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哪有什麽歲月靜好?不過有人為你負重而行……
作者:十光      更新:2020-06-07 21:32      字數:2363
  朱翊鏐倒也沒有生氣,不知道王之垣為何會這麽問。他平靜地提醒道:“王巡撫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這樣問會出人命的,而且會連累許多人。”

  王之垣道:“臣知道不該這樣問,但有些問題實在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世上事為何一定要想明白呢”朱翊鏐直接搶斷,“想明白不一定有好處,而且很累。”

  王之垣依然不死心:“可這件事往大的說,關乎國運,往小的說,關乎臣的前途,不想明白,臣睡不著覺啊”

  朱翊鏐不客氣地道:“那是你境界不夠吧,想不明白不想就是了嘛。”

  馮保也幫襯道:“王巡撫,可不是我說你,你問這個問題會引發動蕩,而且當著我的麵,專門在此來問潞王爺,無異於作死,趕緊該幹嘛幹嘛去。”

  王之垣吃了個閉門羹,知道再問下去也不會有結果,反而會激發矛盾,隻好站在旁邊不做聲了。

  盡管王之垣是張居正一線上的,但他這樣問,讓朱翊鏐和馮保兩個都感到膩味。見王之垣好像沒有走的意思,馮保更是陰沉著臉地道:“怎麽王巡撫還要準備旁聽下去嗎”

  “不好意思,馬上走。”王之垣朝朱翊鏐半躬身道,“潞王爺,臣先行告退潞王爺保重有何需要,盡管吩咐。”

  “多謝王巡撫慢走,不送了。”朱翊鏐拱手作揖,進而又特別提醒道,“王巡撫回去後,請不要胡思亂想,你這樣會害死許多人的,切記切記”

  “臣知道,也記住了,潞王爺放心,告辭”王之垣就此轉身離去。

  朱翊鏐和馮保都沉默了。

  王之垣的突然出現,又問出一個這樣的問題,可不僅僅隻是打擾到他們倆與張居正說話那麽簡單。

  也不知過了多久,馮保擔憂而警惕地道:“潞王爺,既然王之垣有此猜測,那會不會也有其他人這樣想”

  “不會,以後伴伴會明白,王之垣他是個特例。”朱翊鏐非常確定地道。

  馮保想了想,似有所思地點頭,喃喃地道:“也是,誰敢這麽想呢也隻有他王之垣這個膽大包天的家夥,竟然還專門候在這裏問潞王爺。”

  “好了,伴伴你也不要多想,王之垣這個人總歸還是信得過的。他身為湖廣巡撫,既是張先生的心腹,又不止一次為我出頭,有所擔心,想問個明白,也很正常,誰不想求個心安”

  馮保終於鬆了口氣。本來,相對於朱翊鏐而言,他的擔心就更多。

  盡管他同樣有李太後罩著,可與朱翊鏐相比,自然大大不及。不用腦子用腳都能想明白,李太後會為了小兒子朱翊鏐與大兒子萬曆皇帝翻臉,但絕不會為了他與萬曆皇帝翻臉,最多罵萬曆皇帝幾句。這就是差別。

  而且,朱翊鏐現在人在外麵,而他還得回京,到萬曆皇帝身邊去,他的擔心當然比朱翊鏐更多。

  被王之垣這麽一攪和,他們兩個也沒有待多久,便準備回去。

  來時倒是十分安全,沒發現有人跟蹤,或對他們不利啥的。

  但並不代表暗中沒有被人盯著。

  就在他們踏出神道時,躲在路邊樹林中便有一波黑衣人蠢蠢欲動。有人想衝上去,但被領頭人阻止了。

  被阻止,自然就有不服氣的,小聲嘀咕道:“他們前後加起來總共也才八名侍衛啊,咱一對一能輕鬆搞定。”

  領頭人冷靜地道:“沒那麽簡單,他們暗中還有埋伏,潞王爺不好對付,他絕不會隻帶八名侍衛出張大學士府,不信你們等著瞧。”

  “這可是難得的一次機會平常潞王爺總在張大學士府裏不出來。”

  “越是看似簡單、容易,越不能輕舉妄動,咱不能打草驚蛇。你們還記得上次潞王爺與張靜修出府接人吧沿途暗中埋伏了多少侍衛咱若貿然出手,豈不是死路一條況且依我的判斷,湖廣巡撫王之垣還在附近。”

  一提到湖廣巡撫王之垣,沒有人再敢逼逼了,他們知道那是個狠角兒,泰州學派核心代表人物何心隱就是死於王之垣的亂棒之下,盡管這消息尚未得到證實,但人們都相信是真的。何心隱的確是在湖廣一帶失蹤的,都說是被王之垣下令逮捕。

  是不敢逼逼了,但很納悶兒。

  “王之垣為何如此忠心耿耿地保護潞王爺呢張居正已經死了呀”

  “關鍵,潞王爺被貶為庶人,已不再是王爺,保護他有多大意義呢”

  “照這形勢,咱在江陵城根本無從下手,完不成任務的。”

  “”

  七嘴八舌,一陣竊竊私語,抱怨者有之,無奈者有之

  “那也沒辦法。”領頭人簡單五個字,將衝動的情緒壓下。

  “噓”忽然有人警惕道。

  一波人頓時寂靜無聲,紛紛豎起耳朵傾聽。

  原來聽見對麵樹林中傳來一陣窸窸窣窣、但整齊劃一的腳步聲,聽似有二三十個。

  “果然有埋伏。”蠢蠢欲動的黑衣人立時訝然,慶幸沒有衝動啊,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待得那埋伏的二三十個人消失,黑衣人一個個鬆了口氣,正準備跳出來透透氣,又聽見一陣腳步聲傳來,那就不是二三十個了。

  隊伍更加龐大。

  待隊伍靠近,他們發現領頭人正是湖廣巡撫王之垣,而且一邊走,一邊與屬下說著話。

  屬下不解地問:“巡撫大人,對潞王爺如此愛護,是因為張先生嗎”

  王之垣答道:“有一半是吧”

  “可是巡撫大人,張先生已然過世,而潞王爺現在也不是王爺了,隻是凡人一個。關鍵外界傳言,當今聖上表麵上寵愛潞王爺,可私下恐怕也不盡然,所以才會有人敢對潞王爺下手。倘若傳言是真,那巡撫大人豈不是要`得罪`了當今聖上嗎”

  王之垣如是般回道:“如果沒有首輔張先生,就沒有我王之垣的今天。受張先生之托,此終潞王爺之事。”

  當然,這隻是王之垣其中一部分原因,更大的原因是他懷疑張居正尚在人間,並沒有死。作為張居正的死粉,他當然想知道個中真相,所以才冒著巨大的風險問朱翊鏐。

  他沉浮官場幾十載,肯定知道這不能隨便問,也不該懷疑。

  可是以他對張居正和遊七的深度了解,以及兩個人對他的吩咐與叮囑,他有一種直覺:張居正沒有死。

  至於原因,他不清楚。

  為什麽要冒著巨大的風險演一出假死的戲呢這可是欺君之罪啊

  這些心裏話,王之垣打死也不敢對人言,覺得要說也隻能在朱翊鏐和馮保麵前稍稍有所袒露,且不敢敞開了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