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2章 應該的

  南國外放的官員，以三年為一屆升遷考核。

  考核成功升遷，或者平調，失敗則會受到懲戒，雖然也會有一部分留任查看，但更多的是會受到貶謫。

  即便官職不變，將人換到一個更加貧窮的地方總歸是有的。

  按照道理來說，即便是柳州刺史這樣的重要的封疆大吏，也並不是一個輕鬆地活計。

  要麽遊刃有餘，要麽力不從心。

  可這位大人，他在柳州刺史這個位子上，一直坐的很穩。或者說，有些過於穩了。

  並非因為對方當真有多少的功績，甚至並非因為他有多強的實力，而是因為，家族勢力的影響。

  有懷家人在背後支持，甚至是心甘情願的自己掏腰包建設柳州，懷宏康自然能夠將柳州治理的似模似樣。

  這才是盛安帝在當初震怒之後，還是壓下了這股火氣，反而任由懷宏康在柳州做刺史的原因。

  這位懷宏康大人到底是個聰明人。

  且這些年他外放柳州，雖然謹小慎微，時時刻刻關注著京中的風向，但正是因此，他以一個局外人的角度，很容易看明白現如今朝中的局勢。

  勳貴們在後宮，甚至是在整個南國的影響力，都在飛速消退。

  而朝中，雖然仍然有不少勳貴家族的官員，甚至有不少還在重臣之位，但也僅僅隻是如此了。

  盛安帝真正的心腹，全都是從科舉選拔上來的，有真才實學卻家境貧寒，即便當了官之後，也依舊不忘本的青年才俊。

  懷宏康看出了盛安帝和太子趙牧野要削弱世家貴族們的權利的決心。

  尤其是從盛安帝到現如今的太子趙牧野，所娶的原配正妻，全都是家族幹淨，且沒有多大野心和影響力的小家族。

  即便宋雅韻身後的宋家，雖然是書香世家，但宋家出來做官的人卻並不多，且除了宋文康，全都是低階官員，大家都沒有多少往上爬的野心。

  這樣的母家，即便將來太子的孩子出生，也無需擔心外祖家做大。

  而趙牧康，除非像上輩子一樣，布下那樣彌天大局，又逼得盛安帝別無選擇，否則，從一開始，這對汲汲營營的母子，便注定被盛安帝排除在儲君人選之外。

  懷宏康此番回京，本就可以說得上破釜沉舟，成了，以後即便盛安帝或者太子繼位後，對這些勳貴世家們進行大清洗，他們懷家也有機會明哲保身。

  若是敗了，最差不過被貶流放，家族受到牽連，也會有影響，但不會傷及性命，至少還能將懷家所受到的打擊降到最低。

  現如今這個結果，對懷宏康來說，可不就是大賺？

  若不是擔心太過打眼，引起趙淑蘭暴怒，懷宏康甚至還想再備上一份謝禮。

  陸雲瑤聽著大哥的解釋，腦子裏原本的迷糊，也逐漸清晰起來。

  她雖然是個女兒家，不懂朝堂上的那些事情，但到底有上輩子的那些經曆在，多少還是能明白幾分的。

  這懷宏康，自打這次進京述職的時候起，一路都十分高調，就是在布局，想試一試盛安帝的底線。

  隻是懷宏康畢竟是個聰明人，知道這試探底線也需要有個度，如果過多了，就會引起盛安帝的暴怒，對現在本就是宛若走鋼絲的他毫無好處。

  而如果做得太輕微，盛安帝根本無動於衷，那麽他就會如同過去的六年中一樣，依舊處於被動狀態。

  一開始的時候，懷宏康並沒有注意到陸雲瑤，畢竟即便陸雲瑤被封了南嬌郡主，看上去風光無兩，可到底不過是個虛爵罷了。

  而且郡主這種封號，與前朝無關。

  隻是懷宏康進京之後，到處拜訪，走動，運作，費勁了心思，但盛安帝卻根本無動於衷，甚至是好像完全忘記了他這麽一個人似的。

  偏偏懷宏康在這段時間裏，愈加認識到了現如今這些華京城中的老牌勳貴世家在盛安帝麵前岌岌可危的地位，以及未來必然會麵臨的那一場危機。

  懷家雖然不像這些貴族一樣打眼，但到底若是論起來，懷家也是老牌勳貴世家之一。

  正如那些世家們所擔心的那樣，懷家同樣憂心，覆巢之下，豈有完卵？

  懷家急需一個突破口，懷宏康更是。

  而也是在這個時候，陸雲瑤這個空有封號，且封號極高，卻偏偏沒有封地的南嬌郡主，走到了懷宏康的視野裏。

  隻要將他們兒子跟南嬌郡主的名字綁到一起，若是成了，那他們懷家就能多一個強大的助力，即便盛安帝到時候清算這些勳貴世家的時候，多少也要給南嬌郡主，或者說給長公主幾分薄麵。

  而即便南嬌郡主拒絕了這門親事，若是能因此引起盛安帝對懷宏康的注意，重新獲得麵聖的機會，懷宏康也不虧。

  譬如現在，雖然懷宏康被貶謫了，但盛安帝明著“遷怒”整個懷家，雖說自此之後懷家將會元氣大傷一段時間，但這也給了懷家遠離華京城這個風暴中心，去往偏遠地方，積蓄力量，重新發展的機會。

  這一局，懷宏康甚至是整個懷家都不虧。

  當然，作為不僅成功收獲了已經被治理的井井有條的柳州，柳州刺史這個位置上終究還是會坐上自己的心腹，並且還白撿了一個整個懷家去給他治理另一片更加貧瘠土地的機會，盛安帝更是絕對的大賺。

  這裏麵唯一受損失的，隻有陸雲瑤這個被當做博弈杠杆的人。

  所以，這位懷夫人上門道歉，是應該的。他們懷家欠他們家的，可不是這樣就能輕飄飄過去了的。

  否則，日後豈不是隨便誰都能拿他們家阿瑤做筏子了？

  陸雲瑤聽了這些分析之後，並沒有生氣，反而若有所思。

  反倒是她娘親跟兩個哥哥，將這懷家狠狠的記下，日後給了懷宏康一份“大禮”。

  而這邊，陸雲瑤不知道木易南還在這其中摻了一腳，太子趙牧野卻從盛安帝那裏聽聞了這件事兒。

  所以，在懷宏康被盛安帝怒斥之後，連著整個懷家都被貶謫出京的消息傳來的時候，趙牧野也將木易南召進了宮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