲是那麽的動聽

  漸漸的，顧長卿似乎忘記了周遭的一切，隨著音樂，跟著他旋轉，旋轉。

  他的歌聲仿佛將她帶入一個奇妙的世界，這個世界浪漫激情，多姿多彩，藍天白雲，青山綠水，音樂強烈的節拍就如同一個個的小山峰，他擁著她，牽著她的手，帶著她征服所有的山峰，過程酣暢淋漓，激情回蕩，

  兩人隨著旋律時而左顧右盼，時而又目光相接，當兩人的目光碰撞在一起的時候，她似乎能看到他眼中跳動的火花，

  他看著她，目光深邃如海，口中輕唱

  “……差一點就贏，差一點就贏，

  如果被她遺忘，

  我活著還有什麽心情？

  千百次地去死又有什麽要緊

  為什麽還要留戀著無謂的生命……）”

  神秘奇特的音符，婉轉渾厚的聲音，讓人迷醉，讓人忘情

  目光一經接觸而又快速擰身轉頭，黃韜的手一鬆，顧長卿上身情不自禁地後仰，眼前一陣暈眩，卻又覺得格外地愜意，下一秒，他的手又忽然用力，將她拉回來，讓她和他緊緊相貼

  這一次，他們離得是那麽的近，近到幾乎可以從對方幽暗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影子，近到，幾乎挨到對方的鼻尖

  緊緊貼住的身子，讓她感覺到他碰碰的心跳，讓她感覺到他灼熱滾燙的體溫，從他身上散發出的氣息，霸道地氤氳在她的周圍，將她包圍在其中

  然後，旋律又轉折，他放開她，帶著她再一次旋轉，欲進還退，欲拒還迎。在他的帶領下，她就像是傲視一切的女王，糾纏，高傲，冷漠。

  歌聲繼續

  “欺騙啊欺騙，差一點就贏，

  我千百次發誓不在執擰。

  但如果她露出示意的眼神，

  我還是會靠近她那火一般的嘴唇

  再一次與她擁吻……”

  音樂旋律漸漸減緩，又變得委婉低沉，漸漸音樂淡去，餘音嫋嫋。可是那音樂，那歌聲，似乎還在耳邊回蕩，經久不去，悵然若失……

  顧長卿猶自沉浸在這個迷幻的夢境中，不知身在何方。當她清醒的那一霎那，心中忽然湧起感慨

  原來，這便是探戈的靈魂，能打動自己的舞蹈，讓人渾然忘我的境界……

  忽然感動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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