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0章 演戲，她一向都是很敬業的

  陸世明沒想到當年那個孩子還活著。

  畢竟當年他收買的那人，可是帶回了那個女人的貼身信物和當時那個孩子的繈褓來證明的。

  事後他穩住了趙淑蘭之後，也曾經暗中派人回去調查過，當時榮家確實為這對母子一起辦了葬禮，據說當時因為那個孩子還太小，按照他們當地的規矩，不滿十二歲的孩子早夭，按規矩是不能葬入祖墳的。

  雖然榮家在現如今的陸世明看來，不過是上不得台麵的小商小販，但在當地，卻也是頗有幾分名望的家族。

  因為這個孩子不能被埋入祖墳，甚至就連榮家提出將孩子與那個女人合葬的要求，也被陸氏家族拒絕的緣故，榮家還直接跟當時的陸家人決裂了。

  大部分窮苦人家，不過是用草席裹了，扔進山溝裏罷了。至於扔進山溝裏之後，會不會被山中豺狼叼走，山裏人根本不在乎，甚至反而覺得那樣的話，會有利於那孩子早點兒投胎。

  為此，山裏還有幾個被當地人稱作“死孩兒溝”的地方。

  因為榮家的緣故，這事情在當地鬧得很大，他派去的人，也確實在其中一處溝中，發現了死亡時間能夠與那個孩子對得上的小孩兒的屍骨殘骸。

  可現在看來，要麽就是當年這兩撥人騙了他，要麽就是這其中，發生了什麽他所不知道的變故。

  甚至陸世明也曾想過，也許榮景元根本就不是當年的那個孩子，不過是那榮侃文為了向他複仇，又在別處收留的孩子，向這個孩子灌輸了他的身世以及對自己的仇恨。

  隻是不管陸世明如何想，現如今不能改變的真相是，榮景元是來尋他複仇的，並且手上掌握著許多一旦被他不管不顧的暴出去，便會讓他陸世明從此以後再無翻身之地的機會，甚至是不用趙淑蘭與他和離，他便會直接被世人的唾沫星子罵死。

  再加上他也知道因為趙牧康接連失利，盛安帝身為皇帝，疼愛自己的兒子，卻不代表會願意跟著輕饒了他們這些底下跟著做事的人。

  現如今盛安帝正看他不爽，不過是騰不出手來，又找不到一個能夠完美的避開趙牧康的理由來收拾他，才一直沒有動靜罷了。

  若是這個時候爆出他當年篡改身世，買凶殺原配妻子與兒子，又與胡氏勾結等事情，那等待著他的，絕對是生不如死。

  他可還等著四皇子趙牧康的皇長孫降生之後，趙牧康一舉翻身，他也好更進一步呢！

  所以他不能離開華京城，更不能惹怒盛安帝和長公主。

  隻有留在華京城，哪怕像從前一樣，被長公主壓製著，一輩子在一個閑職上碌碌無為，甚至他這個當老子的，還沒有那個當兒子的在朝中的官職高，也比被榮景元那個瘋子魚死網破要強得多。

  兩相權衡之下，陸世明竟然一時抉擇不出到底是與趙淑蘭和離，如榮景元所說的那樣“將本該屬於我母親的位置騰出來”，暫時安撫住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兒子，以後再想辦法收拾這人的好。

  還是暫時想辦法拖住榮景元，再尋求辦法到三個兒女那裏去打一把感情牌，讓三個兒女勸一勸趙淑蘭，看看能不能找機會利用趙淑蘭與陸雲聞手中的力量，反手製住榮景元的好。

  隻是這後一種，太難。

  尤其是現如今趙淑蘭打定了主意要在長媳進門之前與他和離，還要帶著三個孩子一起和離，將他擯棄在外，甚至說動了盛安帝親自下旨，命跟前的大太監來插手此事。

  而他，甚至還不知道這到底是榮景元在背後暗中攛掇的，還是榮景元從盛安帝那邊知道了這件事，便趁機摻上一腳，想要逼他脫離了長公主的庇佑，以後才更好對付他的時候。

  陸世明不得不承認，時隔多年，他再次感受到了當年被長公主一句話，便削官降職，而後十幾年裏都沒有再動彈過一下的滋味相似的感受。

  這感受，真真的十分不好受。

  帶著這份對趙淑蘭和榮景元兩人一前一後連番對他施壓的憤怒和他自己無論如何不願意承認的惶惶不安，陸世明回到了他與柳兒最近這大半年裏常住的“愛巢”。

  早在除夕夜宴的第二天，也就是新年那日，陸雲瑤便將盛安帝這兩日便會命人親自督辦趙淑蘭與陸世明和離的消息告訴了柳兒。

  驟一聽到這事兒的時候，柳兒還有些驚詫和不明所以。

  畢竟按照南國的規矩，朝廷在臘月二十九便會開始放假，陛下也會封筆，而後便是君臣同樂的除夕那天夜宴慶典，再直到正月初四，朝中重臣們才會結束休假。

  而地方上的官員們，許多更是到正月初六才會正式上衙。

  可今年怎麽……

  但隨即，柳兒想到了陸世明偶爾提及到的幾句有關慶國使者現如今仍然滯留華京城中的消息，她又有些了然。

  想必，是因為兩國和談之事的緣故吧。

  畢竟休假年年有，但南國與慶國這對宿敵和談之事，卻是南國曆任帝王都心心念念的大事。

  不過，盛安帝願意在新年第一天，就下令讓人和離，不得不說，這一巴掌打的可當真是疼。

  而且是一點兒顏麵都沒有給陸世明留的那種。

  不過柳兒對陸世明可沒多少同情，她想到這一年來對陸世明的了解，以及她各種小意溫存，刻意討好，努力獲取信任的努力下，從陸世明這邊和陸雲瑤偶爾的一些指示中知道的隻鱗片甲的一些事情，柳兒不僅不同情，甚至是還想奉上兩聲冷笑。

  這男人，不配被同情。

  不過這會兒瞧見陸世明失魂落魄的回來，柳兒立即將那些冷笑和鄙夷收了起來，換上了一副焦急擔心的麵孔。

  演戲，她一向都是很敬業的。

  “陸郎，奴家今日聽聞了一事，不知，不知可是真的……”柳兒一臉著急又擔心，又小心翼翼不敢說出來的模樣。

  陸世明冷冷淡淡的看了柳兒一眼。“你想知道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