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白雲觀祈福
作者:十光      更新:2020-04-16 05:32      字數:2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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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李偉拜訪的當天下午,陽康稟道:“潞王爺,明兒一早馮公公要去白雲觀祈福,問您需不需要喬裝改扮也一道過去?”

  朱翊鏐愣了一下,問:“白雲觀祈福?伴伴要為誰祈福?”

  “為張先生,同時也為他自己。”

  “伴伴他怎麽了?”

  “馮公公說他最近這兩天渾身沒勁兒,感覺骨頭散架了一般,所以想去白雲觀祭奠祈福。”

  “具體什麽原因?”朱翊鏐又問。

  “不太清楚。”

  朱翊鏐想了想:“那好吧,明兒早你隨我一道去。”

  第二天一大早,朱翊鏐便帶著陽康先去了白雲觀。

  去時倒是喬裝改扮過,隻是沒有與馮保一道。

  北京的白雲觀,陽康知道,朱翊鏐也清楚,那是中國道教全真三大祖庭之一,由於長春真人丘處機埋骨於此,所以聲名顯赫。

  京城四郊,名勝甚多,不可枚舉。單說畿南,就有三大名勝:遠郊有滄州獅子景州塔,和真定府裏大菩薩,近郊第一大名勝便是西便門外二裏許的白雲觀。

  白雲觀在道教裏頭素有“仙都”之稱,這座道觀始建於唐代,原名叫作天長觀,用來祀奉道教祖師爺老子。

  此後屢毀屢建,屢建屢毀,名氣並不大。真正聞名遐邇的是在著名道人丘處機來此掌院之後。

  丘處機是道教龍門派創始人,被成吉思汗奉為“神仙”,所以在元朝名氣極大,白雲觀由此聞名。

  待丘處機死後,埋骨於此,以致每逢他的生辰正月十九日,京師庶民都會攜著香紙爆竹、三牲酒漿趕來白雲觀祭祀。

  久而久之,相沿成習,正月十九也就成了京師人必過的燕九節。

  每逢燕九節,白雲觀山門之外廣場四周,各色帳篷帷屋都搭建起來,連綿好幾裏長。

  全國各地的全真道人都趕來這裏,或祭祀,或齋醮,或煉丹藥、或賣符篆,整日磬缽起伏,道曲盈耳。

  人一多,京城的紅男綠女也紛至遝來,在此打情罵俏嬉鬧玩耍,由此又引來了數以百計的小商小販,賣糖葫蘆的,賣蒸糕的,打酒賣茶,從綢布衣服到古董字畫,應有盡有,種類齊全塞滿了道兒。

  那熱鬧勁兒不消多說。

  等到永樂皇帝遷都北京之後,這燕九節又添了一項內容,即宮裏的太監們每到這一天,也必定要趕到白雲觀去祭奠一番。

  隻因也不知是哪一年哪一月哪一位沒根兒的大璫考證出來,說丘處機出家之初的生日那一天,為絕塵心竟然自閹了。

  因此,太監們都把丘處機認作太監們“閹幫”的幫主,不但每年燕九節祭奠如儀一絲兒馬虎不得,平常隻要遇到什麽事兒就來。

  ……

  朱翊鏐帶著陽康來到白雲觀,裏頭的道人也不認得他們。

  本想先進去參觀一番,結果被道人攔下不讓進。

  理由很簡單,白雲觀已得東廠指示,今日馮公公要來祭奠,所以閑雜人等一律不得入內。

  陽康氣憤不過想要發火,被朱翊鏐使眼色阻止了。不知者不罪,喬裝改扮而來,不就是不方便亮明潞王的身份嗎?況且馮保知道他倆來,肯定馬上就到了。

  果不其然。

  須臾功夫,隻聽一聲高亢的吆喝,穿過早晨的微曦,從廣袤鄉野間的大道上傳到白雲觀門前廣場。

  “馮公公到——”

  頓時引起一片騷動。

  朱翊鏐連忙又帶著陽康返回廣場,隻見這裏黑壓壓地落了一大片各色轎子,原來是提前到來的一批朱衣太監。聽得吆喝聲,他們慌忙伸長脖梗兒朝大路上瞻忘。

  馮保在幾個主子麵前總是畢恭畢敬的模樣兒,可在別的地方真個是威風八麵,搞得像皇帝出行一樣。

  隻聽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二十餘騎武弁瞬間馳進廣場,他們都是頭戴圓帽腳蹬白靴,身穿圓領十二顆紐扣直裰,一看打扮就知道是東廠的番役。

  領頭的掌貼刑雖然身著武官命服,但比起宮裏頭的大璫,身份還是矮了一大截。

  但他自恃是東廠的官員,又是馮保的前導官,倒是也不把大璫們放在眼裏。隻是衝各位點了點頭,然後便吩咐手下道:“廣場上人多,你們看緊了。”

  他肯定不知道朱翊鏐已來,所以並未在人群中搜索朱翊鏐的身影,隻是侍立廣場前等候。

  一長列氣勢森嚴的儀仗已經進了廣場,一乘八人抬的大轎徐徐而來。廣場上登時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轎子。

  馮保自當上司禮監的太監之後,尤其是當上司禮監掌印這十年,白雲觀幾近成了他的“家廟”。一年一度的燕九節,他必定親自來祭奠丘處機,日常碰到什麽疑難事,也總要跑到白雲觀求簽問卜。

  白雲觀的東路建築鬥姥閣與西路呂祖殿兩處,都備有簽筒供遊人抽簽之用,但馮保從不到那兩處。白雲觀住持太一道人專門在中路老君堂後的丘祖堂備有簽筒,隻為馮保一人而備,除了他,斷沒有第二人能夠來到這裏卜問玄機天命。

  馮保雖然起得早,可到了白雲觀山門前,卻也過了辰時。

  除了宮裏的大璫太監和東廠的番役外,山門前還侍立著兩排道人。

  朱翊鏐和陽康毫無存在感地站在角落裏,這時候目光都在馮保那乘轎子上,也沒人關注他倆。

  聞訊在欞星門下站著等候的住持太一道人不等馮保大轎停穩,便連忙帶著四名道人迎了上去,打了一個稽首,滿臉堆笑地道:“歡迎老公公大駕光臨!”

  一名眉清目秀的小內侍有到轎前掀起轎簾,隻聽一聲輕輕的但頗顯威嚴的咳嗽,馮保躬身出了轎門。

  今日的出行,馮保在穿戴上極為講究,看得出來用了一番心思,他並沒有穿官服,而是罩了一件上等湖絲製作的絲綿道袍,腳蹬一雙羊羔皮做的短靴,靴上的圓泡釘金光閃閃不像是黃銅十有是純金製作。

  這身打扮雖無官氣,卻顯得雍容華貴。一來是尊重白雲觀,二來穿道袍也是入鄉隨俗之意。

  馮保雖然貴不可言,但他並不像先頭那名掌貼刑目中無人,也不像住持太一道人那樣目光隻聚焦一處。

  他下轎後緩緩掃視了一圈兒。朱翊鏐感覺馮保已經發現了他,隻是馮保並未刻意停留。

  畢竟這時候人多雜亂,司禮監掌印與在京王爺私會白雲觀還是相當忌諱的事兒。

  馮保雖然最近心情都不算好,但見了眼前樓殿巍峨的仙家氣象,吸一口氣兒也是感覺甜絲絲的,不由得精神一振,隨著太一道人向山門走去。

  隻是,他一邊走一邊衝太一道人招手,顯然有悄悄話要說。

  太一道人與馮保是多年的好朋友,也不避諱,立馬兒恭順地湊到馮保耳邊。

  馮保小聲吩咐道:“一會兒派人把西南角上的兩名少年請到老君堂後的丘祖堂來。”

  太一道人一愣,不明所以地道:“馮老公公,哪個西南角?”

  “就是此時此刻白雲觀門前廣場的西南角。”

  太一道人正要扭頭,隻聽馮保警醒地道:“不要刻意去看。”

  太一道人隻好忍住作罷,又小聲說道:“可丘祖堂,隻為馮老公公一人所設啊!”

  馮保道:“他不一樣。”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