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回頭，帶著我‘聖物’的教徒，就在你後麵。職業者對目光和敵意相當敏感，不要去看，更不要去想。”

  克麗絲的話語之中，有罕見的慌張和不安。

  路平安卻平靜著笑著，掏出了一張記錄著分數的紙張，再度核算起來。

  大巴下來的滿是沮喪的考生，像他一樣依舊糾結成績的人有很多。

  短時間內，他不用擔心站在原地太過突兀。

  “他能發現你.....我們的具體位置嗎？他大概什麽實力？”

  “聖物隻是在我需要或離我比較近的時候，會微微的震動，他應該已經發現不對了。但現在這麽多人，他不可能直接鎖定我們，你階位太低反而是好事。至於實力，有‘律’的味道，至少四階，可能五六階，但不可能是七階，低階的我實在不太懂......”

  好吧，四五六階在你看來都是低階。

  但這一刻，路平安卻熄滅了硬殺突襲的衝動。

  如果在之前，他還有搏一下，對方說不定大意的想法，但這麽一路曆練、學習下來，他已經知道一個真正的四階有多麽的可怕。

  如果早知道真正職業者的強度，他當時突襲鄧教授的時候，就不會給他活下來的可能.....咳，扯遠了，回到正題。

  詭辯者他們能讓一座城市如臨大敵，這應該還不是普通的四階以上。

  路平安看向一邊的車窗，用玻璃的折射，看到那人的模糊倒影。

  而不遠的距離，也把他的言語傳遞到耳邊。

  “......高考並不是人生的終結，一次失敗沒有什麽的，來年可以繼續，明天一定會更好。請不要哭喪著臉，那隻會讓你越發難過.......”

  那白白淨淨的年輕“誌願者”，正帶著寬慰的微笑，把寫著“明天更好”、“一時的失利不代表著什麽”的氣球、小玩具，遞給了那些明顯沮喪甚至哭泣的失禮考生們。

  這無疑，讓人有些費解，但隻要看一眼他的身邊，所有人都恍然了。

  在他臨時架設的鋪子，還有“生命母樹補習班”的字樣.......

  “這又是一個在考場外，逮來年顧客的無良補習機構啊。”

  所有人都以為自己懂了，但這青年微笑真摯，言語誠懇，給出的小禮物都是一些寬慰人心的小可愛，大部分人也沒有因此反感。

  有的倒黴蛋滿心沮喪，一肚子牢騷，還和他聊了兩句，收獲了一個鼓勵的微笑和拍拍肩。

  “靈視。”

  而路平安，卻下意識的感覺不對。

  發動能力後，僅僅隻是一瞬，時間扭曲了。

  那飄動的氣球，變成了被鎖鏈綁住瘋狂掙紮的骷髏頭，那一個個小玩偶小玩具，卻是如鬼嬰一般的幼體魔怪。

  那送上來的補習班資料上，沸騰的邪氣和血氣浸透了紙張。

  下一霎，一切恢複了平靜。

  但在那一秒的瘋狂世界之中，路平安看到一個平靜潔淨之物。

  它擺在一堆吉祥物的中心，周遭一點“汙穢”都沒有，反而異常打眼。

  那是一個白色招財貓的玩偶，上足了發條的它，正在不斷的揮手“招客”。

  “混蛋！這是褻瀆，這是最瘋狂的背叛，那個雜碎，我遲早要撕了他！”

  而大貓的暴走，卻點名了那玩意的身份——克麗絲醬的聖像。

  “不是說聖像應該竟可能貼近真神的特征嗎，你真正身份難道是招財貓？”

  路平安笑著說著他都不信的胡話，他在等待大貓的暴怒，還有更多的訊息。

  “........褻瀆聖像，是對神的最深褻瀆和背叛。他們，都會承受代價，永生永世。”

  但這一次的回應，卻異常的平靜和安詳。

  路平安甚至沒有感覺到一如既往的怒意和殺氣，她隻是陳述“叛神者將承受神罰”的事實。

  如果他們是來救援自己的“神”的，當然不會做這種背叛神的事情，但他們多半從某種渠道得知克麗絲已經翻車。

  現在拿出這種“褻瀆聖像”來，自然是進一步試探她的情況。

  路平安撓了撓頭，這有些頭痛了。

  他現在反而不好隨意離開，這人顯然在觀察周遭的所有，如果自己走遠了那聖像就停下了振動，那不就等於不打自招了。

  而從玻璃的反光來看，那人的笑意越來越璀璨，眼角卻越來越冰冷。

  “.......他，快沒耐心了。”

  一瞬間，路平安就看懂了這個家夥。

  如果重要目標在周遭，而周遭有很多雜草怎麽辦？簡單，燒光他們。

  在他的邏輯中，反正重要目標不會這麽容易被燒死，燒死的話也說明並不足夠重要。

  “還有多久，五分鍾？十分鍾？”

  僅僅隻是這人隨意發送“汙染品”的行為，就讓路平安對他的下限毫不抱有期望，對照之前獲取的資料，這人隨時可能發動大屠殺。

  路平安笑了。

  他笑著回頭，對著大巴那邊揮了揮手，還對著大巴那邊的座位指了指，示意自己遺忘了東西。

  他回頭了。

  他注意到了，當他回頭的那一霎，當他目光放在“詭辯者”的那一霎，對方眼角餘光就投了過來。

  但下一刻，確定了前因後果，隻是一個一階新菜忘記拿東西，詭辯者又笑著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路平安也笑的更開心了，僅僅隻是一霎，他的背心全是冷汗。

  那不是恐懼，而是生物感覺到死亡近在咫尺的本能，還有.....刺激。

  “咦？補習班？生命母樹？母樹？好奇怪的名字。”

  下一刻，路平安又感覺到刀一般的目光，然後就消失了。

  “......我可以看看你的資料嗎？今年我的成績挺微妙的，但我覺得明年還有希望.......”

  這不是第一個引來的“客人”，“詭辯者”當即笑著點了點頭。

  他還遞了一個宣傳海報過來，指了指桌子，示意其上有更詳細的宣傳內容。

  路平安站在桌旁，和其他幾位顧客一般，看似認真的查看.......別說，做的還真像是那麽一回事，從課程安排到上課老師，還有教室和上課學生的照片，都有模有樣的，看起來就很正規。

  跟著其他的“客人”，路平安抄寫了補習班的“聯絡方式”，並填了個表，領取了一個紙袋的資料。

  “嘖，這家夥肯定有強迫症，做戲一定要做全套的那種。”

  路平安邊走，邊翻開文件夾，其中的內容，還真是常見的一階途徑的修行、獲取方式。

  講的還非常好，風趣幽默而且很有深度，有小竅門有實例，比自己那個教材有水平多了。

  如果不是確定這玩意肯定有問題，路平安都想真的收下它了。

  “.....差不多該來了吧。”

  正當路平安還在思索的時候，等待的人來了，一輛警車駛向了巴士站的大門口。

  而當開車的人下車時，那靚麗颯爽的麗人，當即吸引了無數的目光。

  路平安就從車窗的反光看到，詭辯者也看向過去，隻是那目光之中不是警惕或擔憂，而是饒有趣味的期待。

  早上時，夏琴說過，下了班如果不是太忙的話，可以隨便接他回家。

  算算時間差不多了，路平安就發了一個短信通知了她。

  現在，當她真的來了，路平安也笑了。

  “現在，都齊了。那麽，轟吧。”

  沒有響指沒有起爆手勢，讓路平安有些遺憾。

  但突然暴起的爆炸聲，瞬間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轟隆！”

  一聲人群之中的爆炸，引來了無數的目光。

  這裏是人口密集的廣場巴士站，有執勤的警察，有剛來的特勤小隊隊長，還有那為數不少還沒離開的“高校教師”......其中錢主任這樣的老牌強者，可不在少數！

  “糟糕，被擺了一道。”

  詭辯者無奈的笑著，爆炸聲就在他不遠處，一瞬間，他成了目光聚集的焦點。

  即使他化了妝做了偽裝，但在這種情況下，又有什麽意義。

  “你，你站住......”

  不知道是誰，先喊了出來，場麵瞬間混亂了。

  與此同時，連環的爆炸聲響起，威力不大也都避開了人群，但恐怖襲擊讓恐慌蔓延，混亂驅使平民開始逃避，人擠人的人群開始盲動。

  詭辯者無奈的歎了口氣，他可以感覺到自己至少被十幾個觸及到‘律’的強者鎖定了。

  看來，隻能先行撤退了，但這一次聖像有巨大的收獲，已經不虧，還是回去從長計議，從調查這片考生和教授入手......咦？！

  聖像呢？我那麽大的聖像了？！

  他猛地回頭，才察覺到擺在吉祥物堆上的“聖像”，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明明之前沒有任何人靠近它！

  但此時，已經不是糾結的時候了，“老隊友”已經鐵青著臉衝過來了。

  “哎呦，好像真的被狠狠地陰了一把。那麽，就隻有先退場了.......”

  而在一片混亂之中，路平安默默的走到了一旁的大型花壇邊。

  花壇中的植物已經枯死，一隻藤蔓的觸須之中，放置這好幾個玩具，其中最打眼的，是那個白色的招財貓。

  路平安輕輕一拍，連藤蔓到玩具們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留在原地的，隻有那個被奪走養分的枯死植物。

  路平安看了一眼已經打成一鍋粥的人群中心，知道今天多半還是留不下詭辯者，默默的跟著其他人避難去了。

  “......看來，該來的，始終躲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