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片刻，我才聽到鄭凜穿衣服的聲音。

  “程夏。”他說，“衣服的錢我會還給你的。”

  我本來想說不用，但又想起曾有人誤以為我包yǎng了鄭凜的事，便不情願地應了一聲。

  鄭凜的摩托車隨意停靠在路邊，他將頭盔遞給我，將車子發起來。

  我坐在他身後，車開了起來，攬上他的腰時，眼前浮現出台上他赤身站在那裏的樣子，該看的，不該看的，那畫麵汙穢地刻在我的腦海。

  我的手一抖，幾乎是下意識地鬆開了。

  鄭凜回頭看我一眼，目光複雜卻難掩憂傷。

  但我明顯感覺到車速變慢了。

  他怕我摔下去。

  鄭凜他竟是這樣一個溫柔的大男孩。

  ……

  一回到住的地方，鄭凜就拿了錢出來要還給我，我這才看見他身上橫七豎八的擦傷，有幾道深的口子還在流血。

  我瞬間想起逃走時我粗魯將他拉進樹叢的情形，一定是那個時候……

  “家裏有藥嗎？”我抬頭就問。

  他低頭看了看，說：“沒事。”

  “怎麽會沒事？我出去買藥！”

  我有些生氣也很愧疚，走到門口，聽他突然叫我：“程夏。”

  下意識站住了步子回頭看向他。

  他又問：“中國沒有這樣的成人秀表演嗎？”

  我呆了呆，隨即搖頭。

  鄭凜笑了笑：“我聽說也沒有合法的紅燈區。”

  我點了點頭。

  他突然又說：“我明白的。”

  這麽沒頭沒腦的話。

  我剛想問一問，鄭凜突然拿了錢就要出門。

  “去哪裏？”我直接問他。

  他回眸衝我一笑：“買藥。”

  我不好說什麽，他已經反手輕輕帶上了門。

  獨自在床邊坐了下來，心裏莫名煩躁的很。

  大約一個半小時鄭凜才回來。

  他身上的傷口沒有處理，手裏也沒有藥。

  我才想問他沒買藥這麽久去了哪裏，走到門口就看見站在他身後跟著一個三十多歲皮膚黝黑的泰國婦女。

  鄭凜若無其事地跟我介紹：“她是一個家庭旅館的老板娘，旅館就在海灘邊上，我朋友介紹的，你沒有護照的事我跟她說了，她說沒事，給現金就行，房間我給你訂好了。”

  頓了頓，他又說，“離酒吧街有點遠，不過，酒喝多了也不好。”

  他還記得初見時我爛醉如泥的樣子呢。

  不過我很快反應過來了，他這是在趕我走。

  他見我站著不動，直接上前幫忙收拾我的行李。

  我的東西不多，很快就裝好了箱子，老板娘熱情地過來拖了箱子跟鄭凜說了兩句就走了。

  “她說你跟她走就行，她的車停在外麵。”鄭凜從容當著翻譯。

  我茫然從喉間逼出三個字：“就這樣？”

  他看著我就笑了，“程夏，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我知道，我眼裏的正常工作在你們看來不過是欣賞一個玩物，也許你們還覺得挺下賤。我也知道，如果在中國，我這樣的人你是連看都不會看一眼的。”

  這句實話居然叫我異常地難受。

  我知道回來路上我從他腰際那一放手傷到他的自尊了，我也沒什麽好解釋的。

  這裏本來就是借住，我與他……到底連朋友都算不上。

  我深吸了口氣走到門外。

  “程夏。”他又叫我。

  我回頭。

  鄭凜高大的身軀幾乎占據了整個門框，後背擋住一室光亮，這畫麵有點像我初見他時的樣子……

  他望著我，卻不是那時候那種沁人心脾的溫暖笑容了。

  他的目光疏離，言語更是冷淡：“你別再來這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