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0章 兒子像老子才是本質

  眼前的陸世明，整個人蓬頭垢麵，醃臢不堪，神色倉皇憔悴，身上的囚衣也髒兮兮的，早已不見從前的意氣風發，威嚴氣勢。

  說一句街頭的老乞丐，怕是都比他看上去要好一些，都一點兒不為過。

  其實要真正說起來，陸世明被關在大牢這麽久，倒也能說一句沒吃過什麽苦頭。

  既沒有人對他進行審訊，也沒有人對他用刑，甚至沒短過他的飯食。

  但那隻是盛安帝留給陸世明這個他曾親自看好的，年輕狀元郎的最後的體麵。

  可不代表所有人都是如此。

  這個地牢裏麵關押著的，全都是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有脫身的可能，要麽死在地牢裏，要麽死在流放路上，即便千分之一的幸運，活到了流放之地，這輩子也絕無翻身可能的人。

  要真說起來，大概也就隻比那些個關進去之後基本上就是斬立決下場的天字號牢房好一點點而已。

  而每當地牢裏有人被行刑的時候，審訊的人總是會為陸世明這位被上頭特意囑咐了“額外關照”的特殊犯人，準備一個“最佳觀賞席”，保證陸世明能夠將行刑的每個細節，每聲慘叫，每一道鞭子抽下去之後，皮開肉綻的聲響聽得清清楚楚，看的明明白白。

  甚至，為了更方便陸世明“觀看”每一場行刑，牢頭還特意為他挑選了一個靠近外圍的位置，關押他的牢房也比裏頭像吳光則和胡氏他們關著的地方要幹淨的多。

  相比起來，至少在這個地牢裏，在這方麵，倒也實實在在的是給了他“優待”了

  隻是這樣的“優待”，別說是陸世明這樣從前養尊處優二十年，早已遺忘了從前殫精竭慮的日子是個什麽滋味的文弱書生了。

  就算是放個武官進來，都未必受得住。

  而這樣的日子，陸世明在被關進來的第一天，就開始感受。

  比起來心靈上帶來的折磨，那些糟糕的食物和稻草鋪就的床，跟馬桶隻有幾步之遙的住宿環境，倒是顯得逐漸微不足道。

  時日久了，陸世明整個人的精神狀態都變得極差，距離崩潰僅僅一步之遙。

  也就是上頭有吩咐，說這個人不能死，要讓他清醒著，好好體驗剩下的日子，所以不管他怎麽崩潰，始終都被吊著那口氣，和那最後的一根弦。

  可偏偏，即便是這樣的日子，也不是能讓他一直過下去的。

  前幾天，上頭已經秘密給了指示。這個男人已經沒有繼續活下去的價值了。

  或者說，是終於到了能清理掉這個家夥的時候。

  牢頭看了一眼神色複雜的盯著陸世明尚雲瑤，以及一旁一臉冷漠，仿佛在看著什麽無關緊要的人的榮景元。

  雖然仍然有些好奇，榮景元為什麽會跟著尚雲瑤一起來見陸世明，這位主兒跟這牢裏關押的人是個什麽關係。

  但牢頭聰明的沒有多問，而是給兩人行了禮之後便退了下去。

  牢頭是看管這地牢的老人了，見過的事不少，自然知道什麽事自己該知道，什麽事自己不該知道，什麽事自己如果知道了那就距離把命搭進去不遠了。

  尚雲瑤看著牢房內瘦骨嶙峋，狼狽不堪的老頭兒一般的陸世明，心情複雜。

  就是這個男人，上輩子成了她所有噩夢的開始，害死了她所有的親人，毀了她的一生。

  偏偏等她察覺到的時候，這個男人已經爬的很高，宛若一座大山一般牢牢的攔在眼前，讓她跨不過，扳不倒，痛不欲生。

  即便是最後在木易南的謀劃下，陸世明和吳光則這對狼狽為奸的翁婿，全都被當眾處斬，也依然無法真正平息尚雲瑤胸中的那一腔怨恨。

  她原本以為以自己的孱弱之力，這個男人必然是很難扳倒的。

  即便她重生歸來，掌握了很多優勢和先機。即便這輩子她再也不會被這個男人的表象所蒙蔽。

  但一開始的時候，顧忌到娘親對這個男人過分容忍甚至是縱容的態度。顧忌到大哥和二哥對這個他們親生父親的感情，尚雲瑤仍然有著許許多多的擔憂。

  甚至已經做好了，要用很久很久的時間才能報仇的準備。

  但現如今看來，這個男人也不過如此罷了。

  甚至比不得一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婦孺。

  尚雲瑤真的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心情怎一個複雜了得。

  想比起來，一旁的榮景元神色卻異常的平靜，平靜的宛若風雨欲來。

  陸世明早在尚雲瑤和榮景元進來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來的人是他們二人了。

  隻是，陸世明最不想見到的，恰恰也正是這兩人。

  一個二十多年前就已經被他拋棄，本應死掉了的棄子。

  一個一出生就被當朝長公主抱走，享盡這南國最頂級的榮華富貴，比公主都受寵，卻根本不知道孝順父母，心裏根本沒有他這個父親，更不能為他所用的女兒。

  這兩個人，對陸世明來說，簡直就是他人生的兩大敗筆。

  可偏偏就是這兩個人，給了他最致命的一擊。

  陸世明亂糟糟的長發遮掩下，一雙眼目光陰沉的盯著尚雲瑤兩人。

  “你們來……咳咳……來做什麽？”

  尚雲瑤沒說話。

  榮景元卻笑了笑，“聽聞昔日青年才俊，意氣風發，不僅年紀輕輕就一朝得中狀元，還得了陛下和郡主青眼相看，愛情事業雙豐收的陸世明陸大人，現如今一夕之間成了階下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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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大人作為陸大人的後輩，自是要來近距離瞻仰一下，也好自我警惕，保持清醒，免得他日一朝輕狂忘了自己是誰，也落得個與陸大人現如今一般的下場。”

  陸世明不屑的嗤笑。

  當他當真不知道他這個早已被他拋棄了的不孝子，是來看自己的笑話的不成？不過是個被他拋棄的棄子罷了，就算是一朝得勢又如何？還不是一樣隻能依附著那些權貴，卑躬屈膝慢慢往上爬？

  誰又比誰高尚？

  他不信當年的事情若是換作榮景元，對方不會做出跟他一樣的選擇。

  這是他陸世明的兒子，兒子肖似老子，才是本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