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怡撞人的事最終還是按交通肇事了了，她很爽快地將賠的錢付了。

  有一次我在醫院遠遠看見她和沈慕在吵架，我沒有走近，依稀聽到“車禍”“手術”的字眼。

  她在怪沈慕救了顧沉，卻一定想不到我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

  在醫院待了一個多月，顧沉的傷勢恢複得不錯，身體卻一點也不好。

  晚上他怕吵醒我，偷偷躲在洗手間咳嗽，其實我都知道。

  有時候我不得不捂住耳朵蜷縮在床上默默流淚，等他重新回到床上時，又假裝睡得正香。

  這天買完菜回家，才走到門口就聽到裏麵傳出爭吵聲。

  顧沉媽媽見我回去，直接抓起茶幾上的幾頁紙朝我走來：“把這個簽了。”

  我本能低頭，發現是一份放棄財產繼承的聲明。

  顧沉走了過來將我拉過去，顯然很生氣：“程夏，不用理會。”

  他試圖將我拉回房間。

  我站住了腳步，笑一笑說：“沒什麽的，我可以簽。”

  我推開他的手，接過那份聲明走到茶幾旁，彎腰拿起筆就要簽。

  顧沉一把奪下筆，狠狠將筆摔在地上：“不許簽！”

  “小沉！”顧沉媽媽衝了過來。

  顧沉伸手指著她，憤怒說：“她解釋您不信，我解釋您也不信，您到底要怎麽樣？到底我們是您的親人還是那些人是您的親人！”

  我從沒有見過這樣生氣的顧沉，連勸都不知道該怎麽勸了。

  他還要說：“程夏是我愛的女人，是願意陪我走到最後的人，您應該感謝她而不是質疑她！”

  話到最後，他開始咳嗽，難以抑製。

  我手忙腳亂地找藥，倒水。

  顧沉媽媽輕撫著他的背，紅著眼睛認錯。

  好久，顧沉才平複。

  他將我拉回房，從身後抱住我，嘶啞著聲音說：“要我娶你的時候你說過，要分我的房子車子票子，你都忘了嗎？程夏，答應我，就算以後我不在，你也別讓人這麽欺負，拿出你當初大義滅親的氣勢來。”

  我怕他擔心，聽話地點頭。

  可顧沉媽媽和沈叔叔的情況不一樣，顧沉媽媽有什麽錯？她隻是愛子心切罷了。

  “顧沉。”

  “嗯？”

  “好點了嗎？”

  “嗯……程夏，對不起。”

  他一說對不起我就緊張，忙回眸看他。

  顧沉低頭將下巴抵在我的肩上，歎息著說：“婚禮恐怕沒時間補辦了。”

  我紅了眼睛：“用不著那些形式。”

  他應了一聲，輕描淡寫地說：“跟我媽吵得有點累。”

  “那你休息一下，午飯我叫你。”我推他去床上。

  他坐在床邊拉著我的手笑：“有點混吃等死的感覺。”

  我忍住心痛，嗔怒說：“你再胡說我生氣了！”

  他幹脆拉我過去，環住我的腰：“我們去泰國吧。”

  我打著他的手：“你瘋了？”

  他認真凝視著我說：“你看我像瘋了的樣子嗎？”

  可我不敢答應。

  醫生說他身上的癌細胞擴散很快，他的身體每況愈下，卻堅持不肯住院。

  宋怡不知道怎麽弄到了顧沉的手機號碼，電話打到了他的手機上。

  因為是陌生號碼，顧沉連著掐了三次。

  她改發信息來，自報家門，說：“程夏跟我老公做了，你住院的時候！”

  我手裏的水杯沒拿住，“砰”地摔碎在了地板上。

  沈慕連這種事都告訴她！

  顧沉蹙了蹙眉，邊刪信息邊囑咐我：“待著別動，當心弄傷了手。”

  他已經信我到連提都懶得提這件事了。

  我見他真要起身，忙按住他：“你別，我拿掃把，不碰手。”

  他這才作罷，全程專注看著我，始終在笑。

  收拾完，我走到他身邊坐下，猶豫了下，終於說：“明天陪你去醫院檢查完，我們叫上媽一起吃個飯吧。”

  自從那次顧沉媽媽走後，我們三個還沒有見過麵。

  顧沉有些猶豫。

  “好不好？”我抱住他的手臂晃了晃。

  他嗤的就笑，伸手將我輕輕抱住，說：“受不了你對我撒嬌，都聽你。”

  我高興地點頭。

  第二天，我趁顧沉還在檢查偷偷跑去掛號，做了個B超。

  前段時間因為顧沉住院我都沒有在意，直到前幾天才想起來我的月經一直沒有來。

  儀器貼在我的肚子上，涼涼的。

  女醫生笑著對我說：“恭喜你啊，懷孕8周了。”

  我拿著報告單在走道裏一個人高興了半天。

  我和顧沉一直想要個孩子，顧沉媽媽也想要孫子！

  現在，因為這個孩子，我與顧沉媽媽之間也將有了不可磨滅的紐帶，顧沉也可以放心了！

  太好了！

  我要趕緊把這個驚喜告訴顧沉，然後在飯桌上告訴顧沉媽媽。

  小心翼翼將報告單拿在手上，我徑直去找顧沉。

  主治醫生卻說顧沉剛走，還不忘囑咐我應該勸說他住院治療。

  我應了，往外走去，一邊拿出手機想要給顧沉打電話，卻遠遠看見顧沉和宋怡站在前麵說話。

  顧沉似乎有些激動，他扶著欄杆咳嗽著。

  “宋怡，你幹什麽！”我衝上去，扶著顧沉狠狠瞪著她，“你給我滾，否則我就不客氣了！”

  顧沉反握住我的手，示意我離開。

  “你怎麽樣？”我撫著他的胸口擔心地問。

  他朝我搖頭。

  宋怡卻攔在我們麵前，輕蔑看著顧沉說：“這世上還真有你這種享受戴綠帽子的男人嗎？”

  顧沉看也不看她，半開玩笑看著我說：“老婆，這個女人真煩，你抽空找人給她發個律師函，告她誹謗。或者，你再想想辦法，給她弄到精神病醫院去也行。”

  宋怡的臉色鐵青至極，我心裏解氣地想笑。

  顧沉歎了口氣，有點遺憾說：“要說沈醫生這個人的眼光真不怎麽樣。”

  我笑：“走吧，我們去接媽媽一起吃飯。”

  宋怡眼看著我們朝電梯走去，她就像發了瘋追上來，攔在電梯門口，惡狠狠盯顧沉說：“如果我說我手裏有他們用過的套呢？你還不信？真要我找人驗一驗DNA？”

  我的臉色大變，當初沈慕那麽爽快用了套，我怎麽也沒想到他會惡劣到把那東西留著！

  顧沉握緊我的手，含笑說：“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不會信的。”

  我真的快哭了。

  “顧沉，你是蠢嗎！”宋怡尖叫著上前來。

  我再是忍不住，上前狠狠一把將她推了出去：“你以為你來糾纏我們，沈慕就會愛你嗎？到底是誰蠢！”

  宋怡仿佛是抓到了什麽把柄，指著我說：“你還說你們之間沒有什麽！”

  她衝過來抓我的頭發，我與她扭打起來。

  “程夏，咳咳——”顧沉試圖過來勸架，卻又咳嗽起來。

  醫院的保安也被驚動了。

  後來，沈慕也來了。

  護士們在議論說沈主任的前任和現任當眾爭風吃醋。

  沈慕大步過來，狠狠將宋怡拉過去：“鬧夠了沒有！”

  宋怡一改之前潑婦的樣子，緊緊抱住了他，哭著說：“老公，老公你別離開我，我不能沒有你，你別跟我離婚好不好？”

  我有些驚訝，那天我就看出來沈慕並不愛宋怡，卻沒想到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走到了離婚的地步了。

  沈慕的目光卻盯著我看。

  我忙轉身。

  這才發現我的包不知道什麽時候掉在了地上，包裏的東西摔了一地。

  顧沉邊咳邊彎腰幫我撿著。

  我幾步過去彎腰就撿，忙說：“顧沉你別動。”

  我手腳並用地將眼前能看到的東西全都撞進包裏，正想起身，突然想到還有一樣重要的東西——我的妊娠報告！

  我環顧找著，正好見顧沉彎腰去撿那張報告。

  分明見他的動作微微一滯，他沒站穩，半跪在地，捂著嘴咳嗽起來。

  “顧沉！”我包也不要了，爬過去扶住他，“你怎麽樣，顧沉？”

  他不說話，目光直直落在那份妊娠報告上。

  我伸手撿起來，遞到他麵前說：“我懷孕了，我們有孩子了顧沉！我就是想告訴你這件事！”

  那邊的宋怡不知道又發了什麽瘋，大喊大叫著說：“懷孕了！哈哈哈，顧沉你連這個鍋也要背嗎！”

  我憤怒看著她：“宋怡，你有病就吃藥，別像條瘋狗一樣亂咬亂叫！”

  一會兒說我和沈慕用套，一會兒說我的孩子是沈慕的，她難道不知道她這是自相矛盾嗎！

  顧沉重重咳嗽一聲，一抹溫濕濺到我的手背。

  我本能回頭，他下意識捂住嘴，再是咳嗽一聲，鮮血從他的指縫間溢出，將麵前的妊娠報告染紅。

  “顧沉！”

  我不顧一切抱住他，我沒有站穩，與他一起摔到在冰冷的地板上。

  ……

  顧沉媽媽趕來時，顧沉已經被送進了搶救室。

  她從我身邊拿起妊娠報告看了眼，沒有歇斯底裏的憤怒，反而是平靜地拿出了之前準備好的放棄財產聲明要我簽。

  我搖了搖頭。

  她隱忍著怒意：“我不知道你給小沉灌了什麽迷魂藥，但是這次你不簽也得簽，如果你顧念從前我對你的情分，趁小沉還沒出來前，把這個簽了！”

  我委屈地哭：“媽，錢對我來並不重要，可是今天我要是簽了，您就認定是我對不起顧沉。我愛顧沉，我肚子裏懷的是顧沉的孩子，是您的親孫子！我不會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