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隻能贏
作者:須盡歡      更新:2023-09-11 09:29      字數:141890
  第397章 隻能贏

    “王爺,怎麽了?”

    軍師見他突然間溢出殺氣,急忙上前接過那封信仔細的看了起來,可是從頭到尾看了兩遍也沒有查出異樣,信紙上也沒有下毒,字跡也正常。

    究竟是怎麽了?

    冷軒翎並沒有回答軍師的話,神情沉凝片刻後,似是終於確定了一件事情,冷聲道。

    “本王終於明白了。”

    往後退了一步,跌坐進椅子裏,他額頭上的冷汗一下子鋪了一層,可隨後他眼底的光芒隨即又大綻起來,長拳緊緊握著,似激動又似是驚恐。

    “是她!”

    “一定是她!”

    軍師和軍醫、屬下們聽著冷軒翎的話一個個眼裏都溢出疑惑,你望著我,我望著你,不知道什麽意思。

    “怪不得她那麽快就發現林嫣然中了毒,也知道解毒的方法,原來她就是醫仙玉落。”

    軍師被醫仙玉落四個字震得驚呆了,醫仙玉落四個字到現在都如雷貫耳,可那個人早已經消失了。

    “王爺,何以見得?”

    蘇落落看起來也就二十來歲,怎麽可能會有那麽高明的醫術?

    聽說。

    醫仙玉落師承白梨上尊,有傳聞白梨上尊已經一百二十多歲了,喜歡雲遊四方,不愛停留,唯獨很多年前在神月國停留過一段時間。

    有人查過他的蹤跡,民間有百姓說曾在深山裏看到過她帶著一個小女孩在采藥,也有人在懸崖上看到她帶著一個小女孩飛簷走壁采靈芝,也有人說在林子裏打獵的時候被毒蛇咬傷,是一個老人和小女孩救了他……

    那幾年各種各樣的傳言都有!

    如果按照時間來算,白梨上尊徒弟的年紀和蘇落落是差不多的,而蘇落落又和藥王穀的穀主那麽熟悉。

    確切地說。

    冷軒翎眯起了雙眸,醫仙玉落是第一代藥王穀的主人,現在的藥王穀穀主很可能是她的徒弟,所以那穀主才會嫁給蘇雲廷,蘇落落才會什麽藥都有,什麽毒都有,所以她才會百毒不侵,所以她才會那般無所不能。

    白梨上尊竟然隻用了幾年的時間就把蘇落落培養成了一個醫術如此逆天的大夫,可見他和蘇落落都非常人所能比。

    所以。

    他身上的毒蘇落落是可以解的,隻要能把她搶過來,他也可以百毒不侵,長命百歲。

    冷軒翎一拳打在桌子上,心裏一陣懊惱,早知道她是醫仙,他就不對林嫣然下毒了。

    可眼下仇已經結了,想要再說和已經是不可能,因為他沒有千絲引的解藥,所以他能做的,就是搶,就是殺,就是奪。

    “先開藥把本王身上的毒壓製下去,傳本王令,馬上集結所有的兵馬,一舉攻下邊關城。”

    他不能再等了,這毒能上他堅持多久,多久發作一次,他到現在都不清楚。

    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他不能就這麽死了。

    “好,咱們要替死去的兄弟們報仇,不能讓蘇家軍就那麽算計了去。”

    想起上次的戰爭,他們就覺得憋屈,損失好幾萬人不說,方才又被猛獸襲擊死傷了近千人,這會子營地正亂得很,大家都心生恐懼,生怕睡著了睜開眼睛就看到猛獸張開血盆大口要吃他們,軍心眼看著不穩了。

    “恩。”

    冷軒翎長睫垂下,眼底的瘋狂不斷溢出,呼吸也越來越急,滿腦子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他要得到蘇落落,哪怕得不到她的人,也要得到她的血,他要喝光蘇落落身體裏的血,一滴不剩!

    很快。

    集結兵馬的戰鼓響起,篝火劈啪作響,外麵的腳步瞬間匆忙起來。

    ……

    遠處。

    幾道身影隨即消失,不到半個時辰就回到了蘇家軍的營帳。

    此時天已經大亮,停了一個半時辰的大雨這會子又下了起來,倒是把城牆下麵戰場上的血跡衝洗得幹淨了許多。

    站在城樓上聽完斥候的稟報,蘇落落輕撫著手中的長劍,微微抿唇。

    很好。

    他終於決定決一死戰了。

    隻要解決掉冷軒翎這隻攔路虎,他們就會一舉衝進天璃的境內,直奔天璃的皇宮。

    現在。

    不是冷軒翎要攻他邊關,而是她要衝進天璃。

    接下來的兩個時辰裏。

    不斷地有屬下前來稟報,已經做好各種準備,駱青和常義基本上馬不停蹄地進進出出著,將士們已經全部換上了蘇落落設計好的戰袍,也配上了全新的長槍和大刀,每個人的手腕上還安裝了一把有二十把鋒利小箭的袖箭。

    銀狼早就出了城,鑽進深山老林裏把所有的猛獸全都集合在了一起,隻等蘇落落的笛子一響它們就會衝出來幫忙。

    深山老林裏此起彼伏的傳來獸吼的聲音,讓人聽著膽顫心驚。

    同樣的。

    蘇家軍身上的戰袍泡過藥水,獸群一聞就知道那是自己人。

    烏雲一朵一朵在天空裏遊走著,雨時大時小,像她的心緒一般時緊時鬆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嫣然明天就會離開這裏,可她身上的毒要怎麽辦?

    嫣然說的那些話,還有她紅腫的眼睛,蒼白的臉蛋,她都看得清清楚楚,很顯然,嫣然知道自己中毒了,而且她還不想拖累二哥,她打算自己一個人去死。

    長指緊緊攥著,蘇落落眼中清冷一片,她身為醫仙玉落,如果救不了林嫣然,她這輩子,也就不必再行醫救人了。

    辦法,是有的。

    隻是。

    不能說是兩全的辦法,而是兩難。

    她可以讓林嫣然暫時不死,也可以讓二哥暫時不死,但她們也活不了太……久……

    “落落。”

    蘇雲珞方才快馬回了宅子將嫣然接到了自己的營帳裏,時刻看著他才能放心,不然閉上眼睛他都會覺得背後泛涼,總是擔心嫣然再出危險,安排好這些,他才上城樓,結果一上來就看到妹妹緊蹙雙眉,神情凝重,他喚了蘇落落三聲,蘇落落才恍然反應過來,蘇雲珞頓時心中一急,急忙上前握住她的肩膀。

    “怎麽了?是不是太累了?還是你想念君墨臨了?”

    原本這些事情該是他和大哥來做的,現在卻要她一個人操勞,蘇雲珞心底裏也覺得對不住她的。

    “沒事。”

    蘇落落輕輕搖頭,有些不敢去對上蘇雲珞關心的眼神,蘇雲珞歎了一口氣,將她擁進了懷裏,摸了摸她的頭。

    “這段時間真的辛苦你了,我真是沒用呢。”

    “二哥。”

    蘇落落拍了拍二哥的胳膊,兩人齊齊轉身麵對著下麵空曠的戰場。

    “你相信前世今生嗎?”

    蘇雲珞看著蘇落落,見她眉眼裏沒有一絲開玩笑的成分,毫不猶豫地點頭。

    “我信的。”

    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他總是做一個重複的夢,每次醒來他都覺得心底深處那種驚恐讓他無所適從。

    他夢到自己被斬了手和腳,身子裝進一個壇子裏,每天都有人往裏麵倒毒蠍子……那種生不如死的痛苦,哪怕是做夢,他想起來也覺得毛骨悚然,他還看到了……看到了蘇落落的靈魂到處飄蕩,她似乎在找他們,一邊找一邊哭,是那般撕心裂肺,肝膽俱裂!

    見二哥毫不猶豫的點頭,蘇落落怔了怔,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說下去。

    “落落,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著我?”

    蘇雲珞俊美的臉龐此刻有一絲慘白,也有些著急,自從了解深宅大院裏的齷齪之後,他們就一直很後悔把妹妹和母親放在家裏受那些委屈。

    現在哪怕是要他們的命,他們也願意給出去。

    “二哥。”

    蘇落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眼下戰爭在即,馬上就要鐵血沙場,可是……可是嫣然的命也同樣重要,她不能再瞞著了。

    “我在。”

    蘇雲珞重重點頭,他不知道蘇落落出了什麽事,但肯定她有心事。

    “別怕,不管什麽事,二哥都會站在你的前麵替你擋著,不管你要什麽,二哥都會給你。”

    哪怕是命!

    唉。

    蘇落落在心裏長長的歎了一聲,痛苦異常間,她往後退了一步,正了神色。

    “我的確是有事要與你說。”

    卻在這時候,底下的快馬狂奔而來,馬上的人舉著折子呐喊。

    “報!”

    “快開城門,有急報!”

    令旗即出,城門大開,快馬瞬間衝進內城……

    不消片刻,就聽到一陣飛快的腳步聲朝著這邊衝了過來,一名兵將拿著信件與蘇雲珞施禮。

    “蘇將軍,這是他們下的戰書。”

    蘇雲珞臉色一冷,接過信件打開,隨後馬上遞給蘇落落。

    ……

    蘇落落眼底的了然隨即呈現,淡淡的笑了起來,她猜得沒有錯,冷軒翎比冷軒陌要聰明多了。

    人家光憑她的一個舉動,就把她的真實身份給猜出來了。

    “響集結戰鼓,冷軒翎很快就會出兵。”

    “馬上來?”

    蘇雲珞看了一眼天色,這種天氣馬上就要下瓢潑大雨,一般他們不會選擇這種時候作戰。

    可冷軒翎卻想要撲過來隻能說明他急了。

    “落落,你方才有什麽話要和二哥說?”

    蘇雲珞一直記得蘇落落方才心情不好的事情,急忙一把抓住她的手,可是蘇落落卻壓下他的手背,輕聲道。

    “先打完這一仗,二哥,晚上我再和你說。”

    這件事情她雖然已經有了初步的計劃,但是現在說出來隻會增加二哥的煩惱,不如打完再說。

    “好。”

    蘇雲珞心裏微鬆,隻要妹妹願意與他說就行。

    “你要小心,二哥不希望你有任何事情。”

    “我肯定不會有事,二哥你也要小心,特別要小心你身邊的人,記住上一次的教訓。”

    聽到這句話,蘇雲珞眼中閃過一絲戾意,這件事情就是蘇落落不提醒,他也一直都記在心裏,從未忘記過,因為身邊的兄弟到頭來是叛徒這件事情給他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

    之後。

    兄妹兩人相互告別回到自己的營帳。

    楚靳、大明王、大鬼王、禦風已經在軍營裏等著她,見到她進來,急忙上前施禮。

    楚靳一身嶄新的銀甲戰袍,與蘇落落的是同一款,襯得他整個人越發的高壯俊朗,整個人的神情氣質與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完全不一樣了。

    以前。

    他的確是心存異心,想要獨占鼇頭,甚至還想過要發兵逼宮將小皇叔推上皇位,讓他做傀儡皇帝,自己做背後的太上皇,可自從見到蘇落落和君墨臨之後,他終於知道什麽叫人外人、天外天。

    如今。

    他隻想做一個為國效力,護老百姓周全的好將軍。

    這個決定也是他喝了幾壺酒,思考了三個晚上之後做出來的決定。

    與其做一個可能被老百姓罵一百輩子的人,不如做一個讓老百姓一直念著的人。

    “公主,我們已經準備好了。”

    楚靳帶著剩下的兵來邊關之後,蘇雲珞與他重新整頓,給了他四萬兵,讓他護蘇落落周全,如今算起來,他也有將近六萬人了。

    但是京城來的二十萬大軍還沒有與他們匯合,所以他們內城的兵馬其實是不多的。

    如果冷軒翎孤注一擲,往死了衝,就算他們第一戰告捷,也同樣有壓力。

    “首捷的急報送出去了嗎?”

    “已經八百裏加急送出去了,想必皇上看到會很高興。”

    蘇落落冷著眉眼點頭,隨後接過頭盔戴上之後,握緊長劍便與大家一起出了營帳。

    狂風突然間呼嘯起來,刮得遠處的山巒泛起了一層一層的綠浪,蘇落落翻身上馬,楚靳、大明王、大鬼王前去點兵,禦風跟著蘇落落。

    迎著帶著濕氣的狂風,蘇落落握緊了長劍,一路狂奔,上了城樓之後,她轉頭看禦風。

    “你怎麽不和他們一起去?”

    禦風被風吹得清冷的雙眸微眯,他冷冷地看著蘇落落,捏緊了手裏的長劍。

    他當時是想殺蘇落落的,而且跟蘇落落也是被逼的,甚至想借這個東風把她殺了。

    可是……

    蘇落落美麗的臉蛋上染著淡雅的淺笑,一幅看穿他心思的模樣,氣得禦風耳尖都紅了起來。

    啪。

    蘇落落抬手一巴掌拍在他堅硬的胸膛上。

    “心裏怎樣想便怎樣說,怎樣做,我說過你是自由的,想走就走,想留就留。”

    “那我該走,還是該留?”

    禦風看向遠處的綠浪,嗓音有些低沉,以前這句話問出來,他沒有答案,但是現在他心裏是有答案的,隻是他想聽蘇落落說而已。

    “留下吧。”

    蘇落落看著他笑了笑。

    “你那麽便扭的一個人,離了我怎麽活?我知道母親身邊的紫蝶一直都很喜歡你,隻是你一直凶巴巴的,她不敢靠近你罷了。”

    “關我何事?”

    禦風蹙眉,女人是這世上最麻煩的東西,他可不願意成親生子,一輩子做個浪子挺好的。

    “你又來了,禦風,你心一點也不壞,人也生得俊,為何偏要故意拒人於千裏之外呢,試著放下這些戒備和冷漠,和大家正常相處試試,你會發現溫暖多過於冰冷。”

    拍了拍他的肩膀,蘇落落一躍而起,手中長劍寒光閃爍時,她似一隻天上的飛鷹,快要落下的刹那間,銀狼竄起將她接住,隨即他們的身後,城門大開,大批的兵馬一湧而出。

    冷軒翎的兩名副將領著黑壓壓看不到頭的兵馬氣勢洶洶朝著這邊湧了過來,絡腮胡子的叫老四,虎背熊腰的叫老五,都是殺人不眨眼的狂魔。

    冷軒翎在看到蘇落落的刹那間,眼底翻湧著像狼一樣的光芒。

    就算是沒有解藥又如何,隻要有蘇落落的鮮血,他就可以活下去,所以這一仗他隻能贏,不能敗……

  第398章 出事

    戰馬上的蘇落落一身薄如蟬翼的銀色戰甲,三千青絲用銀簪輕挽,手握閃爍寒光寶劍,那模樣英氣十足。

    冷軒翎看著她,隻覺瞳孔被利箭射中一般有一瞬間刺痛,這個女子完美得簡直無法用言語形容,但可惜的是,她是死敵。

    胸腔裏戾意翻湧,冷軒翎眸中寒冰鋪滿。

    “蘇落落,如果本王將你是醫仙玉落,鷹國公主,鮮血能讓人起死回生的事情公布出去,你猜會有多少人找上門?”

    以她高貴的身份和特殊的體質,不止是各國皇室、貴族會打她的主意,就算是江湖上的高手也會找上她的門,到那時候,九州二十七個國家,加上江湖的人,恐怕會永無寧日。

    她要是識相可以與他合作,也可以送他一些鮮血,解了他的毒,助他登上皇位,如此一來,便是永久的雙贏。

    蘇落落聽著他的話,雙眸如閃爍寒光的冰珠,一手握著長劍,一手指向身後的隱衛。

    “有本事來便是,隻要他們覺得能活著來,活著回去。”

    唰。

    身後的隱衛手中長劍整齊出鞘,一道道戾氣逼人的殺機似無形的波浪一下子向四周擴散出去,讓人生生覺得被人狠狠推了一下,竟往後退了好幾步。

    同時。

    神機閣的殺手一躍而起,瀟灑地落在蘇落落的身後。

    他們全都是黑色的錦袍裹身,個個生得俊朗,又伸手不凡,定定一站,那股子氣勢竟讓對麵的天璃軍隊莫名生出懼意。

    放眼望去。

    不算蘇家軍,不算楚靳的這隊,蘇落落光這裏都有好幾百人,而且全都是頂尖高手。

    蘇落落坐在銀狼的背上,銀色的狼、銀色的戰甲,銀色的簪子,一眼望過來,既美又颯。

    她雙手環胸,微微抬眸。

    “若是這樣都無法保住我,那便是我們本事不濟,活該被抓,不過可能性更大的是他們來了,就回不去了,我的人,他們都有一個特點,就是喜歡殺人。”

    隱衛、殺手們手中的長劍齊齊唰地在手中旋轉了一下,動作整齊劃一,又瀟灑霸道,齊齊冷喝一聲時,竟生出磅礴的驚人氣勢。

    冷軒翎麵無表情,但捏著韁繩的手背卻青筋暴出,他把精英隊放在第一戰,也認為必定會全勝,可是,他們……全都死在了蘇家軍的手裏。

    這種極度煩躁的情緒讓冷軒翎身體裏的血液都跟著瘋狂起來,他看著蘇落落眼裏溢出狼一樣的光芒。

    然而。

    他盯著蘇落落,隱衛和暗衛也同樣冰冷地怒視著他,根本不用猜冷軒翎就知道,這些人的第一目標恐怕就是他。

    “冷軒翎,你們不該把主意打到我的頭上。”

    蘇落落嗓音很輕,但卻不知道為什麽,周圍幾十丈的人基本都聽到了她的這聲冷語,隻覺背脊泛寒時,蘇落落手中長劍直指冷軒翎。

    “大家都聽著,今天的目的,取他的首級,做到的人,賞……黃金一萬兩。”

    一萬兩!!!

    這三個字像是靈丹妙藥打進將士們的身體裏,此起彼伏的歡呼聲一下子爆起。

    士氣陡地高漲,一個個眼露興奮。

    城樓之上,令旗祭出,戰鼓適時咚咚震天響起。

    士兵們舉起手中的長槍和大刀,高聲嘶喊著,歡呼著,朝著對麵的敵軍衝了過去。

    反觀天璃軍隊。

    因為第一次打了敗仗,昨天晚上被猛獸襲擊,冷軒翎又中了毒,所以哪怕

    戰鼓是冷軒翎親自敲響的,聲音再激烈急促,此刻他們的士氣也有些低落。

    兩邊的人馬不過是頃刻間,高低立見!

    冷軒翎看著眼前那黑壓壓的戰場,臉色陰沉沉得十分可怖,見兩邊打了起來,扔下鼓衝上去翻身上馬,往蘇落落的方向直衝而來。

    蘇家軍朝著他湧上,想要殺他,冷軒翎坐在馬上長槍舞動,便隻看到兩邊人影被一個個挑了出去,鮮血飆飛。

    血腥味夾雜著怒吼、淒厲的慘叫不斷地廝殺著。

    蘇家軍早就被訓練過,配合度幾乎是爐火純青,他們不管和誰站在一起,隻要有兩個和兩個以上的人,就能迅速組成一組,迅速結陣,相互保護對方的同時廝殺掉敵軍。

    他們可以做到保護對方的同時,還專攻敵軍的要害,甚至還有人專攻戰馬的馬腿,根本不用多少時間,配合之下,眼前便全是天璃軍的屍體。

    冷軒翎手下的老四和老五,看著眼前這血流成河的一幕,怒得發出歇斯底裏的嘶叫。

    老四揚起手中的大錘狠狠的朝著最近的蘇家兵將揚了過去,禦風眼眸一利,拍了蘇落落一下,然後迅速朝著那大錘子擊了過去。

    ……

    老四驚恐,大錘子隨即被踢開,他健壯的身體也跟著往後仰摔了出去,心間震驚四起,他一時間慌了神,從來沒有人接得住他的錘子。

    這可是五百多斤重的兵器,別說是踢開,就是提一下都沒有幾個人做得到。

    “吼……”

    老四怒的拳頭狠狠地在胸膛上砰砰拍響,發出熊一般的怒吼,雙眼圓瞪,滿身的殺氣衝天襲來。

    “你竟然敢——”

    老五見狀,迅速衝到老四的麵前將他護住。

    “給老子殺,活捉蘇落落,她可是醫仙玉落,她的一滴血勝人間靈丹妙藥,到時候兄弟們一人喝一口,個個長命百歲。”

    這句話像是平靜的湖麵激起千層浪,原本低下的士氣在看到蘇落落的刹那間一下子激昂了起來。

    老五揚起手裏的鞭子,指著蘇落落狂笑了起來。

    “兄弟們,這樣的絕色美人,不止可以吃,還可以上,到時候,咱們一個一個輪,直到弄死這娘兒們為止。”

    “滅了蘇家軍,衝進邊關城,裏麵的東西就全都是我們的了。”

    “衝啊……”

    底下的人興奮叫喊,齊齊往前衝。

    人群湧動間,一道銀色的身影騰空而起,踩在那叫喊的天璃兵將雙肩上,雙腳一緊然後旋轉間,便將他的腦袋擰飛,同時飛向老五,手中長劍一揚,老五的腦袋就啪的一聲掉到了腳下的淤泥裏。

    馬兒縱身一躍,嘶叫踢踏,一下子就把老五的腦袋給徹底砸進泥巴裏去了。

    “想要動她,也要看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

    禦風指著淤泥裏的腦袋冷聲怒喝,大鬼王眼中同樣殺氣衝天,和大明王對視了一眼,兩人隨即圍著蘇落落向外不斷廝殺起來。

    天璃兵密密麻麻,一層一層不斷地往蘇落落所在的位置撲,撲一層掉一層,一個多時辰過去,他們連蘇落落的衣角都沒有碰到。

    反倒是蘇落落的人在裏麵戰得風生水起,殺得滿眼都是興奮。

    禦風心裏一直憋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憋屈,手裏的劍也太久沒有喂血讓他惱火,今天倒好,他幾乎像是殺紅了眼睛似的,衝進敵軍群裏就悶頭殺。

    可是他的殺人手法又與別人不一樣,格外的殘忍,他不把人殺死,要麽斷手,要麽斷腳,要麽不中要害刺一劍,不消一炷香的功夫,他的周圍全都是哀嚎不斷的殘兵。

    天璃兵看著他們這種殘忍又不死的打法,一個個眼底生出很深的驚怯,一時間蘇家軍一撲上去,他們就忍不住的往後退。

    “他娘的,退什麽,衝上去殺啊,你們都忘了嗎?蘇落落的血可是會長命百歲的,你們都不想要了嗎?”

    “就算是斷手斷腳,隻要有她的血,都可以長出來。”

    “哪怕是斷氣了,隻要有蘇落落的血,就可以重新活過來,你們怕什麽!”

    為了提高將士們的士氣,天璃那邊的副將高聲嘶喊著。

    蘇落落這邊聽著他們那樣滿嘴胡言亂語的模樣,眼底的殺氣幾乎抑製不住,人可以不要臉,但不能這麽不要臉。

    麵對麵的傳謠言,這種事情他們還是第一次遇到,而更讓人震驚的是,那些天璃士兵明顯是相信了。

    斷手斷腳的傷兵們一個個竟然又重新撿起地上的武器,想要朝著他們衝過來。

    “解決了吧。”

    令一下,神機閣的殺手齊齊跳出來朝著那些傷兵們一陣掃蕩,不消片刻就讓那些人見了閻王。

    大明王和大鬼王專挑那幾個散布謠言的家夥下手,那些人見狀扔了武器轉頭就跑,可也不過片刻全都身首異處。

    蘇落落也不想再拖延時間,往上一躍,劈出排山倒海般的驚天一劍,將天璃士兵們全部震開,隨後一劍朝著遠處的冷軒翎衝了過去。

    見到蘇落落殺氣衝天朝自己殺過來,冷軒翎眸底沉意如深淵般不見底,

    一躍而起便和蘇落落對打了起來。

    ……

    就在她們飛身至半空的時候,霹靂一聲驚雷,閃電如絲,雨也隨即嘩嘩地下了起來。

    像是一盆一盆的冷水,砸在人身上生疼,也讓人的動作減緩了不少。

    砰。

    蘇落落一腳踢在冷軒翎的心口上。

    噗……

    鮮血噴出,冷軒翎重重的砸在地上,滿身泥濘,身體沉重,可他卻驚訝的發現對麵的蘇落落依然一身輕巧,靈活得像山間的小鹿,絲毫不受大雨的影響。

    所以。

    她身上的戰甲根本不會進水?

    大雨嘀嗒打在她們的身上,水珠都順著戰甲滑了下去,一滴都沒落進她們的衣裳裏。

    可天璃軍不一樣,全身都被打得濕透,原本穿著沉重的戰甲身體就沒有那麽方便,如今加上滿身的水,他們像是拖著一個沙包似的,動作遲緩間一下子就被打得有些措手不及。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冷軒翎一躍而起,一邊與蘇落落對打一邊忍不住怒問她。

    “你們的戰甲做了手腳,蘇落落,就算你們贏了,也勝之不武。”

    “放你的狗屁。”蘇落落一劍狠狠砍在冷軒翎的胳膊上,砍得他身上的盔甲炸出鏘鏘的聲音,蘇落落心裏暗驚好厲害的盔甲,竟然可以做到刀槍不入“你隻知暗中增加兵力,卻不知提升裝備,這般愚蠢怪誰。”

    蘇落落說完便仔細觀察起冷軒翎來,他的裝備幾乎完美無瑕,但不可能沒有弱點。

    幾招試探之後,蘇落落把攻擊點放在了他的脖頸和腹下位置,於是下招越發的狠戾。

    冷軒翎很快察覺她的意圖,怒吼一聲,他身邊的暗衛便齊齊衝上來圍住蘇落落,若是他們這時候帶走冷軒翎,蘇落落沒什麽機會,可他們太貪心,一心隻想抓住蘇落落。

    隻想趁亂把蘇落落帶走,想著這一仗輸了都不要緊,隻要有蘇落落,他們就是贏。

    禦風和離歌見蘇落落被人圍住,眼底一利,隨後從冷軒翎的身後攻了過去。

    新的一輪激戰又掀了起來。

    ……

    大雨瓢潑的世間裏,地麵上的水流是一片紅色的,滿地都是各種各樣的屍體,耳邊響起的都是撕心裂肺的呐喊。

    抬眼望去,似乎看不到盡頭,隻有無窮無盡的殺氣蔓延。

    這一仗持續的時間特別的長,打到最後彼此都精疲力盡,隻拚最後一口氣。

    一直到破開天璃國的屏障,衝進天璃的國土上時,蘇家軍才發出撕裂一般的歡呼吼叫。

    冷軒翎看著壓在自己肩膀上的長劍,眼底的陰戾四起,長指緊緊攥著,手背青筋爆出。

    禦風冷著眉眼,發現他的小動作,長劍狠狠在冷軒翎的脖頸上用力,看著鮮血噴射出來,他眼中溢出不喜,一腳將冷軒翎踢開。

    “五王爺。”

    天璃軍發現自己的主將被人割了喉,鮮血直溢,急忙全部朝著這邊湧了過來。

    蘇落落飛身上前,一腳踩在冷軒翎的胸膛上,冷聲喝道。

    “往前一步試試!”

    兵將們立即停下腳步,一個個握著長槍直指蘇落落心口,蘇落落冷笑。

    “你們不是說我的血可以讓死人複活嗎?”

    她的劍狠狠戳進冷軒翎的心口。

    “那就讓你們看看,我的血能不能讓他複活!”

    說完。

    蘇落落割開自己的指腹將鮮血擠進冷軒翎的嘴裏,一滴、兩滴……十滴……

    冷軒翎心間早已絕望到底,他根本沒有料到自己竟是這樣的結局,他一直覺得就算是打敗仗,以他的武功也是有機會可以逃走的。

    然而。

    他的心口已經被刺穿,蘇落落的鮮血入腹,身體暖意橫流,疼痛立即消失,他猛地睜開眼睛,眼裏閃過濃濃的希翼,他不能死,他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還沒有被封太子,他得活著。

    強烈的求生欲望讓他的呼吸急促了起來,疼痛越來越輕,他的胳膊甚至可以動了。

    蘇落落的血果然有用,而且有很大的用,冷軒翎看著蘇落落,張口想要說什麽,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蘇落落封了他的穴位。

    然而。

    他的心口被刺穿,就算是靈丹妙藥,也沒有辦法讓他重新再長一顆心出來,斷氣的刹那間,冷軒翎心底深處的不甘和痛苦不斷襲來,可隨即便墮入了永遠的黑暗裏。

    天璃兵看到這一幕全都傻眼了!

    方才他們聽得很清楚,有人喊蘇落落的血可以起死回生,可以讓死人複活,可她卻用事實證明那些都是假的。

    “殺光天璃狗。”

    主將一死,整個軍隊都失去了主心,楚靳揮起長劍嚎著嗓子高聲大喊,帶著人朝著對麵的敵軍衝了過去。

    吼……M,L,Z,L,

    喊聲震天,腳步踩在淤泥裏,照樣地動山搖。

    這一場仗打了很久很久,一直到天際躍出一枚紅色的太陽,一直到天色徹底放晴……

    蘇家軍和楚靳的人馬乘勝追擊幾乎沒有放過任何一個天璃兵,一鼓作氣追出去三百多裏,將剩下的全都逼得跳進了一條湍急的大河。

    蘇落落早就料到會是這樣的結局,追出去的兵將必定會精疲力盡,所以讓人原地休息,生火睡覺,城內早就準備好的騎兵帶著糧草追上,給大家做飯,等到他們都吃飽喝足了,睡足了,然後才回邊關城整頓。

    他們用了足足十天的時間休養生息,一直等到君墨臨帶著大軍回到邊關集合。

    天璃國這一次損失已經不能用慘重來形容,失去幾十萬人不說,連兩位王爺、十幾位大將都賠在了這裏。

    捷報一封一封地不斷進入神月國的皇宮,而喪報卻一封一封不斷地出現在天璃的皇宮。

    大軍很快就會壓境,攻進皇宮的說法已經鋪天蓋地,天璃國的皇宮此刻震驚又驚慌。

    可是。

    他們做過什麽事情他們自己心裏清楚,如果不是他們想要慢慢蠶食神月,神月又豈會這樣報仇。

    天璃皇帝連夜將文武大臣全都召集進宮商量後續的大計,然而大臣們一致主張求和,並且把這件事情的罪魁禍首推出去向神月認錯,甚至有的大臣已經連夜帶著家眷逃走了。

    然而。

    送出來的信都石沉大海,根本沒有回信,而聽到的是神月大軍已經一路打進來離皇宮越來越近了。

    君墨臨、蘇雲珞、蘇落落領著幾十萬大軍幾乎所向披靡,路過即掃蕩,日夜兼程直奔天璃京城的方向。

    這一次的奔波與以往有所不同,蘇落落把馬車運用到了軍隊裏,同時把兵將們分成了三批。

    每一批行走四個時辰,當一批在行走的時候,另外兩部份就在馬車裏休息。

    這樣雖然行程慢了一些,但卻可以保證日夜兼程,而且就算是下雨也沒有關係,不用擔心集體生病,或者是有人身體受不住而出事。

    糧草、藥、衣物、武器、戰甲……等等全都是足夠的,甚至她們之前還把各種各樣的菜、肉做成了菜幹、肉幹,如今在路上吃著正好。

    一直到一個月後,蘇家軍終於到達了離天璃皇宮隻有五百裏的地界……

  第399章 威脅

    駐紮之後。

    她們反而越發閑適,該休息就休息,該生火就生火,甚至喝起了烈酒,一切都是那樣囂張。

    蘇落落和君墨臨甚至還騎在銀狼的背上,順著山川遊走了一圈。

    一望無際的草原上,漫山遍野的都是蘇家軍。

    他們不主動傷害周圍的一草一木一男一女,可若是有人膽敢前來挑釁,他們也會毫不猶豫地掃平障礙!

    一時間。

    周圍的百姓全都嚇得瑟瑟發抖,連夜離開。

    明明還有五百裏的距離,可是天璃的皇宮上空此刻早已烏雲密布、愁雲慘淡。

    正明殿裏。

    皇帝和文武大臣們齊齊聚集,一個個冰冷著臉龐,怒得心血翻湧。

    求和書一封一封的送到蘇雲珞的手裏,可是蘇雲珞卻是一封信都不回,反而每天以一百裏的進度在往京城的方向走。

    到現在。

    他們離京城隻有三百裏了。

    再往前走,他們便能直衝皇宮,殺進皇宮。

    到那時候,一場血戰,不可避免,弄不好,他們天璃就從此亡國了。

    殿門大開。

    遠遠的看著,那個長形的框框裏,能看到遠處的白雲,能看到折射進來的陽光。

    恍然間才發現,原來今天風和日麗,陽光明媚。

    如果不是蘇家軍的逼進,皇上此刻正在和自己的寵妃在禦花園裏散著步,嬉戲著。

    又或者他可以坐在高位上看著自己的兒子們相互鬥豔,看看到最後贏的是誰。

    一朵白雲緩緩流淌,遮住了太陽,殿門口的陽光也瞬間隱去,大殿一下子暗了下來。

    如同他們此刻的心境,也被雲朵遮住了。

    而三百裏外的營地裏。

    蘇落落在行軍的時候,就預料到天氣的變化無常,所以提前做好了背包,裏麵除了常用的衣服、薄被子、藥品,還有一些曬幹的幹菜、幹餅、肉幹,甚至還有一小包配料和鹽,背包緊實又不重,一個人一個,背在背上,哪怕是打仗也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這樣一來。

    不但減輕後營的壓力,還能讓他們隨時隨地可以自救,就算是掉隊或者是去了別的地方偵察敵情,背包也能讓他們能在野外多活三五天。

    這一路打過來,楚靳和他手下的人已經和蘇家軍磨合好了,彼此之間合作無間,以然親如兄弟。

    “信送過去了嗎?”

    蘇雲珞回來的時候,翻身下狼,問著駱青,駱青點頭。

    “應該已經進宮了。”

    而皇宮裏。

    氣氛早已凝固到了冰點,皇帝坐在龍椅上,看著殿中央平時一個個之乎者也牙尖嘴利的大臣們,狠狠地將手中的折子砸了下去。

    簡直是離譜,竟然有朝臣帶著家眷已經逃離了京城,而剩下的這些,沒有一個能想出什麽好辦法。

    皇帝站了起來,衝下台階,指著下麵的群臣。

    “廢物,一個個都是廢物,我天璃籌謀如此多年,難道就要敗在今朝了嗎?”

    為了把天璃人輸送出去,讓她們在外麵傳宗接代,整個皇朝花了幾十年的時間,眼看著培養出來的下一代已經成年可以擔當大任,可神月國卻把這件事情全都捅了出來,如今各國對他們十分的忌諱。

    更不要說此刻向鄰國求助,誰出麵幫天璃,都會被本國人懷疑是天璃的種,所以這時候根本不會有人回應他們。

    他們隻能自救!

    “皇上。”

    文丞相臉色難看,上前施禮。

    “不如臣去與他們見一見,求和不成,便做神月的附屬國吧。”

    “不可。”武丞相走了出來攔在文丞相的麵前“我天璃國籌謀如此多年,馬上便會開花結果,怎麽可以這般卑微,既然巫師算出要滅天璃國的人已經出現,那便請巫師過來,讓她再想想辦法,說不定還有別的解決辦法。”

    說起巫師,大家終於議論了起來,隨後便命人去召請巫師。

    巫師似乎料到他們會去找她,早早地收拾妥當,一身法衣,手握法杖等著她們,上了轎攆之後,一路疾奔進宮。

    朝堂之上的吵鬧她似乎充耳不聞,進殿施禮之後,巫師環顧了一眼朝堂,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皇上頓時蹙眉。

    巫師緊握著手中的法杖,緩緩轉身,看著遠處的殿門口,那裏已經沒有陽光了。

    “巫師,可有解決的辦法?”

    巫師看著皇帝,看著他那張臉,微微傾身,皇帝急忙上前巫師在他的耳邊說著什麽,皇帝臉色大變,隨即慘白一片,身體顫抖了起來。

    巫師……巫師讓他把替身推到前麵來,讓他易容趕緊離開。

    她說當年的蘇氏世家、君氏世家也是用這種辦法讓主脈的血脈留存了下來,皇上也當這樣做,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皇帝轉身,身形有些踉蹌,一步一步走上自己的主位,跌進龍椅裏時,他考慮了片刻,隨後轉頭與自己的貼身太監說著什麽,大太監立即轉身離開,出了宮殿。

    而皇帝看著巫師,像是下了決心。

    “朕……不走……”

    朝臣們猛地抬頭看著皇帝,眼底閃過一絲震驚,這些年皇室一直精攻算計之術,一直都在往外開枝散葉,皇上大可以離開,然後召集各國的兵馬重新等待合適的時機。

    “皇上。”

    文丞相、武丞相眼裏的激動溢出,其實他們也已經想好了要怎麽離開,卻沒料到皇上竟然不走。

    如此。

    那他們也留下一同生死罷了。

    “他們在哪?”

    “離京城五百裏的江令草原,他們的腳程特別快,是我們的五倍。”

    武將洪將軍上前回話,事實上他十分好奇,蘇雲珞是怎麽把軍隊管理得如此之好的,他們是怎麽這麽快到在這裏的呢?

    這一路他們雖然打過來,但較於老百姓他們卻從不胡亂動手,隻要是老百姓的東西他們都不會動,可若是老百姓奮起反抗,那必殺之。

    這兩種極端的處事態度讓老百姓們就算是心生懼意卻也不敢上前挑釁,所以老百姓看到他們就躲了起來。

    “報——”

    禁衛統領奔進大殿,跪在皇上的麵前,將一封折子呈上。

    “皇上,是蘇雲廷的信。”

    皇帝和大臣們齊齊挺直了背脊看向禁衛統領手中的信,一時間隻覺得那東西生了刺似的,讓人難受得緊。

    文丞相搶過信打開迅速地看著,隨後重重地將信扔到了地上,狠狠用腳踩。

    “簡直是……簡直是黃口小兒,竟敢說出這種話。”

    武丞相見他這般敢怒,急忙撿起那封看了一遍,隨後整個人都呆住了。

    “怎麽了?”

    有大臣上前詢問,武丞相顫著嗓音沉聲道。

    “他們要求皇上親自一見。”

    “放肆!”

    眾臣齊齊怒吼,胸中火焰燃燒。

    “他蘇雲廷也不過是一個邊關將軍而已,再怎麽樣也沒有資格要求皇上親自一見,更何況,他們強行霸道,直驅我天璃,殺我天璃兵將,殺我天璃幾位皇子,如今竟還有臉麵要求皇上去親自一見。”

    堂堂帝王怎麽可能下榻去見敵軍,這簡直是罪該萬死!

    “報——”

    禁衛軍接著又奔了進來,跪下,呈上第二封信。

    “是蘇雲珞的信。”

    禁衛軍統領接過信打開,然後呈到了文丞相的麵前,文丞相冷著臉接過看完之後氣得渾身都顫抖,兩眼發黑。

    身體往後一仰,禁衛軍急忙衝上去一把將他扶住,文丞相捏著信的手都狠狠地顫抖,怒罵。

    “不知死活,不可理喻!”

    怒吼咆哮幾乎穿透整個宮殿,幾位朝臣上前接過信讀出了聲。

    大殿突然間陷入了一片寂靜,靜得可怕起來,皇帝的臉色由青轉白,最後陰鬱得可怕。

    “他竟然敢下這種要求?他要皇上一個人前去認錯。”

    “他算個什麽東西要我天璃的天子單獨一人前去認錯?”

    “我們做錯了什麽?就算是吞噬了他神月國也是他們自己無能,勝者為王這個道理,他不懂嗎?”

    這句話溢出口的時候,皇帝的臉色徹底的慘白起來,勝者為王,是啊,所以換句話說,神月國攻進來,此刻也是他們的本事,是天璃無能。

    “派替身去如何?”

    他們天璃國最擅長的就是製作替身,皇帝自然也有五六個替身,平時用來出宮與百姓相見,或者出去巡視,用的都是替身。

    “報——”

    卻在這時候,又一名禁衛奔了進來,跪地呈了第三封信。

    這一次。

    大家誰也沒有去接,一個個臉色難看到無法言語。

    不用看都知道,一定是非常過份且無禮的要求。

    皇帝冷著眉眼衝到禁衛的麵前,搶過那封信,打開看了起來。

    手顫抖起來的時候,皇帝隻覺得眼前一陣發黑,喉嚨裏腥甜湧上。

    上麵說。

    若是用替身,他們會馬上攻打天璃。

    “這些人是長眼睛了嗎?還是這宮殿裏有他們的內應?”

    不然怎麽會他們想什麽,對方就出現什麽信,而且將他們的心思猜得一幹二淨。

    所以。

    用替身這一招是行不通的了。

    “聽說蘇雲珞的妹妹蘇落落也是個極其厲害的人物。”

    “還有跟著一起來的是他們的攝政王君墨臨,那也是一個讓人不敢直視的人物。”

    “跟著一起來的,似乎還有很多的頂尖殺手,五王爺那一戰,原本也帶了很多高手,可與他們一戰之後,竟都死在了他們的刀下。”

    蘇落落、蘇雲珞、君墨臨……這三個名字就像是黑夜裏的雷暴風雨,一聽到便覺得砸得心髒生生的顫抖不止。

    “蘇落落?”

    巫師聽到蘇落落的名字臉色陡變,衝上前一把奪過那封信仔細的看了起來。

    “此女子生得何模樣?”

    “我來畫。”

    七王爺走出隊例施了一禮,隨後筆墨準備,他便在大殿上迅速的畫了起來。

    沒多久一幅栩栩如生的丹青便呈現在大家的麵前。

    皇帝看著畫上那美豔逼人的女子,整個人都驚呆了,而巫師卻在看到蘇落落那雙清冷的眼眸時,猛的往後退了數步,指著她顫聲道。

    “是她,就是她。”

    這句話讓殿內的大臣全都變了臉色,是她,這兩個字,他們聽得明白。

    就是那個要滅掉天璃的女子吧?

    巫師眼裏的驚恐是朝臣們幾十年來都沒有看到過的,她轉頭看向皇帝,紅唇顫抖說不出話來。

    皇帝額前青筋暴裂,身體抑製不住的顫抖。

    良久。

    皇帝才冷聲開口。

    “朕去見她們便是,如果她們將朕殺了。”

    皇帝指向七王爺。

    “讓老七繼位。”

    七王爺慌忙跪下,重重磕頭。

    “父皇,兒臣恐怕難以繼承大位,父皇,讓兒臣代替您去吧。”

    見七王爺這般孝順,皇帝蒼白的眼裏終是有了一絲暖色,七王爺站了起來與左右丞相施禮。

    “兩位丞相,父皇不能去,我們身為朝臣理應站在父皇的前麵,替他分憂解難,我去吧。”

    “報——”

    又是一封急報傳了進來,大家幾乎都知道是誰送來的,誰也沒有說話,隻是把信打開,一看,果然是蘇家軍送來的。

    “信上說隻見皇上,除了皇上,任何人去了必殺。”

    皇帝胸口一滯,氣的有些呼吸不上來。

    這蘇家軍簡直是料事如神,似乎有一雙眼睛似的,不管他們說什麽,對方都能猜到,甚至連信都送得那麽巧妙。

    滿殿的朝臣們隻覺得後背脊一片一片的寒涼,全都驚得臉色發白。

    為什麽?

    為什麽他們什麽都知道?

    “皇上。”

    洪將軍上前施禮。

    “讓臣領兵出去與他們一決死戰吧,倘若臣當真擋不住他們,皇上帶著皇後和皇子、公主們從暗道逃出去。”

    洪將軍眼中都是死意,他也知道硬擋是根本擋不住的,但是他們能為皇上爭取一些時間,讓他們趕緊離開這裏。

    “我天璃的子民遍布整個大陸,皇上到時候發一封隱秘召書,讓他們全都回來,讓他們擁立皇上,一切重新開始。”

    哪怕是從一個部落開始也沒有關係,天璃最擅長的便是通過漫長的歲月達到自己最終的目的。

    而天璃國的子民在各國遍布,有的身份地位十分高,甚至已經是各宮皇子、公主的身份,他們若是不聽,以身份相脅,不怕他們不聽話……

  第400章 推他出去

    “皇上!”

    幾位大臣聽洪將軍如此一說,眼眸微動,急忙站出隊列齊齊跪地。

    “就聽洪將軍的離開吧,微臣幾個會忠心耿耿,一路護著皇上離開,也會一直效忠皇上,就算是死,也會是臣死在前頭,皇上一定可以安全離開。”

    說完他們幾個深深一拜,臉上一副視死如歸的忠心模樣。

    皇帝神情冰冷,坐在主位上居高臨下往下看著,看著他們積極的模樣,胸腔裏的怒火瘋湧而出。

    說得好聽是繼續支持他,一直擁護他,但真正的目的,隻怕是想要和他一起離開,然後逃出生天,好好活下去吧?

    等他帶著金銀珠寶逃出去了,人心難測,到那時候,他這個所謂的帝王還能不能好好地活著就難說了。

    文丞相和武丞相對視了一眼,對於這些朝臣們的言語,他們已經有些不知道是該相信還是不相信。

    一時間朝堂上議論紛紛,你言我語。

    嗖……

    長劍被拔出來的聲音嚇了大家一跳,急忙轉頭,卻看到皇帝不知道什麽時候下了台階拔出了禁衛統領腰上的長劍。

    皇帝臉上的陰鬱幾乎漫山遍野,眼神殺氣重重,長劍很重,他緊緊握著,劍尖抵在地上,皇帝拖著走動的時候,地麵發出滋滋刺耳又恐怖的聲音,嚇得朝臣們紛紛往後直退。

    “皇上、皇上,臣忠心可鑒,臣是真心想要助皇上一臂之力的啊。”

    “皇上若是覺得微臣說了假話,想要殺掉微臣,微臣……毫無怨言。”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啊……”

    跪著的朝臣們你一句我一句地驚恐叫喊著,有的磕頭認命,有的拚命的往後退,有的則嚇得臉色煞白。

    可滿身心都陰鬱滿滿的皇帝卻懶得管他們是否真的忠心,一步一步揪著他們的心走到他們麵前,掄起長劍朝著這幾個大臣就是一頓亂砍。

    慘叫響徹整個大殿,鮮血一下子飆得到處都是,離得近的朝臣被飆得滿身都是,嚇得跌坐在地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大家都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這一幕,一個個心中寒涼如冰。

    這就是帝王,這就是他們擁護著的帝王,這就是那個無情無義的帝王。

    一條鮮活的生命,在他的劍下,說沒就沒了。

    一共是六個人,全都被皇帝砍死在劍下,此刻全都倒在殿中央的位置,趴著各種姿勢的屍體,鮮血順著地麵不斷地往外溢。

    大臣們默默地往後退著,想要離鮮血遠一點,可是死的人多,流的血也多,很快就淹到了他們的腳下。

    皇帝背微微彎垂,神情狠戾,重重地喘息著,劍尖抵在地上,鮮血順著他的劍往下直流。

    他恨恨地怒瞪著地上的屍體,臉上露出詭異的笑意。

    文丞相、武丞相朝著禁衛統領使了一個眼色,禁衛統領立即領著人上前清理現場。

    小宮婢、小太監們立即湧了進來,不過是片刻就把大部份血跡清得幹幹淨淨了。

    熏香一盒一盒地端了進來,甚至連泛著濃鬱清香的花也端了進來,可也沒辦法掩蓋那讓人毛骨悚然的血腥味。

    “報——”

    這道聲音在殿門口響的時候,皇帝和朝臣們幾乎是一個激靈的轉身,眼露驚恐地看著奔過來的禁衛。

    不用猜,一定又是蘇家軍那邊的信,他們一封一封地發過來,卻又讓宮殿裏的人覺得這不是在催他們,而是在警告他們。

    信被禁衛統領打開。

    “皇上,信上說他們隻等兩個時辰。”

    這句話就像是一座大山狠狠的砸在宮殿上方,讓大家都覺得地動山搖,眼前發黑。

    兩個時辰。

    他們都才開始商量解決的辦法,怎麽可能兩個時辰就能解決?

    時間一下子緊迫了起來,大家的情緒越來越爆燥,皇帝的臉色紅了又白,白了又青,整個人都似焉了一樣,往日帝王的威風一下子消失不見。

    殿內的氣氛壓抑得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不。”

    洪將軍挺直胸膛,高昂的身形似一座山,讓人一下子心裏有了希望。

    “皇上,微臣帶人過去會一會他們,微臣絕不會讓皇上與他們相見,他們不能這般羞辱皇上。”

    “洪將軍,你想清楚。”

    武丞相看著手下的愛將,心中一陣難過,這可是他一手提拔出來的。

    “此去,你可能有去無回,他們不會放過你的。”

    洪將軍眼裏閃過一絲哀傷,看向皇帝,走到他的麵前突然間重重雙膝跪地,吼道。

    “皇上,哪怕是國破家亡,也不要與他們見麵,不要被他們羞辱,這是臣最後的請求。”

    皇帝俯身一把將洪將軍扶了起來,眼裏說不清的戾意與憤怒,他緊緊的捏著洪將軍的肩膀,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往前一步是深淵,往後一步是刀山火海,不管他怎麽走怎麽動,都是一樣的。

    “朕……”

    “臣走了。”

    洪將軍雙手一揖,抱著自己的頭盔隨即轉身大步流星地朝著殿門口走去。

    眾臣看著他那視死如歸的凜冽模樣,一時間心裏五味雜陳,此去一試探,他必定會死,根本沒有人是蘇家軍的對手。

    “報——”

    這個字再度震響大殿的時候,大家的心像是被錘子狠狠擊了一下,一個個嚇得全身發軟。

    有的大臣甚至一下子緊閉了雙眼,不敢再看,也不想再聽。

    皇帝指了那禁衛一下,示意他不必靠近直接念就是了,禁衛軍施了一禮道。

    “皇上,蘇雲廷要求抄鐵木家族的家,殺光鐵木家族的人,做好之後允許皇上考慮一天的時間。”

    皇帝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是了,他怎麽就沒想起來呢,鐵木家族的人侵進了蘇府,變成了蘇侯爺的模樣,蘇雲廷必定是要報這個仇的。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所以鐵木家……是可以貢獻出去的,為國家而死,他們死得其所。

    鐵木家的家主緩緩抬起眼眸,背上早已大汗淋漓,他一直都在想蘇家會不會點名他們,先前幾封信沒聽到他們點名的時候,鐵木家主一直都在僥幸,沒想到這麽快就點到自己的頭上來了。

    鐵木家在天璃國舉足輕重,也是大家族,換臉術、易容術爐火純青,家族裏也人才倍出。

    光娘娘鐵木家就占了五個,更別說在朝堂上、各地方上為官的族人。

    鐵木家族在天璃國應該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世家了。

    嗬!

    殺掉他們鐵木家族的人,也不過是寬限那麽一天的時間,可皇上為了那多出來的幾個時辰,幾乎沒有考慮的就想要把他們推出去。

    忠心耿耿幾十年,抵不過蘇家軍的一句話!

    鐵木族長環顧四周,發現大家正在冷眼看著他們,鐵木族長眼底一陣寒意翻湧。

    想當初。

    鐵木家族風光無限,地位僅在拓跋家族之下,不管是誰說起鐵木家族都要恭敬三分,沒想到曾經的大功勞,在今天卻都全部變成了大罪孽。

    人便是如此,朝堂也是如此,今天一變,明天一變,讓人沒有一日是放心的。

    說起這換臉之術,的確是起源於他鐵木家族,但這在皇室裏廣泛運用,難道也是他們鐵木家逼的?

    將天璃的人四處輸送,讓他們在別國成長,成家立業,發展勢力,難道也是他鐵木家逼的?

    這一個個人走茶涼、過河拆橋的做法,當真是可笑也可悲。

    “鐵木愛卿,你看呢?”

    皇帝沉沉的問著鐵木家主,滿身冰冷的氣勢似在暗示鐵木家主不要反抗,鐵木家主身形筆直,冷著眉眼站在殿堂中央的位置。

    他掀起眼眸看著皇帝,沒有說話,皇帝被他那冷漠的態度弄得一下子爆怒了起來。

    “鐵木愛卿,這是蘇家軍報仇來了,他們指名要你,朕也沒有辦法,你知道現在朕很為難。”

    各地的兵馬正在往京城裏調,就算是要過來也需要時間,京中也不過是二十幾萬兵馬,人數上是可以一戰,但是他們根本沒有信心可以戰勝蘇家軍。

    如果這最後的二十萬兵馬也全都敗在了蘇家軍的手裏,那他們天璃就再也沒有了任何的護力,隻能任由蘇家軍魚肉了。

    “皇上,微臣不記得什麽時候逼過皇上,這換臉術、易容術都是皇宮主動派人來學習的。”

    當年因為這些,皇宮給了他們很大的榮耀,一度大家都以學習換臉術、易容術為榮。

    那時候的鐵木家族真的是光耀無比,高高在上。

    “鐵木愛卿,你該知道,你們享受了權力帶來的榮耀,帶來的富貴,就該知道也一樣伴著各種各樣的危險,而此刻,便是你們踏出去承擔危險的時候了。”

    “鐵木族長,蘇家軍指名道姓要你們嚐命,我們也沒有辦法。”

    如果不是他們入侵蘇家,把蘇侯爺害成那樣,讓他到死都沒有自己的臉,受了十幾二十年的苦,蘇家軍不會這樣針對天璃國的。

    “鐵木榆害得他們蘇家家破人亡,睿王又害得蘇落落差點死去,說起來鐵木家害得蘇府不淺,人家要來報仇也很正常,鐵木家主,你們已經榮耀了幾十年,也該出來承擔一下責任了。”

    “對,鐵木家族這時候不站出來,誰站出來?”

    “害人家一個就算了,還害了別人一家,是誰都心裏不舒服的,鐵木家主,你過去認個錯,他們要什麽賠償就給他們什麽賠償便是,不要再惹怒她們了。”

    鐵木家主袖子裏的拳頭緊緊捏著,青筋暴出,緩緩閉上雙眸,將絕望和憤怒隱藏。

    賠什麽就給什麽!

    蘇家軍明顯就是來要他們的命的,他要的是鐵木家族的命,七百多條人命。

    他鐵木家族發展到現在實屬不易,卻要被一鍋端掉,偏他效忠的這個王朝不能救他們,一起共事的同僚也不能幫他們,反而巴不得他們趕緊去送死。

    文武百臣,加上皇帝,全都在逼他表態,逼他拿出一個章程來。

    “皇上。”

    一位大臣出列。

    “就依蘇家軍的,讓鐵木家主帶上厚禮前去賠禮道歉吧。”

    “難道賠了禮、道了歉,他們就能退兵返回嗎?”

    鐵木家的一位青年站了出來,怒斥著,反駁著。

    “他們要的是滅掉我們天璃國,要我們成為神月的傀儡國,附屬國,你們看不出來嗎你們以為今天把我鐵木家推出去,下一個就不會輪到你們嗎?”

    這話讓朝臣們的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有人上前圍住那青年怒道。

    “是你們害了他們蘇家,我們可沒有害。”

    “誰叫你們貪心不足,娶了蘇落落,就該好好對她,為什麽要那樣蹉跎她,如果你們從一開始就善待她,現在說不定蘇落落已經是咱們天璃國的忠臣了。”

    一想起這個,大家便覺得心都是痛的,都已經把人娶到手了,如果蘇落落幫睿王,睿王必定是下一全帝皇,這毫無疑問,那他們天璃國撒出去的網就成功得讓人嫉妒。

    唾手可得的皇位就這麽讓睿王那個賤種給弄沒了,還好意思在這裏叫囂。

    那青年看著大家圍攻自己,聽著他們不顧道義的話,氣得渾身顫抖,眼睛通紅。

    說起來。

    他還是睿王的弟弟呢。

    “你與睿王是親兄弟,你自然替他鳴不平,可你想過沒有,如果不是睿王那個豬腦子,事情怎麽會發展成這樣,你告訴我們,除了這個辦法,還有什麽辦法?”

    “睿王那般蠢,你也這麽蠢,你們這一脈當真是沒有什麽聰明人在的。”

    “皇上厚待你們,我們亦敬著你們,這麽多年,也該是時候報答皇上了。”

    “鐵木家主,這件事情你必須拿出一個合適的態度來。”

    ……

    鐵木青年被逼得憤怒不已,氣得臉色發紅,鐵木家主則一直都是那樣站著,老神在在,看不出什麽態度。

    所有人都指責鐵木家,也都逼著鐵木家。

    甚至有人提議皇上直接派人去鐵木家抓人,再抄家,把東西和人都送到蘇雲廷的手中。

    氣氛越來越緊張,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

    鐵木家被逼得無處可退,鐵木家主緊繃的臉色終於難看得陰鬱又烏黑。

    “好。”

    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的時候,鐵木家主怒得幾乎要忍不住。

    這些人巴結他們,想要他們幫忙的時候,大禮小禮送個不停,見著他們奉承得話都說不完。

    現在卻一個個的反臉來逼他們出去送死,甚至責怪他們不該出現換臉術,易容術,怪他們害了天璃國。

    就連龍座上那位,恐怕也是這麽想的。

    鐵木家主掀起眼皮看著龍椅上的皇上,皇上卻避開了他的視線,看向別處。

    心間的巨石一下子砸入穀底,砰的一聲,砸得鐵木家主心髒稀碎。

    一個好字,成功的讓吵鬧的大殿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大家全都看向鐵木家。

    “家主。”

    鐵木青年上前,眼裏都是驚恐,家主抬手拍了拍他的胳膊。

    “去把庫房裏貴重的東西全都清出來,要快,我帶著東西馬上去見他們。”

    “是。”

    青年施了一禮,臉色蒼白轉身迅速離開。

    鐵木家主看著他的背影,閉上雙眸似乎壓抑著某種情緒,隨後走到皇帝的麵前深深施了一禮。

    “我鐵木一族的榮耀皆來自皇室,如今皇室有難,哪怕要我鐵木家族赴湯蹈火也是在所不惜的。”

    “鐵木易今在此與皇上……”作完一揖,鐵木家主又轉身朝著朝臣們深深一揖“與諸位同僚永別,若我鐵木家族有一人生存下來,還請諸位多加照拂,若是我鐵木家族連根拔起,那便請大家將我們埋了。”

    這話讓皇帝和其他大臣們心中微微一喜,他們盼的就是這個結局,這樣他們才有時間商量,才有機會活下去,至於鐵木家族的人,最好是死光,一個都不要留,他們可沒那心思還去幫扶他們……

    心裏這樣想著,麵上一絲不露,更是有人站了出去與鐵木家主施了一禮,神情嚴肅地回道。

    “鐵木家主放心,隻要是能幫的,我們一定會幫,絕不會讓活下來的人受任何委屈。”

    “說起來我們慚愧,但這件事情對於蘇家軍來說,冤有頭、債有主,他們點名要找你們,我們也無能為力。”

    “皇上。”甚至有朝臣與皇上說道“鐵木家主為國為民,乃是大義,不若皇上再給鐵木家主封賞,給鐵木家族封賞吧。”

    “當然。”

    皇帝點頭,心中五味雜陳。

    “便封鐵木家主為獻王,世襲罔替。”

    鐵木家主聽著差點冷笑出聲,蘇家軍指著要滅他全家,滅他全族,哪還有什麽世襲罔替。

    不過。

    能以異姓王的身份死,也總比現在要好,不管怎麽樣,他都是尊貴的王爺,他鐵木家族也跟著雞犬升天。

    “臣……叩謝皇上恩典!”

    鐵木家主一撩長袍,雙膝跪在皇上的麵前,重重的磕了一個頭,睜開眼睛看著地麵時,眼裏都是濃濃的恨意,可站起來的時候,眼裏一片忠心。

    隨後。

    鐵木家主與眾大臣一一作揖告別,最後轉身義無反顧地朝著殿門口大步走去……

  第401章 動人心魄

    一步一步行走在宮殿裏,鐵木家主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抬眸一點一點的看著宮中的一切,紅色的宮牆高高築起,抬頭能看到如海浪一般連綿起伏的琉璃瓦。

    宮人腳步輕盈且匆忙,見到他紛紛施禮,他一步一步走著,直到宮門大開,一股微寒的風衝了過來,他才恍然清醒,原來已經是這個時辰了。

    鐵M,L,Z,L,木家的馬車等在宮門口,見到家主過來,下人急忙上前施禮。

    “家主,您請上車。”

    鐵木家主神情木然,心間如有千座大山壓頂,有些喘不過氣來,上了馬車之後,他臉上的神情才開始冰裂,情緒也全部外放,陰狠、冷戾、恨意、懼意……

    身體像是被十個人同時狠狠搖晃拉扯,顫抖得他根本控製不住。

    一股炙熱又奇怪的氣味充斥滿了整個馬車車箱,黃色液體從鐵木家主的身下嘀嗒流出。

    下人得了吩咐要將家主快些帶回府,所以他趕著馬車一路狂奔,到了鐵木府馬車直接從南門進,一路衝進主院。

    下人放了腳凳,掀開簾子正準備扶著家主下馬車時,卻發現馬車裏的家主臉色灰白、失魂落魄、全身顫抖的狼狽模樣。

    嚇得他急忙把簾子放下,轉身奔進了內院,不一會兒兩名貼身的丫鬟端著水和換洗的衣裳悄悄地奔了過來。

    下人掀開簾子的時候,朝著丫鬟使了一個眼色,可饒是做好了心理準備,看到這一幕的時候也嚇得差點將手裏的東西扔了出去。

    這……這場景她在鐵木府呆了十二年都沒有看到過,一直以來,家主都是最威嚴,最得意,也是最意氣風發的那個。

    怎麽會這樣?

    丫鬟驚得臉色發白,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鐵木家主這時候緩緩睜開雙眸,陰冷冷的睨著丫鬟,丫鬟嚇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家主,奴婢侍候您換洗。”

    強自鎮定了心神,丫鬟這才虛軟著雙腿爬上了馬車,鑽進內箱聞到那已經騷起來的氣味時,丫鬟差點嘔吐,上前……小心的解鐵木家主的衣裳,全部褪下之後,原本死氣沉沉的鐵木家主突然間一把將丫鬟壓倒在軟榻上,伸手撕扯她的衣裳。

    不肖片刻。

    裏麵傳來讓人臉紅心跳的聲音,馬車也隨著搖來晃去。

    馬車外麵端著衣裳和發冠的丫鬟頓時臉蛋通紅,全身發軟,眼裏都是羨慕。

    ……

    足足過去了一個時辰,那丫鬟才抱著被撕爛的衣裳,頂著一身的青紫痕跡,軟著身子爬下了馬車,另一名丫鬟紅著臉蛋,隻得重新爬上馬車去侍候鐵木家主。

    鐵木家主赤著身子靠在軟墊上,雙眸緊閉,呼吸低沉。

    丫鬟看著這一幕,手心直竄汗,心跳也越來越快,她紅著臉蛋拿起沾水的帕子輕輕的擦拭著家主的身子。

    當清洗到重要部位的時候,鐵木家主輕輕哼了一聲,緩緩睜開冰冷的雙眸。

    看著丫鬟們羞紅臉蛋的模樣,他又閉上了眼睛。

    若是以往他是願意寵幸的,但是現在,大家都不過是死路一條,死路一條而已。

    “老爺。”

    丫鬟爬上了他的身體,嗓音顫抖,眉眼裏都是希翼,鐵木家主指了指那裏。

    “自己動手吧。”

    就算要死,他也要做個飽死鬼,也要在風流屋裏好好流淌一番。

    丫鬟自認為有機會攀上高枝,高興地撲到了他的身上,鐵木家主任由她顫抖著雙手在自己身上摸索,緊蹙著濃眉,神情有一種說不出的陰鬱。

    他鐵木家族發展到今天一共有將近八百人,隻要有一位天璃人登上了高位,他們鐵木一族就是至高無上的功臣,就能站在人生的巔峰上,眼看著就要成功,卻突然間從神壇上跌了下來,要全部死在蘇家軍的手裏。

    難道真的就這般認命嗎?

    難道就真的沒有一個好辦法讓他們七百多人逃出生天,或者是化解這場仇恨?

    “家主。”

    先前與鐵木家主一起上朝的青年走了過來,才出口就聽到馬車裏丫鬟發出嬌羞又顫抖的嗓音,青年知道他們在做什麽,不由得俊臉一紅。

    “滾。”

    馬車裏傳出家主陰戾的嗓音,緊接著便看到丫鬟連滾帶爬赤著身子從裏麵跌了出來,她有些怨憤地瞪了青年一眼,顧不得露出來的白皙肌膚,戀戀不舍離開了院子。

    “什麽事。”

    “東西的單子都準備好了,家主可要看看?”

    既然要去賠禮那必定是要拿最好的才能表示出誠意,隻是這麽多東西,幾乎動搖了鐵木家的根本。

    他比鐵木家主先離開朝堂,所以具體發生了什麽,他也隻是半猜半測,前後拿了五百件禮品,件件都彌足珍貴,他想應該足夠讓蘇家原諒他們了。

    鐵木家主雙眼空洞,好一會兒,他才緩緩伸出手接過單子看了一眼,隻覺一陣絕望溢出。

    這些都是價值連城的寶物,是祖輩與他多年一點一點存起來的,沒想到幾十年了卻在給別人做嫁衣。

    “就這樣吧。”

    青年點頭,看了家主一眼。

    “那就請家主沐浴更衣,我與家主一起去吧。”

    鐵木家主這時候才抬起眼眸看了青年一眼。

    “顯,你當真要去?”

    鐵木顯點頭,沒有任何猶豫,鐵木家主隨即出了馬車,被丫鬟們侍候著去沐浴更衣去了。

    鐵木顯怔怔的看著家主的背影,總也覺得朝堂之後回來的家主像是被人一下子抽走了靈魂,沒了精氣神。

    一個時辰後。

    馬車等候在鐵木府的大門口,鐵木家主冷著眉眼出來的時候,發現周圍有不少的腦袋正往這邊探,都盯著他呢,都想要確定他是不是真的出門了。

    一抹嘲諷在鐵木家主的眼裏溢現,一個個道貌岸然,到頭來也不過是怕死鬼一個。

    鐵木顯駕了一聲,馬車便奔了出去,速度很快。

    遠處。

    那些暗中盯著他們的腦袋也迅速朝著各個方向奔去。

    鐵木家主的馬車行致一半路程的時候,蘇落落他們就已經得到了信。

    彼時。

    蘇落落正在給大家烤獵來的野鹿,鍋裏煮著鹿骨湯,旁邊還在燉著野菜粥。

    特別製作出來的配料一層一層地灑在滋滋冒油的肉片上,一股子讓人流口水的香氣就這麽撲入鼻息。

    遠遠的。

    鐵木家主和鐵木顯就聞到了這從未聞過的香味,鐵木家主一下子坐了起來,掀開簾子往遠處看。

    麵前竟是一片看不到盡頭的草原,依山傍水的,風景很好,馬兒正在悠閑地吃著草,一個一個的帳篷林立,周圍有巡邏的士兵嚴肅的來回走動著。

    越是靠近,就越是覺得一股肅殺之氣徘徊。

    鐵木家主怔怔地看著,總也覺得他們看起來毫無戒備,內裏肯定是一呼百應。

    “何人!”

    士兵舉著長槍攔在了他們的麵前,鐵木顯上前,將貼子交給士兵。

    “我們是鐵木世家的人,前來拜見神月攝政王、長寧公主、蘇將軍。”

    說完歐陽顯的眼神便飄向遠處那正在烤肉的地方,那裏的火燃燒得很旺,一位穿著銀色戰甲的女子正在熟練地切著鹿肉,她的身邊坐著一圈年輕的男子,個個都是人中龍鳳,個個都氣宇軒昂。

    特別是離蘇落落最近的那一位,滿身渾然天成的尊貴,眉宇染著孤傲清冷,俊美得不可方物。

    想必那便是攝政王君墨臨了!

    鐵木顯原本一直都不緊張,此刻看到那些威坐的男人時,心裏竟生出一股怵意。

    “下車。”

    侍衛示意鐵木家主下馬車,鐵木顯眼是閃過一絲怒意,還有那麽遠,又是草原,馬車可以近到跟前的。

    簾子展開,鐵木家主冷著眉眼下了馬車,隨後身後的下人端著一樣一樣的禮物,大家一起朝著蘇雲廷走去。

    隊伍很長,一眼看不到盡頭,隻知道每個人的手裏都端著貴重的禮物。

    待到所有人都整整齊齊排成一排一排,全都站定的時候,鐵木家主才一撩長袍,撲通一聲跪在了蘇雲廷的麵前。

    “鐵木家家主前來拜見攝政王、長寧公主、蘇將軍。”

    鐵木家主重重地將腦袋磕到了地上,而那裏剛好有一塊尖銳的石頭,刺進額頭裏的時候,鮮血便溢了出來。

    抬起頭的時候,滿臉都是鮮血,鐵木家主卻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似的看著蘇雲珞。

    “蘇將軍,長寧公主,鐵木乾坤真心實意前來認錯,往事種種已不可追,我願意以族中全部身家前來求取二位的原諒,還請二位大人有大量,放過我們的狗命。”

    說完。

    鐵木家主抬手,其中一樣價值連城的寶物被抬了過來,罩在上麵的布被輕輕抽開,一抹金光便四處綻放,神奇不已。

    鐵木顯淡淡抬眸觀察四周兵將們的反應,卻看到他們也不過是眼神一亮,隨後又埋頭各幹各的,似乎誰也沒有對這寶物有什麽反應。

    一時間。

    鐵木顯的心底深處震驚四溢,蘇家軍竟然已經到了如此地步,試問天璃的軍隊若是出現這麽多的寶物,就算是不動作,也會一個個眼露貪婪的光芒。

    比不上就是比不上,這便是為什麽天璃軍隊會節節敗退的原因吧。

    “蘇將軍,往事已矣,您該知道鐵木世家一向都是聽皇命行事,若不是宮裏示意,我們又豈敢把換臉術拿出去用,又怎會把家族裏的人安排出去。”

    蘇雲廷眼裏閃過一絲嘲諷,這話雖然粗糙有推脫之嫌,但事實卻也是如此。

    “可我知道換臉術出自你們鐵木世家。”

    如果不是鐵木家族想要榮華富貴,想要高官厚祿,又怎麽會把這個本事拿出去炫耀,而且還讓皇家學了去。

    這些年天璃送出去的人有多少,換了臉的有多少,他們心知肚明。

    “把送出去的名單交出來。”

    蘇雲廷這話一出,鐵木家主的臉色便陡得蒼白起來,名單他手裏確實是有,這是個秘密,就連皇帝都不知道他有名單,一旦交出去,弄不好不止鐵木家死,皇族死,天璃國亡,就是撒在外麵的種子也會全部被滅掉。

    他是絕對不會把名單交出來的!

    “換你們鐵木家十條人命,如何?”

    什麽?

    鐵木家主猛地揚起臉龐,眼中溢出不可置信和希翼,十條人命,十條人命夠他們開枝散葉,夠他們重新支撐起這個家族,幾十年後,鐵木家同樣會再強大起來,一百年後,說不定未來的鐵木世家會比現在的鐵木世家更加的強大。

    “人由你自己選。”

    ……

    這句話幾乎將鐵木家主心底最後一絲猶豫都抽離了開去,既然他鐵木家要死,他為什麽還要顧皇家,要顧天璃國,要死大家一起死,百廢待興,這樣鐵木家才會更加容易起勢,更加容易抱到權勢。

    他隻要小心甄選,把最重要的十條血脈留下來,待以時日,東山再起時,必定又繁榮昌盛。

    他一共有七個兒子,真正有才能有三個,他可以把自己的三個兒子全部送出去,另外四個,死了也無所謂。

    “一炷香的時間考慮。”

    見他還在猶豫,蘇雲廷的語氣冰冷了起來,說完這句便不再看鐵木家主,轉身替蘇落落裝了一碗蘑菇湯,又割了一盤整整齊齊的鹿肉。

    “來,這個位置的肉又鮮又嫩,你吃。”

    蘇雲廷一手端著盤子,一手喂著自己的妹妹,坐在旁邊的君墨臨沒有說話,隻是默默的奪過他手裏的盤子,動作輕柔,眼神寵溺的投喂著蘇落落。

    蘇雲廷有些無語的看著君墨臨,蘇落落則是仰頭嫣然一笑,君墨臨見她笑,眉眼裏的溫柔便要溢出水來。

    一旁的鐵木顯一直都沒有說話,默默的看著這一幕,心間震撼,他實在是弄不明白蘇落落都嫁過人,生過孩子,為什麽……不過,鐵木顯的眼神落在蘇落落絕美的臉蛋上,她生得的確是傾國傾城,一雙眼眸靈動得像在林間跳舞一樣,笑起來動人心魄。

    “嫂子。”

    不知道為什麽,鐵木顯鬼使神差的就這麽叫了出來,睿王是他的兄長,蘇落落自然就是他的前嫂子……

  第402章 沒有如果

    蘇落落微微愣了一下,方才她就覺得這個人有些眼熟,心想應該和睿王是一脈的,沒想到是他的弟弟。

    “她們已經和離,你不要亂認親。”

    長劍在禦風的手裏旋轉起來,寒光似一道圓狐呈現,他眼神冰冷,蹙眉看著鐵木顯,還真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鐵木顯將眼神盯在君墨臨的身上,想要看看這一聲嫂子出來,他會不會有什麽隔閡出現,介意的情緒出現。

    如果他能起到挑撥離間的作用,那就說明他們並沒有表麵上看到的那麽和睦。

    君墨臨俊美的臉龐一片冰冷,眼中寒冰閃爍。

    可。

    他那種殺機滿滿的冰冷不是對蘇落落,而是對鐵木顯,鐵木顯隻覺得全身僵硬,站在那裏一動也不敢動了。

    心裏的疑惑卻越來越多,他不明白,蘇落落除了美豔一些,醫術好一些,究竟還有什麽本事,竟然能讓攝政王對她如此寵愛?那可是聲名遠播的君墨臨,富甲天下的君少爺。

    這簡直是太不可思議了!

    試問他自己,娶一個給別人生過孩子的女人,就算是再愛,再美,他也一樣會有芥蒂的,更加不會把主位給她,最多一個通房。

    “好吃嗎?”

    君墨臨溫柔的問著蘇落落,蘇落落點頭。

    “好吃,不過配料我回去還要再改良一下,我覺得可以稍微辣一點。”

    “好。”

    君墨臨笑著將蘇落落臉蛋上被風吹亂的發絲整理好,眼神看向蘇落落的時候,一股子恨不得把全世間最好的東西都搬給她的神情。

    “蘇將軍。”

    鐵木家主額頭上冷汗細細密密,眼前明明是風花雪月,可他卻覺得萬馬千軍全都朝著他踢踏而來。

    越是這樣,他的心跳就越是遲緩,越是沉重。

    蘇落落看著像林子裏受驚的小鹿,美得不可方物,但他知道,動起手來,她絕對是最狠最不要命的那個。

    “蘇將軍。”

    他抬起頭,像是下定了決心,眼底染著一絲詭異的瘋狂。

    “我……我考慮好了,名單我願意交出來,人我也要親自挑,蘇將軍得保證他們十個人的安全。”

    “我不會保證,我隻是不殺他們而已,至於你們以前結了什麽仇家,別人要怎麽報仇,都與我無關,能不能逃出去平安度日,是他們的命。”

    鐵木家主的心髒一下子沉入底穀,怎麽可能沒有仇家,怎麽可能沒有得罪過人。

    這些年鐵木家族倍受皇族重用,一直都是眼高於頂,囂張跋扈,甚至錯手殺死對方世家的人也不過是一點賠禮就了事了。

    如今他們鐵木世家有難,仇人隻怕會蜂擁而來,所以啊……這些世家都死掉,天璃亡國說不定對離開的十個人來說,是最安全的。

    “是。”

    鐵木家主重重點頭,又深深拜了下去,身體狠狠顫抖的時候,他突然間抬頭看著蘇雲廷。

    “我願意把換臉術、易容術悉數交出來,蘇將軍可否饒恕了我,此事是皇宮引起,我隻是聽命行事,還請蘇將軍明察秋毫。”

    再怎麽樣也不該把仇算到他的頭上,他又沒有去神月國,沒有殺他蘇府的侯爺,也沒有折磨蘇落落。

    更何況。

    鐵木榆、睿王兩個罪魁禍首都已死無全屍,也算是報了仇了啊。

    這一刻。

    鐵木家主從未這般後悔,他不該把本事外露,更不該用計謀讓皇室發現這個本事,從而將他引進皇室,甚至是整個天璃國。

    如今他們敗露,所有人都要來算帳,而第一個找麻煩的就是找到他們的頭上。

    就算是走了蘇家軍,還會有陳家軍、黃家軍……李家軍……想到這裏,鐵木家主渾身冰冷。

    他得快點把事情處理好,然後讓主支的十個人趕緊走,走得越遠越好。

    “公主殿下。”

    正說著,身旁傳來一道女音,鐵木家主和鐵木顯聽著猛的一怔,這不是蘇落落的聲音嗎?

    二人急忙轉頭看了過去,卻看到一位蘇落落正亭亭玉立的站在那裏。

    他們猛的一愣,全身僵直。

    蘇雲廷卻笑了起來,指了指那位蘇落落。

    “換臉術如何?我們的是不是更有成效,連聲音都是一模一樣的。”

    鐵木家主的臉色白得幾乎快要透明,長指緊緊攥著袍子想將顫抖壓抑住,腦子也在飛快的運轉,難道是睿王那個該死的把換臉術教給了他們?

    不可能,睿王根本不會。

    “這些東西在你們手裏如珍如寶,在我們這,不過是鬧著玩的。”

    鐵木家主跌坐在地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明天我會去鐵木府上清點屍體,別讓我失望,否則我把你們鐵木府炸開,就地掩埋了你們。”

    “好……好……”

    鐵木家主喉嚨裏溢出沙啞的兩個字,鐵木顯更是失魂落魄,他怔怔的看著假的蘇落落,想要發現一點瑕疵,可他卻當真什麽都發現不了。

    曾經這是他們引以為傲的絕技,可到了蘇落落的手裏那是鬧著玩的,這種諷刺的感覺簡直讓人有些無地自容。

    往後。

    誰還會知道這換臉術、易容術出自鐵木世家,恐怕隻會讚美她蘇落落出神入化吧!

    他們努力了幾十年,比不過蘇落落幾個時辰!!

    “隨便拿來玩玩的,我做的麵具不止能改變一個人的容貌,還能滋養她原本的肌膚,生肌養顏,不過這東西見不得光,也太陰漬,不如就斷在我的手中吧。”

    見主子這般說話,屬下隨即撕下臉上的麵具,走到蘇落落麵前施了一禮,又笑嘻嘻地站在她的身後。

    蘇落落抬了抬手,二十名兵將握著武器走了過來,將鐵木家主和鐵木顯圍住。

    一道道殺氣朝著他們衝湧,鐵木顯急忙將鐵木家主扶了起來,轉身離開。

    另外有將士們整齊出列,將奴仆們手中的寶物一樣一樣的全都接了過來,放進一座專門用來儲物的營帳裏,一邊清點一邊造冊。

    “鬼王。”

    蘇落落輕喚著大鬼王,大鬼王將手裏的鹿肉塞進嘴裏,擦了手,捏著長劍便起了身。

    一聲口哨,幾十名殺手便出現在他的麵前。

    “走了。”

    沉沉一聲低語,明明方才還玩世不恭的模樣,此望卻是眼含冰冷,滿身殺氣。

    他們跟著鐵木家主一路前行,到時候會出現在鐵木府的周圍,而鐵木府在鐵木家主進府之後,隻許進,不許出,就算是出,也是橫著出。

    鐵木家主自然知道有人一路跟著,一直到回府他都沒有說一句話,隻是臉色一片死灰。

    進府之後。

    一道一道命令發送出去,很快,一兩個時辰之後,鐵木家族在外的人就開始急匆匆的往本府裏趕。

    不到五個時辰,府裏就擠滿了人。

    大家相互打著招呼,笑容滿麵,上一次這般聚集是鐵木家主給他們分銀兩,分鋪麵,這一次一定也發生了什麽好事,家主要賞賜他們。

    一直到快要到子時的時候,府門口才沒有馬車再奔過來,府內此刻熱鬧一片,燈火輝煌,完全沒有發現鐵木府的上空此刻陰氣沉沉。

    廚房裏人進進出出,一碟一碟熱氣騰騰的美食被端出來,園子裏燈火通明,亮如白晝,鐵木家主特意吩咐今日大擺宴席,主人在上花園擺宴,下人在下花園擺宴,今日不分主仆,皆同聚。

    大家一聽,心中個個興奮不已,那一定是很了不得的大事,是很大的喜事,否則下人怎麽可能也能和席呢。

    於是。

    一個個舉杯痛飲,歡聲笑語不斷。

    終於。

    有人端著酒迫不急待的問鐵木家主是不是皇上給了他什麽賞賜,讓他今日這麽急把大家都召回來。

    鐵木家主看著滿園子的人,陰陰的笑著重重點頭。

    他一邊舉杯一邊告訴大家,皇上封了他為獻王,他是唯一一個異姓王,這樣的榮耀隻有他一個人有。

    大家急忙舉杯一個個敬著,一個個痛飲著,家裏出了王爺,那他們鐵木家馬上就會雞犬升天,出更多的人才了。

    鐵木家主放下酒杯,竟然破天荒的走進廚房,告訴他們做完之後趕緊入席,大家一起慶祝。

    下人們從未見過此情景,也從未被主子這般善待過,一時間激動得跪地直拜,端著菜便出去入座。

    鐵木家主轉頭環顧四周,看著熱氣騰騰,但卻沒有人的廚房,轉身木著臉龐走了出去。

    兩個大花園裏都人聲鼎沸,桌桌都坐滿了,他一桌一桌看過去,算得很清楚,七百多人,除了嫁出去的女兒,還有已經散落在外麵的棋子,幾乎全在這裏了。

    轉身。

    他朝著書房走去,很快,十名年輕的少年被叫進了書房。

    施禮之後,鐵木家主看著他們一張一張年輕的臉龐,將一隻一隻盒子送到他們的手裏。

    “該做什麽,要做什麽,即將發生什麽,我都寫在了信裏,你們在路上再拆開看,所有的東西我都準備好了,你們馬上啟程。”

    “家主,發生什麽了嗎?”

    有人發現鐵木家主的臉色不太好,上前問著,鐵木家主輕輕搖頭。

    “別問,快走。”

    十人的眼裏都是疑惑,明明是高興的事情,怎麽感覺怪怪的……他們緊緊握著手裏的盒子,盒子很沉,不知道都是些什麽東西。

    隨後。

    有人過來請十位少年離開,最年輕的那位拉住了鐵木家主的手。

    “父親,究竟發生了什麽?”

    鐵木家主伸手撫著兒子的臉龐,手狠狠的顫抖了起來,他想要多說些什麽,可是多說無益,遠離才是真道理。

    “你會知道的,先離開這裏,快。”

    “可是因為封了王,被皇上忌憚?”

    這才剛封王,怎麽就忌憚上了,伴君如伴虎當真是一點也沒有錯的,鐵木家族功高蓋主啊。

    “父親,我們安頓好之後,會給您寫信。”

    “不用寫信,為父都知道的,你們快走吧。”

    不想再與他們多說一句,以免出現更多的變化,鐵木家主緊緊的捏著兒子的臉龐,隨後催著他們離開。

    他知道。

    府外周圍一定布滿了蘇家軍,他們要親眼看著府裏的人全都死去。

    沒想到。

    蘇氏的人如此心狠,手段如此絕戾!

    看著十位少年踏出鐵木府,看著他們上了十匹馬,然後全都朝著各個方向離開,大門砰的一聲被緊緊關閉的時候,鐵木家主的心髒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雙眸一下子緊閉,身體狠狠顫抖,驚恐自腳底不斷溢上,讓他全身一片冰冷。

    真的……都要完結了嗎?

    怎麽就完在他的手上了呢,他曾想過自己會光耀門楣,想過自己風光無數,想過自己權力滔天,就唯獨沒有想過鐵木府要死在自己的手裏。

    而且是自己親自動手!

    跌跌撞撞間,他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花園裏,看著大家舉杯吆喝,笑得十分開懷的模樣,鐵木家主這一刻當真是心如刀絞。

    鐵木顯端著酒走到他的麵前,將手裏的酒遞給了他。

    鐵木家主顫著手將酒接過,死死的盯著杯裏的酒,最後默默的與鐵木顯碰了碰杯,兩人都苦澀的一飲而盡。

    “如果當時送你去,可能事情就不一樣了。”

    睿王當真是蠢鈍如豬,眼高手低,德妃不但沒有好好培養他,反而把他養廢了,一個兩個都是廢物,都該死!

    好不容易扶持著她走到德妃的位置,眼看著就要當上太子,隻要殺了皇帝和太子,就能取而代之,一舉奪得神月國。

    “可是……沒有如果。”

    鐵木顯眼裏的恨意鋪天蓋地,以前他以鐵木這個姓氏為榮,可現在他卻痛恨這個姓氏,如果有選擇,他寧願當一個平頭百姓。

    嗤。

    一把匕首刺進了鐵木家主的腹部,鐵木家主猛的一怔,看著鐵木顯,卻見鐵木顯神情陰沉,眼裏都是恨意。

    “為什麽不送我走?為什麽?”

    他自認為並不差,也很優秀,唯一不夠的,他不是主支,他是側支。

    鐵木家主選了四個兒子離開,真正優秀的隻有三個,他大可把另一個位置留給自己啊。

    他以為他好好表現,鐵木家主會高看他一眼,最後也會安排他離開的……

  第403章 發現異樣

    然而,他等啊等啊,東西收拾了一遍又一遍,卻等不來鐵木家主讓他走的消息,接著就聽到十位青少年已經出府分別往十個方向離開了。

    那一瞬間的絕望讓鐵木顯整個身子都僵硬了!

    他不想死,他想活下去,他絕對不會像睿王一樣,明明都到手了卻又拱手送出去。

    那樣的蠢貨簡直害慘了鐵木家族!

    鮮血從鐵木家主的嘴角慢慢地溢了出來,他的眼底有著無盡的震驚和驚恐,轉頭……他看向熱鬧的宴席,想要叫喊,可是……鐵木顯卻陰冷著眉眼拿出一塊帕子將他嘴角的血跡擦拭得幹幹淨淨,同時也封了他的穴,不讓他發出任何聲音。

    不遠處的假山處,旁支的一位伯伯喝得熏醉,他一手端著酒杯一手捏著酒壺,臉龐通紅,跌跌撞撞地朝著他們這邊走了過來。

    “家主……家主……”

    鐵木顯急忙上前一步,與鐵木家主麵對麵,看起來像是鐵木家主喝得有些醉了,站不穩,被鐵木顯扶著。

    旁支伯伯見鐵木家主一副喝醉的模樣,嘿嘿笑了兩聲,幾步走到他們的麵前,一邊打著嗝一邊想要說話……因著醉酒,他根本沒有發現眼前的異樣,也因著花園裏都是美味佳肴的味道,也沒有聞到衝湧而出的血腥味。

    “家主,我敬您一杯,這一杯……您說什麽也要喝。”

    一邊說著話,一邊身形搖晃得厲害,他努力地想要睜開眼睛,準備倒一杯酒出來,可是他醉得太厲害,酒壺的嘴巴怎麽都對不準杯子,酒水汩汩地往地上倒,沒入了一滴一滴墜落下來的鮮血裏。

    鐵木顯冷眼看著他快要不省人事的模樣,正在思索要不要連他一起殺掉的時候,一隻空酒杯就呈現在鐵木家主的麵前。

    “不。”

    旁支伯伯拚命搖頭,力氣大的臉龐上的腮幫子都跟著顫動。

    “現在不能叫家主了,得……得叫王爺,獻王爺。”

    杯子蹭到鐵木家主的胸前,鐵木家主拚命的呼吸著,瞪大眼睛看著旁支伯伯,想要給他一些暗示,讓他發現自己受傷,可是……直到鐵木顯接過那隻空杯子,旁支伯伯也沒有發現什麽,鐵木顯笑了笑,語氣恭敬。

    “四伯,我替咱們獻王喝了這杯酒,往後榮華富貴咱們一起享。”

    “對,顯兒這話說得好,有水平,我喜歡。”

    他要的可不就是這句話麽!

    雖說他的輩分是要高一些,但他是旁支,旁支永遠都比不上主支,永遠都隻能仰望主支,這些年他們見家主的次數都屈指可數,鐵木家主在族裏的地位幾乎至高無上,說一不二。

    所以他們一直都在努力想要讓家主看到他們,重用他們,眼下這是一個好機會,他不能放過。

    “四伯,您去好好喝,好好吃,晚些我會安排丫鬟過去侍候您的。”

    聽到丫鬟兩個字,四伯喉嚨裏的嗝發出響亮的聲音,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主宅的丫鬟可個個都貌美如花,該鼓的地方鼓,該細的地方細,要是給他們享用,那可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四伯伸出手,往下一拍,結果身形懸空,人都差點摔到了地上。

    他是想拍鐵木顯的肩膀,可又因為醉酒控製不住身體,人沒拍到,反而自己又往後踉蹌了幾步,反而離鐵木顯更遠了一些。

    砰……

    一眨眼功夫,就看到四伯伯雙腿虛軟,一屁股倒在了地上,緊接著七竅流出細柱子一樣的鮮血,鼻息裏再沒一絲呼吸。

    鐵木顯緊繃著的身體微微放鬆下來,他用腳踢了四伯一下,確定他是真的死了,這才冷笑了笑。

    鐵木家主看著這一幕,拚命搖頭,想要掙紮,可他一用力,身上的鮮血便拚命往下滴,很快就沒入了四伯伯的身下。

    劇痛像是一張網,起先一點一點地撒開,然後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痛,最後像毒蛇一樣鑽到了四肢百骸。

    冷汗密密麻麻地鋪滿整個額頭,鐵木顯一把將匕首拔了出來,然後又狠狠地刺進他的腹部。

    鐵木家主這會的身體已經完全沒辦法獨自站立,往前一倒,腦袋就磕到了鐵木顯的肩膀上。

    “家主,你信不信,你的兒子們一個也活不下去,你給的家產一點也不公平,你的兒子拿得多,其他人幾乎少了一半,他們知道以後,你以為他們會願意臣服於你的兒子?”

    “如果是我,我會聯合其他同伴私底下將你的兒子殺死,然後搶光他們的財產。”

    鐵木家主的眼睛陡得瞪大,但很快又恢複黯淡的模樣,這一點他早就考慮到了,所以他在兒子們的信裏特別提點了這一點,他們會用自己的辦法離開,從此不再和這些人聯絡。

    所以。

    他的兒子不會死,一定會平安離開,哪怕這輩子不問世事,他們也有足夠錢財過好自己的日子。

    鐵木顯!

    這隻白眼狼,果然和睿王一樣又蠢又毒,不是什麽好東西,幸好沒有讓他離開,這樣的人隻配和他一起死。

    嗤——

    鐵木家主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藏在袖子裏的匕首也同樣刺進了鐵木顯的腹部,一刀正中要害,鐵木顯猛地鬆開手裏的匕首,身體往後倒了下去,他震驚地看著鐵木家主,下意識地掙紮著想要逃離。

    可是。

    鐵木家主的匕首是沾了毒的,他就是怕有人會逃出去,提前弄好了有毒的匕首,到時候誰敢跑,他就給誰補一刀。

    既然要死,那就齊齊整整地死,給他的四個兒子留後路。

    捂著自己流血的腹部,鐵木家主往後退著,最後跌坐在一塊假山石上。

    他拚命地呼吸著,抬起沉重起來的眼眸,看向園子裏的景象。

    看著那些人開始一個一個地往地上倒去,看著他們發現自己七竅流血時的驚恐模樣,看著他們一個個嘴吐鮮血轉身想要往外麵跑,看著他們最後爬著爬著斷氣在了半路……

    死了。

    一個一個像是被拔掉的雨後春筍,來得多,倒的也多,死的更多。

    好多人眼含震驚拚命的四處張望,想要尋找鐵木家主的身影,他們想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明明封了王,是大喜事,是光耀門楣的事情M,L,Z,L,,為什麽還要殺掉他們。

    而且。

    今天他們整個鐵木家族的人幾乎都過來了,這是……這是要把自己人趕盡殺絕啊。

    一波一波的人倒下去……直到……所有人都倒了下去。

    鐵木家主的眼神越來越模糊,幾乎快要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就連離他最近的鐵木顯的屍體他都看不清了。

    幾道黑色的身影悄然落下,遊走在這些屍體的中間一個一個的檢查著。

    最後有人走到了鐵木家主的麵前,看著瞪大眼睛已經死透的他,抬腳就把他從假山石上踢了下去。

    火把在院子裏飛舞的時候,像極了黑暗裏突然間成群結隊的螢火蟲,火光一下子衝向了天空,肆意燃燒。

    遠遠的。

    大鬼王和屬下雙手環胸站在一座建築的頂尖處,看著大火燃燒。

    這場火燒了很久,一直將整個鐵木府都夷為了平地,也將所有人都燒得麵目全非,甚至隻剩下了骨頭。

    大鬼王還是有些不放心,於是又飛進去查看了一遍,確定沒有任何問題這才滿意。

    “那十個離開的人方向可都掌握了?”

    “都在掌握之中,而且已經通知了他們的仇人,這些年鐵木家族得罪的人不下百家。”

    大鬼王冷笑了笑,這樣感情好啊,那麽多人隨便跳出幾十個,分十個方向追擊,用不了多久,那些人就會全都客死他鄉了。

    皇宮和百官心知肚明發生了什麽,就算是江湖上有人懷疑,有人要過來查,有的證據,也隻是觥籌交錯,燈火輝煌,因為宴席大家都喝醉了,所以起火了沒有人知道,等到大家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喝醉了,來不及了。

    一夜之間。

    鐵木家族七百多人全都死於大火之下,當百姓們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無一不覺得歎息。

    知內情的人在聽到消息的時候,一個個呆坐原地,再醒過神來的時候,已是滿頭大汗。

    之後的兩天裏,京城的街市除了百姓和富人,沒有一個官家出來走動,全都縮在自己的府裏,直到這一刻他們才真的知道原來蘇家軍是認真的,沒有和他們開玩笑。

    一時間整個天璃的京城都陷入了一種無法言語的恐懼和憤怒。

    甚至有官員們開始清點家裏的財產,想著把一半送給蘇家軍,隻要他們到時候能放了自己一家大小。

    然而。

    偷偷送出去的東西都被原封不動地退回來,另外還多了一把帶血的匕首,官員們看著匕首驚恐得說不出話來。

    第三天早朝。

    氣氛窒息得讓人無法呼吸,一開朝大家便都不說話,皇帝冰冷著眉眼,朝臣們也都縮著腦袋,誰也沒事情要奏。

    然而。

    皇帝卻是知道,處理完了鐵木家族,接下來蘇家軍的要求肯定是要他去道歉。

    殿外的狂風呼呼地刮著,空氣一下子凝結起來,讓殿裏的人覺得嗖嗖的冷。

    一朵一朵鵝毛般的雪花飄落下來的時候,天璃皇帝眼裏的絕望更加明顯。

    每一年的冬天天璃都特別的難過,百姓們甚至會餓死在這個冬天裏。

    今年的收成原本就不好,朝廷照樣按照以往的稅率逼迫百姓們上繳賦稅。

    皇帝喜歡充盈國庫,每年最大的樂趣就是看全國各地不斷的上交金銀珠寶,糧草布匹等等,他想著萬一哪天外麵的天璃人得到了權勢,要擴大天璃的疆土,他應該會需要動用武力,也就需要錢,需要糧草。

    所以。

    他逼著百姓交了比以往還要多的糧草,百姓們如今對他是怨聲載道。

    “怎麽就下雪了?”

    朝臣輕聲說著,去年的雪比今年晚上整整二十天,二十天他們可以做很多的準備,做很多的事情。

    “這雪太大了,到晚上恐怕腳嘴踩下去就看不見了。”

    文官們看著殿外的雪開心起來。

    “下大一點,最好是今天晚上把蘇家軍全都凍死在外麵,這樣一來,我們兵不血刃,不戰而贏,連老天都幫我們,看以後誰還敢來挑釁我們天璃國。”

    這話一出,他周圍的幾名文官紛紛點頭覺得此言有理,隨後眉眼裏也溢出一絲興奮。

    然而。

    武官聽著他們的話時,眼底溢出的則是一抹抹鄙夷,他們一向看不起文官,站在朝堂上論英雄,就算是英雄,也是個紙做的,可他們卻是在戰場上用刀劍砍出來的。

    是實實在在的英雄。

    “說得好像這雪隻對著蘇家軍下一樣。”

    有人狠狠地嘲諷了一句,文官們頓時臉色難看起來,重新縮回了脖子不敢再說話。

    這樣的雪下到最後,傷的都是百姓的根本。

    也許明天一早,就有百姓們揭不開鍋,就有露宿在外麵的流浪百姓凍死街頭。

    百姓們不能出去幹活,不能掙錢,他們的日子又要怎麽繼續?

    “洪將軍那邊怎麽樣了?”

    洪將軍帶著兵馬前去會蘇家軍,按理也該出結果了,皇帝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喉嚨顫抖但卻又透著一抹希翼,也許還有奇跡也說不定呢。

    武丞相聽著皇上的話,眼底染著一絲絕望,這都幾天了,皇上到這時候才問,當真是讓人……心寒的。

    君臣君臣,總要君是君、臣是臣才行,倘若君不是君,臣又如何是臣?

    上前一步,武丞相施了一禮。

    “回皇上,洪將軍已戰亡。”

    蘇家軍就像是在宮裏安排了眼線似的,把他們的每一步都算得十分精準。

    洪將軍根本還沒有到蘇家軍駐紮的營地就受到了埋伏,二十幾名高手同時衝向洪將軍,他怎麽可能是對方的對手。

    不到半個時辰,他和帶去的天璃軍就全部身首異處。

    而更讓人毛骨悚然的是,蘇家軍他不止喜歡暴戾地殺人,他還喜歡埋人。

    打完就收拾戰場,然後挖坑埋人。

    動作又快又準,不消幾個時辰就把人全部給埋了。

    如果不是他特意派人去查,最後尋著血跡找到他們的屍體,他都不知道洪將軍已經被殺了。

    那可是他的手下愛將,也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勢力,如今眨眼就消失了。

    洪將軍這一生都沒有打過敗仗,卻在短短幾個時辰裏,就死在了蘇雲廷的手上,可見蘇家軍有多麽變態和難纏。

    武丞相的腦海裏隻要出現被抬回來的洪將軍的屍體,他的喉嚨裏就覺得一股子血腥味在翻騰。

    皇帝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了下來,臉色漸漸地從白到灰白。

    “皇上。”禁衛軍統領將一封信送了進來,根本不用考慮就知道是蘇雲廷送來的。

    “你看吧。”

    皇上無力抬手,內心深處的煎熬與怒意和絕望幾乎像一條一條的毒蛇纏得他有氣無力,說不出話來。

    這番境地,竟沒有一個人可以救他。

    “皇上,蘇家軍催您前去相見,騎馬出城,到青山坡下馬,然後步行到他們的營地。”

    兩位丞相和他們身後的大臣聽著眼珠子都一片赤紅,怒得渾身顫抖。

    堂堂帝王,竟然都不能有王駕出行,而且到了目的地還要下馬一步一步走向他們。

    這是對他們皇帝絕對的羞辱!

    “跟他們拚了。”

    武臣們拳頭青筋暴出,怒吼了起來。

    “拚得過嗎?百姓都是皇上的百姓,江山也是皇上的江山,如今百姓和江山有難,皇上受一點委屈也是應該的。”

    “他神月欺人太甚,竟打進我天璃的境地,我們就該對他們開殺戒,讓他們全都死無葬身之地,這些事情該由我們臣子商量如何做,如何發兵,哪能讓皇上受羞辱。”

    “皇上受一些羞辱,但是能讓百姓們平安度日,也能讓天璃躲過一劫,有什麽不可以?”

    兩邊的人馬一時間又激烈地爭吵了起來,一方主張去,一方主張打,炸得天璃皇帝的腦子轟轟的像是一萬隻蜜蜂齊齊飛過似的。

    “皇上。”

    武將黎峰衝出隊列。

    “臣願意發兵偷襲,臣倒要看看他們到底有沒有傳說中的那麽厲害,或者隻是故弄玄虛,讓別人怕他們而已。”

    他會選精英兵,然後帶上最好的武器,穿上最好的盔甲,不拘著和蘇雲廷打到什麽程度,偷襲一個算一個。

    “好。”

    皇上僵著身子,沉沉點頭。

    於是。

    黎峰將兵器庫裏最好的兵器領了出來,又重新將鋒刃磨了足足一個時辰,看著閃爍寒光,鋒利無比的刀口,黎峰才露出滿意的冷笑。

    區區幾個黃口小兒,也敢闖進他天璃境內,真當他天璃沒有人了。

    黎峰與兵將們一氣慷慨言語,激得將士們士氣激昂,於是踩著冰冷的雪地穿過一座座林子朝著蘇家軍的方向趕。

    然而。

    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當一個個巨大的雪球朝著他們滾下來時,雄赳赳的隊伍立即一片四散,隨即慘叫不斷。

    明明寂靜的林子,突然間此起彼伏響起蘇家軍的呐喊聲,明明寂靜的林子,他們一下子從樹杆上、從雪地裏、從周圍的邊緣處全都竄了出來,不過是眨眼之間就把黎峰的軍隊圍得團團轉。

    他們一邊跳躍一邊歡呼,嘴裏發出幸災樂禍的呦嗬聲。

    黎峰怒得嘴角抽搐,指著蘇家軍怒吼。

    “殺了他們,殺光他們,把他們的人頭掛在城門上,讓大家都看看,踏進了我天璃國境的下場是什麽!”

    林子裏很快就廝殺起來,黎峰自認這是他的主場,也是他熟悉的地方,所以不論怎麽樣都不會輸,然當一切都呈現在眼前時,他卻怔怔站著一句話也說法出來。

    很快。

    林子裏掛滿了他的屬下,像是一個個剛剛結成的果子,不斷地流淌著新鮮的血液。

    黎峰的屍體被裝進了一口十分名貴的棺材裏,被人推到了城門口的位置。

    那時候時辰還早,過往的人很少,直到城門大開,來往的人越來越多的時候,大家才發現,邊上一直有個長長的東西放在那裏。

    守門的將士將它圍了起來,用長槍挑開一看,竟然是一口棺材……

  第404章 奇恥大辱

    這詭異的一幕把守城兵將和過往的百姓嚇了一跳,左看右看發現這是一口沒有主的棺材,怕是有人故意拋棄在這裏的……

    兵將們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生怕裏麵有什麽傳染病,最後在百姓們的議論聲中,兵將們用長槍挑開了棺材蓋,大家麻著膽子往裏一看,隨即扔了長槍往後直退。

    因為。

    那裏麵躺著的,不是別人,是昨天都還在活蹦亂跳的黎將軍。

    膽子大的百姓們也齊齊湧了上去,看著身體和腦袋分開的黎峰,一個個嚇得臉色發白,手快的趕緊一把捂住了孩子們的眼睛,慢一點的直接摔倒在地。

    還有許多人轉身就朝著城裏麵狂奔,實在是太可怕了,黎將軍的屍體怎麽會如此淒慘的出現在這裏?

    昨天還看到黎將軍帶著兵馬出城,沒想到蘇家軍竟這般厲害,聽說他們已經離京城越來越近,馬上就要進攻皇宮了。

    事實上。

    誰當皇帝他們根本不在乎,是不是神月國的附屬國他們也不在乎,他們隻要不打仗,能夠安穩地活下去,一日能夠有三餐度日,做為老百姓他們已經很滿足了。

    自從蘇家軍來了以後。

    街市幾乎可以用蕭條來形容,往日老百姓最喜歡聽書的茶樓也再沒了擁擠的模樣,害怕和無助,讓他們往一座平時香火不怎麽旺盛的寺廟裏湧去。

    他們成群結隊的跪在菩薩的麵前,求菩薩保佑他們平平安安,保佑戰爭不會牽連到他們。

    山下的涼亭裏,有一位和尚給大家講經,老百姓們為求心安便停留下來,這一聽便知道了神月國為什麽要這麽強勢又瘋狂地攻進來。

    一時間。

    百姓們被驚嚇得晚上都睡不著覺了,沒想到他們所信奉的國君竟然是那樣一個卑鄙無恥的人,這樣說來,那皇宮裏的人豈不是個個都有很多的替身?

    那萬一真身死了呢?

    一旦死了,為了穩住局麵,他們是不是會把替身推出來,現在宮裏的皇帝究竟是真的,還是替身?

    王爺是真的還是假的?公主是真的還是假的?

    不過一夜之間,皇室於百姓們而言,已經沒有任何的可信度。

    這麽一想百姓們越來越覺得皇宮裏的人都是假的,也因為是假的,所以他們才會那麽無情的給百姓們增加賦稅,不顧他們的死活,逼他們交這交那!

    明知道他們老百姓日子難過,明知道他們揭不開鍋,可皇族還是對他們獅子大開口,逼著他們加倍上繳賦稅,反觀蘇家軍,從他們跳進境內一直到打到現在,他們從未主動傷害過百姓,也從未搶過百姓的東西。

    百姓們的聲音越來越響,傳進皇帝耳朵裏的聲音也越來越讓他暴怒。

    事情比他想象中的要嚴重得多,洪黎兩位將軍的死讓皇帝大受打擊,沒忍住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滿世界都是一片蒼白,大片大片的鵝毛雪重重壓下,整個京城都是一片雪白。

    幾天幾夜過後,大家幾乎寸步難行。

    林子裏的樹木不知道壓倒了多少,很多貧窮的百姓早已經食不果腹,凍死街頭。

    天璃從上到下三番五次反抗,不但沒能讓蘇家軍退讓半步,哪怕是這樣厚厚的大雪,也沒能讓他們生出離開的念頭。

    他們每日照常吃,照常喝,甚至飲食比京城裏的酒樓還要好。

    別人踩著過膝的深雪,一隻獵物都打不到,他們卻每天都有一堆一堆的野味堆在帳篷麵前。

    甚至還有人看到深山裏,一隻銀色的巨大的狼帶著一群猛獸們,不斷地在林子裏上躥下跳咬野物,然後送到了蘇家軍的軍營。

    這些消息事無巨細一樣一樣的全都送進了天璃的皇宮裏,皇帝起先隻是臉色越來越難看,越來越沉默,直到有人來報說蘇家軍離皇宮隻有兩百裏的時候,皇帝蹭得站了起來,隨即眼前發黑,一頭栽了下去。

    而這個時候。

    皇帝與百官已經上朝整整四個時辰了,大臣們一個個餓得前胸貼後背,一個個也憋地夾緊了雙腿。

    他們臉色慘白,呼吸急促,焦灼地看著被太醫用針紮醒的皇帝。

    四個時辰依然沒有討論出一個輸贏,也沒有最後的定論,一派主張皇帝去,隻要蘇家軍滿意了,他們就能好好活下來,這是最重要的,另一派卻主張皇帝堅決不去,大不了決一死戰,就是死也要體體麵麵。

    再說了。

    皇上下麵還有兩個兒子兩個女兒,就算是他死了,皇位也還是他們家的。

    而且。

    一些大臣的家裏出現了一封信、一把帶血的匕首……各種各樣的警告不斷呈現……很快……支持皇帝出宮的官員越來越多,氣氛也越來越壓抑。

    天色徹底地暗了下去,整個天璃國像是被一塊黑色的幕布籠罩著,沉沉壓著讓人喘不過氣,看著底下吵做一團的朝臣,知道自己無路可走的皇帝終於臉色陰鬱地站了起來,嘶喊道。

    “朕去。”

    ……

    刹那間,吵鬧的大殿一下子鴉雀無聲,大家齊齊抬頭震驚地看著皇帝。

    皇帝眼神似鬼魅一般陰戾,額前青筋爆裂,雙目赤紅,他張開雙臂絕望地怒吼。

    “朕去給他們道歉。”

    不過是一張嘴說兩句話,再不濟便是雙膝一跪,就這麽簡單而已,隻要不把自己當成皇帝,把自己當成一條狗,這事就能做!

    “皇上。”

    丞相看著皇帝被逼得毫無退路的模樣,心底深處的憤怒與痛苦幾乎鋪天蓋地而來。

    他們都不願意看到自己一手扶持起來的帝王被人羞辱,可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他們根本毫無還手之力。

    不。

    他們並不是沒有反抗,而是一批一批全都死在了蘇家軍的手裏。

    蘇家軍狠戾霸道,幾乎越神殺神,越佛弑佛!

    外麵的冷風不斷的灌進殿內,大雪像網一樣罩下,而且隱隱有越下越大的架式,宮人們在外麵忙的時候,一腳踩下去,積雪都快要到膝蓋了。

    因為積雪,援兵的速度大大減慢,都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趕到京城。

    百姓們的日子則是越來越難過,順天府已經有百姓凍死街頭的折子呈上來了。

    事實上。

    好多大臣覺得,就算兵力趕到京城,也是精疲力盡,馬上出兵,就更加不是蘇家軍的對手。

    蘇家軍的紀律和手段實在是太好了,那一片草原被他們清理出來,根本看不到一點積雪,不論是糧草、肉類、衣裳、營帳甚至是柴火,他們都準備得十分充足。

    而且。

    讓人覺得詭異的是,他們甚至會自給自足,就沒見他們缺過東西。

    更讓人想不通的是,到現在為止,他們都沒有發現蘇家軍裏有人生病,有人抬凍死、病死的屍體出來。

    大殿裏再沒有人反對,皇帝失魂落魄走下台階,衝向殿門口。

    一個時辰之後。

    鏡前。

    大太監和大宮女們臉色慘白地正在侍候皇帝更衣,大臣們則在殿外冒著風雪候著。

    龍袍裹身的時候,皇帝看著自己,懊悔得咬牙切齒。

    當初鐵木家族把換臉術獻上來的時候,他就應該拒絕,應該痛斥,應該滅了他們的九族。

    不然也不會有後來的這些事情!

    冷軒陌、冷碧水、冷軒翎如果不去招惹邊關,或者換一個邊境招惹,也許都不會出現這樣難堪的後果。

    “將皇後叫來。”

    皇帝神情猙獰,語氣冷凝,宮婢轉身出去,沒多久便聽到皇後來了的聲音。

    見到皇上這般打扮,皇後眼裏溢出淚光,上前施禮顫聲道。

    “皇上,求皇上別去,皇上代表的是天璃國,代表整個天下的百姓,若是去了,那他神月豈不是把咱們都踩在了腳下?”

    “你有辦法?”

    皇上居高臨下,冷眼看著跪在地上的女人,冷軒陌、冷碧水都是出自她的肚子,這個賤人,生的都是什麽東西。

    戾色質問讓皇後眼裏的淚頓時跌落了下來,她看著皇上眼裏的恨意,心底深處的懼意不斷的湧上,她知道,皇上怕是恨上她了。

    她都沒有恨皇上,皇上卻恨上她了。

    她的兒子,她的女兒都死在了蘇家軍的手裏,皇上這個父皇不想著去報仇,不想著怎麽拯救自己的國家,卻要穿著龍袍去給對方道歉。

    這簡直是讓九州都笑話奇恥大辱!

    “皇上,就算是一死,又如何?”

    哪怕是站著死,也不要去給蘇家軍道歉,也不要去啊,這是身為高位者的尊嚴。

    “臣妾陪著您一塊死,好嗎?”

    聽到皇後這句話,皇上眼裏的寒冰鋪天蓋地,死死死死死,就知道說死,那麽喜歡死,那就去死啊,晦氣的賤人。

    厭惡在他的眼裏一層一層,最後全都落在了皇後的身上。

    “你不想受辱?”

    皇帝突然間轉身衝到皇後的麵前,伸手捏住了她的脖頸,逼著皇後仰頭與他對視。

    “臣妾自是不想,我天璃央央大國憑什麽受她神月的羞辱?”

    “那好。”

    皇上笑了起來,笑得有些扭曲。

    “你先去死,去問問你那好兒子,好女兒,為什麽要招惹不該招惹的人,為什麽要做出那些事情。”

    皇後的臉色刹那間一片慘白,她不可置信的看著皇上,突然間發現這個與她一起走過幾十年的男人,她一點也不認識,那也是他的兒子,他的女兒啊。

    怪不得他一直都不封太子,原來他對她們母子三人根本沒有感情,他根本沒有在乎過自己。

    “既然你喜歡把死掛在嘴邊上,那你去死啊。”

    皇上憤怒的一把將皇後推倒,皇後狠狠的砸在地上,後腦勺撞到了柱子上,鮮血頓時溢了出來。

    “都是你這個賤人,生出來的賤種,你看看他們蘇家生出來的兒女,一個比一個強,一個比一個厲害,如今都能欺負到朕的頭上來了,這樣的人給朕一個,何愁得不到這天下。”

    “你的女兒要是能有蘇落落一半的厲害,朕都不會走到今天的地步。”

    “皇後。”

    大太監發現皇後的後腦勺在流血,驚得上前跪在了她的麵前,皇後抬手製止了他的動作,跌坐在地上,任由皇上怒罵,看著他像條瘋狗一樣到處亂吠,皇後冷冷的笑了。

    “怪不得你的江山會亡。”

    她扶著凳子,忍著頭昏眼花的難受,慢慢的讓自己的身體站了起來,跌撞間,皇後眼中的痛苦和眼淚一起落下。

    “成功了,功勞都是你的,失敗了,原因都是別人的,也不想想這些事情如果沒有你的默許,他們會去做嗎?”

    “孩子們做這些事情,不都是想要得到你的關注,想要讓你表揚一二,當時去邊關的時候,你還讚他是個有遠見的人,還說得到神月就立即封他為太子,你忘了嗎?”

    皇帝的臉色時紅時白,囧意重重,可他不會承認,也不想承認。

    可被皇後拆穿的尷尬讓他覺得無地自容,他吼叫著猛的衝了上去一腳踢在皇後的心口上。

    “賤人,朕的事情輪得到你來評判?輪得到你來管?後宮不得幹政,你罪該萬死。”

    “你又能活下來嗎?”

    皇後捂著劇痛起來的心口,將喉嚨裏湧上來的鮮血生生地吞了下去,質問著皇上。

    皇上身形跌撞,大口呼吸,臉色慘白。

    他能活下來嗎?

    此去給蘇家軍道歉,為的就是要活下來啊,死了,可就什麽都沒有了,附屬國就附屬國,大小還是這個國家的皇帝不是嗎?

    “滾。”

    皇帝厭惡的毒視著皇後,抬手一巴掌把她甩開,然後頭也不回的朝著殿門口大步衝去。

    皇後轉頭看著皇帝那狼狽的身影,閉眸時,眼淚落下,隨後也站了起來朝著門口跌撞奔去。

    文武大臣們整整齊齊的全都站在殿外等著皇帝,見他出來,大家的神情裏有的哀傷,有的木然,有的憤怒……

    皇帝冷眼看著他們,一一掃過他們,此刻他也知道誰是忠誰是奸了,可一切都晚了。

    “皇上,上龍攆吧。”

    至少這一段路,他還可以坐龍攆,還可以有著皇帝的尊嚴。

    皇帝冷著眉眼點頭,坐上龍攆之後,長指緊緊握成了拳,眼底的陰戾此起彼伏。

    龍攆走得很快,讓迎麵而來的風也變得異常的冰涼,刮在臉上像刀子在刮一樣的疼。

    皇帝雙眼直視前方,拳頭緊緊握著,神情漸漸地木然起來。

    西章門的大門開啟,眾臣的心緒也陡的沉了下去,出了這道門,就是不歸路了。

    龍攆一點一點的路過大城門,皇帝筆直的身體也一下子往後倒靠,褪廢起來。

    “皇後。”

    突然間。

    有人淒厲尖叫起來,接著便聽到砰的一聲,東西與積雪摩擦之後發出尖銳的刺耳聲音。

    皇帝猛地睜開眼睛,轉頭朝著身後看去。

    卻看到身後的雪地裏,那與他在一起三十幾年的皇後從城樓上跳了下來。

    白雪已經染成了紅色,越染越多,越來越濃。

    “皇後。”

    大太監奔向了皇後,跪在她的身邊,鮮血從她的額頭上流出來,皇後緩緩睜開眼睛的時候,鮮血便流進了她的眼睛裏。

    “永不相見。”

    顫抖的紅唇溢出這四個字,皇後便閉上了眼睛。

    大太監驚得跌坐在雪地上,隨後又猛地爬了起來,朝著皇上奔去,他深深施禮,將這四個字說與皇上聽。

    皇上木然著臉龐,沒有任何的反應,甚至沒有下龍攆。

    龍攆繼續往前走著,文丞相沉著臉處理皇後的事情,武丞相繼續送皇帝出去。

    直到走到了離蘇家軍還有五十裏的地方,他的龍攆停了下來。

    因為。

    不遠處,一排暗衛手中握著長劍,正在等著他的到來。

    “皇上,該下來了。”

    到了這裏,皇上就得下來,然後一步一步走到蘇雲廷的麵前去,這種羞辱,這種侮辱,簡直是讓人撕心裂肺。

    皇帝冷著臉下了龍攆,一腳踩在深雪裏的時候,差點沒把自己的腿拔出來。

    大太監早就做好了準備,領著小太監們急忙往前清掃,將路掃出來給皇帝走。

    天氣又濕又冷,大雪不斷的紛揚飄落,頭頂上的高樹上,時不時的有枝椏被壓斷的哢嚓聲,積雪跌落下來的娑娑的聲音,甚至還有的砸到了他的頭上,冷得他直哆嗦。

    每走一步,皇帝的心就多沉一分,足足走了三個多時辰,當他出現在蘇家軍的麵前時,皇帝的雙腿已經顫抖不止,身上早已濕透。

    緊緊攏著大氅,皇帝凍得嘴唇發烏。

    有人早已去稟報了,可是得回來的消息是蘇將軍要一個時辰後才能回來。

    皇帝呆呆地站著,難堪到了極點,他知道蘇雲廷根本就在帳篷裏,就是故意羞辱自己而已。

    可他有什麽辦法呢,他隻能忍受。

    雪一跎一跎的下著,落在他的頭發上,脖子裏,身上……冷已經無法形容他此刻的感覺,身體的顫抖越來越劇烈,牙齒都咯呼的作響。

    他在雪地裏站了整整一個時辰,最後承受不住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恰好這時候,蘇雲廷走了出來,戰甲裹身,朗目星眉,渾身透著一股子寒冽之氣,見到這樣的皇帝,他眸底戾意升起,一手摸著手裏的暖爐,一邊笑著說道。

    “皇上大可不必這般多禮,天氣實在是冷,我們準備生火早些歇息,皇上若是沒事,就先回去吧。”

  第405章 放過朕

    蘇雲廷神情冷冽,言語裏沒有一絲的客氣,反而字字句句都是輕蔑,皇帝聽得齜牙欲裂。

    這樣的羞辱,這樣的鄙夷,他這輩子什麽時候承受過!

    來的時候,他還能坐龍攆,到了中間那一段,他忍辱走路,但也有宮人在前麵清掃積雪,後來,宮人被全數攔下,他變成了一個人,一個人頂著寒風大雪,一個人走在還有野獸痕跡的林子裏,一個人踩著冰冷的雪水,一個人提著腦袋來到了這裏。

    過程有多狼狽隻有他自己知道,甚至……他慶幸沒有人跟過來,否則他的難堪便會被他們看得幹幹淨淨。

    人心自古難測。

    在大殿裏的時候,他把自己當成了一條狗,覺得有臉無臉都沒關係,可是到了這裏,他又突然間覺得自己應該是一個皇帝,想要一些尊嚴。

    真是可笑!

    蘇雲廷身形高大,又生得玉樹臨風,與一身濕冷狼狽的皇帝相比,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栽在淤泥裏。

    明明呆在別人的國家,明明是這般的冰天雪地,可他卻一身幹幹淨淨,霸氣又高昂,神情似笑非笑地看著皇帝,讓皇帝心底深處怒火翻騰,如果可以,他現在就想衝上去殺死蘇雲廷。

    可周圍密密麻麻的兵將,還有白得耀眼的雪光,映得他頭皮發麻,兵將們全都出了營帳,手裏握著武器,一個個嘲諷地看著他。

    這種被裏三層、外三層包圍的感覺讓皇帝渾身難受。

    “蘇將軍。”

    皇帝深吸了一口氣,寒冽的空氣幾乎瞬間進入了他的胸腔,讓他的心髒也冷得一陣陣抽痛。

    “朕來求蘇將軍放朕一條生路,這些事情的發生內裏有誤會,朕可以解釋。”

    “不必。”

    蘇雲廷冷著嗓子拒絕,接過駱青呈過來的烈酒一飲而盡,這種寒冽的冬天,喝上一杯烈酒,渾身發熱,舒服極了。

    蘇雲廷笑了笑,拿過酒壺倒滿一杯酒,駱青上前接過,然後遞到了皇上的麵前。

    皇帝此刻被凍得全身顫抖不止,已經顧不得是不是下毒,接過酒便喝了起來,酒太烈,嗆得他眼淚直流,可皇帝此刻卻有一種把自己醉死在這裏的瘋狂。

    炙熱自體內噴發出來,久違的暖意在全身衝來衝去的時候,他的臉色終於好看了一些。

    “皇上。”

    蘇雲廷見他緩過神來,緩緩站了起來。

    “我隻問你,我父親是不是死在天璃人的手上,我妹妹被人折磨陷害,是不是差點死在天璃人的手上?神月國是不是有無數天璃人湧進?”

    “你們耍盡手段,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奪取神月國的皇權,掌握整個神月國,讓神月成為你們的附屬國,是也不是?”

    皇帝的雙膝越來越虛軟,一時間,他竟不知道該怎麽回複蘇雲廷。

    因為他說的都是對的。

    天璃國的目的,是明麵上看不到血,背地裏竊取最大的皇權,壯大天璃的實力,從而稱霸整個天下。

    “我們有私仇,也有國恨,邊關屢戰,我神月多少將士死在你們天璃人的手裏,多少條人命葬送在你們的手裏,我想問問你,我該不該為他們報仇?”

    報仇二字出口的時候,蘇雲廷身上的殺氣一下子暴漲了起來,皇帝看著他情不自禁地往後退了兩步,驚恐抑製不住的蔓延。

    周圍的兵將緊緊的攥著手裏的武器,聽著蘇雲廷的話,全都怒吼著往前一步,他們怒視著皇帝,似要把皇帝撕碎一般。

    國仇!

    家恨!

    離間!

    一重一重的怒火肆意燃燒起來,讓皇帝心裏生出無盡的怵意。

    他開始後悔了,後悔不該來這裏,就算是要來,也應該強烈要求帶武將一起過來。

    這種從腳底衍生到頭頂的恐懼,他已經很多年沒有體會過了。

    難道他真的要死在這裏嗎?可他來這裏是為了要活命的,為了要活下去!

    “蘇將軍。”

    皇帝嗓音沙啞,亦有些顫抖。

    “蘇將軍要如何才能放過朕?”

    營帳裏。

    蘇落落手裏端著熱茶,聽著外麵皇帝的話,眼裏溢出嘲諷。

    看吧。

    到現在他問的,還是怎麽放過他,而不是他的百姓,他的朝臣,他的江山。

    他來這裏,是想活命,而不是想死。

    “很簡單。”

    蘇雲廷神情淡淡,抬手時,一封折子便出現在他的掌心,他把折子交給了皇帝,皇帝急忙接過打開一看,隨即手都顫抖了起來。

    這是一份合約,是一封讓天璃國成為神月附屬國的合約,每年要上供稱臣不說,還要把散落在外的天璃人全部召回來,永生永世不得再使用變臉術、易容術,天璃人也永遠不能離開天璃境內。

    一共是一百二十條,一條比一條苛刻,一條比一條不要臉。

    皇帝看著這些條框心底一片寒涼,像是M,L,Z,L,墜入了冰冷的深窟裏似的,他這是要把天璃人全都關死在天璃國境內,不讓他們出去,哪怕是一隻蒼蠅都不能飛出去。

    如此一來,他們不能與外麵通商,也不能去外麵做生意,更不能繼續他的奪權大計,就像一隻井底之蛙,永遠隻有那圓圓的一小片天空了。

    君墨臨給蘇落落添了熱茶,淡淡的朝著外麵看了一眼。

    “殺了吧,讓替身上。”

    既然天璃國那麽喜歡用替身,不如就讓他們自食其果,用神月的人來統治天璃國。

    蘇落落垂眸微微一笑,天璃國皇帝的替身她早就準備好了,不止是皇帝,還有冷軒陌、冷碧水、冷軒翎……整個皇族她都有準備麵具,不過眼下好些個是用不著了。

    倒是沒有想到,天璃的皇後竟還是有些骨氣的。

    “既然散落出去的人員名單拿到了,讓神機閣的人去處理就好。”

    天璃人四處散落,他神機閣也照樣到處都有。

    “容我再想想。”

    蘇落落飲了熱茶,起身出了營帳。

    皇帝抬眸看向蘇落落,看著她端莊又美麗的模樣,看著她冷冽又英氣的身姿時,他終於明白冷碧水輸在哪裏了。

    那樣的女子,他皇宮裏的女人加起來,揉在一塊,也比不上蘇落落的。

    “公主殿下。”

    將士們齊齊施禮,嗓音整齊又恭敬,蘇落落笑著回禮,隨後看向皇帝。

    那眼神,像是看一個玩物,又像是看一個即將死去的人。

    皇帝的心裏一下子慌了起來,怔怔地看著蘇落落,一時間腦海裏有無數的畫麵閃過。

    他知道,眼前這個女子便是天下聞名的蘇落落,是一個手段狠戾的人,也是一個醫術通天的人,就差那麽一點點,她就是天璃人了。

    他到底都失去了一些什麽。

    皇帝隻覺得心髒深處的痛楚讓他全身無力。

    嗤……

    遠處傳來有人滑倒的聲音,禦風身形一閃便握著劍飛了過去,隨後便提著一個小小的東西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離得遠看不太清楚,直到將她扔到地上的時候,蘇落落才發現,竟然是一個小女孩。

    小女孩衣衫襤褸,頭發像雞窩一樣,臉上青一塊、紫一塊,雙手已經凍得腫了起來,總之,整個模樣看著都沒有一塊好的。

    倒是被亂發遮住的那雙眼睛滴溜溜的,看著像是一個聰明的孩子。

    蘇落落微微蹙眉,這麽小的孩子怎麽會出現在這裏,怕是有人利用老百姓給她們下什麽套。

    小女孩大概是七八歲的模樣,被冷得瑟瑟發抖,被禦風提著扔下來也還是緊緊的捂著自己的胸口。

    看著蘇落落,她急忙哆嗦著爬起來跪在蘇落落的麵前。

    “姐姐。”

    小女孩眼裏流著淚,然後顫抖著被凍爛的小手在懷裏摸索著,摸了好一會兒才摸出一個窩窩頭,她把唯一的一個窩窩頭遞到蘇落落的麵前。

    “我把這個給您,求您不要傷害我們。”

    蘇落落垂眸看著這個小女孩,俯身看著她的手,手上已經起了凍瘡,腫得跟一個個小胡蘿卜似的,而且小女孩看起來已經好些日子沒有收拾了,活脫脫的就是一個小乞丐。

    她的肚子一直在咕嚕咕嚕地響,看起來很餓很餓,可她手裏的那個窩窩頭,她卻是動都沒有動。

    蘇落落轉頭朝著屬下看了一眼,那位曾經扮演蘇落落的替身笑著上前一把將小女孩夾了起來,蘇落落這才吩咐。

    “晴晚,收拾一下。”

    晴晚笑著道了一聲是,隨後夾著小女孩轉身進了帳篷,小女孩嚇得眼睛裏一下子積聚了許多的淚水,她知道自己要被殺死了,她要死了。

    蘇落落轉頭看向皇帝,可皇帝對這一幕不過是冷眼旁觀,對於百姓的疾苦,他向來就不關心。

    “你根本不是一個好皇帝。”

    蘇落落的話讓皇帝猛地怔了怔,一股怒意從心底爆發出來,他不是好皇帝?那要怎麽樣才是好皇帝?

    “百姓疾苦一直都是帝王首要關心的,可是眼下,你的百姓已經過得如此辛苦,你卻連看都不看一眼。”

    “苛重的賦稅讓百姓對你怨聲載道,可你卻充耳不聞,一心隻想用旁門左道開拓疆土,可你是不是忘了,這世上不止隻有你聰明,別人也不差的。”

    一心想要去算計別人,也一心認為算計得到別人,甚至洋洋得意,卻從來不想想,這些事情一旦敗露,將會得到什麽樣嚴重的後果。

    “我蘇家軍長驅直入,打進天璃,甚至攻到了京城,百姓們都沒有任何的反應,可天璃皇帝你知道嗎?”

    蘇落落的眼神漸漸的淩厲起來,直視在皇帝身上的時候,皇帝竟覺得無地自容。

    “我們在邊關戰爭的時候,百姓們除了老弱病殘,他們全都拿起了鋤頭,起了棍子,拿起了鐮刀,拿起了所有能拿的武器,跟我們一起作戰,同生共死。”

    皇帝的唇狠狠的顫抖起來,他想要說什麽,可是卻發現他不知道要怎麽辯解。

    因為。

    蘇落落說的是真的,浴火關一戰,百姓們全程參戰,而且死去的人都和戰士們葬在一起,聽說蘇落落還很妥善的安排了百姓,甚至連死去士兵的家屬也都安置好了。

    袖子裏的手狠狠地顫抖著,皇帝的臉色空前難看,也心虛得讓他想要找個地縫鑽進去。

    身後的簾子掀開,晴晚大步流星,夾著方才那小女孩走了出來。

    簡單的收拾了一番之後,小女孩清秀的小臉蛋露了出來,傷處都上了藥,雙手被裹起來了,泛著一股淡淡的藥香。

    小女孩一臉驚恐,也一臉的不可置信。

    她以為自己要被殺死了,可是……可是她們不但沒有殺自己,反而帶她進去洗了一個熱水澡,上了藥,還喂她喝了一碗肉湯,身上的衣服雖然有些不合適,有些大,但比起剛才不知道好了多少。

    原本饑餓的肚子此刻暖烘烘的,蒼白的臉色看起來也好了一些。

    晴晚把她放了下來,小女孩立即奔到了蘇落落的麵前,她知道,蘇落落一定是這兒最大的主子。

    就在她還要下跪的時候,蘇落落一把拉住了她。

    “地上濕,別跪了,有事就說吧,你是怎麽到這裏來的?”

    這兒遠離村莊按理不應該有小孩才對,小女孩怯怯的,深深施了一禮,才輕聲道。

    “我們逃命路過這裏,實在是太餓,便出來尋吃的,可是到處都是深深的雪,我們什麽也找不到,反而越走越遠,我爹為了保護我和我娘,自己餓死了,我娘為了保護我,自己滑下了山崖,他們把唯一的一個窩窩頭給了我,我便到處走著,找著,便找到了這裏。”

    “那你把窩窩頭給我,你吃什麽呢?”

    蘇落落接過她遞過來的窩窩頭,冰冷又硬又難吃的東西,如今卻是百姓嘴裏不可多得的食物,而且窩窩頭沒有毒,被小女孩的小手捏得變了形,也很髒,不像是有人特地準備給她演戲的。

    “我餓死沒有關係的,隻要您不傷害其他人。”

    村子裏還有好多人,他們都是好人,她不希望大家都死去,所以她願意以自己一死,換大家一活。

    “我殺了你,再放過你們村裏的人,怎麽樣?”

    蘇落落垂眸淡淡看著小女孩,小女孩臉色一白,仰頭驚恐地看著蘇落落,眼裏都是眼淚,但卻重重的點頭。

    她來的時候就已經想得很清楚,隻要能救下大家的命,她不怕的。

    “還有他,他好可憐,姐姐也放過他吧。”

    小女孩指向不遠處那狼狽又凍得瑟瑟發抖,拚命隱忍的皇帝。

    皇帝猛的一怔。

    蘇落落和蘇雲廷的眼裏卻露出一絲嘲諷,皇帝不管他們的死活,她們卻心念著皇帝,願意以自己的命換他一命。

    皇帝的腦海裏猛的出現皇後墜下城樓,滿地都是鮮血的樣子。

    她說。

    永不相見!

    一直到剛剛之前,他對這四個字都沒有任何的感覺,可就在小女孩指著他的時候,這畫麵一出現,就像一萬把利箭刺進了他的心裏。

    其實。

    皇後跳下來的時候,那股勁風從上往下壓下來,猶如泰山壓頂他是感覺到了的。

    隻是他不在乎,也無所謂,皇後是死是活他都不關心,他早就厭煩了皇後了。

    二十年前她就勸自己不要用這些旁門左道,不會成功,而且會引起大禍,他不但沒有聽,反而一巴掌甩在皇後的臉上,將她關進了冷宮足有一年之久。

    出來之後。

    皇後再也不敢管他的事情,也變得恭敬無比,聽話乖巧,那時候他還挺得意的,覺得女人就該這麽治,打幾頓,關幾天就聽話了。

    可是。

    他現在才突然間發現,皇後那哪是聽話,那是心寒,那是心死了。

    原來。

    他在二十年前就已經失去了那個與他青梅竹馬,一心為他的女子,可就算是這樣,她也依然願意同自己一起死去,可他呢,是怎麽逼她的,逼得她跳城樓而死。

    錐心般的痛讓皇帝越發的冷,顫抖得越發厲害,臉慘白如雪時,他甚至不敢去看那小女孩的臉。

    “他不能饒,身為一國之主,不能讓自己的子民安居樂業,卻心術不正,禍害各國,你們之所以過得這麽苦,都是這個人害的。”

    小女孩頓時不說話了,看向皇帝的神情很是糾結,蘇落落拍了拍她的頭。

    “我會讓人把你帶到那邊的林子裏,殺了你,但我也會遵守諾言,放過你村子裏的人,讓他們不必擔憂。”

    晴晚笑了笑,夾起小女孩轉身就走,小女孩掙紮著轉頭看著蘇落落,喊道。

    “多謝您的大恩大德。”

    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來的這些人都不是壞人,如果她的死能換來大家的活,她願意去死。

    然而。

    當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她看著自己熟悉的村子,看著周圍圍著的家人,小女孩猛的坐了起來,像做夢一樣驚呆了。

    她沒有死嗎?

    ……

    回到營地,晴晚走到蘇落落的身邊,將那小女孩回到村子的事情說與她聽,同時她也查過,小女孩的確是自己來的,並非有人指使。

    包袱裏留了藥,留了銀錢,那小女孩雖然年紀小,但是有主見,隻要旁人稍微幫助,她便能活下去的。

    裏麵有一封信,是給裏正的,講明誰收養她,便可以得到五兩銀子,但其它的是小女孩的,誰敢動,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蘇家軍三個字早已是讓人聞風喪膽的存在,別說是貪那些銀子,就是碰一下他們都會嚇得晚上睡不著覺。

    皇帝聽著她們的話,看著她們的悠閑的神情動作,難堪與受辱兩種情緒將他不斷地折磨著,可就算是這樣,他也還是想活下去,他還是不想死。

    “蘇將軍。”

    皇帝被凍得全身僵硬,就連說話的時候舌頭都開始不圓乎,此刻他已經顧不得羞辱不羞辱,他隻想快點離開這裏,找一個溫暖的地方,讓他換身衣裳,喝口熱湯。

    “隻要你們留朕活著,讓朕繼續當這個皇帝,那份條約,朕簽!”

  第406章 不是辦法

    這話剛說完,皇帝像是用盡了一生的氣力似的,身體綿軟,臉也一下子慘白起來,他顫抖著手,指著火焰裏已經煮沸的烈酒。

    “朕想再喝幾碗。”

    這酒被火煮開之後,酒香濃鬱得讓人有一種想醉的感覺,且泛著淡淡的藥香,酒異常的烈,但是隻要飲下一小口,身體就會馬上熱乎乎的,他想,蘇家軍能夠在冰天雪地裏堅持這麽久,這酒一定功不可沒。

    可……

    他們又是怎麽把這麽多的酒運到這裏來的呢?

    如果能弄到這種藥方,以後廣泛地運用到軍隊裏,那將來冬日作戰的時候,他們也照樣能在寒境裏來去自如。

    蘇雲廷笑了笑,像是沒看到他眼底的貪婪,將一壇熱酒端了下來,遞到皇帝的麵前。

    “皇上好眼力,這酒用二十四種名貴的藥材熬了三天三夜,才製出來的藥酒,每天隻需一小口就能保證整個冬天都不怕冷,來年夏天身體也會越來越好。”

    皇帝聽著猛地一怔,抬眸看向蘇落落。

    二十四種藥材?隻要三天?

    也就是說,他們很可能什麽都沒有帶,所有的東西都是在天璃采買的,然後在駐紮之後直接熬製藥酒給將士們喝。

    她們是什麽時候潛進城裏買東西的?蘇落落的醫術當真出神入化到這種地步了嗎?

    這酒喝下去不止能禦寒,還能強身健體,軍中平時沒事,就喜歡喝兩碗,這種酒若是能大量擁有,必定大受將士們的歡迎。

    寒風呼地刮了過來,帶著酒的濃香,皇帝食欲大動,急忙將酒抱了起來,迫不急待打開酒蓋,又香又熱的氣息從酒壺裏衝湧出來,誘得皇帝眼珠通紅。

    然而。

    他忘了自己的身體早已凍僵,平時仔細嗬護的手指一根比一根紅腫得厲害,此刻根本不聽使喚了,酒壇被抱起來的瞬間就砰的一聲砸在了雪地上,酒瞬間傾灑出來,倒得四處都是,地上的積雪也因為熱酒而瞬間融化,與酒匯在了一起。

    皇帝看著這一幕齜牙欲裂,這可是能讓他扛住這寒冷的藥酒,就這麽一壺,他絕對不可以失去。

    可是。

    壇子早已碎烈成片,還有一點點藥酒停留在破掉的碎片上,皇帝顧不得那麽多,撿起碎片就將那一點藥酒倒進了自己的嘴裏。

    哪怕是最後一滴,他也伸出舌頭將那滴酒舔進了自己的嘴裏。

    看著眼前的這位帝王將卑鄙與狠毒隱藏,展現出來的是卑微和小心翼翼的模樣,蘇雲廷眼底的戾意閃過,也難怪他慣用那些旁門左道,一個這樣沒有骨氣的帝王,怕是沒有幾分真本事的。

    若神月的皇帝像他這樣沒有骨氣,他寧願卸甲歸田。

    條約很快就擬好,大明王讓人抬了一張桌子出來,又把火燃燒得旺旺的。

    皇帝因為喝了那一點酒,雖意猶未盡,但也整個人都暖烘烘的,比起先前那凍得像狗一樣的狼狽樣子,他此刻的背脊也直了一些。

    看著上麵的條條框框,天璃皇帝眼底的陰戾幾乎鋪天蓋地,拳頭緊緊捏著。

    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簽這種東西,一直以來他都堅信天璃國將來一定會是諸國的霸主,就像是蘇氏、君氏一樣,掌握半個大洲的權力,站在巔峰俯瞰世間一切。

    接過兵將遞給他的筆,他的手漸漸顫抖。

    “簽了這個,朕可還是帝王?”

    他一字一句慢慢的問著蘇雲廷,腦海裏卻在迅速地運轉著,隻要他暫時委曲求全,讓這些人退了兵,他就馬上加強邊關的防範,緊接著,他一邊休養生息一邊調回散落在外地位高崇的天璃人出來,一起共創大計。

    “嚴格來說是傀儡王,你再沒有處理大事的能力,也要每年對神月國俯首稱臣。”

    傀儡王三個字像三把利箭刺進皇帝的心口,捏起筆,點好墨,他微微俯身,就在他要簽上自己的名字時,他看著蘇雲廷開口。

    “朕把這個帶回去,在朝堂上簽下如何?如此一來,也可讓文武大臣都知道,朕心意已決,也願意與大家一起上供神月。”

    他要把這個東西帶回去讓大臣們都看看,神月有多過分,有多卑鄙,有多無恥,他不能一個人簽下這份合約,他要和大臣們一起簽,免得到時候爭論起來的時候,大臣指著他的鼻子罵,怪他一個人。

    憑什麽讓他一個人受羞辱,要受大家一起受。

    他要讓那些主張他前來道歉的大臣們嚐嚐,被人羞辱是什麽滋味,也要讓那些主張戰起來的大臣看看,被對方輾壓式的打擊,是什麽滋味。

    “可以。”

    蘇雲廷回答得十分幹脆利落,大明王將條約收進一隻精致的琉璃盒裏。

    皇帝眼眸微微一動,既然答應讓他帶回去,那就說明,這些人願意放他走了。

    從側麵說,他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了。

    皇帝心裏一鬆,朝著蘇雲廷和蘇落落深深地施了一禮,眉眼裏溢出一絲感激。

    “如此朕多謝蘇將軍,多謝長寧公主。”

    蘇落落輕眨雙眸,看著天璃皇帝,皇帝此刻神情輕鬆,臉色也恢複了一些血色,對上蘇落落的視線時,他作揖道。

    “長寧公主放心,天璃國既然俯首稱臣,自是不會再有二心,答應的事情一定會做到的,蘇將軍若是願意,成為天璃的幕後掌權者,朕也一樣歡喜。”

    蘇落落淺淺一笑,輕搖頭。

    “我們對權力沒有興趣,天璃國若是不傷我家人,不犯我邊境,我甚至不會踏進這裏。”

    天璃皇帝眸中一暗,心狠狠地顫抖了一下,這兩人竟然油米不進,成為天璃國的掌權者,那可就是一國的帝王,他們竟然不動心?

    天璃成為附屬國之後,小事由他做主,大事必定是神月國做主,蘇雲廷隻需要暗中操作一番,他便是這個國家的主子。

    隻要蘇雲駱答應了,去做了,他自然就有辦法讓神月國知道蘇雲珞幕後所做的一切,從而鏟除蘇雲珞。

    “不過……”

    蘇落落話語輕盈,皇帝眼眸猛地一抬,以為她要答應的時候,卻聽到蘇落落道。

    “天璃國以後所有的大事都須稟了神月之後再做決斷,我們也會派一位使臣跟著皇上進宮,他不會管束皇上的任何事情,皇上隻當他不存在即可。”

    那就是監視他呢,皇帝垂眸時眼底恨意閃過,抬頭的時候又笑著點頭表示接受。

    實際上。

    那位跟著皇帝進宮的使臣,會在暗中觀察皇帝的一切,了解他的生活習性脾氣等等,大概一個月之後,他會殺掉天璃皇帝,戴上麵具,取而代之。

    從此以後。

    他天璃國就成為了神月國的附屬國,也成為了神月人掌控的一切。

    正所謂一報還一報,斷然是沒有錯的。

    “好。”

    皇帝急忙點頭,帶個人回去而已,有什麽問題呢。

    到時候再暗中殺掉,把他的臉皮取下來,用替身代替他的存在,從此以後,報往神月的事情就隻報喜不報憂,他還是那個可以事事做主的帝王。

    蘇落落看著皇帝眼底閃過的一絲狡猾就知道他心裏的打算,微微抿唇。

    君墨臨安插在天璃皇宮裏的人這時候也可以拿出來用了,否則讓替身一個個進宮,有可能會著了他們的道。

    轉身。

    她回到營帳裏,君墨臨正在慢慢地喝著天璃獨有的杏花釀,而替身則站在他的身後,蘇落落思考了一下輕聲道。

    “替身每三年一換,怎麽樣?”

    人心自古難測,很難保證呆在這裏的人時間一長不會真的生出帝王之心,若是三年一換,就可以排除這個問題,也能讓遠離家鄉的人到時間就回到故鄉去。

    “都聽你的。”

    君墨臨抬手輕輕將蘇落落臉蛋上的長發撩到她的耳朵後麵,指腹輕點她耳尖的時候,一抹酥麻的感覺從耳尖染遍身體。

    看著她輪廓漂亮的耳朵突然間泛起粉色,君墨臨忍不住傾身吻了吻。

    大鬼王掀簾子走進來,正好看到這一幕,急忙轉身背對著他們,然後用手捂著眼睛。

    “主子,我什麽也沒有看到。”

    君墨臨的手輕輕一旋,桌子上的酒便朝著大鬼王飛了過去,大鬼王急忙跳開,接過那杯酒,一飲而盡。

    “宮裏的人怎麽樣了?”

    天璃皇宮裏現在至少有一百多個是神機閣的人,上到朝臣,下到宮婢、太監。

    “全都安排好了,隻要他們回宮,大約一個月後就會替換過來。”

    君墨臨握住蘇落落的手,剛要說話,蘇雲廷掀了簾子進來,見到這一幕,蹙眉上前坐到君墨臨的對麵。

    “未來妹夫,你這樣對我妹妹動手動腳,似乎不太好。”

    君墨臨就知道蘇雲廷要說的是這個,無奈地往後靠了靠,看著蘇雲廷。

    “二哥,你不能自已成親了,晚上可以摟著妻子睡覺就不讓我摸摸我孩兒他娘的手吧?”

    孩兒他娘四個字,君墨臨咬得特別的重,也刻意地大聲了一些。

    蘇雲廷一怔。

    說的好像也還是有些道理,雖然還沒有成親,但是也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爹了。

    “那也要注意著些,畢竟還沒有成親不是。”

    “不然我們也在邊關成親?”

    君墨臨真的是一刻都不想再等下去了,他這一生下一世都要和蘇落落在一起,永遠都不會再分開的。

    “不行。”

    蘇雲廷很堅定地搖頭。

    “我的妹妹必須要有一場舉世無雙的盛大婚禮,否則我就不同意。”

    “都聽你的。”

    君墨臨揚起了好聽的嗓音,蘇雲廷手裏的杯盞往桌子上一咚。

    “你這是看我不順眼嘍?”

    不就是說他兩句,還吵吵起來了,沒成親之前就是不允許過分親密,讓他們這些做哥哥的看著心酸,哪怕以後大家住在一起也心酸。

    他和大哥都沒來得及好好地疼愛兩個妹妹,結果她們就要一個一個地出嫁了。

    想起來就覺得心塞。

    君墨臨劍眉微微蹙了起來,要是在梅園,他肯定要和蘇雲廷好好比劃比劃,但是這裏不合適,外麵冰天雪地的,他不想弄髒了靴子。

    蘇落落聽著他們的話,垂眸笑了起來。

    君墨臨看了她一眼,捏住她放在桌子底的手,蘇落落反手握緊了他,無聲安慰,蘇雲廷咳嗽了一聲。

    “幹什麽,以為我不知道,沒看見嗎?”

    蘇落落急忙把君墨臨的手推開,朝著二哥嘿嘿一笑,蘇雲廷看著妹妹嬌俏的模樣,摸了摸她的頭。

    “唉,一棵好好的白菜,被豬拱了。”

    辛苦養大的,自己都沒舍得打一下,罵一下,就被騙走了,怎麽想怎麽心裏不得勁。

    君墨臨聽著蘇雲廷的話,氣得臉頰繃成一條斜直線,但卻不敢跟蘇雲廷頂嘴了。

    他算是看出來了,蘇雲廷根本就是個不講道理的。

    而蘇落落卻在這時候心猛地一沉,林嫣然被二哥安排在軍營裏,還沒有動身回去,她身上的毒也因為蘇落落而得到了短暫的壓製,可終究不是辦法。

    這件事情她早晚還是要告訴二哥的。

    大哥和玉沁已經避世,可以安穩的過一輩子,她也同樣希望二哥和二嫂一切都是好好的。

    打完這場仗吧!

    回到邊關之後,她一定會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告訴蘇雲廷,也會把解決的辦法告訴他,如果他選擇救林嫣然,她……也一樣會動手的。

    唉。

    蘇落落默默地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默默地飲著。

    “我打賭,天璃皇帝回去之後,一定會變卦。”

    蘇落落看了蘇雲廷一眼,語氣裏帶著絲絲的嘲諷,大明王、大鬼王對視了一眼,禦風坐在凳子上,寒風吹進來的時候,正好卷在他身上,他卻一動不動。

    君墨臨和蘇雲廷聽著倒是冷冷的笑了笑,幾人幹了一杯酒,齊齊點頭。

    “我們也覺得這件事情沒那麽順利。”

    事情一來一往,等於不斷地在拖延時間,隻要時間足夠,天璃外麵的援兵還是一樣能趕到這裏來的。

    那麽。

    一戰就不可避免。

    “送他回宮吧,同時領四萬兵繼續前行,在離皇宮一百裏的地界停下……”

  第407章 殺

    “好。”

    四萬兵想要悄無聲息的藏起來不被發現可不太容易,事情安排好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了。

    這一次。

    蘇家軍沒有讓天璃皇帝走回去,而是安排了快馬,一左一右護送皇帝回宮。

    他們可不想皇帝死在回去的路上,既讓天璃居心叵測的人得了逞,又讓蘇家軍背了鍋。

    天氣雖然很冷,且寒風呼嘯,但皇帝歸心似箭,哪怕是路途艱難也用最快的速度趕回了皇宮。

    夜幕降臨的時候,風刮得更大了一些,暗衛回來稟報說皇帝已經安全回宮,隨後四萬兵馬趁著夜色悄無聲息的出發,目的地是離皇宮一百裏的一座深山裏,隨後每隔十裏就有一隊人馬,隨時進行信息更換。

    皇帝此刻正坐在馬車裏,貼身大太監知曉皇帝回來必定會很狼狽,所以早早的端著換洗的衣裳等在了宮門口。

    馬車一停,他便立即端著衣服上去,隨後又讓自己的徒弟把火爐子一起端了上來。

    禁衛軍將馬車團團護住,不讓一絲風漏進馬車裏。

    看著皇上渾身濕透,冷得要結冰的僵硬模樣,大太監麵不改色上前替皇帝褪了衣衫,用熱水抹洗皇帝的身體,隨後又將一桶熱水提上來,讓皇帝泡腳。

    一陣一陣的暖意讓皇帝陰沉的眼眸終於動了動,他看著跟了自己三十多年的大太監。

    “你是個好的。”

    他嗓音沙啞的說著,眼底閃過一絲戾色,大太監急忙跪在皇上麵前磕頭。

    “奴才打小便跟著皇上,滿心滿眼裏有的也都隻有皇上。”

    皇上點了點頭,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馬車裏一片安靜,待到皇帝換好衣裳,又用了一碗燕窩粥,身上徹底暖起來的時候,皇帝才終於長長的籲了一口氣。

    他終於活過來了!

    先前那種羞辱與寒冷就像是在夢裏一樣,讓他有些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做為一個帝王,竟然受那種沉重的羞辱。

    宮門大開,宮人提著琉璃燈排成兩排迎著皇帝進宮,皇帝一身光鮮,一步一步踏進宮內,看著皇宮裏此刻一盞連著一盞宮燈的綿延模樣,皇帝竟生出一種恍然隔世的感覺來。

    片刻之後,一股子異樣的興奮又從心底深處湧了上來,危險重重又如何?要他的命又如何?他還不是一個人單槍匹馬的回來了?

    “參見皇上!”

    宮人齊齊下跪恭迎皇帝。

    “皇上。”

    聽到信的朝臣們亦是齊齊奔了過來與他施禮。

    皇帝冷眼看著眼前這黑壓壓的人群沒有說話,而是轉身上了龍攆回議政殿去了。

    朝臣們心知皇帝必定受了委屈,心裏也不敢有氣,急忙從冰冷的雪水裏爬起來一路小跑跟在了皇帝的龍攆後麵。

    議政殿此刻燈火通明,皇帝落坐之後,大太監急忙奉了一把熱氣騰騰的香茶上來,皇帝將蘇家軍的條約扔到了桌子上,隨後端起熱茶慢慢的吹著。

    此刻的他再無先前的那種狼狽和卑微,有的是冷戾和漠然。

    朝臣們齊齊湊上前將上麵的條條框框逐字逐字看得仔仔細細,理解得透透徹徹。

    全部看完之後,朝臣們的臉上無一不是悲憤之色,甚至有人緊握拳頭,手背青筋暴出。

    皇帝壓抑著心底深處的燥怒,抬起陰沉沉的眼眸,一個一個的掃過他們,看著他們臉上的精彩表情,眼裏溢出嘲諷,一個兩個的都逼他去道歉,去認錯,去俯首稱臣,現在竟然還有臉麵擺出這種神情。

    結果呢。

    不光是他這個帝王要俯首稱臣,就連他們也一樣要卑微折墮,還要恭敬的稱人家的帝王一聲皇上。

    “皇上,這條約如此苛刻無恥,皇上為何不與他們談談?”

    吏部尚書指著上麵的條約看向皇帝,言語裏滿是責備,既然去談了,那就要談好,這上麵的條約條條都是針對天璃國的,甚至要求他們從此以後不得踏出天璃半步,這……這也太無理,太無恥了。

    “是啊,哪有不能與外界互通商貿的道理,如此一來,我天璃要如何發展?”

    “還有天璃皇族不得與任何國家通婚,如此一來,我們天璃豈不是孤國了嗎?”

    “皇上,您當時在幹什麽?既然去了,為什麽不談妥再回來呢?”

    朝臣們你一句、我一言的不斷的說著,個個都不滿意這條約裏的內容,個個都埋怨著皇帝。

    在他們的眼裏,皇帝既然能夠平安無事的回來,那就說明蘇家軍根本就是一個紙老虎,他們根本不敢動皇上的。

    再者。

    他們也做好了皇上被殺死,他們馬上擁立別的皇子為帝的打算,龍袍都在準備了,皇上卻又安然的回來了,這不免讓他們生出一絲失望。

    “皇上怎能帶回這種侮辱我天璃的東西回來,這簡直不可理喻,這天下可不止是皇上一個人的天下,也是微臣與天下百姓的天下,怎麽能任由他們這般欺辱。”

    “皇上就該用自刎來威脅他們把條約改得好看一些,這若是傳出去,我天璃的臉麵豈不是丟盡了。”

    “鐵木家族被滅了九族,換臉術和易容術也要禁止使用,這些豈不是要失傳在咱們這一代了?”

    “唉,真是家國不幸,家國不幸啊。”

    ……

    看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突然間像是失控了一樣的不斷的批評著自己,責備著自己,皇帝此刻的眼神已經不能用陰戾來形容,他突然間覺得把這些東西帶回來是對的,他就要看看這些人是什麽嘴臉。

    “當初要朕前去道歉求和不都是你們的主意嗎?怎麽?如今東西拿回來了,隻要簽字畫押了,你們又不滿意了?”

    “誰不滿意誰去與蘇家軍重新談,談好了,朕封他為尚書令,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嘲諷的語氣讓朝臣們猛的一驚,吵鬧的畫麵一下子安靜了下來,臣子們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

    讓他們去,他們是斷然不敢的,可皇上既然去了,就該賣力談好啊。

    “李愛卿、曹愛卿,你們出去看看幾十萬大軍壓境是什麽滋味,你們去想辦法讓他們退兵,既然這天下是你們和百姓的,那就由你們去捍衛。”

    “有本事,你們自去談一談,看蘇家軍會不會給你們麵子,留你們一個全屍。”

    朝臣們一時間背脊泛起寒意,前麵兩位武將帶著兵力出去,一個都沒有回來,他們又怎麽再敢出去。

    兵部尚書李大人急忙上前施禮。

    “皇上,微臣沒有責怪皇上的意思,隻不過皇上去談和,微臣們希望能有一個最好的結果而已。”

    最好的結果?

    皇帝眼裏的嘲諷鋪天蓋地,最後大笑了起來,朝臣一個個尷尬到麵色難看極了,卻又不知道說什麽好。

    武丞相看著大家這些嘴臉,歎了一口氣,轉頭問下麵的人。

    “西邊和南邊的援軍還有多久到?”

    因為下暴M,L,Z,L,雪的原因,道路不是被封住就是山體滑坡被堵住,也因著天氣寒冷的原因,兵力根本走不快,不然的話,他們已經到了京城了。

    “應該快了。”

    下臣急忙拿出一幅地圖,展開之後指著其中一個地點。

    “他們已經日夜兼程朝著這邊趕,隻要援軍一到,咱們還是有一拚的能力。”

    “皇上。”

    武丞相朝著皇帝施了一禮,蹙眉道。

    “不若再等兩天如何?臣派人前去蘇家軍告訴他們皇上因寒冰天氣如今病重需要治療,沒有時間簽署條約,請他們寬限幾天,等援軍一到,我們再拚死一戰,若當真不濟,再簽也不遲。”

    皇帝聽著這話也不過是眉眼微微一動,老實說,他一方麵希望和蘇家軍一決死戰,看看到底誰輸誰贏,若是輸了他想看著這些平時指手劃腳的朝臣們是怎麽死的,另一方麵他又想簽下這個條約,做個傀儡皇帝,至少天璃還能安穩很多年。

    “皇上,微臣同意武丞相的意見,我們不應該就這麽認輸,現在……蘇家軍一定以為我們會乖乖俯首稱臣,等著咱們去送條約,而實際上,我們應該利用這幾天好好謀劃,怎麽樣才能將蘇家軍一舉趕出天璃國。”

    “還有……”文丞相上前一步“蘇落落這個人好好查一查,二皇子、五皇子似乎都對她很感興趣,且也都是栽在她的手上。”

    他總覺得蘇落落的身上一定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否則二皇子、五皇子不可能為了得到她而這麽瘋狂。

    二皇子、五皇子的手段已經是皇子裏麵最厲害的,竟然都折在了她的手上。

    想起這些文丞相心中就焦灼不安,這兩位皇子一走,朝中可就真的沒有特別適合當皇帝的料了。

    “去傳信給宋將軍,讓他們加快腳程,兩天之內務必要趕進京城。”

    “是。”

    下臣得令隨即轉身疾疾出殿,皇帝冷眼看著這一幕,腦海裏突然間浮現蘇落落那雙看起來美豔卻淩厲的雙眸,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

    ……

    而此刻的蘇落落,正在營帳裏和蘇雲廷說著做戰的計劃,君墨臨坐在一旁的軟榻上,飲著蘇落落熬製的藥酒,聽著他們講話,偶樂插上一兩句。

    轉頭。

    蘇落落看著君墨臨。

    “如果惜命一點,他們的援軍應該要四天才能到,我估計他們應該會逼著援軍兩天內趕到京城,不如別攔了,讓他們順利進京吧。”

    本來呢。

    她們是打算半路攔截將他們的援軍全部滅掉,但是這樣一來呢,又有些不好玩,眼下……宮裏的那些人恐怕正眼巴巴的等著援軍進京,然後商議著把他們趕出天璃國吧。

    “你想怎麽玩都行。”

    君墨臨挑眉,隻要她高興,怎麽都行,就當是一起在外遊玩而已,蘇雲廷也點頭。

    “都依你。”

    蘇落落長睫輕眨,算了一下時間,林嫣然服著她的藥,目前身體是沒有異樣的,但他們也需要快一點趕回去,最多一個月,他們就要回去才行。

    “好,那就讓他們進京。”

    暗衛聽命立即退出,前往攔截地撤回所有的殺手,順手還把出事的地點一起解決了,讓他們順利通過。

    時間掐算得剛剛好,兩天的時間,十五萬援軍果然到達了京城外一百五十裏的地界。

    天璃皇宮聽到信的時候,一片欣喜,整個皇宮都活躍了起來。

    他們幾乎是迫不急待的開始點兵,連夜準備攻打蘇家軍。

    蘇落落聽到這些消息的時候,正躺在營帳裏睡得香香的,外麵寒風呼呼的刮著,裏麵卻是暖和得很。

    這些營帳與以往所用的營帳不同,蘇落落花了一天的時間,全部重新設計,如今的營帳搭起來,冬天可以做到密不透風,夏天又可以四處透風,既然寬敞又舒適。

    子夜剛到,正是晚上最陰寒的時辰,聽著外麵的風聲,蘇落落睜開了眼睛。

    蘇雲廷一身戰甲掀簾子走進來的時候,正好看到蘇落落也在束發。

    晴晚倒了一杯熱水倒給蘇雲廷,蘇雲廷一邊喝水一邊笑著說道。

    “如你所料,他們迫不急待點兵,估計再有一個時辰就要發兵了。”

    蘇落落笑了笑,全都是疲兵疲將,不經過休整就點兵發攻,也不看看他們蘇家軍是什麽狀態,沒一個人是疲憊的,也沒一個人是生病的,而且這幾天他們都睡得很好。

    現在的蘇家軍以一敵十都不是問題,打完這一仗,解決天璃,他們就鳴金收兵回家了。

    “都做好準備了嗎?”

    “恩。”

    蘇雲廷點頭,隨後他們一起出了營帳,後營的軍隊忙著收拾東西,前營的士兵們則一個個興奮著手握兵器,隨時準備出發。

    夜幕越來越沉,風像刀子一樣刮在臉上有些生疼,暗衛回來稟報說天璃已經發兵的時候,士兵們取了腰上的酒壺,仰頭灌了一口藥酒,一個個精神抖擻。

    隨後。

    兵將們將柴火堆全部點燃,燒得旺旺的,移了二十幾個營帳並排立著,又將假人一個一個擺好,做出大家都在沉睡的模樣。

    令旗一出,兵將們立即整齊有序一隊一隊離開。

    寅時。

    天璃的戰馬將泥水濺得老高,氣勢洶洶衝了過來迅速將營帳團團圍住,見蘇家軍還沒反應過來,他們頓時興奮著一邊高聲呼喊,一邊將火把扔進營帳,同時揮舞著兵器殺了過去……

  第408章 興奮

    想著今天就能把蘇家軍殺個片甲不留,能把蘇家軍打得如喪家之犬一樣逃出天璃他們就覺得渾身都力氣。

    大刀劃破營帳,火把點燃一切能燃燒的東西,火光四起,營帳內裏清晰顯現。

    然而。

    所有的興奮一下子卡在了喉嚨裏,營帳裏竟然空空如也,那些看起來睡得橫七豎八的士兵竟然全都是假的,被他們一碰,上麵的暗器一下子爆發,一支支利箭全都射進了天璃兵的心口。

    天璃兵一下子軍心大亂,下意識地轉身想要逃走,然而暗器一波又一波不斷激射,天璃兵就像是被剝落的東西,一層一層地不斷倒下,剩下的更是慌亂不堪拚命想要逃走,結果人擠人,人踩人,便又看到他們自己踩著自己的人的身體不斷踏過。

    慘叫聲像是夜半深山老林裏的鬼魅,此起彼伏,聽得人毛骨悚然。

    遠處。

    銀狼正帶著它的小弟們不斷的凶猛攻擊,一口下去鮮血從它們的嘴角溢出,讓它們興奮無比。

    逃出生天的天璃兵還沒來得及喘口氣,抬眸就看到遠處那瘋狂嘶咬的場景,哪裏還顧得上戰鬥,丟了武器轉身就逃。

    可銀狼哪裏會讓他們逃走,一聲威風凜凜的嗷嗚,小弟們便扔下嘴裏的屍體朝著活的天璃兵瘋狂追了過去……

    遠處的一塊大石頭上。

    蘇落落身著戰甲,手握長劍,迎著冰冷的寒風,冷眼看著眼前這一幕。

    戰場上大火四處可見,視線反而比站得近看得更加的清楚。

    君墨臨與她並排而站,身後是大明王、大鬼王、禦風、離歌。

    “走吧。”

    蘇落落淡淡的說了一句,便帶著他們轉身離開。

    銀狼聽到哨聲,一聲震天怒吼,轉身朝著蘇落落的方向縱身一躍,蘇落落亦是揚著長劍飛身而起,在空中翻身上了銀狼的背。

    大明王他們每每看到蘇落落這瀟灑如仙的動作,心裏都不由得感歎,主子簡直是太颯了。

    其他人也迅速翻身上馬,一行人迅速沒入了黑暗裏,將殺聲震天的戰場丟在了身後。

    寒風在耳邊不斷地呼嘯,越是寒冷卻越是清醒,蘇落落拍了拍銀狼的頭。

    “是誰抓到了你?”

    銀狼是在天璃國被抓,然後當成禮物送到了神月國,一直以來蘇落落都很好奇,是誰這麽厲害把銀狼抓到手了。

    吼——

    銀狼想起這件事情就怒火直竄,縱身躍起的時候,尾巴往空中掃出一段勁風,惹得周圍枝椏上的殘雪紛紛墜落,蘇落落抿唇,拍了一下它的頭。

    “如果你知道對方是誰,現在就去找他,我替你殺了。”

    既然來了,報仇自然是不在話下的,此戰一結束,她也不打算再踏進天璃境內了。

    銀狼雙眸一眯,加快速度,帶著大家不到一個時辰就落進了一座莊園裏。

    莊園裏漆黑一片,看起來並沒有人居住,大明王他們幾個拿出火折子點燃,隨後發現這座宅院裏竟然擺滿了各種各樣奇異的裝飾,看起來像是……是巫師的家。

    “巫師?”

    蘇落落眼裏閃過一絲驚訝,竟然是巫師抓走了銀狼。

    “巫師的本事這麽厲害的?”

    裝神弄鬼巫師可以稱第一,但是武功和本事不可能,蘇落落想了想,轉頭問銀狼。

    “你是不是上了她的當?”

    不問還好,一問銀狼那雙立起來的耳朵一下子垂了下去,躲開蘇落落的視線,它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低喃嗚著。

    誰說不是呢,就因為上了當,所以才上了鉤。

    君墨臨微微抿唇,拍了拍銀狼的背,銀狼立即蹭了蹭他的胸膛以求安慰。

    蘇落落舉著火把走到院子的中央位置左右環顧,這裏的每一樣東西都非常有意思,而且……看著廂房門打開的西廂,蘇落落走了進去,看到了一具非常漂亮的假銀狼。

    母的!

    如果不是它一動不動,第一眼會覺得很驚豔,也不會覺得這是假狼。

    這分明就是捉了母狼之後剝了皮再做成的替身狼。

    大明王他們見蘇落落沒有出來,急忙跟了進去,在看到假母狼的時候忍不住齊齊笑了起來。

    銀狼自然知道他們笑聲,衝過來用頭蹭著他們,讓他們出去。

    有那麽好笑嗎?

    不就是看到母狼一時間忘了警覺飛撲過去了嗎?

    說得好像他們就不喜歡母的一樣,有本事一個個的打光棍啊。

    蘇落落聽著銀狼不服氣的低吼,笑得十分開懷,抬手時長劍閃爍寒光便把那假的銀狼砍成了好幾段。

    “這天璃國的換臉術運用得還真夠廣的,都用到動物身上去了。”

    “別說,還真像。”

    大明王踢了一下地上的銀狼頭,忍不住發出感慨,銀狼朝著大明王齜牙,大明王更加忍不住笑了起來,氣得銀狼一爪子朝他劈了過去,大明王飛身急忙躲過,然後看著這兒的詭異急道。

    “別鬧,咱們抄一下她的家。”

    他總覺得這院子裏擺得奇形怪狀的,隱隱有一種詭異的氣息在流淌。

    於是。

    一行人收起了打鬧的心思,便在這座宅子裏翻了起來,蘇落落重新站在院子的中央位置,感受著院子裏這種讓人覺得通體舒暢的氣息時,微微蹙眉。

    君墨臨亦是看出來了,這裏麵擺了陣法,而且是七個,每一個陣法都在奪取方圓百裏的一切生物的生機,單獨一個陣法氣息微弱,但七個放在一起,那就不一樣了,這樣做,也是為了不引起懂陣法之人的懷疑。

    不論是人,還是牲畜,甚至是草木的氣息,但凡是活的,陣法都會吸取。

    所以方圓百裏的人壽命絕對不會超過四十,樹木超不過十年,牲畜不會超過三年。

    “我記得你對陣法很有研究。”

    這麽一說。

    蘇落落想起了當時要買梅園的時候,大家一起在君墨臨設下的梅花陣裏比試,她在陣裏看到了大哥的死因……

    “恩。”

    君墨臨點頭,他還記得蘇落落曾經與他說過,讓他再布一次陣法,可一直到現在他也沒有再布,因為……那陣可以窺探人心,甚至能牽引到更久遠的事情。

    君墨臨抬起那雙溫柔似水的鳳眸看著蘇落落,心尖顫抖起來的時候,他緊緊握住了蘇落落的手。

    陣法裏的一幕幕蘇落落看得清楚,他也同樣看得清楚。

    隻是。

    初開始時,他以為那是蘇雲廷將來要發生的事情,他會死在戰場上。

    可是就在剛才,因為這陣法的湧動,他突然間覺得事情不對,那應該不是未來要發生的事情,而是很久以前已經發生過的事情。

    隻有這樣才能符合蘇落落眼裏的悲慟,眼裏的恨意,因為她早就知道了這一切,所以她近段時間手段淩厲,說一不二,因為她要防範這些事情再次發生,要保護自己的親人。

    這樣才說得通!

    君墨臨雙眸瞳孔緊縮,眼底的傷意重重染上,他知道了……他知道了……蘇落落莫不是已經死過一次,這一世是她重新活過來的一世罷了。

    那麽。

    她是在什麽時候死的呢?

    心髒瞬間被撕裂,劇痛讓君墨臨俊臉煞白,痛得他眼前發黑。

    是在睿王府?

    他竟然讓落落受盡那般的苦楚,最後還死在了睿王的手上。

    生下宸兒和絨兒的時候是她一生中最艱難,也是最虛弱的時候,睿王和蘇意瑤應該就是在那個時候對她下的手。

    她就是在那個時候死的。

    君墨臨不敢相信自己想到的這一切,眼底的戾意翻天覆地,他轉身走到蘇落落的麵前一把將她拉進了自己的懷裏,緊緊地抱著,低頭時,吻著她的青絲,眼淚突然間就墜落了下來。

    蘇落落感覺到他的異樣,急忙抬眸,君墨臨卻在瞬間擦了臉上的淚,垂眸時,含著無盡的深情看著蘇落落,蘇落落捏了捏他俊美無暇的臉龐。

    “怎麽了?”

    君墨臨沒有說話,隻是緊緊地抱著蘇落落,像是要把她嵌進自己的身體裏似的。

    低頭時,他微微俯身將自己的下巴磕在蘇落落的肩膀上,輕聲道。

    “這一世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若是上一世他沒有記起前塵往事,讓蘇落落帶著孩子們那樣淒慘的死去,他當真是罪該萬死,該死啊!

    蘇落落轉頭在君墨臨的臉上吻了吻,正要說話,一抹生機順著陣法朝著這邊衝湧了過來,隨即湧進了蘇落落和君墨臨的身體裏,蘇落落自是覺得渾身舒服,可君墨臨卻是臉色微變,額前青筋暴跳,身子猛地一僵。

    他們站的位置是陣心,四麵八方的生機到了一定的時間就會全部衝進陣心的位置,如果沒有意外巫師這個時間應該坐在這裏煉化這些生機。

    可此刻。

    站在這裏的是蘇落落和君墨臨。

    蘇落落覺得渾身舒暢,體內內力洶湧,可君墨臨卻不一樣,悶哼間,喉嚨裏一陣腥甜湧上,被壓製的那股力量突然間像是決堤的洪水一下子衝湧出來。

    他俊美不凡的臉龐突然間出現幾條紅色的印記,像一團團火焰,讓他看起來似邪似魔。

    蘇落落長睫微眨,突然間一怔,又迅速抬頭看向君墨臨的臉龐,可他臉上白皙如玉什麽都沒有,就好像方才的異樣沒有發生過似的。

    “怎麽了?”

    蘇落落扣住君墨臨的脈息,輕聲問她,君墨臨卻是身形僵直,迅速壓製自己,朗聲道。

    “無事。”

    蘇落落抬手輕撫著他的脖頸處,撫著那凸起的印記。

    “君墨臨,別忘記自己的承諾。”

    他們說過的,從此以後,不論發生什麽事情,他們都會在一起,都會一起承擔,不會放下任何一個。

    “好,待這裏的事情解決,我會講與你聽。”

    君墨臨握緊她的手,嗓音變得有些低沉,這件事情他到現在也沒有找到很好的解決辦法。

    他的體內一直都有一股詭異又凶猛的力量,每個月這股力量都會衝出來讓他變得無比強大,但同時也有可能會失去理智。

    他一直壓製這股力量,一直以來都很成功,可是方才陣法裏強大的力量將那個封印一下子衝破,讓他回到了原點。

    蘇落落拿出一粒藥丸塞進他的嘴裏,同時又割破手指擠了一些血給君墨臨服下。

    那股子暴怒與燥熱瞬間消失,身體裏的暖意來回流淌,讓原本熾熱的經脈一下子舒服起來。

    君墨臨握著蘇落落受傷的手,輕輕放進嘴裏為她吮吸著,蘇落落笑了笑。

    “別擔心,到時候我們一起想辦法,這世間暫時還沒有遇到我不能解決的事情。”

    君墨臨鳳眸裏的陰影隨即散了去,他深情的望著蘇落落,低頭吻了吻她的唇。

    “好。”

    嗓音溫柔,但心中卻是陰陰沉沉,這封印一旦被衝破,那股力量就會肆無忌憚隨時跑出來,到時候他失去了理智,做出傷害蘇落落的事情……

    “我可能沒辦法控製那股力量,如果有一天,我傷害你,你一定要殺了我。”

    “不會有這麽一天的。”

    蘇落落心底一痛,急忙搖頭,握緊了君墨臨的手,他們齊齊坐在陣心的位置將陣法引來的生機全部吸收。

    因為有蘇落落的幫助,這一次君墨臨同樣把那股力量壓製在了君墨臨的身體裏。

    而大明王和大鬼王也找到了巫師的暗室,打開暗門的時候,映入眼簾的畫麵讓他們都驚了一驚。

    裏麵明晃晃的竟然是十幾個白花花的少年,他們身上什麽都沒有,長年不見陽光讓他們看起來肌膚似雪,而且生得很好,一個比一個秀氣。

    見到陌生人,少年們猛的一驚,隨後慌亂間齊齊跪在了他們的麵前,求大明王放他們出去。

    一問才知道,他們都是巫師的男寵,但他們都不是自己願意的,是巫師用迷香把他們偷到這裏來的。

    而且。

    這些少年的身份各種各樣,有富商的,有百姓家的,有官家的,竟然連官家的兒子她也敢搶,這人的膽子可所謂不大啊。

    擄到這裏之後,她第一件事情就是逼著他們吃藥,讓他們在榻上火熱無比,一夜之後,就被關到了這裏。

    巫師不讓他們穿衣服,而且還弄了一個溫池,池子裏的水下了藥,隻要他們一洗,就會完全無法自控。

    巫師不止喜歡和他們行歡,還喜歡看他們受不了的時候,彼此行歡。

    眼下被人發現真相,少年們一個個羞得無地自容,外麵隻有一套衣裳,大明王讓他們其中一個穿了,然後給了他一些銀子,讓他出去買大家能夠穿的,隨後自行離開。

    其中一名少年告訴了大明王,巫師還有一間密室,裏麵放著巫師一族的秘法和很多已經買不到的名貴藥材。

    這麽好的事情大明王自然是不會放過,沒多久就打開了密室,看著裏麵的東西大明王十分興奮,於是和大鬼王想辦法搬空這裏的東西。

    而蘇落落和君墨臨、禦風、離歌、銀狼則是朝著皇宮的方向奔馳而去。

    因為宮裏有內應,所以她們根本沒費什麽力氣就踏進了皇宮,摸到了議政殿。

    此刻的議政殿皇帝和百官們都齊聚著,一個個神情緊張,時不時轉頭朝著宮門外看去。

    天璃兵將們出奇不意發兵打蘇家軍一個措手不及,按理很快就會有捷報傳來。

    “待重創了蘇家軍,皇上也該考慮立儲的事情了。”

    二皇子不錯,五皇子更是優秀,唉!

    想起死去的五皇子冷軒翎,文丞相眼底就有一股子戾意,他暗中培養了五皇子十幾年,眼看著就要成功,沒想到卻毀在了今朝。

    眼下皇上神情如殿外的大雪般冷漠,分明就是對朝臣失去了信心,更有可能對他們動了殺心,所以……他要快一步走出這步棋,必要的時候,去皇留儲……

  第409章 背叛

    新的皇帝哪有他們這些老臣子站得穩、勢力也他們鋪得開,隻要一手勒住他們的命脈,新皇帝便是傀儡中的傀儡。

    文丞相和武丞相暗中爭鬥了二十幾年,中間也起伏過好幾次,可到現在勢力又開始勢均力敵,誰也殺不了誰,誰也贏不了誰,就算是偶爾嘴上占個贏麵,或者背後殺掉對方的一些棋子,可沒辦法讓他們真正一家獨大。

    “皇上還有五位皇子,這件事情可以不急。”

    禦史台上前沉聲說著,五位皇子的母家各有千秋,要立儲恐怕還要經曆一番動蕩。

    皇帝斜靠在椅子上冷眼看著下麵的朝臣們自娛自樂式的你說我話著,隻覺得萬分的好笑,立儲,一旦成為了附屬國,立儲的權力恐怕隻有神月國有,甚至是蘇雲廷有,他們中間的任何一個人都說了不算了。

    如果一個時辰之後傳來的是蘇家軍滅掉了天璃軍,不知道他們還有沒有精神在這裏大刀闊斧地誇誇其談。

    眼裏的戾意從四麵八方爬了過來,皇帝突然間很想看看這幫所謂的賢臣一會被嚇破膽的嘴臉。

    都這個時辰了,捷報還沒有傳來,就隻能說明他們根本沒有拿下蘇家軍。

    武丞相靜靜的站在一旁,看著所有人的情緒,最後看向皇帝,看著他嘴角那抹瘋狂的笑意時,武丞相的心一下子掉進深淵裏。

    他們的這個帝王,生性就多疑,而且喜歡搖擺不定,見風使舵之後會隨時改變自己的決策,幼稚的根本就不像一個帝王,朝中的多少事情都是靠他們做的決策,這江山與其說是皇上治理的,不如說是他們幾位重臣治理出來的。

    他敢打賭,在蘇家軍這件事情上,皇上已經改變了無數個想法了。

    當時扶持他當皇帝,就是因為看上他這種多變的性格,越是搖擺不定,就越是好拿捏,如今武丞相卻是又無比討厭皇上的這種性格,隨便一個不小心的搖擺,便會毀了整個天璃國。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心卻一把一把緊揪,殿外空曠,寒風刮起來的時候,發出呼呼的像鬼嚎一樣的聲音,聽得人心裏直發怵。

    武丞相知道,天璃軍鮮少在這種情況下作戰,反倒是蘇家軍像鐵兵一樣所向披靡,任何惡劣的環境對他們來說都是一種挑戰,一種新玩法,甚至都構不成威脅。

    又或者說,因為他們有蘇雲珞、蘇落落這樣有謀略的主將,會為士兵們打算,將他們當成自己的兄弟親人看待,這種待人之誠的心,一旦打動了戰場上的漢子,那是必定會讓對方以命相護的。

    而這最為寶貴的東西卻是他們天璃軍沒有的。

    原本。

    援軍到達京城,再怎麽樣也應該修整三天才能作戰,可皇上卻迫不及待地把這些疲兵趕到了戰場,讓他們滅掉蘇家軍,可他們拿什麽與蘇家軍比呢?

    要知道蘇家軍可是休整了好多天,如今兵強馬壯,說不定他們就等著天璃兵來自投羅網。

    巨大的失望就像是自己親手挖的一個大坑,跳下去之後,發現自己都爬不出來了。

    “外麵也不知道什麽情況了?”

    “到現在都沒有消息,是不是代表著就是好消息?”

    戶部尚書轉身和侍郎輕聲說著,眉眼裏溢出一絲希翼,戶部侍郎朝著上司施了一禮,壓製著心底的慌亂,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說。

    額頭上的冷汗一層蓋過一層,頭一回,戶部侍郎覺得這些官長都是豬腦子,都這時候了還能自信成這樣,他們究竟是從哪裏得到來的底氣。

    戶部尚書見下屬沒有說話,胳膊肘推了他一下,戶部侍郎一臉為難,正要說話,卻聽到殿門口傳來聲音。

    砰……

    侍衛衝進來的時候,一腳絆到了門檻上,整個人隨著往前一撲狠狠的摔倒在地。

    朝臣們聽到聲響,慌忙齊齊轉頭,便看到那侍衛慌亂間從地上爬了起來,一跌一撞的朝著殿中央奔了過來。

    那臉上的驚慌讓朝臣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侍衛撲通一聲落跪,急道。

    “皇上……不好了……”

    砰……

    侍衛話音剛落,皇帝突然間就抄起手中的玉果狠狠朝著他的額頭上砸了去,侍衛的額頭幾乎瞬間飆血,眼前一黑身體重重的砸倒在地,人就昏死了過去。

    大臣們一下子懵了!

    突然間生出一種這皇帝怕不是一個內奸的錯覺。

    侍衛一昏,那帶來的戰報又從哪裏得知?就不能等他把話說完再砸嗎?

    兵部侍郎急忙穿出人群,蹲身摸著侍衛的身上,但是卻什麽也沒有搜到。

    “派人去探,快。”

    兵部尚書一聲令下,侍郎便親自帶著人衝出了大殿。

    此刻的宮裏呈現著一種詭異的安靜,禁衛、羽衛雖說把皇宮圍得很嚴實,護得十分周全,但蘇家軍如果要硬闖,恐怕也攔不住。

    然而。

    他們還沒來得及等來兵部侍郎的消息,就聽到了外麵很遙遠的地方傳來了震天聾般的呐喊聲。

    一股殺戮的氣息鋪天蓋地而來!

    皇帝猛地站了起來,指著外麵的方向喊道。

    “他們打過來了,他們打過來了。”

    說著又轉身翻著身邊的東西,接著又朝著大太監喊。

    “條約呢,放哪去了?趕緊把條約拿出來,朕簽了就什麽事都沒有了。”

    從一開始他就做了各種各樣的準備,一直以來他都覺得,事情要隨著形勢的變化而發生變化。

    如果援軍打贏了,一切都好說,自是舉國齊慶,若是打不贏,那他就選擇簽條約,乖乖地做附屬國。

    如果蘇家軍怪罪下來,就推幾個大臣出去,殺了便也就解決這個問題了。

    “皇上。”

    殿門口傳來兵部侍郎驚恐的聲音,身影衝進來的時候,幾次差點摔了下去,都是宮人衝上去及時扶住了他,他顫著手指著外麵,臉色煞白。

    “蘇家軍不知道從哪裏竄出來的,已經把皇宮圍住了,而且……他們的人敲鑼打鼓宣告百姓,隻要百姓們閉門不出,他們一概不會傷害,現在的京城已經空無一人了。”

    如果想要京城的百姓能夠像浴火關的百姓一樣,自主參與戰鬥,那是不可能的了。

    說不定百姓們此刻巴不得盼望著改朝換代,換個好皇帝,讓他們趕緊過上好日子。

    “條約呢?”皇帝眼睛通紅,衝到大太監的麵前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朕問你條約呢,放哪了?”

    大太監沒料到皇上會突然間發難,身體猛地一顫,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掐得眼睛一下子爆起,呼吸短窒,根本說不出話來,掙紮間,他痛苦的指著武丞相。

    皇帝壓根沒意識到自己正掐著大太監的脖頸,令他無法言語,見大太監不說話,陡的暴怒,眼底殺氣沸騰,下手更加的狠戾,大太監雙目圓瞪,看著皇帝,看著這個自己侍候了幾十年的帝王,臉色灰白,漸漸地雙腿一軟,口吐白沫倒在了地上。

    皇帝抬起長腿重重兩腳踢在大太監的腦袋上,喘息間,他轉頭恨恨地瞪著朝臣們。

    朝臣們隻覺得一股子寒冰氣息從頭罩到腳,不由得齊齊看的文武兩位丞相,眼裏都是不可置信。

    這蘇家軍究竟是怎麽魔鬼般的存在?為什麽會突然間空降圍住了皇宮?他們天璃國竟弱成這幅模樣了嗎?

    這一切都像是做噩夢似的,讓他們根本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武丞相看著眼前這個瘋批皇帝,陰沉著臉龐將條約呈到了皇帝的麵前,皇帝眼睛一亮,猛的朝著那條約撲了過去,拿起筆便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又搶過玉璽砰的一聲蓋上。

    “哈哈哈……”

    皇帝抱著玉璽瘋魔了一樣哈哈的大笑起來,他指著朝臣破口大罵。

    “一個兩個都是廢物,都是廢物,就算朕去求了他們又如何?你們還是沒辦法把事情做好,如今讓別人打上門來,都要逼宮了。”

    “皇上。”

    武丞相怒斥皇帝,皇帝卻是抬手一巴掌甩在了武丞相的臉上。

    “你不是掌管武臣嗎?不是掌管這天下的兵馬嗎?那你去,你帶著人去把他們趕走,讓他們別打進宮來,讓他們別殺朕,去啊。”

    武丞相一下子驚呆了!

    他活了近五十年,身份尊貴,高不可攀,從來沒有受過這等羞辱。

    定定的看著皇帝,武丞相的眼裏此刻陰狠不斷,他想殺了這個皇帝,

    反正底下還有皇子,隨便拉一個上位也不是不可以。

    皇上看著武丞相眼裏不再隱藏的殺氣,笑得更加的瘋魔,他指著武丞相,眼裏的挑釁清晰可見。

    “皇上。”

    隨後的一個時辰裏,侍衛一個接一個不斷地進來稟報,最後……連後宮裏的妃嬪也成群結隊地朝著殿內飛奔了過來。

    皇後已死,到現在都沒有發喪,也沒有召告天下,後宮自然也沒有了主子,眾妃嬪此刻也沒有了鬥爭的心思,隻想活命,於是大家都很自覺地以程貴妃為首。

    眼下程貴妃正領著妃子們奔進內殿,一個個小臉蛋煞白,眼中含淚齊齊跪在了皇上的麵前。

    “皇上,蘇家軍快打進來了,臣妾們怎麽辦?皇子皇女們怎麽辦?”

    程貴妃可是生了兩個兒子,一個女兒,眼下是宮裏最有地位的女人,她不希望內宮出事,哪怕是傀儡皇帝,她也希望是自己的兒子。

    想要得到皇權,原本就需要很漫長的時間,需要步步驚心,不管怎麽樣,先坐上那個位置再說。

    她無意中聽到皇上在睡夢裏說過,宮裏有密道可以通向宮外,如果可以她想帶著皇子皇女們出去躲一陣,等到天下太平了,再回來也不遲啊。

    “嗬嗬。”

    皇上笑了起來,拿起條約朝著程貴妃的臉上一甩。

    “朕已經簽了,你說怎麽辦?”

    程貴妃急忙收了眼淚,慌忙抓起臉上的條約,仔細一看,隨即欣喜若狂,她急忙爬了起來揮舞著手裏的條約與宮妃們喊道。

    “咱們有救了,妹妹們,咱們有救了,跟本宮走。”

    宮妃們頓時欣喜若狂,跟著程貴妃朝著殿門口奔去……

    朝臣們怔怔的看著那些宮妃,一個個呆若木雞,弄半天,他們連宮妃都不如。

    宮門大開。

    程貴妃騎著高頭大馬舉著條約衝到了蘇落落的麵前,一個利落的翻身下馬之後,她便跪在了蘇落落的麵前。

    “將軍,將軍,皇上已經簽了條約,天璃已經是神月的附屬國了,臣妾把這份條約獻上,還請將軍饒恕了我們。”

    宮妃們慘白著臉蛋齊齊跪地施禮,不斷地磕頭。

    “求將軍放了臣妾,放了臣妾吧。”

    蘇落落唇邊溢出一絲嘲諷的笑意,弄來弄去,一幫子男人都不如女人膽子大。

    “有要出宮的抓緊吧。”

    蘇落落收回了長劍,淡看著她們,話音剛落,好幾位宮妃便昂起頭驚恐的看著她,M,L,Z,L,蘇落落點頭。

    “我說話算話,要走的趕緊走,上報被我們殺了便是。”

    程貴妃是個聰明人,轉頭與大家喊道。

    “有要走的趕緊走吧。”

    說完她還把頭上的簪子和身上值錢的東西取了下來扔到了地上。

    “拿著這些東西走,本宮隻當你們被殺了,絕不會泄露出去的。”

    緊接著其她宮妃也把自己頭上和身上值錢的東西全都扔在了地上,讓想走的人帶走。

    片刻後。

    終於有三名宮妃爬了出來,一人撿了一些地上的釵子轉身就跑,緊接著又出來幾名……

    留在宮裏的妃子們看著她們離去的身影,一個個突然間眼裏溢出眼淚。

    鬥的時候鬥地死去活來,可是這會兒,她們卻是真心希望離開的姐妹將來也能過得幸福。

    大明王揮馬前去把條約收了回來,蘇雲廷和蘇落落看過之後,交給了君墨臨。

    “降者不殺!”

    蘇落落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宮妃們開心的不斷的磕著頭,隨後程貴妃與蘇落落說道。

    “將軍,我是程細綿,宮裏的貴妃,下麵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將軍若是想換皇帝,能不能先考慮我的兒子?”

    這倒是個聰明的。

    “我保證事事件件都以神月為主,一生奉神月為主人,一生上貢。”

    就算是傀儡皇帝又如何?那也是皇帝,做不了別的主,但能做天璃的主不是。

    她不求將來能翻身,能重新打敗蘇家軍,她隻求以後能夠安安穩穩的過日子。

    “若你背叛了我呢?”

    蘇落落坐在銀狼背上,一身銀甲與銀狼相互輝映,襯得她英姿颯爽,威嚴四溢。

  第410章 出宮

    程貴妃聽著蘇落落那清冷又莫名讓人不敢忤逆的冰冷嗓音,打了一個寒戰,急忙俯身施了一個大禮。

    “不會的,不會的,我若是背叛了將軍,那便請將軍賜我們五馬分屍之刑,將軍……我不求此生能掌多大的權,也不要多少富貴,隻求能夠活下去,在宮中能睡個安穩覺。”

    天璃國的皇帝一向都是多疑又剛愎,時而溫柔體貼,時而暴跳如雷,可就算是這樣,內宮的爭鬥也一樣異常的慘烈,正因為皇上從來沒有專寵過哪一個宮妃,大家都鉚足了勁想要做皇上心頭的朱砂痣,想要做特別的那一個。

    再有一個。

    天璃皇室與一些重臣擅長易容、換臉,她們身為官家小姐,個個背景強大,自然也是會這一門絕技的,到後來,讓她們害怕的是,她們根本不知道今天麵對的這個人是真身還是替身,很多時候,好不容易毒死對方,結果發現死的那個不過是替身而已。

    那種當你以為這個人被鬥死了,結果第二天給皇後請安的時候,她突然間打扮得光鮮亮麗,大搖大擺地出現的時候,那種驚悚簡直不是人受的。

    再到後來,她們變得膽戰心驚,生怕一睜開眼睛,自己身邊的宮婢、太監、嬤嬤就悄無聲息被變臉人給替代了,所以到了睡覺的時候,她們要再三檢查,確認都是真人這才睡下。

    這麽些年下來,她們就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這種可怕的日子她一天也不想過了,她隻想做蘇家軍的傀儡,起碼傀儡隻要聽命行事,也能睡個好覺。

    “將軍,我為皇室育有兩子一女,是宮中生育最多的妃嬪,皇後薨逝,現在論地位得以我為尊,我願以您為尊,願意聽從神月國的一切安排。”

    蘇落落長指一下一下輕撫著銀狼的毛發,聽著程貴妃說話的時候,眼神淡淡的落在她的身上,程貴妃雖然生了兩子一女,但保養得宜,就算是現在也十分的美麗,不過她的打扮相對於她的身份算是很樸素,眼神裏都是對未來平安的向往,身形動作也是極為恭敬,倒真不像是一個有野心的女人。

    大明王策馬上前與蘇落落並肩,將程貴妃此人的生平與家族講與蘇落落聽。

    神機閣裏的資料多到令人驚恐,而大明王的記憶力,也好得讓人害怕。

    程貴妃俯身垂眸,說完便等著蘇落落的回複,等了好一會兒,也沒聽到她說話,一時間程貴妃的心便提了起來。

    身後跪著的一片宮妃見大家都不說話了,臉色也漸漸蒼白起來,撐在地上的手漸漸的顫抖不止。

    她們想活命,想要好好的活下去,什麽鬥不鬥的,什麽寵不寵的,她們都不在乎了,隻要能活命不被拉去軍營裏糟蹋就好。

    “程貴妃,內殿是什麽情況?”

    她既然把條約拿出來了,就必定去過皇帝和朝臣商議大事的宮殿,蘇落落漫不經心地問著,想要再試探一次程貴妃。

    聽到蘇落落的問話,程貴妃猛地直起身子,急急的一邊回憶一邊說道。

    “內殿的氣氛不是很好,皇上看著像是要瘋了,眼睛通紅,像是看誰都想吃了誰的樣子,大臣們心裏是希望援軍可以打贏蘇家軍的,聽到消息的時候,一個個都驚呆了。”

    “原本朝臣們就分作了好幾派,如今內亂不斷,他們更是想要抓緊時機鞏固自己的勢力,隻是他們大概做夢都沒有想到,蘇家軍竟然能攻進皇城,壞了他們的計劃。”

    “皇上一直都生性多疑,而且最喜搖擺不定,就算是寵幸宮妃,他也有可能一個晚上改幾次綠頭牌,很多時候,我們也看不懂他到底想什麽,想做什麽。”

    蘇落落聽著有些忍不住想笑,這倒是搖擺得很別致,隨後別的宮妃亦是點頭急道。

    “確實是這樣,有一次皇上翻了臣妾的綠頭牌,宮人們都把臣妾抬到半路上了皇上又變卦要寵幸華倢伃,於是又把臣妾送了回去,去接華倢伃,為了這事臣妾和華倢伃還結了仇,後來才知道並不是華倢伃耍了手段,是皇上自己搖擺不定。”

    華倢伃聽著自己終於沉冤得雪,內心一陣激動,急忙昂起頭道。

    “可我也沒侍候皇上呀,都要進宮門了,皇上又說要寵幸洛嬪。”

    ……

    大家一說起這事就像是吐苦水似的,你一言我一語的,這時候才發現原來好多的仇都白結了,壓根不是她們動的手,而是皇上挑起來的,虧得她們後來因為這件事情鬥得死去活來。

    沒想到陰差陽錯的這仇怨竟然在這裏給解決了,宮妃們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一時間一個個都哭笑不得。

    一位年紀很小的妃嬪昂起頭哭著嚷嚷。

    “我都說跟我沒有關係嘍,不是我仗著自己年輕耍手段,你們就是不信,還毒了我三回。”

    “對不起嘍。”

    別有宮妃紅著臉小聲的朝著她說了一句,接著又有兩名宮妃也說了一個對不起,小宮妃頓時捂著臉哭了起來。

    “皇上真的是太恐怖了,將軍若是能換一個對我們好一點的皇帝,我們願意去太廟為將這祈福一輩子。”

    太廟最起碼清靜,不用去軍營受那種非人的疾苦,到最後落得死無葬身之地。

    她們心裏很清楚,一旦出事,家族必定會放棄她們,到時候她們才是真的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太廟?”

    蘇落落聽到這兩個字,便蹙眉搖頭。

    “何必去住太廟呢,出宮過些尋常人家的日子,看看山,看看水不好嗎?”

    什麽?

    宮妃們猛地一怔,齊齊抬頭眼中鋪滿疑惑地看著蘇落落。

    從來沒有人跟她們說過這樣的話啊,什麽叫可以出宮去過平常人的日子?

    一直以來,她們被告知的是,如果皇帝死了,她們要麽在太廟被關一輩子,要麽跟著皇上去死,但從來沒有一個能自由地走出皇宮。

    哪怕她們也想過想要離開皇宮,可她們卻從來都不敢動。

    “女子生來便不容易,能夠改變人生的時候,為什麽不去改變呢?家族把你們當成棋子,皇帝把你們當成玩具,你們生得美麗,又出身於大家,出去之後想辦法養活自己應該不成問題吧,再不濟,尋個普通人家嫁了,也能安然一生。”

    自己養活自己嗎?

    宮妃們看著蘇落落,看著她英姿颯爽的模樣,看著她手中的劍,突然間一個個眼裏生出無數的羨慕。

    是啊。

    如果能有蘇落落的十分之一瀟灑,她們就滿足了。

    “最後一次機會,要走的趕緊走。”

    蘇落落知道,宮妃裏麵肯定還有想走,但是一直有顧慮不敢走的,希望她說的這些話能夠點醒她們,讓她們為自己著想。

    “走吧。”

    程貴妃推了一下身邊的一位身著紫裙的宮妃,她指著地上的金銀珠寶。

    “拿著這些東西走吧,這是你們能離開的唯一機會,平時一個個在宮裏鬥得風生水起,難道到了民間,連個百姓都比不上嗎?”

    這麽一說也有道理,又有七八名宮妃的眼睛終於清明了起來,她們撿了一些釵子,隨後朝著蘇落落和程貴妃深深的跪拜,褪了身上的華服,這才轉身離開。

    看著她們疾疾奔向自由的背影,程貴妃的眼裏突然間溢出淚水。

    多好啊,她們自由了!

    抬頭。

    她滿是感激的看著蘇落落。

    “將軍,我們該回宮了。”

    “恩。”

    蘇落落語氣溫和,輕輕點頭,這個程貴妃是個妙人兒,不過是簡單的一句話,彼此便都明白回宮意味著什麽。

    隨後。

    程貴妃領著最後一些願意留下來的宮妃一起施禮離開,重新踏進宮門,程貴妃轉頭與其她的宮妃柔聲道。

    “姐妹們若是願意與本宮一起留下,本宮的宮殿自有你們的一席之地,咱們姐妹一起過些閑散日子,一起榮養吧。”

    “是。”

    宮妃們齊齊施禮,程貴妃看著這些昔日鬥來鬥去的姐妹,臉上露出溫和的笑意,一甩長袖,領著大家浩浩蕩蕩地回了自己的宮殿。

    隨後。

    便有人去議政殿稟了皇上,宮妃們去了二十七個,回的隻有十二個,她們因為頂撞蘇家軍全都被殺了,屍體全都進了銀狼的肚子裏。

    議政殿裏。

    男人們聽著宮妃被殺的消息,也不過是稍稍覺得有些憤怒,但眼下情況緊急,根本沒有人考慮要去替宮妃們出頭,哪怕死的那個宮妃是他們的女兒、他們的姐姐、妹妹。

    既然條約送到了蘇雲廷的手裏,局麵已定,再無反轉的可能,大家心灰意冷間也隻能接受,同時也希望神月國不要過於苛刻他們。

    宮人默默的侍候皇帝洗漱,換上龍袍之後,皇帝領著百官邁著沉重的步伐齊齊出了皇宮。

    宮門大開。

    映入眼簾的便是黑壓壓的一片看不到盡頭的軍隊,見到他們出來,蘇家軍手中長槍狠狠往地上一跺,嘴裏發出怒喝,眾臣隻覺地動山搖,殺氣衝天,一個個心裏莫名犯怵。

    軍隊的最前麵,蘇落落騎著銀狼站在最前麵,身後則是蘇雲廷、君墨臨,第三排是禦風、離歌、大明王、大鬼王,最後那一望無垠的才是軍隊。

    百官看著眼前這讓人震撼的一幕,心中也不得不服,這才是年輕人該有的霸氣,年輕人該有的色彩。

    皇帝收起自己的小心思,上前施禮。

    “朕身體有恙,來得遲了一些,還請攝政王、長寧公主、蘇將軍原諒,宮中已備薄酒,還望攝政王不嫌棄,入宮一坐。”

    君墨臨的駿馬緩緩上前一步,滿身冷戾溢出去時,皇帝和朝臣們頓時覺得有些窒息,讓他們雙腿一軟。

    “皇上該不會在宮裏已經備了毒酒,隻等著本王去喝吧?”

    文武兩位丞相眼底飛快的閃過一絲戾意,倒是皇帝此刻卻是前所未有的輕鬆,既然事情已經成了定局,他心裏反而鬆懈了下來,就算是文武丞相想要換皇帝,那也得問過神月國,不是他們能做主的。

    “絕無此事,天璃國既然已經成了神月的附屬國,必定是以神月馬首是瞻。”

    君墨臨清冷著眉眼,如孤月一般,微微點頭。

    “皇室和朝臣最好做到表裏如一,否則下一次揮兵天璃就不隻是改變國體,而是滅掉整個天璃。”

    當初他們一開始是決定要屠盡整個天璃國的,但百姓何辜,最後還是決定隻要天璃俯首稱臣便放過他們。

    可若是他們還要動手腳的話,那就隻能一網打盡,機會給過一次,不珍惜,那就莫怪人手狠。

    如今天璃國的百姓們也已經知道,如果皇室和朝臣們再動什麽手腳,神月國就要滅盡整個天璃國,所以百姓們此刻的眼睛全都盯著天璃皇宮和諸位朝臣的府邸。

    一旦有什麽輕舉妄動,自然會有人舉報。

    “朕記住了。”

    皇帝點頭隨後上前朝著君墨臨幾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大家便策馬奔進了宮殿。

    宴席準備得很倉促,但還算可以,酒水也很幹淨,他們倒也當真是不敢做什麽手腳的。

    蘇落落在宴會的中途去了一趟程貴妃的宮殿,又看到了她生的三個皇嗣,與程貴妃聊了半個多時辰才離開。

    程貴妃送著蘇落落出門,遠遠地看著她的背影,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半年。

    蘇落落說要等半年,半年之後,隻要她合作,帝王易主便是她成為太後之時。

    接下來的整整五天的時間,大家都變得異常的忙碌,交接的事情特別多,定下的規矩也特別多,想要一一磨合是需要時間的。

    七天之後。

    天璃國召告整個天下天璃已成為神月的附屬國。

    消息一出,震驚四野,數個國家迅速對蘇家軍有了印象,甚至已經派人出來查蘇家軍的身份。

    退出天璃之前,蘇落落留了一支十萬人的軍隊駐紮在京城的不遠處,另外在京城買了一座大宅子作為神月國使者榮添的府邸之用,這座府邸取名為監察府,使者每天都會上朝,還會定期每三天給神月稟報天璃皇宮發生的事情。

    原本準備的替身依然在內宮裏,暗中配合半年之內讓皇帝下線,程貴妃的兒子上線之用。

    隻是。

    後來暗衛與程貴妃一來二往之間,兩人產生了感情,於是在兒子登基之後,程貴妃假死與替身一起出宮回到了神月國,從此過上了男耕女織的生活,這一點倒是出乎蘇落落的意料之外。

    很久很久之後,突然間回憶起這一幕的時候,蘇落落覺得,他們應該是最幸福的一對了吧。

    準備回程的那一天,天璃國在頭一天夜裏就停雪了,天亮後晴空萬裏,暖陽溢出萬丈光芒,積雪開始融化的時候,輕風徐徐,染著絲絲寒冰。

    因為這一場大雪,京中病號突然間急劇增多,蘇家軍將儲存的藥丸到處發放,讓他們的病迅速好轉,所以蘇家軍離開的時候,百姓們不但沒有追趕怒罵,反而夾路相送。

    退出京城範圍的時候,皇帝站在城樓上定定地站了足足有半個時辰,直到全身都凍僵,太監過來請他回去時,他才猛地清醒過來。

    轉頭時。

    他的眼神似瘋似魔,將太監驚得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皇帝從未料到百姓們竟然如此支持蘇家軍,不就是蘇家軍離開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減少賦稅,並且留下了大量的藥丸送給老百姓嗎?

    就這麽一點點蠅頭小利,一點點恩惠就讓他們感動成這樣,天璃的百姓簡直是讓他這個皇帝寒透了心。

    “告訴他們,把適齡的女子都送進宮裏來,朕要選妃。”

    原本跟著他的大太監已經被他掐死,眼下侍候他的是大太監的心腹,名叫冉公公,冉公公心裏是萬分不願意侍候皇上的,可再不願意他也不敢說出來,聽得皇上的話,冉公公額頭上直竄冷汗,輕聲道。

    “皇上,這件事情恐怕要先問過監察府上的榮大人,榮大人再將此事上報給神月國知曉,等到那邊同意了,咱們這邊才可以行動。”

    皇帝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無比,猛地往前一步,冉公公嚇得往後一跌,身體狠狠顫抖起來,他知道,跟在皇上的身邊,他的下場恐怕和師父是一樣的。

    可是……就在他以為自己會死的時候,皇帝卻並沒有對他動手,而是一甩長袖,寒著臉龐,轉身離開了城樓。

    冉公公捂著心口大口大口地喘了起來,擦了額頭上的冷汗,急忙跟上皇上的腳步。

    走出去幾丈,皇帝又猛的停下腳步,冉公公差點沒刹住撞到了皇上,慌忙躬身停在皇上的五步之遙處。

    “如果朕一定要選妃呢?”

    “皇上。”冉公公咬牙“神月必定會以這件事情為借口,殺雞儆猴。”

    皇上背脊一寒,雙眸眯了起來,轉頭看向宮門口的位置,拳頭捏得青筋爆裂。

    “打開宮門,朕要出去走一走。”

    “皇上,不安全,讓奴才先準備準備可好?”

    皇帝出宮那可不是小事,得做很多的準備才行,皇帝卻是搖頭冷笑。

    “一個傀儡皇帝還會有人殺不成,開門吧,朕要去看看自己的江山,摸一摸自己的江山……”

  第411章 沒溫度

    這麽多年,他坐在高位上似乎都沒有好好的欣賞過自己的江山呢,又好像是屁股都沒有坐熱,這就讓別人給奪走了。

    今天。

    他要好好走一走,好好看一看。

    冉公公聽著皇上的話,低垂著眉眼的時候眼裏閃過一絲嘲諷,如今才說這些話也不嫌太遲了嗎?

    早幹嘛去了?

    罷了。

    要去便去吧,橫豎還有那麽多的侍衛在,應該也出不了什麽大事的,守宮侍衛聽到聲響,正要怒喝,轉頭卻看到皇帝親臨,一個個驚得急忙下跪施禮,卻在聽到皇上要他們打開宮門,他要出去看一看的時候,一個個又緊張得直竄汗。

    侍衛們齊齊湧到皇帝的身後,手緊握著劍柄,在宮門打開後,緊緊跟在了皇帝的身後。

    積雪雖然都沒有了,但冰冷的積水踩在腳下的時候,偶爾會發出咕嘰的聲響,皇帝仰頭看著宮門外的曠野,那裏此刻一個人都沒有,空蕩蕩的像個荒野,與先前蘇家軍兵臨城下霸道的模樣完全不同。

    他一步一步的走著,靜靜的感受著眼前的一切,眼珠子突然間鋪了一層血紅。

    籌謀了這麽久,布置了這麽久,可終究還是沒有成功。

    風呼呼的刮著,就算是有陽光,也一樣的冷,皇帝不由自主的雙手環胸,像是抱緊了自己似的,血紅的眼睛下,嘴角又溢出一絲詭異的笑。

    有一個秘密他一直藏在心裏,對誰都沒有說過,但是越是不能說的東西,藏在心裏就越是難受,越是想說。

    腳步一滯,他垂眸,移開靴子,看到自己踩到了一枚漂亮的石子,蹲下身子將那粒圓圓的褐色石子撿了起來,一抹記憶衝進了腦海裏。

    一股恐懼湧上了他的心頭,如果不是這些巧合,他幾乎都快忘記了。

    那是……二十幾年前的事情了吧。

    那時候,他們都還小,他和皇子同年,都隻有十歲。

    他是皇子的伴讀,當時的皇後嚴厲,給皇子找了許多的師父,皇子對喜歡的東西學得很好,但是對自己不喜歡的,他不願意學,於是,那些學習的任務就都落在了他的頭上。

    武功是他學的,換臉、易容是他學的,外出狩獵也是他學的……

    皇後會定期考核他,所以有一半的作業,他得易容成皇子的模樣去皇後那裏考試。

    沒有人知道,他當時學得有多努力,為的就是看到皇後滿意的笑容,看到皇後眼中的驕傲。

    當皇後微笑著將他抱進懷裏,說著一些期待他成功,期待他成為太子,期待他成為這天下之主的話時,他恍然間覺得自己可能就該是那個皇子,該是皇後的兒子。

    他眷顧皇後的愛,也眷顧皇子擁有的一切……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他看著皇子娶太子妃,娶側妃,看著太子生孩子,看著他登基為皇。

    欲望在胸腔裏不斷的膨大,不斷的被擠壓,他在自己的暗室裏不斷的試驗,不斷的訓練自己,直到有一天,把換臉術做得爐火純青……可真的坐上那個位置之後,他又變得十分的矛盾。

    矛盾到他一件事情會不停的改變想法,時而覺得不應該這樣做,時而覺得要這樣做,時而覺得開心,時而覺得爆怒。

    一陣寒風呼地刮了過來,皇帝手裏的石頭猛的跌落在積水裏,將他從記憶裏扯了回來,皇帝垂眸冷冷的看著腳尖,突然間轉身朝著皇宮走去。

    不管怎麽樣,他都是這個國家的帝王,是一個合格的帝王。

    他沒有讓先皇後失望,也沒有讓皇子失望,就算他死了,他泉下有知,也該知道自己替他治理的這江山一直都是很好的。

    以後。

    天璃國有神月國的庇護一定會走得更遠,更好,一定會越來越強大的。

    “寫一封折子送到神月去。”

    皇帝一邊往前走一邊與冉公公說話。

    “就說朕在宮中實在是無事,所以想選一些妃子進宮陪朕每日尋歡作樂,不同意就接著發,一直發到神月國同意為止。”

    他就不信,一個小小的要求神月國會不同意。

    “皇上。”冉公公追上皇帝的步伐“要不再等等?天璃和神月才剛剛交接,眼下實在不是選妃的好時機。”

    他敢打賭,皇上的旨意一下去,各大朝臣們會馬上把沒出閣的女兒全部定親或者是嫁出去。

    就算是進宮來,隻怕大多都是庶女或者是替身。

    皇上大概不知道,天璃皇族和百官圈裏,替身已經是大家都離不開的東西了。

    皇帝微微眯眸,身上散發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詭異。

    他仰頭看著天空,突然輕溢。

    “若是再不行動,朕怕時間來不及了。”

    他到現在都沒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子嗣,他突然間想要留種了。

    冉公公聽著眼中都是疑惑,皇帝確實自嘲的笑了笑,然後轉身回了宮,守宮侍衛見皇上離開,一個個頓時鬆了一口氣。

    “送信給蘇家軍,皇上準備選妃。”

    侍衛統領吩咐完,看著一名屬下離開,大掌一揮,宮門頓時沉沉關閉。

    ……

    而遠在百裏之外的官道上,銀狼和駿馬們似箭一般的前行,將兩旁的景物扔在了腦後。

    蘇落落和蘇雲廷自是來不及看到皇帝的折子,因為她們已經提前離開了,正快馬加鞭的往邊關趕。

    嫣然的身體她實在是不放心,特別是在嫣然已經知道自己中毒的情況下,她很擔心嫣然會突然間放棄自己,所以她們必須用最快的速度趕回邊關,她得想辦法救下林嫣然。

    大明王和大鬼王帶著隊伍往回走,看到折子的時候,根本沒有往上報,直接便駁斥了。

    蘇落落幾個的速度非常快,有的時候一天裏,她們會穿過一座座高山,踏過一條條長河時……

    半個月的時間,她們就趕回了浴火關,守城將士們見到她們回來,高興得舉著令旗拚命的揮舞,高聲大喊。

    “開城門,開城門啊,攝政王、公主殿下、將軍回來了,快開城門。”

    捷報早已經傳回了神月,所以大家都知道蘇家軍所向披靡,贏了這場戰爭,也拿下了天璃國。

    以後再也不用擔心天璃國來犯,大家都有安生日子過了。

    城門大開,幾匹駿馬和銀狼似箭一樣掠進了內城,隨即城門重重關閉。

    百姓們見到主將們英姿颯爽的一幕,開心不已,亦是奔走相告。

    林嫣然聽著蘇雲珞他們平安回來的口信,急忙放下手中的活計奔出了營帳,見到蘇雲珞翻身下馬的瞬間,林嫣然眉眼裏的笑意綻放,朝著他奔了過去。

    “夫君。”

    蘇雲珞聽著急忙把馬韁往屬下手裏一扔,轉身將撲過來的林嫣然一把抱進了懷裏。

    林嫣然羞得臉蛋通紅,急忙掙紮了開來,抬眸看了一眼探過來的無數雙眼睛急道。

    “快鬆開,大家都看著呢。”

    蘇雲珞俊朗的臉上都是笑意,眼中溫柔四起,他緊緊握著林嫣然的手,又摸了摸她的頭。

    “這段時間還好嗎?他們有沒有好好照顧你?”

    臨走之前他可是下了死令的,一定要保護好嫣然的安全,不能讓她有一丁點差池。

    而且一日三餐都要顧好,女兒家家的腸胃弱一些,要另外給她好好做膳食,這會子看著……蘇雲珞頓時蹙眉,一把將林嫣然抱了起來,踮了踮。

    “怎麽回事?我讓他們好生照顧你,為何你一點都沒有胖,反而瘦了。”

    他讓心腹每隔三日就上山去打野獸給嫣然燉湯喝,落落那裏也開了藥膳讓她調理身體的,怎麽感覺她的臉色還白了呢?

    林嫣然心裏猛的一驚,隨即圈住蘇雲珞的胳膊將臉蛋埋進他的脖頸裏不讓他看自己,卻在感受著他的溫暖時,林嫣然眼裏的酸澀一下子湧了上來。

    她舍不得蘇雲珞,舍不得離開他!

    他們才成親多久啊,才在一起幾天啊。

    他離開的每一天,林嫣然都十分的想念他,有的時候坐在溪邊一整天滿腦子都是他的身影。

    原本思念該是幸福的,可在她這裏卻是痛和煎熬的。

    林嫣然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竟會如此的深愛蘇雲珞,愛到骨子裏,愛到哪怕自己死也沒有關係,隻要他好好的就行。

    “他們把我照顧得特別好,可是我太想你了,根本吃不下,你現在回來了,我讓他們把湯端上來,我現在吃得下。”

    林嫣然悄悄的把眼淚抹掉,隨後臉上溢出幸福的笑意,蘇雲珞急忙點頭,眉卻微微蹙了蹙,他感覺有些不對勁,嫣然很不對勁。

    他轉頭朝著蘇落落看了一眼,蘇落落急忙上前輕聲道。

    “二嫂,二哥這段時間可想念你想得緊,因為太想念你了,所以我們馬不停蹄的趕回來了。”

    林嫣然聽著,眼淚差點奪眶而出,她溫柔的看著蘇雲珞,望著他風塵仆仆的俊美臉龐時,抬手輕撫著他的臉龐。

    “你瘦了,夫君。”

    雖然是瘦了,但是身上的胸肌感覺起來卻更加的堅硬了,除了眼底有許多的疲憊以外,其他的還是很好的。

    “我越瘦越好看,越瘦越強壯,倒是你,怎地這般輕了,一會讓小四給你看看,調理一段時間,我親自送你回去。”

    這幅模樣在路上行走,別說是這麽多天,就是一個時辰他也放不了心,得親眼看著她,送她回去,再者大家的婚禮也都要辦起來了,不能再拖了。

    君墨臨打的什麽算盤,心裏什麽小九九他可是門清,不過他可是與君墨臨說好了,沒成親之前,他們不能隨便越矩。

    回到營帳。

    兵將們已經把吃的、喝的全都端了上來,因為林嫣然在,所以這營帳被布置得特別的溫馨,也特別的有人情味,內裏幾乎是應有盡有,不像他們平時的營帳,裏麵除一個睡覺的,一張桌子,兩把椅子,可就什麽都沒有了。

    “你這倒是弄得很不錯,像個家。”

    蘇雲廷眼色溫和,將林嫣然放在軟榻上,自己也坐在她的身邊拍了拍身邊的軟墊子。

    “這些都是我親手做的,這裏麵的東西藍色的都是你的,是按著你的身高和喜好做的,希望你能喜歡。”

    “我自是喜歡的,隻是你做這些一定辛苦了,我不希望你這般辛苦,這些東西將來回家了讓下人做。”

    林嫣然聽著,急忙挽著蘇雲珞的胳膊,將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腦海時想象著將來在一起生活時的情景,眼裏卻是炙熱一片。

    “那不行,我的夫君自是我侍候的,什麽東西都得經我的手,我可不希望別的女子做的東西出現在你的身上,哪怕是下人也不行。”

    蘇雲珞聽著笑了起來,拍了拍林嫣然的手。

    “好,都聽你的。”

    蘇落落和君墨臨坐在桌前,一邊擺放膳食一邊聽著她們說話,君墨臨見蘇落落眼底有一絲憂鬱,抬手握住她的手,蘇落落眨了眨眸,輕輕的歎了一口氣,君墨臨便蹙起了眉,怎地會這般棘手?

    “過來用些熱飯菜。”

    難得君墨臨語氣溫和轉頭與蘇雲廷說話,蘇雲廷牽著林嫣然兩個人眉眼都是笑意一起走了過來落坐。

    蘇雲廷端起碗盛了一碗鹿肉湯遞到林嫣然的麵前。

    “趕緊喝,怎麽也不好好照顧自己,瘦成這幅模樣,待這邊修整完,過兩天咱們趕緊回去,你也好休養身體。”

    “真的?”

    林嫣然揚起漂亮的小臉蛋,眼睛裏都是光芒,蘇雲珞看著她這開心的小模樣,忍不住捏了一下她的臉蛋。

    “當然,我不放心你一個人走,另外大家的親事也要辦起來了,大哥和大嫂、母親如今隱世,已經不方便出現,所以得由我這個二哥來處理。”

    “是這麽回事。”

    林嫣然滿心的歡喜,垂眸喝湯的時候,卻又覺得喉嚨裏酸澀一片,落落的藥很好,能壓製她身上的毒,可是偶爾疼痛起來的時候她也知道,自己終究還是不能活太長的。

    “趕緊喝。”

    蘇雲珞指了指她麵前的藥膳湯,林嫣然急忙認真的喝了起來。

    君墨臨端起蘇落落麵前的湯,舀了一勺子遞到她的唇邊,嗓音好聽又溫柔。

    “我喂你。”

    蘇落落看著他顯擺的模樣眼裏溢出一絲無奈,手狠狠的掐著他的胳膊,嘴卻乖乖的輕啟,慢慢喝了起來。

    林嫣然看著君墨臨那俊美無雙又溫柔可人的模樣,一把抓住蘇雲珞的胳膊,差點尖叫出來。

    “真的太養眼了,夫君,落落和君少爺真的好完美啊,君少爺生得這般俊美,京城裏的姑娘不知道有多少想嫁給他呢。”

    “你也想嫁給他?”

    蘇雲珞眉一挑,語氣裏透著濃濃的不高興。

    “我沒有。”

    林嫣然急忙搖頭,拍了拍蘇雲珞的肩膀。

    “我可沒有喜歡他,我喜歡你,也隻想嫁給你。”

    蘇雲珞心裏一甜,忍不住在林嫣然揚臉說話的時候,俯身在她的臉蛋上親了一個。

    林嫣然頓時害羞,急忙捂著臉蛋垂眸抿唇淺笑,蘇雲珞卻突然間怔了怔,他總也覺得不對勁,剛才親嫣然的時候,她的臉蛋為什麽一點溫度都沒有?

  第412章 別哭

    總覺得她身上都是冰冰涼的,沒有M,L,Z,L,上次見麵時的溫軟,一抹說不清的慌亂和擔憂在蘇雲珞的心裏頓時徘徊了起來。

    君墨臨看著蘇雲珞與林嫣然親熱的模樣,眼神涼涼的瞥了一眼蘇雲珞,這種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人真的很討嫌,轉頭,他有些羨慕地與蘇落落輕聲說道。

    “你看他們感情多好。”

    要不是蘇雲珞這個礙眼的,他也想親一親蘇落落,但他敢打賭,隻要他一動,蘇雲珞必定會跳出來胖揍他一頓,甚至不讓他再見蘇落落了。

    再說。

    回去辦成親大典,得讓他這個二舅哥把落落背上花轎,所以這廝還不能得罪,否則他一定會把蘇雲珞約到小樹林裏一頓時暴打。

    蘇落落看對麵養眼的一對,抿唇淺笑。

    “我也很震驚,沒想到我二哥這麽悶騷。”

    以前看大哥二哥那可是一本正經的,心中隻有邊關的弟兄,根本想象不到他們和心愛的姑娘在一起是一種什麽畫麵,如今看到,當真是讓人覺得驚喜。

    蘇雲珞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壓下心頭的擔憂,蹙眉看著羨慕嫉妒恨的君墨臨。

    “你想要親我妹,得先成親,再說了孩子都給你生了,你求婚了嗎?”

    君墨臨頓時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這算是最有力的譴責了吧,挑眉間,君墨臨冷笑。

    “我花了那麽多的時間把梅園一點一點建起來,然後送到她的手裏,那就是我與她之間的訂情信物,你可有?”

    蘇雲珞很清楚的聽到了自己咬牙切齒的聲音,林嫣然看到他們這般的針鋒相對急忙握緊了蘇雲珞的手。

    “做什麽要與自己的妹夫做計較,落落往後的幸福還要靠他呢。”

    蘇雲珞急忙握緊林嫣然的手,想把自己掌心裏的溫暖傳遞給她,然後冷聲道。

    “我妹妹那麽美麗,那麽能幹,他的幸福要靠我妹妹才是真的,再說了,我妹妹已經有一兒一女了,還不是把他拿捏得死死的。”

    這話……怎麽說得這麽有道理呢,林嫣然和蘇落落對視了一眼,兩人不由得笑了起來。

    君墨臨氣的拳頭握了握,心想總要找個機會帶幾個人把蘇雲珞的頭套起來然後狠狠一頓打的,看吧。

    但怎麽也要到成親之後了!

    於是一頓飯吃得很圓滿,但又有點不爽。

    吃完。

    林嫣然整理營帳,蘇雲珞借口要與蘇落落商量一些事情兩人便一起出了營帳。

    差不多走出去十幾丈遠,蘇雲珞就蹙眉忍不住問蘇落落。

    “小四,你找機會給嫣然看看,我覺得她很不妥。”

    蘇落落眼裏閃過一絲驚訝,抬眸看向自家二哥,沒想到二哥對二嫂竟然這般心細,急忙問道。

    “二哥怎麽會這樣覺得?”

    問完蘇落落心底不由得有些感動,心意相通的兩個人到底是不一樣的,想的是對方,念的是對方,關心的還是對方,哪怕是一丁點變化對方也能觀察入微。

    “她瘦了,而且我發現她的手一點也不溫暖,就連臉蛋也是涼的,可是從表麵上看又看不出什麽問題,但我還是覺得不對,按理她在這裏休養,不說胖,但怎麽也不能這麽瘦下去。”

    哪怕隻是瘦一點點他都不能接受,他心疼。

    走之前,他可是千叮嚀萬叮囑屬下兄弟一定要好好的照顧嫣然,不能有任何的差池,再者嫣然在軍營裏也沒有特別事情做,應是一個養身體的好時機。

    他記得落落走之前也給嫣然留下了藥膳的方子,就算是不胖,也應該臉色紅潤才對。

    “落落,你一定知道原因的對不對?”

    蘇雲珞逼近一步,蘇落落聽得心肝劇痛。

    二哥與二嫂從訂情的那一天起,感情便突飛猛進,隻怕是愛得很深了,突然間要失去其中一個,另一個必定會痛苦不堪,難以度日。

    眼眶泛紅,她急忙轉身朝著前麵走去,蘇雲珞見她這幅神情,頓時心中大驚,急忙跟了上去,兩人一直來到小河邊,蘇落落才坐在一塊石頭上,望著清澈的溪流,輕聲道。

    “的確是瞞了你一些事情,二哥,這件事情很棘手……”

    蘇雲廷聽著俊臉就變了臉色,上前一步,神情嚴肅地看著蘇落落,蘇落落的心緒一下子複雜起來,垂眸間,她將林嫣然的事情一點一點的說與蘇雲廷聽。

    蘇雲廷在聽完之後,雙腿一軟就那麽跌坐了身後的石頭上,雙手顫抖間,他的眼中痛苦四溢。

    怎麽可能呢?

    他無法相信眼前的事情,這才多久啊,他和嫣然才開始在一起,才成親,這好日子都還沒有開始怎麽就出事了呢?

    “可有辦法救她?”

    嗓音沙啞起來的時候,蘇雲廷眼裏的淚就這麽溢了出來。

    他握住蘇落落的手,仰頭時,眼淚滴落。

    “救她,不管用什麽手段,付出多大的代價,我都願意承受。”

    “二哥,能救她的確實隻有你。”

    蘇落落將整個救人的計劃都告訴了蘇雲廷,也將未來要承擔的風險,要承受的痛苦一樣一樣的告訴蘇雲廷,蘇雲廷聽完之後幾乎沒有猶豫就點頭。

    “那就用我的心頭血來救,我死有什麽要緊呢,隻要她能好好地活下去就好了。”

    蘇落落的心泛起密麻的痛意,她看著神情淒然的二哥,看著自己被捏得痛起來的手,一時間心頭複雜無比。

    若是用心頭血和藥,是能把嫣然的毒解了,但二哥就要死,這是以命換命。

    可這樣付出的代價太大,蘇落落心中萬分不舍!

    “不要猶豫,馬上去準備,她千裏迢迢來到這裏尋我,我卻害得她失去了性命,如今我的命可以救她,便當救,這是我欠她的。”

    “二哥……”

    其實還可以走第二種辦法,這樣的話,兩個都可以活下來。

    “別考慮了,小四,讓她平平安安的活下去,長命百歲,我無憾。”

    “可我有憾!”

    嫣然的聲音帶著哭腔從她們的身後傳了過來,蘇雲廷和蘇落落慌忙轉身,看著眼眶泛紅的嫣然,兩個人都急忙迎了上去。

    嫣然上前一手握住蘇雲廷,一手握住蘇落落,眼淚落下來的時候,她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揚起臉蛋麵對著蘇雲廷。

    “夫君,你能說出用自己的命救我的話,我聽著好感動也好歡喜,我這一生沒有任何遺憾了,可你想想,你都不在了,我活著又有什麽意思?”

    “你卻不一樣,你是蘇將軍,是兄弟們的將軍,也是神月國的將軍,更是百姓們愛戴的將軍,我不在了,不過是猶如一片樹葉飄走了,可你沒了,百姓們、兄弟們都要亂套了,你還有大好的前途,你也還能娶妻生子,重新幸福,到那時候,我希望你能忘記我。”

    “不。”蘇雲廷臉色煞白,拚命搖頭,將林嫣然抱進了懷裏,緊緊地抱著,一想到可能要失去她,蘇雲廷的心就痛得像撕扯一樣。“你才是要與我同生共死的人,與我共葬一穴的人,國家與我何幹,邊關又與我何幹,我心隻悅你一人,隻愛你一個。”

    林嫣然聽著蘇雲廷這深情似海的話,眼裏的淚水怎麽都抑製不住的紛紛墜落,她圈緊了自己夫君精壯的腰身,心中那是一萬個不舍。

    “我也不想離開你的呀,我們才成親,還未好好的過上一段日子,我都還沒有給你生兒育女,咱們還沒有去看看外麵的世界,外麵的風雨,我怎能離開你呢。”

    可是那毒實在是過於毒辣,如果連落落都沒有辦法,那便再沒有辦法。

    如今她已經想出了一個辦法,讓她們都能活下來,可這隻是一個折中的辦法,她與他能活上一段時間,到最後,兩個人還是會早早的一起死去。

    “林嫣然。”

    蘇雲珞捏緊林嫣然的雙肩,神情嚴肅而又決絕。

    “如果你死了,我會馬上追隨你的腳步隨你一起去,所以你不要想著做傻事,我絕不會一人獨活。”

    林嫣然仰頭怔怔地看著蘇雲珞,遙想起當初她差點摔跤,被他扶了一把時的美麗情景。

    此刻的她心中無比的感激那一場邂逅,讓她遇到了這般好的夫君。

    這樣的夫妻哪怕是做上一天她也是心滿意足的。

    “二哥、二嫂。”

    一旁的蘇落落靜靜的看著她們的深情,心裏難過,拍了拍他們的肩膀。

    “如果是這樣,咱們隻能用第二個辦法。”

    她用蘇雲珞的心頭血來吊林嫣然的命,但是不全部取出來,隻取一半,等於蘇雲珞一半命,林嫣然一半命。

    隻是她不能保證二哥和二嫂還能活多少年,也許是五年,也許是十年……他們兩個,便是真正的同生共死!

    也許。

    在這樣的感情麵前,生命的長短當真是沒有太大的意義吧。

    蘇雲珞深睨著林嫣然,一眨不眨,許久……林嫣然才歎了一口氣,點頭輕聲道。

    “就用第二個辦法。”

    她握緊蘇落落的手,眼睛又亮又美。

    “剩下的這些時間,我要給他生很多的孩子,等到我們一起離開的那天,我們的孩子要撐起這個門楣,我會教導孩子們互相幫助,再加上你們照應,一定能活得很好的。”

    算一算,如果兩年生一個,她怎麽也還能生四五個孩子,到那時候,就算是死,她也對得起蘇雲珞,對得起蘇家的祖宗。

    “嫣然。”

    蘇雲珞聽著她到這種時間還要為自己考慮,眼底都是內疚,真的是他不好,如果他早些去林府求親,早些與嫣然訂親,她便不用來邊關,也就不用受這種苦楚。

    “夫君,往後的日子我會好好照顧你,與你一起開心每一日。”

    哪怕就是數著日子過,她們也要過得有滋有味,開開心心,她會一邊安排著死後的事情,一邊過好活著的日子。

    “好,我也會好好照顧你,好好疼你,愛你。”

    蘇雲珞見她一定要與自己一起生一起死,心中百感交集,老實說,他並沒有覺得什麽遺憾或者是後悔,反而他滿心都是感動。

    這輩子能遇到一個與自己同生共死的姑娘,已是最大的快活。

    總比自己在夢裏看到的自己淒慘死去的那一幕要幸福得多,說實話,自從做夢看到自己那樣死之後,蘇雲珞便覺得現在的每一天都是賺來的。

    “真的決定好了嗎?”

    蘇落落輕聲問著她們,也許多年以後,她還會找到替他們延續性命的辦法也說不定呢。

    “是。”

    “是。”

    夫妻兩個手牽著手,神情都是堅毅,蘇落落看著她們深情的模樣,抿唇淺笑。

    罷了。

    人終歸有一死,隻要死得其所,不論長短,便也都是值得的。

    “好,我去準備。”

    隨後。

    林嫣然挽著蘇雲珞的胳膊,夫妻兩個一邊散著步一邊聊著天,時而聊起生死之間的不舍,時而又聊起往後日子裏的向往……

    蘇落落和禦風在營帳裏做準備,抄了巫師的家倒是陰差陽錯的把要尋的藥全都給集齊了。

    待到一切都準備妥當,大明王、大鬼王、離歌、禦風四人分別守著營帳的四個方向。

    隨後。

    林嫣然去沐浴更衣,蘇落落做完檢查後,出了營帳,迎著清風慢慢的朝著空曠處走去。

    “小四。”

    蘇雲珞已經換洗一新,藥熏過所以身上泛著淡淡的藥香,他轉頭環顧四周,確實林嫣然不在才走到蘇落落麵前。

    “好好救下嫣然,把我的命延續給她,讓她代替我活,她還年輕,還有最好的人生,有你在,她一定會過得很好的,對不對?”

    “我想過了,待解完毒之後,你煉一顆藥讓她把我忘了,這樣一來她就能重新嫁人,重新過上好日子。”

    “二哥。”

    蘇落落輕輕搖頭,這樣對蘇雲珞太殘忍。

    “小四,二哥求你。”

    蘇雲珞不等她說話,突然間單膝跪在了蘇落落的麵前。

    “我怎麽能帶著她去死呢,我隻要她好好活著,平平安安幸福一生就夠了。”

    “可我不想沒有二哥。”

    淚珠滑落的時候蘇落落當真心如刀絞,手心手背都是肉,她怎樣做都是錯,都是痛。

    “那你便聽二哥的,讓二嫂好好活下去,長命百歲,我在下麵等她,幾十年一晃而過很快的,沒必要非要一起走。”

    嫣然那樣溫柔,那樣可愛,那樣美麗,不該過這種數日子的日子啊,她該有一個疼她的夫君,有兩個聽話的兒女,然後每天開心地活著。

    “待她醒了以後,你就說你是她最好的姐妹,兩個人出來遊山玩水到了二哥這裏,她不小心病倒了,所以才會呆在這裏,如今也玩得差不多了,要回去了。”

    這樣的理由嫣然一定會相信,她是那樣善良,那樣的柔弱,回去之後,他希望嫣然能重新開始,重新幸福。

    “二哥,你快起來。”

    “你不答應,我不會起來的。”

    蘇落落聽著心裏直歎氣,二哥這般相逼,讓她又如何是好,環顧四周,巡邏兵很快就要過來了,到時候看到指不定怎麽想,蘇落落眼睛一紅,隻得點頭哽咽。

    “好,我答應你便是。”

    “一定要好好照顧她,讓她一生幸福,一生開心。”

    她說過的,她要看雲卷雲舒,她要種花種草,她要遊山玩水,她要吃遍天下美食,這些他都不能陪她去做了,希望她以後的夫君可以陪著她一一實現。

    隻是。

    閉上眼睛一想起她的身邊以後會陪著別的男子,蘇雲珞就心痛得說不出話來。

    他想他到底也不如想象中的大方,可孤獨一生和有人相伴,他選擇後者。

    “好,我都應你。”

    蘇落落將蘇雲珞扶了起來,抬手將二哥臉上的淚拭去,自己卻是抑製不住的淚珠紛落。

    “對不起,讓你這般為難。”

    蘇雲珞心疼地將妹妹抱在懷裏,輕撫著她的頭。

    “可是我不能看著她有任何不測,她是我的妻,亦是為我千裏尋夫,我連個像樣的成親大典都沒有給她,我對不起她,也對不起你們,對不起母親。”

    “別這樣說,二哥。”

    遠遠的,看到林嫣然似乎在問小兵什麽,蘇落落急忙擦了眼淚,朝那邊使了一個眼色,蘇雲珞見著急忙轉身朝著林嫣然走了過去,蘇落落也閃身離開,準備去做最後的檢查。

    林嫣然見到蘇雲珞,眉眼裏都是眷戀,上前便撲進了他的懷裏,蘇雲珞吻了吻她的額頭,牽著她的手,柔聲道。

    “別怕。”

    林嫣然重重點頭,彼此凝視時,兩人相視一笑,然後一起朝著營帳走去。

    進去的時候,裏麵已經準備妥當,蘇落落已經換了利落方便的衣裳,禦風盤坐在榻上閉眸守護。

    營帳的中間位置左右各擺了一張長榻,中間放著蘇落落要用的器具,林嫣然和蘇雲珞深深吸了一口氣,隨後蘇雲珞將林嫣然抱著躺在了床上,看著她緊張的模樣,蘇雲珞俯身抱緊了她,好一會兒,他才走到另一張床躺下。

    “嫣然,別怕,任何事情我都會陪著你,一刻都不會離開你。”

    嫣然轉頭看著自己的夫君,眼淚奪眶而出,她當真不希望蘇雲珞縮短自己的壽命來救自己,想想就覺得好內疚,好心痛……

  第413章 他走了

    這一輩子她終究是負了他,欠了他的,若真有來世,她希望早早的遇到蘇雲珞,早早的結為夫妻,做牛做馬地報答他。

    看著林嫣然眼角的淚珠滑落,蘇雲珞頓時心痛,他知道,林嫣然一定是責怪自己中了毒連累了他,這會不知道心裏有多難過,他急忙伸手握住林嫣然的手溫柔地輕哄。

    “傻丫頭,這有什麽好哭的,不論生死我都與你在一起,你別怕,落落醫術那般的好,現在隻是權宜之計,說不定過段時間她便會想出辦法把我們全部治好,我們不應該沮喪,也不應該放棄自己,隻要活著一天,我們便要好好的一天……”

    捏緊她的手,蘇雲珞一字一句。

    “咱們是夫妻,自然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我是男人,理應為你付出一切的,對不對?”

    林嫣然聽著蘇雲珞的深情告白,心中感動卻也肝膽俱裂,急忙擦了臉上的淚,抬眸看著自家夫君俊美的臉龐時,唇邊綻出溫柔的笑意。

    “夫君,這輩子能與你做夫妻,我好開心,真的好開心。”

    “我也是。”

    蘇雲珞見她情緒好了起來,溫柔一笑。

    蘇落落見林嫣然好些了,急忙把藥端了過來扶著林嫣然慢慢喝下。

    “喝下就睡著了,什麽感覺都沒有,等你醒過來的時候,傷口也好得差不多了,我會照顧好你的,別擔心,知道嗎?”

    林嫣然是知道蘇落落的血有神用的,聽著便恩了一聲,喝完藥一股子困意湧了上來,她轉頭看了蘇雲珞一眼,便閉上眼睛睡著了。

    蘇落落又端起另一碗藥轉身遞給蘇雲珞,蘇雲珞坐起來接過藥,蘇落落手一緊,蘇雲珞捏著藥看向自己的妹妹,眼眶一紅。

    “我知你很能幹,君墨臨也能護你們平安一生,所以我沒有遺憾,也沒有什麽放心不下的,小四,如果你想認他便認吧,人這一輩子,想幹什麽便去幹,隻是鷹國皇族一向都是能者居之,你要小心才行。”

    “恩,我想我應該和他還會有見麵的機會,去不去鷹國我還沒有考慮好,畢竟咱們是蘇氏之後,而且是主脈,那邊也不會輕易放過我們的。”

    蘇雲珞聽著臉色微白。

    “對不起,是我沒有照顧好你們,這些事情本該是我們去解決的。”

    蘇落落急忙搖頭。

    “別擔心,二哥,你看我什麽時候怕過事,什麽時候又被別人欺負過?到時候我安排二嫂和母親他們在一起,我和君墨臨便要開啟七星陣,走向下一步的人生了。”

    “好。”蘇雲珞重重點頭,眼裏含淚拍了拍蘇落落的頭“我的妹妹,真讓我驕傲。”

    “下輩子如果有機會,我還想做你的哥哥,我保證我一定會護你們一世。”

    蘇雲珞舉起手重重的發誓,蘇落落心中哀傷臉上卻染著淺笑,重重點頭,隨後蘇雲珞端起藥碗一口飲盡,躺下去的時候,一股子困意不斷的襲了上來,讓他的眼皮越來越重,也越來越睜不開。

    可他卻突然間生出無盡的眷戀,吃力的拚命掙開眼睛看向睡著的嫣然,看向蘇落落……

    他的愛人、他的親人,一個一個都要永別了,從此以後,他就是做鬼,也會保護她們的。

    他寫了十封長信,四十五封短信,加起來是五十五封。

    每一年林嫣然都會收到他的信,他的囑咐,他的希翼,他的祝福都在裏頭,雖然蘇雲珞希望林嫣然長命百歲,但他也算了解林嫣然的性格,時間太長了她會不耐煩的,所以到那時候他再在黃泉路上接她也差不多了。

    希望她能夠堅強,能夠明白他的苦心,原諒他不能與她白頭偕老。

    他與蘇落落說過,如果嫣然吃了藥忘記了自己,那些信就燒掉作罷,但是落落說,一個人的記憶深入心髓,就算是用藥用手段忘記了,也保不齊哪天突然間就全都想起來了,那時候的嫣然一定會很痛苦,說不定會馬上了結自己的性命。

    所以他才又匆忙準備了那些信件,如果嫣然想起來了,那些信便會一年一封的到她的手上。

    希望她能夠因為這些信而有活下去的動力!

    蘇落落靜靜的看著這一幕,看著他們兩個緊緊握在一起的手,看著二哥眼角的淚痕,垂眸時,苦苦一笑。

    剖心取血本是這世間最殘忍的救人方式。

    煉製這種毒藥的人,相傳是一位原本溫柔似水的美麗女子。

    她叫阿婉,與一名叫相和的書生相愛,她拿出自己所有的積蓄供養了他三年,然後又送他去考試博功名,故事總是那樣的熟悉,相和毫不意外的考上了功名,也博得了官員的青睞,便也就愛上了官家的小姐。

    阿婉癡癡等待,等來的是一紙無情無義的分離書,一怒之下,她便沒日沒夜的煉製,煉出了這麽一種霸道的毒藥,而且將毒下在了相和的身上。

    看著他中毒,她哭得很傷心,卻又笑著告訴相和,這毒隻有與他心意相通,彼此相愛的心愛之人的心頭血才可以救。

    而且……是以命換命!

    相和震驚之餘,驚恐不已,自是找到了那位官家小姐想要她以命相救,那官家小姐豈肯失去自己的性命,便與相和解除了婚事,趕出家門,轉身就和另一位公子訂了親。

    相和痛苦之餘又找到了阿婉,他說他和阿婉也心意相通,阿婉可以救他,相和跪著求,哭著求,阿婉都紋絲不動,冷眼旁觀。

    她告訴相和,以前那般照顧他、體貼他、哄著他,不是因為他有多好,而是因為她愛他,現在,她不愛了,所以他也就沒有任何價值了。

    她看著相和懊悔,看著他痛苦,看著他怒罵,折磨了他整整十五天他才斷氣,斷氣的刹那間,阿婉發現自己心情很平靜,然後她又給那位官家小姐下了毒,待那位小姐下葬之後,她把對方的屍體偷了出來,將她和相和葬在了一起。

    既然這對狗男女那麽相愛,那就一直在一起,永遠不要分離啊。

    所以。

    這種毒叫偕老!

    後來也有人研究過這種毒,但至今沒有人解過這種毒,蘇落落是第一個試著救人的。

    整理好這一切之後,蘇落落執起了薄如蟬翼的刀片,雖然藥能讓他們兩個沒有任何知覺,也不知道疼痛,但這樣的救治方式她終究是第一次做,刀片印在二哥的心口上時,她的手微微地抖了起來。

    “你所做,是他們所願,動手吧!”

    君墨臨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她的身後,言語百般溫柔,蘇落落聽著,眉眼溫和輕輕點頭,隨後輕輕下刀。

    風揚起營帳的簾子,發出嘩嘩的聲音,君墨臨坐在一旁靜靜的喝著酒,禦風擦拭著手中的刀。

    蘇落落點頭,冷靜自己的情緒後便下了刀,鮮血漸漸地順著管子流進了林嫣然的身體裏。

    一粒一粒的藥丸喂進他們的嘴裏,他們的臉色也隨著藥性變化而發生變化。

    看著她額頭上溢出細密的汗珠,君墨臨撩起長袖,將帕子過了熱水然後走到她的身旁替她擦拭,蘇落落頭都沒有抬,長指如飛不斷地忙碌著。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禦風看著營帳上的陽光一點點不斷地移動位置,到最後變成了一抹紅霞,接著又整個黯淡了下去。

    嘩嘩的雨聲掉落在營帳上的時候,君墨臨才恍然發現原來天已經黑了,外麵傳來巡邏兵換崗的聲音。

    直到最後一針縫好,剪斷最後一個線頭,又替她們擦掉額頭上的細汗,喂了藥讓她們沉睡之後,蘇落落才抬起了頭。

    看著眼前的時辰,她隻覺得一陣疲憊襲來。

    割破自己的手指各滴了一滴鮮血進他們的嘴裏,蘇落落這才鬆了一口氣。

    不過。

    蘇落落也突然間想到了一個問題,她的血有這般神用,不知道宸兒和絨兒是否也有這種功能?

    下次見麵的時候她得試一試,如果他們也遺傳到了,就要特別小心,千能讓人發現才對。

    “如何?”

    禦風將熱茶端到他們的麵前,見她眉眼裏有一絲疲憊,眸光微暗。

    “算是成功了,至於身上的傷,有我的血在很快就會恢複,我索性讓她昏睡三天,三天之後就可以下床了。”

    君墨臨執起她的手,看著手指上的傷口,俯身將她晶瑩圓潤的小手指含進了嘴裏輕輕吮吸。

    蘇落落隻覺一股子酥麻的感覺湧遍全身,臉蛋一熱,急忙掙紮,可君墨臨卻是握緊她的手,輕輕的舔著。

    禦風早已經習慣這種場麵,隻當沒有看到,給她們布好了茶之後,就轉身離開了營帳。

    “這毒其實介於毒和蠱之間,似毒又似蠱,所以解起來特別的難。”

    因為太恨,所以那女子在煉製這種毒藥的時候,一點退路都不給自己留。

    君墨臨飲盡手中的熱茶,走到蘇雲廷的身邊,兩指輕探他的鼻息,果然一點氣息都沒有了,他看著蘇雲廷突然間歎了一口氣,蘇氏一門倒是都是深情的種。

    若是他,他也會這般選擇,心間一歎,他問落落。

    “接下來你打算如何?”

    蘇雲廷已經沒了氣息,林嫣然三天後就會醒,早晚會知道真相,軍中不會再有蘇雲廷早晚都會知道。

    “如實說,我二哥為救二嫂,寧願犧牲自己,我帶二嫂回家,也扶二哥回去發喪。”

    君墨臨沉著臉點頭,蘇氏一門兩個武將個個都是人中龍鳳,卻被現實逼得一個隱退,一個為妻子送了性命。

    他走到蘇落落的身邊,將她抱了起來放在軟榻之上。

    “你且睡著,我去安排,待要走的時候,再喚你起來。”

    “好。”

    蘇落落心中悲痛,也確實累,聽著他的話翻身背對著君墨臨便閉上了眼睛,君墨臨眼裏溢出一絲心疼,撫了撫她的頭,起身離開。

    “君墨臨。”

    就在他掀起簾子要離開的時候,榻上傳來蘇落落傷感的嗓音,君墨臨轉頭眼神溫柔。

    “有你在,我總是那樣安心的。”

    說完。

    君墨臨便聽到蘇落落均勻的呼吸聲,君墨臨頓時眼神溫柔地溢出水來,動作輕盈放下簾子出去安排。

    夜幕很快襲滿整個營地,蘇雲珞為救自己的妻子而離開的消息在軍中散開,大軍震驚且哀傷不已。

    君墨臨安排楚靳臨時代理將軍一職,處理好邊關事務,一切等到他們回京之後再做決斷。

    楚靳站在主營裏的時候,看著眼前的令牌隻覺得有些恍然。

    他從來沒有想過蘇落落竟然真的實現了諾言可以讓他做將軍,竟然真的可以完成他的心願。

    就算現在隻是一個代理將軍,隻要他做得好,成為正職將軍指日可待。

    如此一來。

    小皇叔身邊的軍力也就全部並入了邊關,補齊了邊關的兵力,小皇叔的勢力遠在千裏之外,皇上更加不用擔心他們會生出別的心思,也把小皇叔身上的隱患都解決了,為將來出現做準備。

    第二日清晨。

    當禦風展開簾子,蘇落落臉色蒼白,也一襲雪白長裙,踏出營帳的時候,抬眸時,便看到眼前的曠野上,整整齊齊、密密麻麻的站著蘇家軍,見到蘇落落出來,蘇家軍齊齊上前一步,單膝跪地。

    “末將恭送將軍、公主殿下。”

    駱青和常義也是一襲雪白的孝服,眼睛通紅,他們走到蘇落落的麵前,齊齊跪地。

    “公主殿下,屬下願意替將軍過陵一世,永不離開。”

    說完駱青和常義重重的磕在了地上,說什麽都不起身。

    蘇落落看著他們狠狠抖動的雙肩時,心中亦是哀傷不已,俯身想要把他們扶起來,可他們卻直搖頭哭道。

    “除非公主殿下同意我們二人的請求,不然我們就跪死在這裏。”

    “我答應你們便是。”

    蘇落落原本是想要駱青代理將軍一職,但是她在去找駱青談的時候,聽到駱青正在交待屬下們一天是蘇家軍就永遠是蘇家軍,一刻都不能忘記,聽著像是交代後事一樣所以蘇落落便又折身回來了。

    將他們二人扶了起來,蘇落落迎著清風與他們二人施了一禮。

    “我代兄長謝過二位哥哥深情厚義。”

    隨後。

    蘇落落便看向麵前的蘇家軍,兄弟們看著蘇落落一襲雪白,就連頭上的花朵亦是白得那樣刺眼時,控製不住心中哀傷眼淚紛紛落下。

    身後的簾子大開,蘇雲廷的棺材和林嫣然的抬架都被屬下慢慢的推了出來。

    蘇家軍看到這一幕時,一個個喉嚨酸澀,手中長槍狠狠往地上一跺,齊齊單膝跪地,哀聲震天。

    “蘇將軍!!”

    “蘇將軍!!!”

    “蘇將軍!!!!”

    一聲又一聲的哀傷泣喊震動了整個山河,也震撼了整個天地,大家齊齊看著蘇雲珞的棺材,心中的不舍幾乎難以言語。

    “諸位。”

    蘇落落雙手一揖朝著兵將們深深施了一禮,風揚過來的時候,她頭上的白色花朵花瓣動了起來。

    “蘇落落食言了,本該將二哥葬在風雪山上與犧牲的兄弟一起,但若是如此我怕二嫂會活不下去,所以我請求諸位讓我將二哥帶回去。”

    “好!”

    兵將們高聲齊齊呼喊,眼中的淚像是斷線的珠子似的,怎麽也止不住。

    直到這一刻。

    他們才明白什麽叫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他們與兩位蘇將軍一起走過了無數的風風雨雨,無數的血裏肉裏,無數的刀槍劍雨。

    如今他們還活著,卻接連失去了兩位將軍,這讓他們心中如何不難受。

    “公主殿下。”

    副將軍揚著槍上前。

    “我們一日是蘇家軍,永遠都是蘇家軍,公主一定要記得。”

    副將軍的話內裏有深一層的含義,在場的人個個都聽得出來,蘇落落朝著他點頭,上前一步輕聲道。

    “蘇家軍的家眷,不論是犧牲的戰士們,還是在座的諸位,我都會妥善安排,你們就放心吧,任副將軍,軍中有任何事情隨時與我送信,我會替你解決。”

    “末將多謝公主殿下。”

    “末將們多謝公主殿下。”

    萬千將士同時齊齊跪在了蘇落落的麵前,用最大的軍禮相送,蘇落落虛扶大家。

    “快起來吧,若是可以你們盡管在邊關安家,一切後續事宜我都會替你們處理。”

    “是。”

    鏘鏘有力的嗓音此起彼伏,大家看著蘇落落,看著蘇將軍的棺材,看著將軍夫人昏迷的模樣,心中的不舍讓他們的身體都隱隱的顫抖起來。

    蘇落落看向楚靳,楚靳今日一身主將戰袍,走到蘇落落麵前,蘇落落點了點頭。

    “是我委托楚將軍暫代蘇家軍將軍一職,諸位與他得有商有量,一起維護好邊關和平,天璃再敢耍任何心機,滅之。”

    “是。”

    楚靳朝著蘇落落深深施禮,蘇落落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道。

    “去綻放M,L,Z,L,你的夢想吧。”

    楚靳看著蘇落落,看著她那張絕美的容顏,突然間心中百感交集,初開始時,他是想殺了蘇落落和小王爺的,沒想到一步一步走來,他現在卻是生出一股不舍。

    壓下這種情緒,楚靳重重點頭,同時哽咽。

    “我與他們一樣,一日是您的人,永遠便是您的人。”

  第414章 成婚大典

    “你有此言,我心生慰。”

    蘇落落看著楚靳眼裏的真誠與不舍,將一枚印符遞到了他的手裏。

    “這是屬於我的獨有印記,我的人看到這枚印記便知道是自己人,任何事情他們都會配合,楚靳,我往後的路比現在要艱難得多,甚至會危及性命,往後可能還會勞你們幫忙,你切不可怠慢訓練,想要把路越走越遠,強健的身體,密切的合作,艱苦的訓練都是少不了的,我在你的營帳裏放了一本書,你好生看看,若是覺得有用,便照著做吧。”

    “是。”

    楚靳聽著背脊一直,眼睛發亮,他還以為以後的任務就是長守邊關,掃清障礙守護一方百姓與疆土,說實話他還是有一點失望的,他喜歡打仗,喜歡策馬在戰場上踏著鮮血奔騰。

    眼下蘇落落話裏的意思她聽出來了,她並不滿足於現狀,她會走出神月去往更遠的地方,而且路途裏危險重重,他們必須要強大自己,看著蘇落落那蒼白的美麗容顏,楚靳總覺得他們以後跟著蘇落落一定能夠走得更遠,站得更高。

    “末將恭送長寧公主,蘇將軍,將軍夫人。”

    楚靳恭敬地施了一個大禮,將士們更是揚起了手中的長槍,齊齊痛苦的喝道。

    “末將們恭送長寧公主、蘇將軍、將軍夫人。”

    這世間再也不有蘇大將軍,再也沒有蘇二將軍,說好的當一輩子的兄弟他們卻都先走了。

    人群湧動,一條道被他們讓了出來,一直通往軍營的入口處,既寬敞又安全。

    銀狼情緒似乎也很低落,默默的走到蘇落落的身邊趴下,待到她上背之後才起身慢慢走著。

    駱青和常義朝著人群裏看了一眼,隨後兩百名兵將走出隊列,待他們的隊伍往前走了之後才跟在他們的身後。

    這兩百名戰士已經消失在了戰士名冊上,理由是陣亡,從此以後他們會住進山林裏,守著二位蘇將軍的陵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生無憾。

    其他士兵們自是也割舍不下,竟一步一步跟著他們的步伐,不斷的相送。

    隊伍裏偶爾聽到有人哭泣的聲音,氣氛沉得讓人心生傷意,足足送了一百多裏,蘇落落見他們這般不舍,下了馬車便要與他們施禮,眾將士哪敢受他的禮,隻得急忙停下,目送他們遠去。

    看過地圖之後,接下來的每一天,因為林嫣然的身上有傷,所以蘇落落的腳程都是不快不慢的,蘇雲珞因為嘴裏有一粒丹藥,所以身體除了沒有呼吸,一切如常。

    駱青和常義前前後後的侍候著,一如他們自己所言,忠心耿耿,事無巨細,蘇落落看著,亦是十分滿意。

    二十天後。

    他們回到了京城,駐紮在離京城一百裏外的營地,等著皇上的傳召。

    皇上初知她們回來之時滿是欣喜,卻在得知蘇雲珞在等到打完仗才選擇用自己的性命救下林嫣然時,皇上好半響都沒有說話,原本想著就算是沒有了蘇雲廷,起碼還有一個蘇雲珞,他還有一個忠將在,誰想到……

    宮裏的旨意來得很快,讓他們全部進皇城。

    百姓知道他們要進城,奔走相告,不過是短短半個時辰,京城裏的道路兩邊便全都是百姓,皇帝帶著淑妃娘娘亦是出宮,來到南門的城樓之上親自迎他們。

    隊伍不是很長,不過是二百多人而已,看著他們去的時候個個都是英姿颯爽,回來的時候卻是躺的躺,傷的傷,皇上心中一時間五味雜陳。

    詩婉月探著身子看著蘇落落一行人,見到她清減了的模樣不由得心間大疼。

    一進宮。

    皇上就連著下了幾道旨意,封蘇雲廷、蘇雲珞為鎮國大將軍、鎮國上將軍,冊封蘇落落為鎮國長公主,蘇夫人為一等夫人。

    一時間。

    蘇氏一族在京城風光無限,可這種風光有人羨慕有人遺憾,不過都是拿命換來的身後榮耀而已。

    如果說。

    蘇雲廷、蘇雲珞有子嗣,那必然是天大的榮耀,天大的好處,可他們現在都沒有子嗣,再大的好處,也在他們這一代斷了。

    唯獨蘇落落這個鎮國長公主,在整個神月國的公主裏,沒有一個能越過她的,就是靜和,見到她,也得客客氣氣。

    他們在宮裏呆了三個時辰,之後,君墨臨在宮裏處理事情,蘇落落帶著蘇雲珞的棺槨和林嫣然回梅園。

    一路上,百姓們看著那一襲雪白的畫麵,看著蘇落落紅著眼眶,卻挺直背脊坐在銀狼背上的孤清,亦是忍不住落淚。

    百姓們議論覺得蘇府當真是很淒涼的,先是侯爺出事,接著又是蘇大將軍和大少夫人成親當日出事,接著又是蘇夫人自盡,如今又是蘇雲珞為救妻子放棄自己的生命……這實在是說起來就讓人落淚。

    這一次。

    蘇落落沒有發喪,也沒有召告天下,隻是安安靜靜的將蘇雲珞葬在了蘇雲廷的身邊。

    幾天裏一番忙碌再回到梅園的時候,蘇落落看著這冷冷清清,不複以往熱鬧的梅園,垂眸時,眼淚滴落。

    蘇瓔雪站在她的身邊,看著她傷心難過,亦是默默哭泣。

    “瓔雪、落落。”

    如今林嫣然的身體已經恢複,麵色也紅潤了很多,聽到她的聲音,蘇瓔雪和蘇落落轉身,一個多月的時間,嫣然突然間像是長大了似的,看著身上有嫂子的威嚴了。

    “你們的婚事得提上日程才好。”

    “可是……”

    蘇瓔雪眼中傷意溢出,她也想快些成親,可家中喪事不斷,孝期還在……

    林嫣然搖頭。

    “夫君交代過,熱孝無妨,讓我主持你與落落的成婚大典,我想我一定要好好完成他的遺願,把這件事情做好。”

    她一定要風風光光地把兩個妹妹都嫁出去,讓她們有自己幸福的人生,不能像自己這般留有遺憾。

    蘇瓔雪和蘇落落對視了一眼,心裏突然間一緊,林嫣然此刻看起來非常的正常,像是在主持家中的中饋,但是她們兩個都知道,林嫣然隻怕是急著要把家裏的大事都處理了,然後去尋死。

    事實上,林嫣然正是這麽想的,她想……就算是要走,她也要在地下與蘇雲珞有一個好好的交代。

    蘇落落從懷裏拿出第一封信遞到了林嫣然的麵前,輕聲道。

    “二嫂,這是二哥給你的信。”

    林嫣然幾乎是瞬間哆嗦著一下子就從蘇落落的手裏搶了信轉身便朝著自己的廂房奔去。

    她想念蘇雲珞,很想念很想念,想到她的心每時每刻都是痛的。

    推開廂房門,林嫣然關了門,背貼在門板上,將心緊緊的捂在自己的心口,輕輕抽泣了起來。

    好一會兒她才讓自己冷靜,擦了眼淚走到軟榻前打開信一個字一個字慢慢地看著。

    越是看她便越是難受,原來蘇雲珞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和自己一起活,他一開始打算的就是把壽命全都給了自己。

    字字句句都是對她的眷戀,對她的關懷,對她的期待,在信裏,他很嚴肅地要求林嫣然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不要辜負了他的壽命。

    他說幾十年晃眼就過了,他會在地下慢慢地等著她,等到她老去死去的那一天,他會親自來接她,與她團聚。

    他也希望林嫣然能夠在蘇家生活,蘇瓔雪和蘇落落一定會尊敬她這個嫂嫂,不會怠慢了她,直到有一天,她能夠忘記自己,然後愛上另一個人,他希望林嫣然能夠風光大嫁,重新自己的生活。

    輕撫著上麵力勁的字體,林嫣然哭得不能自己。

    “二嫂。”

    正在這時候,院子裏傳來蘇落落的聲音,林嫣然急忙擦了眼淚起身去開門,卻見蘇落落帶著一個身形高大,一身暗衛打扮的男子走了過來。

    “這是淺雲,是這個院子的護院,往後你的安全都由他負責,有任何氣力上的事情二嫂都吩咐他做。”

    “二嫂,每個院子都有一個護院,他們的武功很好,所以輕易不要趕他們走,以免出現異常的時候,我們趕不及。”

    林嫣然原本是想說這兒安靜,也沒什麽事情,根本用不著護院,可是落落這般說她便不好再說什麽,眼神落在護院身上,一股莫名熟悉的感覺湧上來,可又說不上來哪裏熟悉。

    “二夫人。”

    淺雲上前作揖,隨後又規矩地退到蘇落落的身後,微垂著眼眸,不多看院子一眼,林嫣然看著心知這是一個守規矩的人,這才放了心,輕聲道。

    “好,就按著落落的來,我這兒沒有什麽吩咐,你自便吧。”

    “是。”

    淺雲施了一禮,轉身時朝著樹上縱身一躍,便坐在了粗壯的枝椏上,雙手靠在腦後時,看向被風吹動的樹葉,搖晃間,星光點點般的陽光點綴下來,映著他的眼睛異常地亮。

    林嫣然見他躲在樹上,心想他大概就是落落之前說的暗衛吧,上前牽著蘇落落的手。

    “落落,你和君墨臨的婚典是自己作主,還是我替你們作主?瓔雪的婚典,我已經下了貼子給林府,兩家很快就要坐在一起談。”

    蘇落落看著她明明還是個稚嫩的小姑娘,此刻卻是一身婦人打扮,二哥的死逼得她一夜之間褪去了靈氣,規矩而又嚴肅起來。

    “待林夫人她們上門,君墨臨也會與大家一起商量,成婚大典就不用做兩套了,我與三姐一起成婚吧。”

    “這樣嗎?”林嫣然眼裏閃過一絲驚訝,如今落落的身份可是鎮國長公主,地位尊貴非凡,再加上君墨臨又是攝政王,強強聯手按理應該辦一場舉世無雙的成婚大典才是“攝政王他不介意嗎?”

    蘇落落抿唇,拉著林嫣然的手一起坐下,林嫣然急忙提了壺給落落倒了一杯熱水。

    “隻要熱熱鬧鬧的,大家開開心心的就好了,發生了那麽多的事情,大家的心態都不一樣了,眼下隻求安樂就好。”

    “好。”

    林嫣然點頭將一疊單子推到蘇落落的麵前。

    “這是賓客的名單,這是你和瓔雪嫁妝的單子,這是你們兩個擁有的財產的單子,這是田地、鋪子、莊子的地契盒子……這是陪嫁裏頭金銀珠寶首飾頭麵……我全都一樣一樣的分類做好了冊子,東西實在是太多了,看起來需要一點時間。”

    “這一堆……”林嫣然把左手邊那高高的一堆拍了拍“這是君墨臨的聘禮單子,我看了幾天幾夜才對完,你可以不用對數了,實在是太多了,眼睛累得慌。”

    當真是離譜的,就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多的聘禮,光這聘禮都得紅妝十裏,就別說還有嫁妝那麽多了。

    想想蜿蜒上百裏的送親隊伍是多麽的浩大,多麽的喜慶,林嫣然看著蘇落落淺笑。

    “真好,可以看到你們成親。”

    原本蘇雲珞也計劃好了要與她回來重新辦一場成婚大典的呢。

    蘇落落拍了拍她的手背,打開提過來的籃子,將裏麵的折子全都拿了出來,密密麻麻的,可能也有二十幾本。

    “這是二哥準備的聘禮,如今二哥不在,我便全部交到你的手上。

    林嫣然看著桌子上密密麻麻擺著的單子,抽出其中一本,看著看著眼淚又忍不住往下墜,這一本上麵記的都是林嫣然喜歡的,喜歡的布料,喜歡的首飾,喜歡的吃食,喜歡的顏色,喜歡的花,蘇雲珞一樣一樣的全都準備了,而且就在他們準備要入住的院子裏。

    “二哥喜歡桃花,你也喜歡桃花,所以你們的院落裏有一片桃花園,二哥說待桃子結了,熟了,要與你一起摘桃子。”

    林嫣然一邊落淚一邊笑著點頭,是啊,她們說起過這個話題,蘇雲珞說到那時候他會爬到樹上,一邊摘桃子一邊叫她接桃子,她還笑著說,可別打到她的腦袋了,蘇雲珞急忙摸了摸她的頭上,那不會,因為他會看著一點,不會傷了她這個原本就不聰明的小腦袋瓜瓜的。

    為了這句話她們打鬧了好一陣呢!

    現在想起來那美麗的畫麵卻是一輩子都不會再有了。

    窗外。

    淺雲坐在樹上,窗戶是打開的,隻要微微一轉頭,他就能看到廂房裏的畫麵,他看著林嫣然一會哭一會笑的模樣,眼神頓時沉了下去……

  第415章 繼續活著

    伸手摘了一片梧桐葉,像以前和她們玩的時候一樣三兩下就折了一隻小船,放在掌心裏的時候,又覺得索然無味,正好這時候,院門口傳來了丫鬟走動的聲音,撥開樹葉看了過去。

    是蘇瓔雪。

    她領著丫鬟白芷,端著湯盅進了院子。

    淺雲長呼了一口氣,將手中的小葉船隨手扔了下去,又靠在了枝杆上看向了葉片之間的那一隙天空……

    廂房門打開,林嫣然迎著蘇瓔雪進門,陽光映在她潔白的臉蛋上,讓她哭紅的眼睛特別的顯眼,一時間她有些不好意思,蘇瓔雪牽著她,拍了拍她的手背輕聲安慰。

    “二嫂不必這般見外,咱們是一家人,你想哭便哭,想怎麽樣便怎麽樣,我們都會在你的身邊陪著你、護著你,你與我二哥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正經地拜堂成親,是我嫡親的二嫂,這兒是你的家呀,我們定會一輩子敬你愛你。”

    “說心裏話,我們更願意看到你還能遇到一個良人,攜手一生的,就算你離開了這個家,我們也還是一家人。”

    林嫣然聽著眼睛又溢出晶瑩,急忙搖頭。

    “不……我不會再嫁,這輩子我生是蘇雲珞的人,死是蘇雲珞的鬼,他說他在下麵等我,我以後死了要去找他的。”

    若是再嫁給別人,死了以後便不再是蘇雲珞的妻子了,地下相見她要怎麽解釋?再說了,外麵的世家公子再好,那也不是蘇雲珞,外麵的人沒有他那樣的笑容,沒有他那樣的溫柔,別說是與別的公子成親,就是想一想,都覺得心像撕裂一般的難受。

    蘇雲珞拿命救的她,她卻轉背去嫁給別人,這種事情她是死也做不出來的。

    蘇落落看著她眼裏的堅決,傾身與她說話。

    “二嫂,我手裏還有二哥寫給你的很多信。”

    “真的?”

    林嫣然揚起紅腫的眼睛,蘇落落點頭柔聲接著說話。

    “二哥交代過了,一年給你一封,等信給完了,你若還是想去他的身邊他也就不阻止你了。”

    林嫣然聽著猛地一怔,隨即淚水滴落,蘇雲珞竟為她著想到這般地步,可她卻偏偏很想尋死想要隨她而去,蘇瓔雪急忙拿出帕子,蘇落落接過替她拭了淚。

    “可別問我要,一年隻能給一封,二哥下了命令的。”

    林嫣然聽著眼裏溢出濃濃的無奈,隨後又漸漸地溢出一絲感動和深情,紅唇輕啟。

    “好。”

    到此時,她才真正的體會到蘇雲珞是怎樣的一個好人,好夫君,雖隻是短短時日,卻情深義重,為她付出生命,她想……如果有下輩子,有下下輩子,她都想和蘇雲珞成為夫妻。

    罷了。

    幾十年很快就過去了,說不定,她根本沒有幾十年那麽長。

    “二嫂,蘇府還有很多事情要你操心,眼下養好身體是最重要的,你之前一直在趕路,都沒有好好吃喝,這是我熬的湯,你們嚐一嚐。”

    若不是落落讓她低調一些,她還真願意出去跟她們一起承擔一切,哪怕是戰場,她也不帶怕的。

    白芷把藥膳湯一盅一盅端出來,揭蓋的時候,一股淡淡的藥香撲鼻。

    “母親那邊也送過去了,他們最近忙著種藥材,沒空搭理我。”

    回來到現在蘇落落都還沒有去拜見母親,這會聽著她們的消息心間一暖,喝了一口湯輕聲道。

    “母親身子可好?”

    蘇瓔雪點頭。

    “除了時刻擔心你們,其它的一切安好,許是想通了很多事情,加上大嫂的調理,母親的身子好了許多了,不過,大嫂現在有孕,大哥也不讓她操勞,所以現在是大哥在照顧她們,母親沒事的時候就做些小衣服小鞋子什麽的,心中有期盼,每日倒也算是過得可心。”

    以前事事被鐵木榆威脅,擔心蘇侯爺的生死,又因為與鷹皇有一夜之緣,蘇夫人幾乎是日夜難寐,總是噩夢纏身,可她又不能與人言,總也是一個人吞下所有的痛苦,時間一長身心俱疲。

    如今所有的事情都捅開了,威脅也不複存在,看著孩子們正在為未來做打算做努力,她也想通了許多事情,這樣一來,身子骨反倒越來越好。

    說起這個林嫣然倒也想起來了,轉頭與自己的丫鬟道。

    “你也去尋一些合適的布料來,我一會看看母親做的什麽花樣,我做些別的配套的花樣,或者是做些布老虎什麽的。”

    大嫂要生,將來瓔雪、落落也還要生,再者還有藥王穀的宸兒和絨兒,真要做起東西來,還真有得做,反正日子還長,她就慢慢的做著,除了孩子們的還可以做一些大人的衣裳,如此一來,可以打發好些時光了。

    “如此我們便有福了,不過二嫂,慢慢做,不用趕工,免得看壞了眼睛可就不好了。”

    蘇落落見她有了做事的心思,心裏一喜,安慰道。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養好自己的身體,調節好自己的心情,要讓自己白白胖胖的,這樣二哥才不會擔心,對不對?”

    林嫣然並不知道蘇落落話裏的意思,隻是聽著心間驟痛,若是蘇雲珞選擇的是兩個人一起活下去該多好啊。

    “其實……”她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眼裏都是痛楚“我更願意我和夫君一起活著,哪怕隻有三年五年都行,放著我一個人,就算是長命百歲,也覺得索然無味。”

    “可二哥希望你好好活著,二嫂,來,喝口湯。”

    蘇落落端起湯盅喂了林嫣然一口,林嫣然輕輕點頭,眼中始終有抹不開的愁緒。

    喝完湯後。

    她們便起身去了一座看起來沒有人住的小院子,在最不起眼的位置,打開一道暗門,隨後大家一起走了進去。

    這座暗門通往蘇夫人她們所在的院子,院子外麵布了陣法,外麵看著是重重疊疊的樹木,除了移動陣法可以進院子外,蘇雲廷還挖了一條暗道直接通過去。

    梅園雖說很大,內裏變化多端,守衛也夠森嚴,一般來說外人幾乎沒有辦法察覺到裏麵的動靜,更別說看到這個院子,但世事總有例外,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旦被發現了,他們可就前功盡棄,會惹下很大的麻煩,所以不如走暗道來得安全一些。

    平時他們實在是要出來有事情,也會易容成下人的模樣出現,但也難保梅園沒有叛徒出現,所以除非逼不得已,他們幾乎不會出去。

    暗道很長,但很寬敞,君墨臨為了讓大家在暗黑裏看得清楚,在暗道的兩邊鋪了一條夜明珠光帶,這樣一來,她們就能把腳下的路看得清清楚楚。

    林嫣然看著地上那瑩瑩的光芒,眼底的震驚四溢,她扯著蘇落落的袖子,輕聲道。

    “落落,雖說我林府也是很有錢的,但我卻不知道你們是這麽有錢。”

    這夜明珠顆顆圓潤飽滿,顆顆價值不菲,她不賣好價錢,不收藏,竟然直接鋪在了地上,可見其奢華。

    “這些都是君墨臨弄的,我也覺得他太過於奢侈了。”

    蘇瓔雪一邊往前慢慢走著,一邊回頭與林嫣然說話,隨後指著地上的夜明珠道。

    “林蔚然說君墨臨有的,他也要有,如今正四處收集這種夜明珠,我覺得他們倆有病,一天到晚比比比,就連生意也一直在搶來搶去的。”

    林嫣然和蘇落落聽著忍不住眉眼微彎,他們雖然在搶生意,但也從來都不會惡意破壞對方的生意,遇到合適的,還會板著臉一幅很不懷願的樣子主動退讓給對方。

    本來她們還以為林蔚然和君墨臨應該會聯手做生意,可是到現在為止也沒看到一點要合作跡像,搞不好,就這麽相愛相殺一輩子了。

    真是可惜,他們要是合作的話,恐怕要稱霸整個天下。

    “二嫂你看,那還有更過分的。”

    蘇瓔雪指著其中一間布置的金碧輝煌的暗室,與林嫣然說話。

    “君墨臨說的如果落落走累了,可以在這裏歇息,就那麽一點長的暗道還會走累?還需要休息?簡直是離譜。”

    林嫣然順著她的方向看向左邊一間布置得十分奢華溫馨的暗室,頓時目瞪口呆,但心中也為蘇落落高興,有一個人這般的疼她、愛她,將來就算是嫁出去,她也會放心一些的,林嫣然抬手捏了捏蘇瓔雪的手輕聲道。

    “二嫂,我二哥也會這般疼愛你的,你放心。”

    ……

    蘇落落一聽著這稱呼頓時就頭疼了起來,這關係根本就串在一起了,幹脆誰也不要講那麽多規矩,喊名字得了。

    蘇瓔雪聽到二嫂兩個字,臉蛋頓時一片火熱,拍了拍自己紅起來的臉蛋她笑道。

    “咱們的關係已經是斬不斷、理還亂了,想稱呼就稱呼,想叫名字就叫名字吧,我不介意。”

    “我也不介意。”

    真要論起來,玉沁還是蘇落落的徒弟呢,可現在人家玉沁已經榮登大嫂的寶座,還要掌管家中的一切,當家做主,蘇落落都得讓她三分。

    機關開啟,地麵上的機關門朝兩邊打開,她們三人慢慢走出來的時候,抬眸便看到蘇雲廷正在舞劍,玉沁坐在椅子上一邊吃著果子一邊看著蘇雲廷,眉眼裏都是笑意。

    見到她們過來,玉沁指著她們與蘇雲廷笑道。

    “夫君你看,那邊來了幾位仙子。”

    蘇雲廷長劍一收,轉頭看過去時,繁花深處幾道翩然身影正款款朝著她們走了過來。

    蘇夫人在屋子裏聽到聲音,急忙放下手中的針線活走了出來,見到林嫣然,蘇夫人眼中一疼,急忙上前將她攬在了懷裏。

    “我的兒,你可回來了,這一路可還好?”

    林嫣然的事情蘇雲廷和蘇雲珞都寫信告訴她了,所以當中的隱秘蘇夫人都是知道的,她看著林嫣然眼裏藏起來的哀傷,將她摟得緊了一些。

    “事情我都知道了,我的兩個兒子其實在很多年前我就想過他們總有一天會留在戰場再也回不來了,可我沒想到的是你們才剛新婚便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兒啊,母親知道你心裏難受,但日子總還要繼續,你不能辜負了雲珞對你的深情,得活著,還要好好地活著,除了思念他之外,你還有很多的事情可以做,對不對?”

    林嫣然聽著蘇夫人的溫柔細語,看著她眼裏的關愛和心疼,忍不住眼淚溢眶。

    伏進蘇夫人的懷裏,輕聲哽咽。

    “母親,是嫣然不孝,讓您擔心了。”

    蘇夫人抱著林嫣然這小小的身子,看著她傷心的模樣,心間大疼,抬眸朝著不遠處的一棵樹上看了一眼,樹上的人一動不敢動,蘇夫人又瞪了他一眼才看向蘇落落,蘇落落輕輕搖頭,蘇夫人隻得歎了一口氣,摸著林嫣然的頭。

    “別怕,有母親在,大哥大嫂都在,我們都會保護你,愛護你,可千萬別委屈了自己,母親心知你與老二的感情深厚,所以你不願意再嫁,那我們便養你一輩子,這個家都是你們的。”

    “如今你大嫂有孕,也不能讓世人看見,蘇府的一切都由你做主,你隻管去打理。”

    “是。”

    林嫣然聽著蘇夫人對自己的關愛和信任,又看著玉沁、蘇落落、蘇瓔雪眼中的關懷,一時間心中既悲傷又感動,心想著以後是斷斷不能去尋死了,還是得好好的活著,陪著大家一起安生過日子。

    “母親,落落和瓔雪的成婚大典,母親可要參加?”

    若是要參加,除了要易容,還要改變身形,畢竟京城裏藏龍臥虎,什麽人都有,搞不好一個不打眼的人,他就有可能一眼就認出來那是蘇夫人的身影。

    蘇夫人與大家一起圍著桌子坐下,聽著嫣然的話,蘇夫人微微蹙眉看向蘇落落。

    “安全麽?”

    既然隱了世,那是一絲蛛絲馬跡都不能露出來的,蘇落落想了想,輕輕搖頭。

    “雖說萬無一失,但蘇府接連出事,如今正受大家的關注,難免就會把我們的一舉一動都放大,不能保證真的安全,待我們成完親之後,再過來與母親敬茶吧。”

    蘇雲廷端著茶水過來,又將點心果子擺好,看著他熟練的模樣,蘇瓔雪伸手挽著大哥的胳膊。

    “我大哥這雙上陣殺敵,保家衛國的手如今也會侍候母親,照顧妻兒了呢。”

    蘇雲廷聽著俊美的臉龐露出一絲不好意思的笑意,拍了一下蘇瓔雪的頭。

    “快別提了,若是可以重來,我一定會呆在家裏,守護家中一切。”

    如果不是他和雲珞早早的離了家,鐵木榆也不會盤踞在他家那麽久,想起這一切來,蘇雲廷心中就百般不是滋味。

    他的父親本是鷹國的王爺,一路逃避追殺遇到了同樣逃離本國的蘇太傅,也許是惺惺相惜,也許上一輩原本就認識有來往,所以他們才會在機緣巧合下變成了一家人。

    “不過……”

    蘇雲廷抬眸看著金色的暖陽,眼神漸漸的變得陰沉起來。

    “眼下咱們這種被動的局麵不會很久的,將來誰是霸主,誰笑到最後,還未定呢。”

    如果隱世能讓大家都平平安安過一輩子,他自然是願意藏著的,但落落和君墨臨一旦成親,七星陣啟動,蘇、君兩大氏族馬上就會發現她們,大陸必定會動蕩,所以一旦到需要他的時候,他絕不會站在身後隱藏不動,他會跳出來保護家人、愛人。

    “大哥,你們且先稍安勿躁,一切都由我出麵處理。”

    蘇雲廷聽著便蹙眉,蘇落落的意思他懂,她要獨自承受一切的危險,獨自麵對一切。

    “讓大哥幫你。”

    如果再退縮,再讓妹妹們出事,他真的無法原諒自己,蘇落落急忙搖頭。

    “我此生最大的心願便是家人平安,幸福長壽,而我去爭那些東西,那是因為如果我不爭他們便不放過我,否則我也會隱世,會去遊山玩水。”

    “大哥,你把家守好,照顧好,我便沒有後顧之憂,我就能去做我自己做想做的事情。”

    說著蘇落落又想了想。

    “至少等到我們回蘇氏之後再做決定。”

    一旦蘇氏尋到他們這裏來,想要再怎麽隱藏都不太可能,蘇氏如果沒本事也不會稱霸一方,所以蘇氏一來,他們必定會露餡,到那時候,他們也就到了離開神月國的時機了。

    後麵的路一定會很艱難,她需要保存實力,不能全部暴露出來。

    “老大,都聽小四的吧。”

    蘇夫人轉頭看著大兒子,這些年他一直在外征戰,都是踩著血水活過來的,也辛苦了,如今好不容易有機會好好休息一下,蘇夫人不想他處理太多的事情,而且蘇落落的本事和抱負她是知道的,如今能做的事情就是隱藏好自己,別暴露,別給她帶來任何的負擔。

    蘇雲廷眼中都是心疼,輕拍了拍蘇落落的頭,歎了一口氣。

    “需要大哥的,一定要開口,不論你要做什麽,大哥都支持你,也願意幫你,不論付出任何代價,大哥都願意。”

    哪怕是自己的命,他也願意的!

  第416章 她的過往

    玉沁長睫輕揚,看著蘇雲廷滿眼都是擔憂的模樣,輕歎一聲,握住了他的手。

    “別擔心,我也會幫落落的,別忘了,我可是煉毒高手,打不過我們就下毒,總有辦法出其不意把對方一把擊死。”

    她知道。

    蘇落落覺得雲廷是蘇氏的長子,將來可能會有更遠的路要走,更大的成就要承擔,所以她一邊在訓練蘇雲廷,一邊又在保護蘇雲廷,她希望危險的事情都由她和君墨臨來處理,辟開天地之後,再將一片江山交給蘇雲廷。

    這種良苦用心,就是她都覺得感動的。

    聽著玉沁溫柔的話語,蘇落落抬頭,看著如今已是婦人打扮的玉沁,自從有了身孕之後,大大咧咧的她一下子就文靜了許多,連走路都小心翼翼的,蘇落落垂眸,將身上的神玉取了下來,遞到玉沁的手裏。

    “大嫂,這是爺爺傳下來的神玉,不僅冬暖夏涼,還能在不知不覺中強身健體,你日夜佩戴,對胎兒也很有好處,如今你腹中懷的是我蘇家的長孫,理應傳給他的。”

    玉沁一觸到神玉,便覺身體一陣舒暢,心知這是寶物,急忙拿起玉佩就要還回去。

    “不用不用,我是大夫我知道怎麽調理,倒是你天天在外麵跑需要這些東西的加持。”

    強身健體倒還是額外,這玉對受傷也是有奇效的。

    蘇夫人和蘇雲廷聽著也是紛紛點頭,還是落落戴著好一些,至少讓她們多一份放心。

    蘇落落強勢地將玉塞進玉沁的手中。

    “我自有我的保命本領,如今我們的長孫要出世,我心中歡喜也擔心,這玉作為傳家寶,一代傳一代,沒有錯的。”

    林姨然看著她們的互動,雖說不嫉妒但心裏卻也十分的失落,如果雲珞在,說不定她也很快就會有身孕,也能生下一兒半女,也能為蘇氏一族傳個後人。

    蘇夫人見嫣然眼中有痛楚急忙將自己腕上的鐲子取了下來套在嫣然的手上,嫣然心中一急,蘇夫人握緊她的手。

    “這是母親單獨送給你的,雖說這鐲子沒有玉佩珍貴,但這也是父親去天昊國的時候帶回來的玉石,請了玉匠花了一個月的時間雕琢出來的,我帶了幾十年如今這玉已經有了M,L,Z,L,靈氣,你帶著也會健健康康的。”

    “母親。”

    林嫣然見蘇夫人這般顧忌自己的情緒,一時間感動得眼淚盈眶,撲進蘇夫人的懷裏輕輕抽泣了起來。

    “母親,我也想給夫君生個孩子。”

    如果能留下一兒半女她也就再無遺憾了,就是不知道……林嫣然突然間轉頭看向蘇落落。

    “落落,你說我有沒有可能……”

    有沒有可能懷了雲珞的孩子呢,畢竟她們在邊關成了親,已經圓了房的啊。

    這麽一說……蘇夫人也猛地揚起眼眸看向外麵站著的那道身影,淺雲雖然沒有回頭,但看得出來他此刻背脊微僵,整個身子都是筆直的,似乎很激動一般。

    蘇落落也轉頭看了窗外一眼,隨後把上了林嫣然的脈息。

    ……

    林嫣然雙眸雪亮,滿是希翼地看著蘇落落,好一會兒蘇落落才輕聲道。

    “暫時我還把不到懷孕的脈。”

    林嫣然的神情一下子萎靡了下去,眼中都是濃濃的失望,淚水忍不住又掉了下來。

    “弟妹,別失望,我的孩子便是你的孩子,以後我們一起養大他們,將來我的孩子也會給你養老送終,你別擔心。”

    “好。”

    林嫣然心知自己不應該哭,這種時候應該感激應該樂觀起來,可是眼前種種她羨慕又失落,實在是忍不住的想哭呀。

    “對了。”玉沁轉頭看向蘇落落“我覺得我懷的可能是雙胎,落落,你幫我看看。”

    說完玉沁又忍不住小得意的揚起臉蛋看向蘇雲廷。

    “我很厲害的是吧,夫君,你可知我為何會成為落落的徒弟?”

    說起這個蘇雲廷倒當真是有些疑惑的,論起來玉沁比落落還要大一點點,她們是怎麽相遇,怎麽又成為師徒的呢?

    “落落,你可還記得?”

    也不知道那藥對蘇落落的影響有多大,是不是已經全部忘記了,但玉沁倒是希望蘇落落能記得,那是屬於她們的獨有的記憶,既痛也甜。

    “自是記得的。”

    這個故事牽扯得有些久遠,怎麽也要從二十年前江湖上一個叫做淩雲山莊的地方講起。

    山莊原本是玉沁的外公所建,後來玉沁的母親行走江湖遇到了一位俠客,兩人結為夫妻,便一起回到了淩雲山莊,外公離世之後,山莊本應傳到玉沁母親手中,但她母親顧忌夫君的自尊,於是辦了宴席將山莊隆重地交到了夫君的手裏。

    這個男人,叫沈自寒!

    淩雲山莊在玉沁母親的經營之下,名氣越來越大,頗受江湖朋友的喜愛,所以每日都客似雲來。

    在玉沁十四歲那年,沈自寒出了一趟江湖,回來的時候,帶回了一位女子。

    那女子柔弱不能自理,嗓音如黃鸝十分好聽,身段兒自是好得讓人著迷,眉目如畫,望人一眼都會讓人生出一種強烈的保護欲。

    沒有多久她便和沈自寒暗通了款曲,成為了沈自寒的心頭好,日日時時都離不得她。

    沈夫人出自江湖,自是豪氣,哪受得了這種氣,便要與沈自寒和離,讓他帶著那女子離開淩雲山莊。

    可沈自寒不肯,一旦和離,臉麵上過不去,也會讓他失去眼前擁有的一切,再者一個,他覺得不過是一個紅顏之已,也就是納個平妻而已,平起平座,又不影響她的身份,有什麽關係?

    很快。

    那女子便有了身孕,日日到沈夫人麵前炫耀,她說自己一胎得兒,從此以後山莊便有了傳人,沈玉沁這個賠錢貨終究是繼承不了山莊的,又笑話沈夫人是隻不能下蛋的母雞,還說她們這是在給別人做嫁衣。

    沈夫人氣不過一巴掌甩了過去,那女子捂著臉蛋剛要還手就看到沈自寒走了過來,於是順勢就倒了下去,肚子撞到了石頭上,後麵的事情自是不用猜的,沈夫人被關進了寒牢裏,一身單薄,日夜受著寒冷的痛苦。

    沈玉沁找不到母親自是擔心不已,於是瘋狂尋找,那女子心計深,找到玉沁說知道她母親在哪裏,要帶她去尋,玉沁尋母心切,一不小心中了她的圈套。

    那女子給玉沁下了藥,關進一間廂房裏,又尋了十幾個會武功的護院前來羞辱於她。

    恰好那一天蘇落落與自己的師尊尋藥來到了淩雲山莊,也虧得蘇落落的對氣味極其的敏感,一踏進院子就聞到了異樣。

    彼時的沈玉沁,一身都是刀傷,她拚死了反抗不讓那些個男子近自己的身,可她身中合歡藥,護衛武功又不錯,時間一長她的短板就顯現出來了。

    就在那些男人笑著喊著說要砍斷她的腿,讓她一步都跑不了的時候,蘇落落一腳踢開了栓死的廂房門看到這一幕,還有什麽不明白的,衝進去就把護院給殺光了。

    轉身時。

    她看到了沈玉沁滿身都是傷,滿身都是鮮血,她並沒有像別的小姐一樣倦成一團嚇得瑟瑟發抖,而是握著匕首眼神狠得像狼崽一樣,見到那幾個人死了,玉沁立刻衝上去一刀一刀地紮在他們的身上,直到他們滿身都是窟窿,直到蘇落落走過將她抱在了懷裏。

    直到那一刻,玉沁才清醒一般,才在蘇落落的懷裏嚎啕大哭了起來。

    蘇落落把她帶到了溫泉裏一邊給她清洗身體,一邊聽著她講述著莊子裏發生的一切。

    因為有蘇落落的血,有她的解藥,玉沁身上的血止得很快,換上衣服之後,她滿臉冷戾,站在溫泉邊上跪在了蘇落落的麵前。

    她說她要學煉毒,要毒死淩雲山莊的所有人,因為那些人都是幫凶,都是沒有良心的人,沒有一個人會白死。

    蘇落落問她可想清楚,如果要做,將來就不要後悔。

    玉沁眼中都是冰冷,拳頭死死握著,說自己不會後悔,隨後蘇落落便在那溫泉邊上收下了玉沁這個徒弟。

    於是。

    玉沁學的第一個本領,便是煉毒,一種劇毒。

    她把母親從水牢裏救出來的時候,她的母親已經全身浮腫,身體潰爛,奄奄一息。

    水裏有東西把她咬得麵目全非,沈玉沁跪在蘇落落的麵前磕頭請她救自己的母親,可是……沈夫人卻生無可戀,她說她不願意活了,她想離開這個世間。

    隻有死了,才永遠不會想起這個令人惡心的男人,惡心的女人,惡心的一切,而且玉沁已經有了歸宿,她也能放心的走。

    沈玉沁的脾性也比想象中的要堅決,她問自己的母親可考慮好了,沈夫人點頭說自己絕不會後悔。

    於是。

    沈玉沁便讓母親再等兩天,她用最快的速度把淩雲山莊的人全都毒死了。

    她把自己的父親和那個女子拖到了沈夫人的麵前,一刀一刀的紮在她們的身上,讓母親親眼看著,直到他們斷氣,母親露出笑意,將女兒抱進懷裏,她們說了足足小半個時辰的話,玉沁才把毒藥喂進了母親的嘴裏。

    沈夫人死在了沈玉沁的懷裏,走得很安心。

    沈玉沁沒有哭,一把火燒了整個淩雲山莊,然後跟著蘇落落走了。

    蘇落落知道玉沁心裏的傷很重,帶著她一邊雲遊一邊學習製毒和救人,後來又開辟了藥王穀讓她們修心養性。

    後來。

    蘇落落每去一個地方都會撿一兩個命苦的人,漸漸的藥王穀的人便多了起來,熱鬧了起來。

    玉沁講述這些事情的時候情緒很穩定,聲音裏也再沒有恨意,隻是……她緊緊地捏著蘇雲廷的手,緊得蘇雲廷都覺得有些痛。

    直到此一刻,玉沁才發現自己已經許久沒有想起過這件事情了,說起來的時候,心雖然不痛,但母親的模樣映入腦海的時候,她的眼淚一樣會溢出來。

    蘇雲廷看著她臉色蒼白的模樣,心鑽一樣的疼,輕輕的將她攬進懷裏安慰。

    “你做得沒錯,也很堅強,別責怪自己,那時候你還小,能這樣堅強已經是很厲害的了。”

    玉沁靠在蘇雲廷的懷裏,林嫣然聽著她的故事,隻覺目瞪口呆,亦是心疼不已,握住她的手輕聲道。

    “想不到你竟過得這般的苦,大嫂,我以後會好好疼你愛你,會好好幫著你把孩子養大,我會照顧你們的。”

    “真的嗎?”

    玉沁一聽心知林嫣然是不打算去尋死了,急忙轉頭問她。

    “我可是一個懶人,帶孩子這種事情我是沒有耐心的,弟妹當真願意吃這個苦?”

    “說的什麽話,帶孩子怎麽會苦呢?想想都覺得高興,我願意帶,你放心吧。”

    蘇夫人和蘇落落、蘇瓔雪聽著心下頓時長長地鬆了一口氣,特別是蘇夫人,心知嫣然想要尋死時緊張得成宿成宿地睡不著,如今可算是放心了。

    林嫣然看著大家關愛的眼神,心中內疚不已,這一輩子能踏進蘇家的大門是她最大的福氣。

    紫蝶和茯苓在廚房做了一些精致又好吃的點心,端進來之後,又燒了一壺熱茶,大家一邊吃著一邊喝著茶,隨後又出去散了步。

    藥田裏的藥都生得極好,有的開了各種各樣漂亮的小花,泛著淡淡藥香。

    除了這個。

    蘇夫人還種了一些菜,養了一些雞鴨……這兒幾乎是應有盡有,雖與世隔絕,但卻也是一方小世界。

    “底下還有一個大冰庫,裏頭凍了好些吃的,我們都計算過了,就算是外麵不送吃的進來我們也能自給自足小半年,所以你們想做什麽便做什麽去吧,完全不用擔心我們,就算是真的暴露了,他們也會護著我們離開。”

    君墨臨調了二十名神機閣的高手護在這個周圍,一旦有事情發生,他們會第一時間撤退,梅園如此之大,她們到現在也隻摸清了三分之一的地方,就更別說外人了。

    “知道了,母親,不過就算是這樣你們也要小心一些。”

    蘇落落和蘇瓔雪挽著蘇夫人的胳膊,蘇夫人看著兩個生得這般美麗的女兒,看著前麵的兒子和兒媳婦,眉眼裏都是笑意,又轉頭朝著與茯苓、紫蝶走在一起的淺雲看了一眼。

    “老天爺終究是厚待了我的。”

    抬眸看向天空的時候,卻不知道為什麽,突然間腦海裏竄出鷹皇的模樣……那個人把麵具取下來了說要她看看自己長得什麽模樣,可那時候,她急著要和他撇清關係,閉上了眼睛,如今想起來,卻也有幾分好奇,不知道他生得什麽模樣……

  第417章 厚待

    蘇夫人意思裏的老天爺厚待,不止是說與蘇侯爺的相遇相知相愛,也不止是生下雲廷、雲珞、瓔雪,還有……還有她的小女兒蘇落落。

    四個兒女都是她的溫暖,都是她的驕傲。

    若有人問她是否後悔生下落落,她的答案是否定的。

    握緊蘇落落的手,蘇夫人眼神溫柔,看著蘇落落格外美豔的模樣,其實……

    恩?

    蘇夫人突然間微微一怔。

    她怎麽覺得……怎麽覺得落落的模樣與夫君是有幾分相似的呢?

    這怎麽可能呢?

    雲廷、雲珞與蘇侯爺有相似的地方這很正常,瓔雪、落落像自己也很正常,可是落落與蘇侯爺相似,這又是什麽道理?

    “怎麽了,母親?”

    蘇落落看著母親發怔的模樣,就知道她發現了什麽,眉眼一彎,鷹皇生得俊美無雙,自己與她長得又像,鷹皇與蘇侯爺是堂兄弟,自是又有幾分相似,所以兜兜轉轉,她們都有些像。

    這便是這麽多年來,人們從來沒有懷疑蘇落落不是蘇侯爺之女的原因。

    “好奇怪,我怎麽覺得你與你父親很像呢?”

    蘇侯爺生得俊美,身形修長,而且氣質儒雅,雖然他們相遇的時候大家還小,但蘇夫人從一開始便是歡喜蘇侯爺的。

    “母親,您是不是沒有看過鷹皇的模樣?”

    蘇落落輕聲問著,蘇夫人怔了怔,隨後點頭。

    “是的,他讓我看,我拒絕了。”

    當時決絕,現在想起來便是有些可惜的,蘇雲廷走到母親的身邊扶住了她,想了想還是決定告訴母親。

    “母親,這也許是冥冥中注定要發生的事情,也許是老天爺的特別安排,其實……鷹皇與父親他們是堂兄弟。”

    “什麽?”

    蘇夫人猛的聽著嚇了一跳,整個背脊都僵住,好半響都說不出話來。

    這個消息實在是太讓人震驚了,她一時間都有些轉不過彎來,怎麽會是這樣?

    她們初遇蘇侯爺的時候,隻知他遇到了追殺,若不救便必死無疑,卻沒有深查蘇侯爺的身份。

    不。

    也許父親是知道的,隻有她不知道而已。

    蘇夫人的眼神在蘇落落、蘇雲廷的身上來回打轉,轉身時,眼眶抑製不住的泛紅。

    她有多思念蘇侯爺她心裏清楚,這麽多年下來,她幾乎都要思念成疾,如今鷹皇突然間出現,而且模樣與蘇侯爺相似,蘇夫人的心裏一下子像被撥動的琴弦動了一下,她想見鷹皇了,她想再看一看,蘇侯爺的臉龐。

    “母親要見他嗎?”

    “不見。”

    蘇夫人慌忙搖頭,想歸想,做歸做,而且她想看的並不是鷹皇,而是鷹皇那張與蘇侯爺相似的臉龐罷了。

    “就讓他以為我死了吧,這樣一來大家都斷了念想,挺好的。”

    想起與他肩並肩走在繁花樹下的情景,總也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勁,特別是他那雙鷹一樣的眼神看向自己時,讓蘇夫人覺得自己是個獵物。

    “我們該走了。”

    呆久了怕有什麽不妥,幾人與蘇夫人施禮之後便齊齊走向機關,走在夜明珠鋪成的暗道裏,林嫣然再一次感歎有錢人的奢華。

    踏出院子後,仰頭看著眼前的美景,林嫣然隻覺得自己像是重新活過來了似的。

    淺雲和茯苓跟在她們的身後,林嫣然的陪嫁丫鬟墨兒尋了過來,見到她們急忙上前施禮。

    “二少夫人,奴婢拿了好些布料和花樣回來,又去明珠閣要了一些圖譜過來,晚些時候可以決定先做什麽了。”

    “可有小孩兒的花樣?”

    就算是拿小孩子的花樣,知道的人也隻會覺得她是給宸兒和絨兒做,不會引起懷疑。

    “拿了,光布老虎的花樣就有五個。”

    林嫣然聽著這才滿意,轉身與蘇落落、蘇瓔雪告別回自己的院子。

    墨兒跟在林嫣然的身邊,講著自己出去之後在街市上看到的、聽到的,買了一些什麽,也講著明珠閣如今的格局擺設,衣服款式,布料花樣,林嫣然聽著她像小鳥兒一樣嘰喳個不停,笑著說道。

    “好在咱們進的是蘇府的大門,若是別的府邸,你這樣非打你板子不可。”

    墨兒聽著也是眉眼一彎,扶著林嫣然道。

    “誰說不是呢,要奴婢說呀,蘇府是這京城裏最好的府邸。”

    隻可惜二少爺走的走,不然的話,小姐不知道多幸福,多開心呢。

    推開院子的大門,墨兒扶著林嫣然慢慢的走在院子裏,一邊賞景一邊說著話,淺雲一進院子就飛身一縱,上一屋頂藏起來了。

    “咦,這是什麽?”

    剛要藏起來就聽到墨兒發出一聲驚呼,隨後林嫣然腳步淩亂,衝上去一把將那樹葉做的小船搶了過來,仔仔細細的看著,翻來覆去的看著。

    淺雲轉頭一看,差點從屋頂上摔了下來。

    “二少夫人,怎麽了?您為什麽哭呀?”

    墨兒見林嫣然臉上的淚水紛紛墜落,頓時急了起來,不過是一隻小船而已,有什麽好哭的呀。

    林嫣然擦了眼淚,將船遞到她的麵前急道。

    “這是雲珞折的,墨兒,這是雲珞折的,他一定是回來過了。”

    之前這兒可是什麽都沒有的,她很確定不是自己眼花或者是記錯了。

    “二少夫人,二少爺已經……”

    墨兒生怕林嫣然瘋魔,自己想象二少爺還在,腦子裏已經轉了幾次是不是要請大夫的想法了。

    “我知道,他死了,我知道的,但是他的魂魄一定回來了,你看這就是他折的,他最喜歡把這個邊卷起來,這是他獨有的習慣,我一直都知道的。”

    這個小習慣他每次都會這樣,林嫣然每次都看到了的,除了蘇雲珞不會再有別人了。

    林嫣然一時間激動了起來,滿院子的跑,抬頭四顧著,到處尋找著,可是……周圍都是靜悄悄的,空氣裏也沒有蘇雲珞的味道,哪哪都是安靜的。

    “夫君。”

    風在院子裏拔地而起,拂起她的長發,但卻沒有聽到那溫柔的男音。

    “夫君,你回來了嗎?”

    林嫣然轉身又奔進了廂房裏,可廂房裏的擺件都還是原來的模樣,都沒有被動過。

    “夫君,你在哪兒,你要是回來了告訴我一聲,我不怕的。”

    一聲一聲的呼喚讓屋頂上的人看得心痛如焚,看著她失魂落魄的模樣他當真是於心不忍,往前一傾便要跳下去。

    一隻手壓住了他的肩膀往回一拽,淺雲雙眼通紅轉頭,蘇落落拉著他轉身飛出了院子。

    一落地,他便垂著頭一聲不吭,情緒非常的低落。

    “抱歉,二哥。”

    “為什麽不能告訴嫣然,我一樣可以藏起來的啊。”

    看著她那麽悲傷,那麽絕望,他真的不忍心,也心痛,他都快要受不了了。

    “我知道這樣對你們很殘忍,可是二哥,我們要的就是二嫂那悲傷欲絕的模樣,否則外麵的人不會相信。”

    盯著她們的眼睛從來就沒有少過,而且君氏一族都開始盯上她們了。

    君墨臨不理他們,他們就盯上了蘇家,以他們的能力應該會很快就查到他們的真實身份。

    到時候。

    蘇氏一族與鷹國的雙重身份,一定會引起大波瀾。

    她得把蘇家的兩個兒子全都藏起來,否則蘇氏一族會第一時間過來下毒手。

    蘇雲珞聽著長長歎了一口氣,眼裏都是無奈,這段時間他在暗中也一直四處查看,的確是有很多的眼神盯著他們。

    大明王和大鬼王、禦風、離歌四道俊美的身影從枝椏裏飛了出來,瀟灑落地。

    大明王一襲雪白,大鬼王一身紫衣,禦風穿的是緊身炫黑,離歌則是一身碧綠,內著雪白長衫,四位美男子齊齊出現,他們一看便知道蘇雲珞此刻心緒不好,上前施禮時,大明王輕聲道。

    “君氏一族又纏上君少爺了,剛好君少爺身上的那股力量暴發,四名長老全都死在了君少爺的手上。”

    “什麽?”

    蘇落落臉色微變,隨後大家便覺得眼前一道身影掠過,四美心中微驚急忙縱身一躍跟在了蘇落落的身後,齊齊飛出梅園。

    口哨聲響起,銀狼怒吼著橫空出現,蘇落落旋轉著身形落在銀狼的背上,衝出梅園的時候,手裏的暗器同時射了出來,將隱藏在暗處盯著梅園的人射殺。

    這一舉動也算是給暗處的一個警告,警告他們最好是藏死一點,否則她蘇落落發現一個殺一個。

    君墨臨此刻在風月樓,頂樓和地底下的暗宮都是獨屬於君墨臨的。

    此刻他正站在頂樓的露台上,冷眼俯瞰著眼前的一切,見到蘇落落和大家一起湧進風月樓時,他冰冷的眼尾隨即柔和了起來。

    轉頭吩咐讓小二端些精致的吃食和茶上來,隨後轉身朝著門口走去。

    聽著樓梯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君墨臨紅唇綻出笑意,上前幾步迎了上去。

    “那股力量又暴發了嗎?可控製好了?”

    她的藥和針雖然有用,但這股力量不能總是壓製,需要偶樂暴發一兩次,否則君墨臨也會受不了的。

    她一直幫著君墨臨想要將這股力量訓化,可眼下還不太行,得再想辦法。

    “沒事,已經平息了。”

    這一次,就是君墨臨自己也震驚了,他沒料到這股邪力竟然如此強大,連四大長老都能頃刻間死在他的手上,不過也好,算是給君氏一個警告,讓他們知道自己的脾氣的同時,也不敢輕舉妄動。

    “四大長老當真死在你的手上?”

    君氏一族的四大長老在這片大陸可都是赫赫有名的存在,且地位高崇,一向孤傲,武功和手段自然也是不容多說的,君墨臨不動就不動,一動就動了四個,這件事情一傳到君氏去,隻怕會震驚整個族群,甚至是君氏所控製的所有國家。

    “恩。”

    “為何這般容不下他們?”

    四大長老知道君墨臨是主支一脈,血脈無比尊貴,也會是他們日後的主人,按理不會逾越才對。

    “煩。”

    君墨臨端起茶遞給蘇落落,簡單一個字便解釋了理由,蘇落落聽著眼裏溢出無奈,笑了起來,這倒是君墨臨的性格,她抬手扣上君墨臨的脈息。

    “四大長老沒了,君氏的其他人很快就會找上門來的。”

    不止是找君墨臨回族的,還有借機要找君墨臨報仇的……

    “早晚要來的,隨他們的便,成婚大典的事情今日我們會和林府一起商議,你可要一起?”

    蘇落落往他的懷裏靠著,身形慵懶,長睫微顫時閉上了雙眸,聞著君墨臨身上的淡雅清香,蘇落落覺得心間一生寧靜。

    君墨臨亦是很自然的將她攬進了自己的懷裏,低頭吻上她的唇,纏綿的美麗讓彼此沉默卻讓廂房裏的溫度一下子升高。

    火焰被猛的拔高時,蘇落落雙手撐在他的胸膛上,感受著他身上的滾燙時,蘇落落想要推開他說句話,可君墨臨卻根本不給她這個機會。

    許久。

    直到快要窒息時,君墨臨喘著氣息握住蘇落落的手覆在某處堅硬的地方,鳳眸染紅。

    “這兒已經欲罷不能無數次了,你覺得它可不可憐。”

    他的嗓音原本就好聽,此刻卷著無盡的魅惑在蘇落落的耳邊委屈輕語,簡直是要了人命。

    蘇落落咬了咬他的唇,媚眼如絲。

    “可憐。”

    若不是因為七星陣攔著,他們早就……可眼下還不是時機,就算是要促七星陣也得是成婚大典之後。

    “那怎麽辦?”

    俯身將蘇落落壓在自己的身下,君墨臨深睨著她,蘇落落長腿攬緊君墨臨的腰身,翻身將他壓下魅惑笑道。

    “我幫你解決。”

    ……

    蘇落落這回倒是大方,一會柔風細雨,一會狂風亂暴,一會點點綴綴,一會深深吸住。

    君墨臨興奮得捏緊了身邊的軟墊發出低低吼聲,隻覺自己置身於烈火之中,燒得他整個都要燃起來。

    這一耽擱,便不知道耽擱了多久,蘇落落隻知道自己的手酸脹得不行,嘴也快要麻木了。

    讓下人提了水進來洗漱之後,外頭已經入了夜。

    重新回到舒服的軟榻裏,蘇落落累得有些不想動了,沒想到這種事情比殺個人還要累。

    君墨臨倒是眉眼裏染著愉悅,挨著蘇落落躺下,順勢將她攬進懷裏,兩人相依偎著,推開窗戶後,看著遠處的風景。

    “你二嫂何時能知道真相?”

    “再過一段時間吧,好不容易把大哥、二哥藏起來,下一步路還沒有開始走,就暴露出來,這樣做太危險。”

    這會雖然苦了二嫂,但從她的身上體現出來的悲哀是最好的證據,但凡她有一丁點做假,便會被世人連帶著猜出來蘇夫人可能都沒有死。

    君墨臨點頭,端了一杯熱茶喂蘇落落喝了兩口,隨後兩人便又聊了一些要成婚的事情。

    “成親的事情我會處理好,你隻要等著做新娘就行。”

    “好。”

    轉頭看了一眼時辰,不早了,君墨臨讓離歌他們幾個先回去,再告訴林嫣然蘇落落睡在風月樓。

    膩歪片刻……

    君墨臨便抱著蘇落落起身朝著床榻走去。

    春宵暖帳自又是一番折騰,君墨臨好幾次都差點衝進她的世界將自己容納……

  第418章 殺氣

    最後他隻能讓自己衝進蘇落落的唇齒之間,讓她以另一種風情釋放一切。

    蘇落落被君墨臨折騰了幾乎一天一夜,第二天天亮都還沒有睜開眼睛。

    身上像是散了架,似雪的肌膚亦是綻放著朵朵梅花。

    許久。

    陽光從雲層裏跳出來,透過縷空的雕花窗欞,星光點點綴落在桌子上盛開的花朵上。

    風輕拂進來時,染著淡淡的花香,夾著君墨臨留下來的淡香,蘇落落伸了一個懶腰,好一會兒才懶洋洋的坐起來。

    “茯苓。”

    迷糊的蘇落落習慣的喚了茯苓的名字。

    “奴婢在呢,公主,您醒了。”

    茯苓的聲音輕盈響起,倒是把蘇落落嚇得猛的抬起了頭,轉頭環顧四周確定自己是在風月樓,茯苓笑著上前施禮道。

    “姑爺讓天青把奴婢接過來了,說小姐昨夜很累,說不定不能走路,讓奴婢過來侍候。”

    茯苓說這話的時候,眼睛裏染著一絲小興奮,一邊侍候蘇落落洗漱,一邊又問她。

    “公主,咱們是不是很快就會有第三位、第四位小主子啦?”

    要是這樣的話,等小郡王和小郡主回來,家裏可就熱鬧啦。

    蘇落落看著茯苓俏皮的模樣,伸手捏了一下她的鼻子。

    “也不知道跟誰學的,越來越壞了。”

    茯苓躲閃,捂著鼻子嘻嘻笑著。

    “這有什麽嘛,奴婢都長大了,也懂事了,再說了,姑爺就是這麽說的。”

    蘇落落眼裏頓時溢出一絲無奈,君墨臨這是唯恐天下不亂啊,這下好了,茯苓肯定以為他們昨天晚上……呃……硬說起來,他們確實是在一起了,雖然還差最後一步,但也沒有什麽區別了。

    看樣子。

    君墨臨又在故意試探茯苓,想要看看如今茯苓對他的態度到底滿意到了什麽程度,想必結果他是滿意的。

    如今的茯苓,提起君墨臨一口一個姑爺,頗有一種嶽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的模樣。

    “公主,姑爺和林府、二少夫人如今正在樓裏談成婚大典的事宜,公主可要去看看?”

    若是有什麽不滿意的也能當場改了不是。

    “不去了。”

    蘇落落微微抿唇,有他在,一切自是萬分妥當的,而且她也想看看全都出自君墨臨之手,究竟有多少驚喜!

    “那咱們回梅園麽,小安子說今日要開始布置府裏了,而且還得日夜趕工才行。”

    梅園要布置的園子太多,地方又大,蘇夫人他們隱退,管事的如今以林嫣然和小安子為主,茯苓又是蘇落落的貼身丫鬟,掌管她院子裏的所有事,所以她們幾個是最忙的。

    “都悠著點,以自己的身體為主,別為這些事情傷了身子。”

    “是,奴婢回去就與二少夫人說。”

    茯苓一邊替蘇落落整理衣衫,一邊應著,蘇落落接著說道。

    “到時候每人多發一百兩銀子,對了,新的村落那邊怎麽樣了?”

    雖說蘇雲廷已經消失在了大眾的視線裏,但新村落的事情卻依然在按步就班的進行著,小部份兵將的家屬已經接過來了,一部份家屬還在路途中,還有一小部份是沒有聯係上還在尋找的,前兩日蘇落落讓宮裏發了一張通告,隻要這些家屬看到通告,便會去府衙報道,這樣就能聯係上了。

    眼下。

    不止是浴火關的將士們在關心這件事,就是其他邊關的將士們也在盯著這件事情,此一舉一來回報了大家的犧牲,二來也是為了拉攏人心,三來便是從他們的後代裏繼續挑選好的苗子培養自己的勢力。

    所以是一定要做好的!

    “已經建了兩百三十七座房屋,先過來的家屬全部安排進去了,因為做事的人多,所以每天都有新的房屋建好,就算是大家陸續的趕過來,應該也都能及時安排好的。”

    蘇落落抿唇,對於茯苓這種有問必答的態度她是很滿意的,如今茯苓越來越幹練,倒是有掌家之能了。

    “茯苓,我離開神月後,你可要開幾間店鋪?或者直接留在京城掌管我所有的生意?”

    “啊?”

    茯苓聽著眼眶突然間一紅,急忙跪在了蘇落落的麵前哽咽。

    “公主這是要趕奴婢走嗎?奴婢哪裏做得不好,奴婢一定改,求公主留下奴婢,奴婢要一輩子和公主在一起。”

    蘇落落看著她嚇得小臉蛋煞白的模樣,急忙上前將她扶了起來摟在了懷裏。

    “傻丫頭,好賴都聽不出來,我是想讓你有個好的未來,你自己掌管生意,將來嫁人生子,當家作主,豈不是更好?”

    茯苓哪會不懂主子的意思,隻是一時間心急,又有無數委屈衝湧上來,所以她才這般說話而已,蘇落落替她擦拭了眼淚,牽著她一起坐下,茯苓低頭哽咽道。

    “奴婢這輩子隻要跟著公主在一起就好了,侍候公主一輩子,哪兒也不去。”

    看著她雙眼通紅,滿眼都是不舍的心急模樣,蘇落落心裏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這丫頭當真是離不開她的了。

    “茯苓啊,天青……你覺得她怎麽樣?”

    天青喜歡茯苓,但是茯苓卻是一點也沒有察覺到,蘇落落決定挑明這件事情,這樣一來的話,茯苓既能有個歸宿還能生兒育女幸福一生。

    “天青?”

    茯苓揚起臉蛋,抬手擦了眼淚,吸了一下鼻子,懵懵的似乎沒有懂自家主子話裏的意思。

    蘇落落笑盈盈的看著她,拍了拍她的腦袋,茯苓猛的轉過彎兒來,臉一下子紅了。

    “公主。”

    茯苓捂著臉蛋轉身撲進了軟榻裏,又伸手抓了一個枕頭把腦袋埋了進去,身體扭得跟麻花一樣的,惹得蘇落落笑了起來。

    “還是你心裏有喜歡的人了?”

    這麽一問茯苓一下子坐了起來,拍著自己的小臉蛋不好意思的笑著,抱著枕頭道。

    “倒是有,而且還不止一個,哈哈哈。”

    這話讓蘇落落頓時哭笑不得,她上前坐在茯苓的對麵位置,端起熱茶。

    “難不起你想學靜雅?”

    這不太好吧?

    茯苓笑完了,又覺得自己造次沒有規矩急忙站起來,規矩道。

    “可能因為奴婢是公主的奴婢,所以有點飄,奴婢覺得離歌很好,又覺得大明王也英俊,可大鬼王也好看,禦風有人喜歡了,奴婢就不考慮了。”

    聽著茯苓這般沒有邊際的話,蘇落落抬手拍了她一下。

    “胡鬧。”

    說完蘇落落又認真的與她輕語。

    “天青應是很中意你的,若是你與他在一起,咱們倒也不必分開,不過這種事情得M,L,Z,L,你情我願,茯苓,你雖是我的奴婢,但與我姐妹無異,我希望你幸福一生,也希望你兒孫滿堂。”

    茯苓聽著蘇落落對自己的希翼,倒是一點也不在意,她又沒想過要嫁人生子,隻要守著小姐和小小姐、小少爺,她就心滿意足。

    不過天青嘛,茯苓想了想,最後搖頭。

    “奴婢好像不喜歡天青。”

    “那便罷了,與天青說明便是,這種事情不必拖著,越拖越是讓人傷心,如果他是真心喜歡你的話。”

    “是。”

    茯苓急忙施禮,轉身出去忙活的時候,一陣風刮了過來卷起層層花瓣,茯苓看著重重疊疊的花瓣,伸出雙手,嘴裏輕輕默念。

    “如果是雙花瓣我就嫁給天青,如果是單花瓣我就不嫁,一輩子守著小姐。”

    反正嫁和不嫁都是和小姐在一起,有什麽區別嘛。

    花瓣紛紛揚揚,不斷的跟著風一起跌進了茯苓的手掌心裏,茯苓瞪大眼睛,仰頭看著這些花瓣雨,心情莫名的緊張了起來。

    事實上。

    她到現在並沒有喜歡上任何人,雖然公主身邊的公子一個比一個帥,但是她的心裏隻有小姐。

    風吹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茯苓捧著花瓣急忙轉身窩在一塊石頭上坐著,然後把花瓣放在左手心,開始一片一片的數了起來。

    “不嫁……嫁……不嫁……嫁……”

    蘇落落原本坐在軟榻上拿起折子慢慢看著,遠遠的就聽到過院子裏傳來細細的聲音。

    傾身一聽,原來是茯苓在數花瓣。

    什麽叫嫁不嫁?

    嫁給誰?天青嗎?

    看著茯苓那糾結的小模樣,蘇落落眉眼裏滿是溫柔,這小丫頭,她是不會讓她孤獨一人的。

    這輩子,她要茯苓圓圓滿滿。

    罷了。

    由得她自己去折騰吧,她相信天青是一個很好的少年,也不會對茯苓不好,至少嫁給天青,她是放一百個心的。

    反而離歌、大明王、大鬼王,她們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強行在一起,隻會變成怨偶。

    無關地位與相貌的問題,而是彼此的心境、理想、願望都是不一樣的。

    反倒是禦風,看起來冷冰冰的,實際上他是最安於現狀,也最容易接受現狀的一個,就是不知道紫蝶有沒有那個緣份。

    此刻的茯苓眉蹙得緊緊的,眼睛盯著花瓣,生怕風刮走了一片。

    一遍一遍的念著,念到最後的時候,她看著空空如也的手心,一下子呆住了。

    竟然是這樣安排的嗎?

    雙手托著臉蛋枕在自己的膝頭上,茯苓的臉色漸漸的皺成了一團,這要如何是好呢?

    唉。

    歎了一口氣,茯苓站起來伸手一邊指著身邊的花朵一邊往外麵走去。

    蘇落落身形曼妙似狐狸一般趴在窗戶上看著茯苓那有些落魄的背影,微微抿唇。

    蘇雲珞身影刷的一下出現在窗口,筆直站在蘇落落的麵前,嚇了蘇落落一跳。

    “二哥。”

    她可知道,二哥如今正生她的氣呢。

    “如今有事情要操心,又多得你們的關愛,嫣然的情緒已經好了,不過她與君墨臨、林府談你們成親的事情談了許久,又要操心很多事情,眼下應該是累了,你帶點參湯去看看她。”

    蘇雲珞從窗戶翻進廂房,窩在軟榻上的時候,眼神溫柔而又明亮,他明白妹妹的苦心,也知道必須要這麽做,隻是苦了他的嫣然日日這般傷心難過。

    “母親和大哥先前做了一隻叫化子雞,可好吃。”

    蘇落落笑著將帕子遞給蘇雲珞,就知道他是從母親那邊過來的,點了點頭,輕聲道。

    “好,你忙你的去,我去看看二嫂。”

    隨後。

    便讓茯苓端了參湯和點心一起去了嫣然的院子裏,看著她喝掉了湯,吃了一些點心,又散了一會步之後才離開嫣然的院子。

    半路上,遇到了正疾步而來的君墨臨,蘇落落定定的站在一棵花樹下,笑盈盈的看著君墨臨,那似嫡仙一般踏雲而來的俊美男人此刻神情清冷,鳳眸染著微微寒光。

    “怎麽了?”

    蘇落落伸出手,君墨臨很自然的就將她的手握在掌心,沉聲道。

    “君氏一族倒是能屈能伸,四大長老死於我手,他們竟也不發難,反而又派了二大閣老前來。”

    閣老的地位高長老兩級,隻有兩位,地位更加的尊崇。

    在氏族裏,長老可能會分幫結派,支持某一位,但是閣老卻是不會,他隻看在位者是誰,便忠於誰。

    而且他們輕易不出山,平時一年到頭想要見他們一麵都難。

    如今兩位長老齊齊出現在君墨臨的麵前,可見他們真的很好奇或者是很重視君墨臨的所在。

    “這回可別再殺他們了,畢竟都是氏族裏舉足輕重的人物。”

    殺了他們就不如收服他們,畢竟想要再培養自己的人,而且這般高位的,可不容易。

    “恩。”

    君墨臨點頭,兩人手牽著手一起慢慢的踏進了那繁花一般的畫幕裏。

    然而。

    讓蘇落落驚訝的是兩位閣老沒有第一時間找君墨臨,反而是往梅園遞了折子。

    這一步走得如此的得體,想不見都沒有辦法了,於是蘇落落讓君墨臨先去忙自己的事情,自己則沐浴更衣,換上長公主的正裝,又讓小安子將客人引到正廳,林嫣然提前招待,隨後她才到了正廳裏。

    兩位閣老並沒有因為府裏隻有女眷招待而露出不悅,畢竟蘇府的事情他們已經知曉。

    “見過長公主殿下。”

    閣老們與蘇落落見禮,蘇落落自是回禮,隨後請他們入座。

    “請座。”

    林嫣然引著丫鬟將瓜果點心一一奉上,閣老亦是和顏悅色,蘇落落這才笑著說道。

    “這位是我蘇府的女主人,我的二嫂,往後蘇府的一切皆由她作主。”

    閣老聽著蘇落落這話自是知道是什麽意思,於是看向林嫣然點頭道。

    “蘇府一向人才輩出,我們也十分佩服,長公主殿下,此番前來,卻是有些事情要請殿下幫忙的,我們也心知不應該打攪了公主,略備了一些薄禮,還請公主笑納。”

    說著閣老身後的屬下把禮物一樣一樣的呈了上來,整整齊齊一共八件,件件精致無比。

    林嫣然看著這些寶物,心中是有些慌亂的,但見蘇落落亦是同樣落落大方,規矩有儀,她深吸了一口氣,笑著與兩位閣老施了一禮道。

    “閣老,這禮物太貴重了,我們蘇府無功不受祿,怕是不能接受。”

    蘇落落看著林嫣然舉止得體,女主人氣勢十足,心中非常滿意,嫣然雖說是倍受疼愛長大的小姐,但是這段時間所經曆的一些事情卻也讓她一下子長大了。

    如今更是當家主母,讓她一下子明白身為蘇家的兒媳婦所要承擔的責任是什麽。

    其實。

    蘇落落是很心疼林嫣然的,她明明可以泡在蜜水裏長大,也可以一直在蜜水裏生活。

    有二哥在,她一輩子都會過得順心順意,可誰料到,她們蘇府竟有這般複雜的身份,讓身在其中的每一個人都不能輕鬆。

    如今她也必須承受這些壓力與苦楚,否則她們走後,她怕林嫣然會鎮不住場子。

    “二少夫人此言差矣,老夫有求於長公主,隻要長公主願意幫助老夫,別說隻是這幾樣寶物,就是更多,老夫也是願意付出的。”

    林嫣然聽著閣老們的輕描淡寫,眼神看向那幾樣價值連城的寶物,心裏越發的緊張起來,這樣名貴的禮物送進門,卻還輕描淡寫,可見君氏一族當真是大家族。

    這樣的大人物,林嫣然還是第一次接待,指尖不由得微微有些顫抖起來,蘇落落笑著牽起林嫣然的手,與她一起坐下,轉頭看向兩位閣老。

    “閣老竟也有事情需要我的幫助?”

    未說明事情之前,蘇落落一直都是笑盈盈的,可她心裏卻知道,這兩位閣老無事不登三寶殿,肯定是沒有什麽好事情的。

    等他們把事情說完之後,蘇落落就可以通過這件事情來判斷兩位閣老是否已經查出她的身份。

    “這件事情非長公主殿下不可。”

    文閣老說這話的時候,言語也算和氣,隻是眼尾劃過那一絲銳利時,讓林嫣然背脊猛的一僵。

    她實在是不明白,一個人說話的時候和和氣氣的,怎麽會這樣鋒芒四濺。

    還有落落,她也是,明明溫溫柔柔的一個人,可是說出來的話,衍生出來的態度,就給人一種不容置否的威嚴。

    嫣然心裏不喜兩位閣老,卻對蘇落落這種霸道滿心的歡喜。

    “好。”

    蘇落落點頭,武閣老微側身,他身形魁梧,背脊筆直,坐著都是一大塊,他看著蘇落落沉聲道。

    “想必長公主已經知道,君墨臨乃是我君氏一族的少帝,這片生養他的土地,我們君氏一族自會庇佑,但他早晚要跟我們一起回君氏繼承大統。”

    蘇落落輕輕眨眸,這個他們不說她也是知道,重點應該是在後麵的話才對。

    “自古龍配龍,鳳配鳳,少帝的正妻我們也是不敢馬虎,人選嘛,也應由我們這些長輩一起統選出來,成大事者從來都是不能顧及兒女私情的,這些少帝也應該清楚,長公主身居高位自然也更加懂得,我若是長公主,就應該選擇當今皇上,想必皇上很樂意封長公主為皇後。”

    當今皇帝還未立後,不就是因為眼前這位,而遲遲不肯立後嗎?

    林嫣然臉上客氣的笑容都還沒來得及綻放,就被文武兩位閣老的話擊得僵在了原地。

    這算怎麽回事?

    這是不同意落落和君墨臨在一起?

    這是在告訴蘇落落,她不配和君墨臨在一起,更不配成為他的正妻,因為君墨臨身份高貴無比,蘇落落再好也不過是一個小國家的公主而已。

    林嫣然頓時咬牙,轉頭看向蘇落落,卻見蘇落落依然眉眼染著淺笑,眼神紋絲不動,垂眸時,她正輕輕地吹著熱茶,似是在聽別人的事情一般。

    怒火在林嫣然的心裏一下子炸開,是了,她是一家之主,理當她來主持公道,真是了不得,她才剛剛當家做主,才剛剛掌家,這些人就打上門來了。

    深吸了一口氣,林嫣然告訴自己不要害怕,不能被這些人給嚇著了。

    她再也不是嬌嬌女,而是蘇府的女主人。

    她的背後可是有落落,有君墨臨,有二哥那樣的大財主……有很多靠山的。

    手中的杯盞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林嫣然冷眼看著兩位閣老。

    “真是好笑,據我所知,君少爺和我家落落的婚事,先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接著是皇上親自賜的婚,撇開這些不說,他們兩人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眼下成婚大典都在準備當中,如今卻又礙著你們的事了?”

    “休得胡鬧。”

    武閣老沒料到林嫣然一個弱女子竟敢在他們的麵前放肆,不由得一怒,利眸似箭一般朝著林嫣然射了過去,林嫣然頓時心中直發怵,雙腿發軟,蘇落落一邊飲著茶,一邊抬手輕輕覆在林嫣然的手背上。

    林嫣然刹那間底氣十足,抬起小手掌啪的一聲拍在了桌子上。

    “是誰在胡鬧?幾十歲的人了,跟幾歲一樣,有意思嗎?這話要是君墨臨讓你們來說的那便不一樣,這婚退就是了,我們也不稀罕,可這話要是你們自作主張來說的,那你們就要小心一點,畢竟四大長老惹怒他的下場,你們是知道的。”

    文閣老和武閣老原本就對四大長老的死有些耿耿於懷,也怪君墨臨下手太重,而且他們以為這件事情是隱秘進行的,主家那邊正想方設法隱瞞這件事情,沒想到蘇府連這個都知道,一時間兩人的臉色陡的變了。

    “二少夫人慎言,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你應該心裏有數。”

    “我有什麽數?”林嫣然見蘇落落沒有阻止自己,心知這樣說是沒有問題的,蹭得站了起來。“這是在我家,二位坐的是我的地盤,我想說什麽都是我的自由,二位老人家氣勢洶洶打上門來,為的就是阻止兩個情深義重的人成親?寧拆一座廟,不拆一樁婚,二位老人家這樣做道義嗎?”

    “再說了,君墨臨那脾氣是你們可以左右的嗎?你們就確定他會聽你們的安排?別到頭來人還沒有見到,倒是先整出兩個仇家來,一點都不劃算。”

    兩位閣老怒火重燃,聽著也是一怔,他們並不是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但是家國大事,男兒誌在四方,想要做什麽,不該做什麽,應該心裏有數,什麽能棄,什麽不能棄,也應該懂得。

    一個女人而已,隨便用用可以,但是要娶回來,那就得門當戶對才行。

    “少帝是個有分寸的人,他知道什麽該奪,什麽該舍。”

    “他的確是懂,可你們就不怕最後他舍棄的是你們嗎?你以為一個君家就能讓他死心塌地了?你們也太小看他了吧?我們家的姑爺若當真是這般三心二意的人,我們也不會要他進門。”

    “二少夫人,說話要有分寸。”

    文閣老當真是覺得林嫣然是市井小婦人,鼠目寸光不說,還不講道理,他平日裏最煩的就是這種女子,他的府裏,女子從來都隻有聽話的命,沒有人敢駁一句,不論是他的妻,還是他的子女。

    “我如何沒有分寸?你們打上門來就有分寸了?趁著君墨臨不知道你們就偷偷上別人的門,逼別人退婚,這簡直是卑鄙無恥,我沒有叫人來把你們打出去都是看在他的麵子上,你們等著,我這就讓人去把君少爺給請過來,讓你們親耳聽聽,君少爺是個什麽態度。”

    “你——”

    文武兩位閣老氣得胡子都豎了起來,兩雙怒目圓瞪朝著蘇落落看了過去,卻發現蘇落落正笑意盈盈地喝著自己的茶,聽著自己的熱鬧,偶爾還給自己的二嫂投去讚許的目光。

    怒意讓兩位閣老身上的殺氣一下子暴漲了起來,林嫣然背脊發寒,但臉蛋卻昂起,同樣氣勢洶洶,據理力爭。

    “怎麽?說不過,沒道理,就想打人了?還是二位覺得我蘇府當真是那般好欺負的?”

    話音剛落。

    禦風、大明王、大鬼王、離歌、淺雲手裏握著武器就那麽冷冷的走了進來,他們施了一禮,然後走到了蘇落落和林嫣然的身後站立。

    五六道殺氣同時迸發出去,如巨浪一般衝向了文武兩閣老,兩閣老隻覺身上被刀刮了一下,頓時吃驚不已,這些年輕人,好霸道的殺氣……

  第419章 一決高下

    小小的神月國,小小的蘇府,竟然有如此多優秀的年輕人,兩位閣老冷眼瞪著蘇落落那絕豔無雙的臉蛋,心中暗暗吃驚,這蘇落落不單單美貌傾城,手裏的本事竟也讓人如此吃驚。

    一時間。

    兩位閣老的怒火燃燒得更加猛烈了一些,也懊惱自己行事頗有些衝動,在君氏一族,甚至是底下的七個國家,就算是皇帝見到他們也要禮讓三分,卻沒料到,在蘇落落和林嫣然的麵前,他們一點贏麵都占不到。

    “長公主。”

    文閣老站了起來,身形筆直,氣勢磅礴。

    “君氏一族的勢力長公主應該有所耳聞,如今能與君氏抗衡的也不過是一個蘇氏而已,我們之所以孤身前來,是因為這世間沒人敢隨便動君氏的人,但我們若是想要屠盡這座小小的梅園還是可以完成的。”

    這便是赤果果的威脅了!

    蘇落落聽著他們的話,氣得有些想笑,漫不經心的眼眸微抬,掃過兩位閣老的時候,狐狸一般的眼尾閃過一絲殺意。

    她不喜歡被人威脅,很不喜歡!

    “這座梅園是君墨臨花了好些年一點一點打造出來的,閣老若是毀了,我怕你們君氏一族不保。”

    “好大的口氣。”

    武閣老聽著怒火四竄,蹭的站了起來,高大的身形頓時像一堵牆似的,麵前投下了一片陰影,他實在是覺得這幾個婦人可笑至極,簡直就是井底之蛙,根本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們這些年很少出現在人前,是因為醉心武學,如今兩人雖然過了五十,但卻身強體健,內力深厚,行走江湖之中,根本沒有對手。

    而且他們看起來也不過是三十的年紀年輕得很,林嫣然一口一個老人家叫得他們簡直想要捏斷她的腦袋。

    殺意在林嫣然的身上掃過的時候,林嫣然一下子知道自己為什麽討厭這兩個老人家了,因為他們雖然表麵上禮貌,但是骨子透出來的還是高傲與居高臨下,他們根本看不上神月國,更加瞧不起蘇府,甚至認為自己捏死蘇府就像是跟捏死一隻螞蟻似的。

    這老人家眼睛恐怕是長在屁股上的吧,他壓根不知道自己得罪的是誰啊,林嫣然想著心裏可煩,這種虛偽的人是怎麽活到現在的,也沒被人打死,真是的,轉頭怒道。

    “來人啊。”

    她雖然一直備受寵愛長大,但是該學的還是學了,該懂的她也懂,這種綿裏藏針的人,她可沒有心情來接待。

    墨兒與丫鬟們齊齊進來施禮,林嫣然指著兩位閣老中間桌子上的茶點。

    “把這些茶點全都撤了,我隻招待對我們好的客人、親人,另外把他們的禮物都退回去,咱們蘇府可不靠這些東西養活。”

    這話可比剛才兩位閣老的話還要直白,簡直是重重打了他們的臉,文武閣老幾十年倍受尊敬,被林嫣然這一撕,臉上瞬間難看無比。

    武閣老脾氣暴躁,向來都是用拳頭說話,見丫鬟們果真上前把東西都收走了,而且茶水直接潑在了外麵,寒著臉,一巴掌拍碎了身邊的桌子,隨即朝著林嫣然攻了過去。

    “小小女子,竟敢如此對吾!”

    見他出招,內力雄渾,蘇落落眼神陡地陰厲起來,左掌撐在身邊的桌子上,身形淩空而起,長腿旋轉狠狠一踢,冷聲怒喝。

    “既知是小小女子,老人家何以行如此卑鄙的手段。”

    若是攻向她,她還不會這般的憤怒,明知道林嫣然不會武功,卻直接殺向了她,這便是不講道義。

    看誰弱便欺負誰,簡直是死不要臉。

    明知蘇落落攻向自己,武閣老也絲毫不在乎,他知道蘇落落會武功,但一個年輕女子又能厲害到哪裏去?這種美豔逼人的女子,最多也就會一些勾引男人的手段,武功嘛,肯定都是些三腳貓。

    所以。

    蘇落落一腳踢向他的心口時,武閣老根本不躲,直接一鐵爪抓向林嫣然和蘇落落的腦袋。

    他要把蘇落落和林嫣然的腦袋捏扁,毀了她們的美貌,看她們以後還怎麽囂張,如此一來,她也就沒有了勾引君墨臨的資本。

    砰……

    巨響將正廳震得幾乎動搖起來,便看到一道健碩的身影飛了出去,後背重重撞到柱子上,隨後又砰的一聲砸在了青石鋪成的地麵。

    林嫣然看得一把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肯定好痛!

    恩哼……

    鮮血在武閣老的喉嚨裏翻湧,武閣老頓時大驚,猛的一下將到了嘴裏的鮮血吞了下去,而文閣老看著這一幕的時候,整個人都震驚了,他迅速上前一把扶起武閣老,兩人獵殺般的眼神齊齊瞪向蘇落落。

    而蘇落落。

    卻不過是一個利落的回身,長裙飛舞間,動作瀟灑地站在了林嫣然的麵前。

    林嫣然高興地鼓起了掌來。

    “真棒!”

    蘇落落轉頭,側顏對著林嫣然眉眼一彎。

    “多謝二嫂誇獎!”

    林嫣然頓時眉開眼笑,眼底升起來的都是自豪,隨後看向那氣的胡子都立起來的文武兩位閣老,林嫣然背脊一挺,冷聲道。

    “話不投機半句多,兩位老人家還是不要再來我們家了,哪有上門做客,還要倒打一耙的道理,這放在誰家也是說不過的。”

    “你……”

    武閣老簡直是被眼前兩個小女子氣的鼻子都要歪了,這兩個人,一個嘴皮子厲害,一個武功厲害,簡直全方位無死角的把他們氣得殺氣值直升。

    他實在是想不明白,蘇落落究竟師從何處,怎麽武力值如此之高?

    “二少夫人,姑爺過來了。”

    外麵響起丫鬟的聲音,林嫣然聽著嘴角忍不住溢出笑意,看到君墨臨一襲華貴,風度翩翩踏進來時,林嫣然立即衝了過去,仰頭告起了狀來。

    “君少爺,這兩位老人家說他們是你的長輩,但是他們不拜訪你,遞的卻是我家的貼子,看在你的麵子上,我們隻好客客氣氣的接待了,誰知道這兩位老人家,表麵上和和氣氣,又是送禮,又是笑的,可一開口吧,就又是我們家落落配不上你,不能和你成親,要逼關我們退婚,我身為家主,實在是氣不過,所以才把君少爺請過來當麵對質,如果君少爺想退婚,咱們現在就簽字畫押,馬上各走各的……”

    叉起腰,林嫣然揚起臉蛋繼續飆火。

    “你是不知道這兩位老人家有多過分,那麽大的年紀了,都不知道愛護愛護我們這些小輩,出言就是要打要殺的,如果不是落落的武功好,我們兩個已經死在他們的手裏了。”

    “我才第一天當家做主,他們就上門打打鬧鬧,要我們退婚不說,還想要我們的命,這算哪門子事啊,君少爺,你們家的人一點也不好相處,我覺得這個婚成不成還得好好考慮一下才行,萬一落落嫁過去,每天都受這樣那樣送命的危險和受氣,這日子還過不過了?”

    “那麽大的年紀不在家裏享受天倫之樂,趕那麽遠的路跑到這裏來害人,心腸怎麽那麽毒啊,我就沒見過這樣的人。”

    “君少爺,能留他們這麽久,沒有放狗打他們出去都是看在你的麵子上啊,你說怎麽處理吧,君少爺得給我們一個交代。”

    “簡直是太過份了,太無禮了……”

    ……

    正廳裏站著好些人,一個個都目瞪口呆,全都聽著嫣然在那裏叭叭叭……文武閣老更是震驚得額頭青筋暴跳,活了五十幾年,一直都是養尊處優,高高在上,他們就沒有見過這般沒有規矩,這般叭叭叭個沒停的女子,這女子還要什麽武功啊,光她那張嘴,就能把人嚷死。

    難道說國與國之間的國風不同,男人和女人的差別也這麽大的嗎?

    而且。

    君墨臨又是怎麽回事?堂堂少帝、攝政王,竟然優雅的站在她的身邊,靜靜的聽著她的怒罵,還眉眼溫和,這算怎麽個意思?

    “妹妹。”

    林蔚然微沉的嗓音在門口響起,林嫣然轉頭一看,便看到林蔚然和蘇瓔雪一起走了進來。

    林嫣然頓時眼睛一紅,飛一般撲進了林蔚然的懷裏,指著文武兩閣老嚷嚷了起來。

    “二哥,這兩個老人家實在是太可怕了,帶著禮物上門,我還以為他們是好人,所以好吃好喝的招待著,沒想到他們竟然對我動手,想要殺我,還要落落退婚,說落落配不上君墨臨。”

    “二哥,我今天真的被嚇著了,現在心還怦怦跳呢,可害怕了。”

    “別怕,哥來了!”

    林蔚然俊美的臉龐一下子冷了下去,摟緊了林嫣然一邊勸慰一邊抬眸看向那兩位閣老。

    “兩位老人家眼神不錯,說得也不錯。”

    文武兩位閣老隨即冷哼了一聲,心想倒是來了一個明白人,幫理不幫親。

    “君墨臨的確是配不上我的姨妹的。”

    什麽?

    文武閣老猛的怒瞪向林蔚然,氣得拳頭緊捏,還以為遇到了誌同道合的人,剛要點頭就聽到林蔚然的嗓音越來越冷。

    “但是欺負我的妹妹這就不對了,要她的命更不對。”

    轉頭。

    林蔚然眼神陰狠。

    “吩咐下去,君氏一族的生意給他們斷掉五成,君墨臨的生意繼續搶!”

    閣老們聽著心裏一驚,最近君氏開發了一位新的合作人,生意蒸蒸日上,眼前的這位年輕人突然間這樣說是幾個意思?

    不可能是與他合作吧?

    “年輕人,你可知道君氏一族的厲害?”

    武閣老指著林蔚然冷聲怒吼,林蔚然挑了挑眉,看向君墨臨,當時他可是親口保證,君氏若是敢動他們一根毫毛,他就直接開滅。

    君墨臨此刻一襲黑色鑲金龍的錦袍,配著紅色的發帶,美得陰柔,也美得冷戾。

    他走到蘇落落的身邊坐下,一雙鳳眸微抬起的時候,無形但卻囂張的壓力便撲天蓋地朝著文閣老和武閣老撲了過去。

    文閣老和武閣老此番也是第一次見到君墨臨,但隻一眼,他們便知道這是君氏一族的主支,是最尊貴的血脈。

    他與第一代君主生得極像,且有過之而無不及。

    “少帝!”

    文閣老上前施了一禮。

    “少帝可否借一步說話。”

    “她們都是我的家人,我們之間無任何秘密,二位但說無妨。”

    君墨臨淡淡說完,便轉頭與林嫣然道。

    “二嫂,這件事情是我的疏忽,稍後我會給二嫂補償。”

    說完。

    指了指那八件禮物。

    “這些就送給二嫂,給二嫂壓驚,如何?”

    林嫣然自二哥進門看到這些東西眼睛一亮的神情的時候,她就知道這是真的好東西,所以急忙坐直點頭道。

    “好,那我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你們了。”

    林嫣然說著便朝墨兒使了一個眼色,墨兒立即領著小丫鬟把那八件寶物給接走了。

    剛走到門口,林嫣然又說道。

    “送到天下第一錢莊去,看看值多少錢,換成錢吧。”

    放在梅園一點也不安全,萬一這兩個老東西偷摸的過來搶呢,還不如換成錢,想怎麽花就怎麽花。

    這也算是變相的把東西又還到君墨臨的手上去了,隻是她賺了一個中間的差價,白得了這麽些錢而已。

    蘇落落聽著垂眸時,紅唇輕抿,君墨臨見她沒有說話,便知她是同意的,亦與天青道。

    “去處理吧。”

    “是。”

    天青朝著茯苓看了一眼,然後才轉身離開,這一次茯苓接上他的視線就飛快地移開了視線。

    文閣老和武閣老被氣得眼前一陣一陣的發黑,出師不利這四個字用在他們的身上,相當準確。

    現在好了,禮物不是送出去的,而是賠出去的,說出去誰信啊。

    “少帝。”

    文閣老心知已經得罪了君墨臨,也知他不會單獨見他們兩個,隻好咬著牙上前道。

    “少帝準備何時起程與我們一起回本族?”

    這話問得理直氣壯,君墨臨卻聽得劍眉冷蹙,他並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接過茯苓呈過來的茶,揭蓋後,輕輕地吹了吹,又淺飲了兩口。

    兩位閣老看著他行雲流水般的動作,沒來由的心下一沉,這種上位者的威壓他們太知道了。

    “我何時說過要回去?”

    “可是少帝若不回去,君氏一族的未來要交給誰?”

    武閣老說話直接,嗓音也大,在他們的眼裏,此刻是認準君墨臨的。

    “你們既然扶持了君丞相的兒子,把未來交給他也未嚐不可。”

    這話讓兩位閣老的老臉一紅。

    “少帝,那小兒用的可是您的鮮血,我們因為血脈的原因弄錯了對象,這事還是能說得過去的。”

    在得知真相的時候,他們已經第一時間把那小子五馬分屍了。

    沒想到。

    竟然還真有人護著那小子,認為將他扶上高位,做一個傀儡少帝也是不錯的。

    但兩位閣老卻不一樣,他們認為上位者必須要有能力,而且還要能帶領氏族越走越遠。

    一個傀儡不過是任人擺布的東西而已,到頭來害的是整個氏族。

    更何況。

    外憂內患的局麵是最危險的。

    所以他們沒有任何猶豫,立即殺掉了君丞相的兒子,至此,君丞相辛苦勞作出來的後代,一個不留的全都被滅了。

    “一個小小的侍衛,竟也敢利用君氏一族的智慧,走到丞相的位置,也利用少帝的血脈讓自己的骨肉登上高位,這人膽識有,謀略也有,可惜他沒認清自己的命。”

    如果他們一代一代,一心一意地護著君氏的血脈,回到君氏後,自有他們的功勞和榮華富貴。

    “少帝緣何不想回本族?君氏一族掌管著這些國家,如今已是高高在上,莫非少帝看不上?”

    “二位緣何要我與落落解除婚約?”

    君墨臨說起這句話的時候,眼神一下子也變得陰冷無比,林嫣然轉頭看著君墨臨身上的鬱殺之氣,差點鼓掌叫好,林蔚然和蘇瓔雪一左一右把林嫣然護在中間位置。

    蘇落落和君墨臨又在給她討回公道,林嫣然那顆傷痕累累的心一下子又暖和了起來。

    “少帝,您的地位比這些國家的皇帝還要尊貴,怎麽能與如此普通的女子成親?”

    “普通?”

    君墨臨紅唇溢出兩個嘲諷無比的字。

    “長公主生的傾國傾城這我們承認,可生得美麗的女子天下何其多,隻要我們廣為搜羅,一定能為少帝尋到更為美麗的女子,正妻的人選必須得是門當戶對,旗鼓相當,這樣才對您的勢力有幫助啊。”

    “以她長公主的身份,在您的身邊,最多也不過是一個通房而已,正室、妾室都不可能。”

    這話何其誅心,簡直把蘇落落扁到了泥地裏,別說是君墨臨聽著怒火燃燒,就連禦風他們幾個手裏的兵器都發出怒火之聲。

    林蔚然、林嫣然、蘇瓔雪更是拳頭緊握,恨不得上前把這幾個老東西砸死算了。

    “少帝,您可一定要考慮清楚,蘇落落她當真是配不上您的,她隻是一個禦封的公主而已,且她的兩位哥哥都已不在人世,沒有雄厚的背景,等同於娶了她,也僅僅隻是娶了她而已。”

    “誰說她沒有背景!”

    一道冰冷又陰沉的怒音從門口傳了過來,眾人驚訝,齊齊轉頭看去時,卻看到鷹皇竟然披著一身的冰冷踏步而來。

    他身形修長,一襲黑袍,白玉麵具卻襯得他半張俊臉越發的神秘俊美。

    兩位閣老頓時覺得頭痛不已,隻是想要踢掉一個蘇落落,卻不斷地有人出現,不斷地讓他們壓力巨大,這到底是怎麽回事M,L,Z,L,?

    鷹皇劍眉染著寒意,雙眸殺機十足,往兩位閣老麵前一站,一股子強大的威脅之氣衝湧。

    “孤的女兒,何時沒有背景?君氏若是不信,盡管與我鷹國一戰。”

    鷹國!

    蘇落落怎麽會是鷹國皇帝的女兒?

    “她不僅是神月國尊貴的鎮國長公主,亦是孤流落在外的大長公主,君氏這般輕待於她,孤哪怕舉全國之力,也是要與君氏一決高下的!”

  第420章 溫馨一幕

    文閣老和武閣老聽著鷹皇囂張的話語,一時間臉色陰沉無比,濃眉也緊蹙起來。

    君墨臨如今還未回到本族,君氏一族的勢力還沒有擴張到最滿意的地步,所以他們並不打算現在就與其它國家開戰。

    而且。

    他們委實沒有料到,神月國的一個侯爺之女,竟然有如此多的身份,怪不得君墨臨會與她……

    他們不過是想讓蘇落落退親而已,如此正當的要求,卻一不小心得罪了君墨臨不說,還得罪了鷹國之皇,還有與他們有生意往來的林蔚然!

    如此一來,事情便有些棘手了!

    文閣老看向君墨臨。

    “少帝,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您與長公主的親事並未上報氏族,族中不知曉真相也是情有可原。”

    “那你們不分青紅皂白就打上門,逼著我們退婚,還說我們配不上君家就對了嗎?年輕人做錯事得受懲罰,老人家做錯事,就輕描淡寫啦?”

    林嫣然這會子腰杆子挺得直直的可真心不怕了,兩位老人家不是看中背景嗎?那就讓他們看看什麽叫背景!

    兩位閣老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這麽多年,試問誰敢在大庭廣眾之下這般懟他們?就算有不知天高地厚的,也已經長埋黃土了。

    沒了辦法,文閣老隻好耐著性子一點一點解釋。

    “此事中間有誤會,還請二少夫人見諒,我們一心考慮的是氏族的利益,也希望少帝能帶領氏族和下麵的國家走得越來越遠,這份責任實在是過於巨大,我們不得不步步計算。”

    這話還算是說得直白,從他們立場來講,也十分的在理,林嫣然冷哼了一聲,林蔚然上前將她護在身後,蘇瓔雪臉上染著笑意牽著林嫣然的手輕聲道。

    “這樣很好,你身後有我們呢。”

    “可不嘛,我沒拿毒藥毒死他們,已經算是禮貌的了。”

    林嫣然小聲說著,文武兩位閣老聽著隻覺背脊一片寒意襲來,他們倒是忘記了,藥王穀的穀主可是蘇府的大兒媳婦。

    “大嫂之前留了好多的毒藥給我,而且每樣都教我怎麽用,我都還沒有用過,也是我記性不好,忘記了,不然的話,橫豎要讓他們兩位中個毒的。”

    “你們不知道,大嫂的毒可厲害了,特別是讓人身體癢的,沒有我的解藥那可是不行的,看哪個大夫都沒有用。”

    說起這些林嫣然頓時覺得自己底氣越來越足了,她怎麽就忘記了呢,下次再有人敢這樣她一定會用毒,毒得對方跪地求饒她才給解藥。

    哼!

    林蔚然和蘇瓔雪笑著對視了一眼,事實上有一個秘密他們一直沒有告訴過別人。

    那就是。

    他們的妹妹其實是個話癆,一旦開始叭叭叭,就會說個沒停……一點雞毛綠豆大的事情她都可以細細掰開來說半天,當初和蘇府說婚事的時候,母親生怕蘇府不答應呢,畢竟話癆媳婦如果去了那種規矩很重的府邸,那可有得受了。

    非把她憋壞了不可!

    君墨臨鳳眸冷抬看了文武兩位閣老一眼,兩位頓時身形微僵,額頭竄出細汗,武功高不代表能抗毒不是。

    “少帝。”

    文閣老實在是疑惑得不行,君墨臨抬手輕攬蘇落落的腰身,將她攬向自己。

    “鷹皇說得沒錯,落落確實是他的女兒。”

    鷹皇從懷裏拿出一枚公主專屬的印記遞到蘇落落的麵前。

    “這是大長公主的印符,可以調動孤三分之一的兵力,也能讓文武百官聽命於你,你收下。”

    這也算是身為父親送給她的見麵禮。

    而且。

    這樣的禮物,他的皇子皇女們全都沒有得到過,隻有蘇落落一人獨一無二,蘇落落垂眸看著那枚印符並不接,鷹皇無奈,握住她的手放進手心。

    “別人都沒有,你是不一樣的,父親欠了你的慢慢還,可好?”

    也不知道為什麽,若是鷹皇說父皇兩個字,蘇落落可能沒有任何的感覺,可父親兩個字從孤傲尊貴的他嘴裏說出口時,蘇落落卻是……心間有一絲酸楚拂過……

    她這一輩子,似乎沒有享受過什麽父愛吧!

    就突然間覺得,出現一個父親,也沒有什麽不好的。

    鷹皇看著她,看著她雙眸裏溢出一層淡淡的晶瑩,抬手輕輕拍了拍她的頭。

    想要說什麽,但是卻一時間不知道從何說起。

    君墨臨心知他們必定是有話要說,轉頭與兩位閣老道。

    “兩位閣老與二少夫人道歉,隨後與我一起去書房。”

    兩位閣老聽到去書房心裏一喜,但隨即又明白過來,這要是不道歉,君墨臨是不會讓他們單獨相會的。

    沒了辦法,他們隻好與林嫣然施禮。

    “對不住了,二少夫人,是老朽誤會了。”

    林嫣然看著他們能屈能伸的模樣,心裏也暗暗佩服,這人坐在高位上,一個不順心便滅人家滿門,想要對方鞠躬道歉,幾乎是不可能的,但是他們卻做到了,林嫣然便也就施了一禮道。

    “是我冒犯了,二位前輩請,我一會讓人送茶水點心過去。”

    文閣老聽著頓時眼裏溢出一絲無奈,這會子不是老人家了,而是前輩了,這會子不倒茶了,還會送到書房去,當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隨後。

    君墨臨領著二位閣老轉身離開,林蔚然和蘇瓔雪也牽著林嫣然離開,隻留下了蘇落落、茯苓、鷹皇三個人。

    茯苓收拾了正廳,又布了茶水點心,這才退到了門口的位置,踏出去的時候,茯苓才發現原來門口站了四位高手,都是鷹皇的紫衣暗衛。

    可他們來的時候,裏麵吵得正熱鬧,誰都沒有注意到。

    而且。

    她看出來了,兩位閣老在聽到鷹皇的時候,明顯吃驚,像是很顧忌的樣子。

    蘇落落將茶端起遞到鷹皇的麵前,鷹皇劍眉微挑,有些驚訝,接過後他揭了蓋子輕輕吹著,隨後飲了幾口。

    “確實是有些渴了,這茶很好喝。”

    蘇落落聽著微微抿唇,她沒想到鷹皇竟然還有這麽好說話的一麵。

    “這是母親親手栽種的,培養了上十年才開始出這種口味的新茶,產量特別的低。”

    “可還有?”

    鷹皇取下臉上的麵具,放在身邊的桌子上,端起茶一邊飲一邊問著蘇落落,蘇落落轉頭看向茯苓,茯苓施禮轉身離開,不消一會兒便拿了一小包茶葉過來。

    “待來年出了新茶再給您送吧。”

    這話讓鷹皇那雙陰沉的眼眸一下子亮了起來,他抬眸看著蘇落落,端茶的長指微微一顫,他以為蘇落落會不屑和他交往,更不會與他多說什麽話,沒想到她卻用的您。

    而且她說的是來年,隻是……鷹皇心裏一沉。

    “來年……也不是出自你母親之手了。”

    他沒想到蘇夫人竟然會自盡,那樣倔強堅強的女子,就算是與他在一起,懷了身孕都未曾將她擊倒,她都能堅強的活著,沒想到失去兒女的悲痛卻將她徹底的擊垮了。

    蘇落落聽著他語氣裏的低沉,抬眸看著他,鷹皇垂眸,眼中閃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戾意。

    “孤上次問她可願意看孤一眼,她拒絕了。”

    蘇落落點頭,母親現在可能是想見他一麵的,但是……在世人眼中母親已經走了。

    “您現在住哪?”

    既然沒有離開京城,那總該要有住的地方。

    “沒有定所,有時候在林子裏,有時候在客棧。”

    像他這種死裏來,活裏去,一直踩著鮮血在的人,一切隨心意,不知道為什麽,這麽多年鷹皇都覺得睡哪都是一樣的,沒有任何區別。

    “那我開一間院子給您住一段時間?”

    父親終歸是父親,這是斬不斷的血緣,蘇落落看著他俊美的臉龐閃過那一絲落寞時,脫口而出這句話,可說完了吧,心裏又有些糾結,覺得他拒絕也是蠻好的。

    “好。”

    鷹皇點頭,聽到腳步聲時,他將麵具拿起重新戴上。

    “孤與蘇侯爺是否很像?”

    蘇落落點頭,隨後從懷裏拿出一幅畫像,這是她為母親畫的,母親時常思念父親,所以她特地畫了一幅。

    畫像打開,鷹皇淡淡抬眸看了過去,隨後俊臉微沉。

    “我秦氏一脈的長相一直都是這般相似的,所以根本不用擔心血脈的問題。”

    蘇落落點頭,她查過鷹國的資料,上麵的確是提到過秦氏一脈的血脈主支有七分相似,旁支有五分相似,鷹國幾百年的血脈一直都是這麽傳承下來的。

    “您為何戴著麵具?”

    蘇落落輕聲問他,將糕點放在精致的小碟子裏放到了他的麵前。

    “這半張臉中了毒。”

    鷹皇話音剛落,蘇落落便站了起來走到他的麵前,重新取下他的麵具,俯身仔細觀察起來。

    “鷹國的毒似乎都很古怪。”

    先前秦玉珠身上的毒就是,如今鷹皇臉上的毒,從表麵上看根本看不出任何的問題,也許……有機會的話她可以去鷹國走一走,看看那裏的風土人情,多了解一下那邊的藥理。

    “這毒是不是和秦玉珠那毒有異曲同工之效?隻有發作的時候才會顯現?”

    “恩。”

    鷹皇眉眼雖冷,但語氣卻不自覺的溫和了許多,她能站起來察看自己的身體,不論他是關心還是出於醫者,鷹皇都覺得自己這顆早已寒冰的心微微有些回暖。

    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那麽多的兒女,不管她們怎麽奉承、討好,鷹皇都沒有任何感覺,唯獨對這個女兒不一樣。

    還有。

    鷹皇抬起眼眸,他對蘇夫人的感覺也是不一樣的,也許這種不一樣的感覺在第一次相遇的時候就有了,所以他才會不遠千裏來到這裏。

    “下一次發作是什麽時候?”

    “明晚。”

    這毒初開始時三天發作一次,痛苦致極,後來他用藥和內力壓製慢慢的十天一次,半個月一次,如今是三個月發作一次,隻是壓製的時間越長,發作的時候,痛苦就越深。

    “那明晚我幫你看看,我想我應該有辦法可以解了它的。”

    蘇落落說完又看了自己的父親一眼,接著問他。

    “你明知我醫術不錯,為何不來找我呢?”

    這話讓鷹皇一時語滯,他不是沒有想過,隻是……身為一個欠了她們二十年的父親,他不知道如何開口,再者,這種痛苦,他還能夠承受。

    “這種毒壓製得越厲害,便死得越快,您可知道?”

    鷹皇猛的揚起扇形的睫,眼底陰氣沉沉,這件事情……他的確是不知道,禦醫也沒有和他講。

    “你的禦醫大概是怕你殺他,所以沒與你講這個後果,因為這個毒到死的那一刹那,死得特別快,您根本沒有時間殺他們,他們在賭。”

    鷹皇筆直的坐在椅子上,一言不語,甚至連冷臉都沒有變化一下,但他知道自己此刻內心深處的殺意有多麽的猖狂。

    他自詡手段非凡,認為眼前的人不敢騙他,更不敢亂來,沒想到這些禦醫在等著他死。

    “又或者,你的禦醫其實忠於別人,在替別人效力。”

    “老四。”

    鷹皇轉頭朝著門外沉沉一語,一名暗衛進來施禮。

    “皇上、大長公主。”

    “公主的話你聽到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他要好好的查一查,然後再血洗一次皇宮。

    暗衛作揖。

    “屬下明白,屬下這就離京。”

    他們往來兩國之間用的不是馬,而是一種能飛的機關鳥,速度十分快,不過頃刻,老四與老五齊齊離開梅園,其他暗衛依然守著鷹皇,蘇落落便讓茯苓安排了一個大的院落,又令人將裏麵重新布置一番,這才讓鷹皇住進去。

    鷹皇踏進去的瞬間,看著這滿屋的溫馨與雅致,略略的有些不適應。

    他從不在乎自己住的什麽屋子,吃的什麽東西,但是這個女兒卻不一樣,她很重視屋子布置得是否溫馨,吃食是否色香味俱全,她也很注重日子是否舒心。

    這樣挺好!

    他希望蘇落落過得快樂。

    如果她還在,他也希望她過得快樂,坐在柔軟的軟榻上,鷹皇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你母親也如你這般喜歡溫馨和舒適嗎?”

  第421章 未動分毫

    “恩。”

    蘇落落輕輕點頭。

    “母親打小就喜歡精致舒適,衣食住行她都有要求,屋子一定要布置溫暖舒適才行,小時候我們的衣服都是母親親手做的,款式總是那樣新穎獨特,特別好看,那時候不知道多少小姐羨慕我們呢。”

    “隻是……這麽些年下來,她一直被鐵木榆威脅,心裏藏著那麽大的痛苦,而我們卻不自知,母親這十幾年多辛苦多煎熬啊,可能我們拿一輩子去溫暖她都治不好她的心傷了。”

    有一次她無意間進了母親的庫房,發現裏麵藏著很多她做女兒時的小東西,還有與父親在一起時彼此送給對方的東西,都不珍貴,但卻一樣一樣的卻透露著她與父親之間的歡喜與快樂。

    看得出來,她當時和父親在一起當真是青梅竹馬,兩相情悅,非常開心的。

    父親也是一個十分有心的人,他總是會親手打造一些好看的東西,好玩的東西送給母親,庫房裏光父親送的禮物就有三大箱。

    “你母親很愛你們!”

    鷹皇說這句話的時候,喉嚨裏有一股莫名的苦澀,小的時候他也渴望這樣的溫暖,可看到的卻是滿眼腥血,蘇落落是他兒女裏最特別的一個,也是他最願意靠近的一個。

    他想試著和這個女兒產生聯係,甚至是有一些感情,可真的一旦開始走近了,他卻又發現,女兒的世界與他的世界根本不是一個。

    他所在的世界除了權力,除了廝殺再沒別的,而女兒的世界講的是愛,講的是感情。

    “母親當真很愛我們,若不是為了我們,當年母親就自盡了。”

    起先是因為蘇雲廷、雲珞、瓔雪,後來下定決心安排好孩子們去死的時候卻又發現有了蘇落落,她在窗前枯坐了整整一晚上,又與鐵木榆狠狠鬥了一天,拿刀子刺傷了鐵木榆。

    第三天。

    就在鐵木榆都認為她一定會尋死的時候,蘇夫人卻煥然一新,端莊典雅,像個沒事人一樣打開了廂房的門。

    從此以後。

    她又回到了那個精致的小姐,精致的夫人,好好的養著自己,養好肚子裏的胎兒,哪怕吃下去就吐出來,她都每天都在堅持讓自已好好的活下去。

    她好好的把蘇落落生下來了,又精心保護自己羽翼下的四個兒女,讓他們沒有受到鐵木榆太多的傷害。

    蘇落落抬起眼眸,事情的真相了解得越多,她便越是心疼母親當時的堅強。

    “是我害了她。”

    鷹皇的心緒從知道蘇夫人自盡之後一直都沉沉的,心口像是堵了一座大山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如今聽了蘇落落的話更是複雜難受,他發現自從來了神月國見了蘇夫人一麵之後,他那萬年不變的情緒竟然開始有起伏了。

    蘇落落轉頭看著自已父親,抬手示意,鷹皇把手伸了出來,蘇落落垂眸替他把脈,趁著這會的沉默,鷹皇看著自已這個美麗的女兒,眼底閃過一絲滿意。

    廂房裏很是安靜,但氣氛卻很好,好一會兒,睜開眼眸時,蘇落落才接著說話。

    “與你無關,這一切都是天璃國造成的。”

    真要說起來是鷹皇救了母親,也因為這樣才有了自已,所以蘇落落對鷹皇並沒有排斥的情緒。

    “如今天璃已是神月的附屬國,鐵木一族也全數斬殺殆盡,落落,你處事的手段與為父很像。”

    鷹皇這般說著,眉眼裏竟染起了一絲自豪,這個女兒夠狠,行事的手段也最淩厲,確實是最像他的。

    其他的兒女也夠狠,夠毒,但那卻隻是單純的陰狠,不像蘇落落,樁樁件件事出有因,有理有據,但他又看得出來,蘇落落繼承了她母親的善良、溫柔。

    接下來的一個時辰,蘇落落與鷹皇東一句、西一句的聊著,期間茯苓上了飯菜湯盅,他們便一起吃著,蘇落落問了很多關於這種毒的事情,之後便離開了院子。

    既然明晚發作,那就明晚再說,她也需要時間整理藥材和做準備。

    她留下了茯苓侍候鷹皇,鷹皇看著女兒翩然離開的身影,隨後便一邊飲著酒一邊慢慢的問著茯苓蘇落落小時候的事情,問著蘇夫人的事情。

    蘇落落回到自已的主院時,便看到啞婆和奶娘端著茶水進廂房,長睫微眨,蘇落落加快了腳步,踏進廂房,看著軟榻上那張陌生的臉蛋時,她笑著上前施禮。

    “母親怎麽來了?”

    蘇夫人易了容,她平時從不主動過來,這會子來了,應該是有事。

    蘇夫人取下人皮麵具,垂眸時,眼中溢出一絲流光,她看著蘇落落啟唇,卻又想說說不出口,蘇落落坐在她的身邊,啞婆笑眯眯的端了茶給她,蘇落落主動把鷹皇過來的事情說與她聽。

    “母親,他說他取下過麵具,想要讓您看看,您拒絕了?”

    “恩。”

    現在想起來是有幾分後悔的,特別是在知道他和蘇侯爺生得很相似的時候,就更後悔了。

    這些年她真的很思念蘇侯爺。

    夜半想一個人想到心痛,想到睜開眼睛的時候淚流滿麵的時候,這種哀傷隻有她一個人懂。

    “要不您去看看?”

    蘇夫人慌忙搖頭,她也不知道自已怎麽在聽到這些事情的時候就趕過來了。

    “他戴麵具的半張臉中了毒,明天就會毒發,如果我治得順利就一切無事,如果不順利,他半張臉很可能會毀掉,母親再想看可就看不到了。”

    “他應該是被自已信任的人騙了,那種毒越是壓製就死得越快,而且這種毒不易察覺,如果不是他告訴我,我根本不知道,而他就最多也隻有三個月的命。”

    蘇夫人聽著背脊狠狠一僵,眼中溢出一絲驚慌,怎麽會如此的嚴重?

    “小四,他到底是你父親。”

    蘇夫人忍不住顫著嗓子輕輕言語,雖然這樣的話從她的嘴裏說出來令她痛苦又的據,但她還是決定說下去。

    “他……也並非十惡不赦之人,如今又是你生父,你便幫他一把。”

    雲廷他們已經沒有了父親,她希望落落的父親不論什麽時候都能安在,哪怕這輩子不往來都行。

    “我一會就去配藥。”

    “你現在就去,去吧。”蘇夫人說著起了身走到鏡前把麵具重新戴上“我出去走走就回院子。”

    “是。”

    蘇落落點頭送母親出了門,然後便去了自已的藥室忙活,推開窗戶看著母親匆忙離開的背影,蘇落落抿唇笑了笑,母親到底還是有些擔心他的。

    其實。

    如果母親願意和他在一起,她也樂得見這一幕!

    蘇夫人出了院子,看著眼前的路她又怔了怔,似乎在糾結走哪條路,一條是回她們自已的隱秘院子,一條則是去鷹皇那邊的院子。

    往哪邊走似乎都沒有錯,蘇夫人朝左……步履匆忙,可在走出去十幾步之後她又轉身朝著右走去。

    半道上她遇到了茯苓,茯苓知道是夫人,急忙左右瞧了瞧,怕被瞧出端倪沒有施禮,隻是笑著上前道。

    “王嬸,您怎麽在這裏?”

    “茯苓,仙鶴院裏的客人還好嗎?”

    仙鶴院是鷹皇所住的院落,是蘇落落沒事的時候精心布置出來留著給靜和用的,內裏的擺設用具皆是上品。

    蘇夫人見茯苓手裏端著紅棗雪燕,還有兩碟小點心,另一邊則像是一碗藥。

    “他怎麽了?”

    “客人剛剛咳嗽,而且他說今天一天沒吃東西,所以我拿了一些對他好的東西送過去。”

    “我送吧。”

    蘇夫人接過茯苓手裏的東西,茯苓便把那碗藥要怎麽喝教給了蘇夫人,然後送她到了仙鶴院,這才轉身離開。

    蘇夫人站在院門口站了好一會兒,最後長長的籲了一口氣決定放鬆自已,進門就是客,好好招待是應該的。

    推開廂房的門,蘇夫人抬眸看向窗前的軟榻處,那道黑色的身影此刻站得筆直,他似乎正在打量著這間廂房,那眼神看著有些迷茫,有些奇怪,甚至還有些新奇。

    就像是他從來沒有住過這樣雅致的廂房,沒有感受過這般溫馨的環境一般。

    “您先喝了這碗藥吧。”

    蘇夫人將東西布在軟榻中間的矮幾上,將藥端到了他的麵前,鷹皇接過一口飲了,蘇夫人又將吃食輕輕移到他的麵前。

    “這是府裏最精致的糕點,您先用一些,我一會就去廚房給您做些吃的。”

    “恩。”

    鷹皇點頭坐了下來,捏了一塊糕點放進嘴裏,入口即化的鮮香軟糯讓鷹皇微微眯起了雙眸。

    果然是很好吃,這種糕點她和落落一定會喜歡的。

    “平時夫人吃得多嗎?”

    鷹皇垂眸淡淡的問著,語氣裏聽不出一絲情緒,但他手中的碗卻差點被捏碎。

    他沒未料到她竟會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就離開了人間。

    他本是要離開的,卻在要離開神月境內的時候聽到了她自殺的消息,所以他又急忙折了回來,他一路跟著蘇落落,甚至挖開了蘇夫人的墳墓……

    “夫人很喜歡,每日都會食用兩三塊。”

    鷹皇又捏了一塊慢慢吃著,前後也用了三塊,蘇夫人看著他神情冰冷不可靠近的模樣轉身離開。

    踏進廚房的時候,廚娘們正在忙碌著,鍋裏熱氣騰騰,香氣四溢。

    見到她過來,廚娘們隻是打了一聲招呼,蘇夫人也笑著和她們聊了幾句,然後便開始挑菜。

    這段時間閑著沒事她便找了一些關於鷹國的風土人情看了看,大概知道那邊是什麽口味,喜歡什麽東西。

    大概是想為他做飯,所以做的時候蘇夫人特別的認真。

    三個熱菜,一個涼菜,一個湯端上鷹皇的桌子時,鷹皇剛剛從睡眠中睜開眼睛。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在梅園他竟放鬆得很,不過是短短時間,他便睡著了,而且睡得很沉。

    這是他幾十年來從未遇到的事情!

    香氣撲鼻的時候,蘇夫人已經把飯菜都布好了,轉身朝著鷹皇施了一禮便轉身離開了廂房。

    鷹皇走到桌前,看著色香味俱全的飯菜,坐下時,俊臉沉了下去。

    他還記得上次蘇夫人給他做飯菜時她那美麗的模樣,也記得她飯菜的口味。

    桌上的飯菜香氣撲鼻,色香味俱全,但是鷹皇卻在拿起筷子的時候,腦子裏出現的是蘇夫人上次給他做飯時的畫麵,突然間沒了胃口,他放下筷子,起身朝門口走去,打開廂房的門走出去慢慢的看著,慢慢的走著。

    打殺了這麽多年,他似乎從未去靜下心來欣賞過什麽,更別提看什麽風景。

    茯苓進來的時候看著桌子上紋絲未動的飯菜,眼裏閃過一絲疑惑,她輕輕的歎了一口氣,將飯菜撤了端走,又上一碗湯羹熱在廂房裏,等鷹皇想吃,隨時可以吃一口。

    蘇夫人一路回到自已的院子,坐下來的時候,眼神便望著窗外有些發呆,蘇雲廷扶著玉沁一邊輕撫著她的肚子一邊說笑著進來,抬眸便看到母親這般模樣,兩人急忙鬆開上前與蘇夫人說話。

    “母親,可是那邊有什麽事情發生?”

    蘇夫人回神,歎了一口氣,將鷹皇現在住在仙鶴園的事情與他們說了說,玉沁聽著眉眼微挑道。

    “母親與父親分開近二十年,如今也還年輕,如果母親願意再嫁,我同意。”

    蘇雲廷差點去封玉沁的嘴,可惜玉沁快人快語,這話已經說出來了,蘇夫人聽著眼中溢出無奈,急忙搖頭。

    “我都多大的年紀了,雖說神月國對婚嫁之事並沒有要求那麽嚴格,但……”

    玉沁伸手握住蘇夫人的手,輕聲道。

    “母親,別給自已留遺憾,人隻有一輩子。”

    蘇夫人一愣,隨後還是很堅定的搖頭,她確實是沒有那種想法,隻是……那個人與她有過一晚,生了一個女兒,到底是有些不一樣而已。

    “夫人,茯苓過來了。”

    紫蝶進來的時候,茯苓也跟著一起過來了,與大家施禮後茯苓上前道。

    “夫人,皇上並沒有動筷子,不知道怎麽回事,看起來心情也不好。”

  第422章 死在他掌下

    聽著茯苓的話,蘇夫人手裏剛拿起來的針線便懸了懸,猶記得上次她給他做飯的時候,他吃得十分的滿意,甚至讓蘇夫人覺得鷹皇雖然高高在上,但卻極少吃這種溫馨的家常便飯,看著讓人莫名的有些心軟。

    所以她才會又去廚房給他做一頓飯,怎麽又不動筷子了呢?

    是了。

    小四說過,他中毒了,而且馬上就要毒發,生死機會各一半,想必這種心情和感覺是最差的,蘇夫人站起來,來回踱步,柳眉緊緊蹙著,不管怎麽樣,她都不希望鷹皇出事。

    他看起來很喜歡落落,落落有了自己的父親,蘇夫人其實是很安慰的。

    唉。

    她在廂房裏來回踱步,風刮了起來,窗外的落葉順著窗戶飄了進來,蘇夫人看著黃黃的落葉,心緒一下子低落了下來。

    轉身,

    蘇夫人進了一間光線稍沉的內室,這是她用來供奉蘇侯爺的小堂室,上前拿起香蘇夫人默默的點燃,拜祭後,蘇夫人久久的凝視著蘇侯爺的牌位,悲傷突然而致。

    “夫君,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不然他那一年也不會那樣決絕的離開蘇府要去報仇。

    原來。

    他的家世竟是這般顯赫的。

    鷹皇說若是蘇侯爺不出事,說不定他會是鷹國的下一任帝皇,也正是因為他對皇位有威脅,才會被斬殺得那麽徹底,到最後不得不隱姓埋名活下來。

    “也見到了你的堂兄弟,小四說鷹國皇室的血脈長相都極為相似,我想鷹皇應該與你長得很像,我……我想看看他長得什麽模樣……”

    也許能從鷹皇的臉上看到蘇侯爺的模樣,也許能寬慰她心裏那一抹小小的貪婪,她實在是太思念蘇侯爺了,那是她打小就認識,就在一起的人啊。

    淚水從眼眶裏一顆一顆墜落,蘇夫人隻覺這世間一片黑暗,這世間都是心傷。

    “你不怪我,我萬分感激,你把小四當成自己的女兒看待我亦感激不盡,夫君,此事是我千錯萬錯,這麽多年下來,好多事情已經想通,好多的牢籠已經打開,我也釋然了很多,或許……你從小四的長相上已經猜出她的父親是你家族中的人吧?”

    蘇夫人緩緩上前,輕撫著蘇侯爺的牌位,眼中都是深情與思念。

    雖然說神月國國風並不死板,可以和離,可以重新婚嫁,更沒有受辱就要自盡或者是被殺一說,但這麽多年來,這些事情一直都是她心頭的一座大山時常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蘇侯爺的生死,鐵木榆的爭鬥,與鷹皇的肌膚之親,落落的出生一件一件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唉。

    蘇夫人垂眸時眼淚大顆墜落,她也不明白這種淒涼的事情為何要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蘇侯爺那般善良俊朗的男子,為什麽要遭遇這樣的折磨,他都放棄要報仇了,也放棄自己的身份了,隻想好好的活著。

    如果沒有那些事情,他們一家該是多麽的幸福,多麽的美滿啊。

    淚水讓眼前的視線迷茫起來,都看不清牌位上的字了,心裏一慌,她狠狠眨眼將眼淚斬斷想要看清楚上麵的字,可眼淚卻不知道怎麽回事,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傷也是,懊惱也是,想不通也是,她想不明白,為什麽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要發生在她的身上。

    人心便是這樣,平時強忍著不去念不去想的時候,好像還能有說有笑,一切都挺好的。

    可是一旦開始想念,開始自責,心就像是被撕裂了一樣,痛得人根本無法忍受。

    這一刻。

    蘇夫人隻想挖開自己的心扔到一邊去,如果這樣身體不那麽疼痛,心緒不那麽痛苦的話。

    “夫君,我找了你近二十年啊,那麽多的日夜,我有多害怕,有多擔心你,有多想你。”

    “就算我們從小就在一起,一起長大,一起生情,可我們真正在一起的時間,也不過是十五年而已。”

    “原本我們有很多的十五年,我們可以白頭到老,我們可以兒孫滿堂,我們可以享受很多的天倫之樂的。”

    想起一家人在花園裏和和美美,歡聲笑語,想起她和蘇侯爺一起坐著,孩子們在不遠處玩耍的場景,蘇夫人就覺得自己都要斷氣,她太傷心了,她真的想不明白,想不通啊。

    明明是那樣完美的一家人,怎麽到最後死的死,傷的傷,走的走,老天爺為什麽要這樣對她。

    她沒了自己的父親,沒了自己的夫君,更失去了自己的……

    “父親、夫君,你們在地下可安好?”

    喉嚨苦苦澀澀,想要說的話有千千萬,最後都化作了淚水無聲落下,蘇夫人想要起來可雙腿卻沒有力氣,最後跌了下去,昏倒在了牌位旁。

    ……

    繁花深處。

    鷹皇沉著臉站在花朵深處,看著這仙境一般的美麗,他也不得不讚歎,這座梅園當真處處都是美景,比仙境還要美。

    突然間。

    鷹皇猛的扣住自己的心口,眼神淩厲,猛的垂眸看著自己腰間的墜子。

    這是怎麽回事?

    這墜子原是一對,裏麵養了兩隻蠱,一隻在他這裏,一隻在蘇夫人那裏。

    當時聽到蘇夫人自盡的消息時,他心緒驟沉,第一時間返回挖了蘇夫人的墳,但讓他疑惑的是根本沒有發現蘇夫人的屍體。

    但這種事情在皇室並不奇怪M,L,Z,L,,因為怕被人尋仇,或者是別的意外,會做好幾處空墳的事情也是有的,所以他並沒有在意。

    可他心底深處總是想來尋一尋,也許蘇夫人並沒有死呢?

    來了梅園之後,看到林嫣然那痛苦的模樣,他想蘇府可能真的發生了那麽多的變故。

    可這一下是怎麽回事?

    如果蘇夫人死了,蠱也會跟著死去,那它這邊的蠱就不會再有動靜,可這會他身上的墜子一直在顫抖,在劇烈的顫抖,那隻能說明,另一蠱還活著,是不是也該證明蘇夫人還活著。

    鷹皇沉著臉將墜子摘了下來,放在自己的眼前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又一遍,墜子確實是不斷的在顫抖,蠱感應到了另一隻的存在,而且是出事了。

    鷹皇縱身一躍在園子裏尋了起來,靠得越近,墜子顫抖得越是厲害,離得越遠,蠱的反應就會停下。

    沒用多久,鷹皇就站在一片林子麵前,手心裏的墜子幾乎不停的顫抖。

    可是。

    眼前除了一片林子什麽都沒有,四周都沒有院子,靜悄悄的,腳踩在地上都能清晰的聽到葉子被踩爛的聲音。

    鷹皇劍眉濃蹙,沒想到這梅園裏麵藏龍臥虎,這裏麵一定有機關,而且是很隱秘的機關。

    唰——

    利箭從樹上卷著殺氣朝著他的後背射了過來,鷹皇眼眸一利,縱身一躍往後翻飛出去的時候,看到三支細長的箭射在了遠處的樹杆上。

    隨即。

    四名黑衣人手握長劍朝著他攻了過來。

    ……

    掌風狂妄,卷起地上的樹葉瘋狂翻飛,鷹皇眼神陰冷,招招狠戾但卻又留了一些情麵,暗衛們四打一竟沒有占到他的便宜,眨眼之間就是二百多招,其中一名暗衛使了一個眼色,四人便齊齊退了出去。

    飛出去很遠,大明王才摘了蒙麵巾捂著心口直喘氣。

    “沒想到這鷹皇這麽厲害,差點被他砍了一刀。”

    大鬼王被劈了一掌,拉開衣服一看,痛得直蹙眉。

    “幸虧我躲得及時,不然這骨頭非得斷兩根不可。”

    禦風冷著眉眼,看著手裏的劍陷入了沉思,今天這一架打得很爽,是遇到對手的感覺,這鷹皇實在是厲害,不過他也差一點點就刺了鷹皇一劍。

    離歌武功稍差一些,這回才扶著樹杆一口鮮血吐了出來,大明王見著急忙拿了一粒藥喂進他的嘴裏。

    “你說你,平時在風月樓裏騷起一張臉勾引這個,勾引那個,荒廢了武學不說,還害得自己差點死在了鷹皇的掌下,以後少搞點花裏胡哨的事情,多練練身手。”

    說完他還指著離歌這一身炫麗的紅衣,指著他那白皙無瑕的肌膚道。

    “一個男人長得娘們兒嘰嘰的,要這麽好看幹什麽呢,拳頭就是好看。”

    離歌聽著他叨叨叨叨,眼神冰冷地怒視著大明王,掌心的內力溢出來的時候大明王一巴掌拍在離歌的背上。

    “少給我翻白眼。”

    離歌剛好一點,這會被重重一掌拍得又彎腰吐了一口血,大鬼王看著踢了大明王一腳。

    “幹什麽?殘殺同門啊,小心公主整死你。”

    大明王哼了一聲,轉身窩在石凳上坐下,離歌冷著臉擦了血,也坐到他的身邊。

    “說得好像你不騷包一樣,你一身綠,活像一條綠花蛇。”

    “打得還不夠是嗎?”

    大明王掄起拳頭就要開打,大鬼王急忙攔了過去。

    “別鬧,咱們先去公主那一趟吧。”

    這話一說大家的神情便正經起來,四人齊齊朝著蘇落落的院子趕去。

    ……

    蘇落落聽著他們與鷹皇四打一都沒占到便宜,心裏倒是絲毫不吃驚,鷹皇這麽多年一直都是生裏來死裏去,恐怕早已練就一身銅皮鐵骨,武功自是深不可測。

    待她飛身落到他們打架的林子時,已經沒有了鷹皇的身影,蘇落落抬手讓他們去仙鶴院找,一炷香之後,大家重新聚集,同樣沒有看到鷹皇。

    蘇落落看著眼前這片林子,一步一步慢慢走著,仔細地觀察著,隨後蹙起了眉。

    “這有一封信。”

    禦風在一棵樹上發現了一把匕首,上麵紮著一封信。

    打開後才發現是鷹皇寫的,上麵寫著。

    “孤有事情要處理,先離開梅園,稍後便回。”

    “該不會是發現我們偷襲他,所以出去調精兵然後來打我們吧?”

    大明王環抱著長笛,挑眉調侃了起來,大鬼王笑了笑,拍著大明王的肩膀。

    “鷹王如今正寵著公主,幫我們還來不及,怎麽會打我們,想必是真的有事出去了。”

    蘇落落點了點頭,應該不是很急的事情,不然他不會留下一封信。

    隨後。

    蘇落落吩咐下去鷹皇回來侍候他沐浴更衣用膳,接著又讓人去明珠閣給他取了適全的衣裳回來,一番動作下去,蘇落落覺得應該把鷹皇的衣食住行都給照顧到了,這才回自己的院子。

    結果在半道上遇到了君墨臨和他身後的文武兩位閣老,此刻的閣老看蘇落落的眼神已經與之前大不一樣了,見到她便上前施禮。

    “長公主。”

    蘇落落也並不計較他們先前的態度,笑著點了點頭。

    “二位閣老準備在京城呆多久?”

    君墨臨暫時不會跟他們回去這是一定的,而這兩位閣老不會輕易罷休也是一定的。

    端看他們誰鬥得過誰了!

    文閣老笑著上前回話。

    “準備看看京城的風景,也準備四處走走,少帝與長公主的成婚大典我們是一定要參加的。”

    武閣老轉頭看了君墨臨一眼,拳頭緊捏的手背上青筋都暴跳了起來,當真是離譜,他們竟然沒有辦法左右少帝,甚至都沒有辦法調遣他的行動,反而被他三言兩語就吃得死死的。

    他們的行蹤可沒有瞞著,君氏一族肯定也已經知道這邊的事情,說不定君墨臨和蘇落落很快就要遇到各種各樣的危險。

    所以他們得出去走一圈把能發現的危險先解除了,這是君墨臨交給他們的任務,為了讓君墨臨跟自己回去,他們隻能接下這個任務。

    “好,那便不留二位了。”

    蘇落落笑著抬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文武閣老聽著臉上笑容滿麵,心裏卻是怒火攀升,這梅園處處巧奪天工,雕梁畫棟,他們還想在這裏住幾天,好好看一看,沒想到蘇落落卻是一個字都不留,抬手就讓他們走。

    簡直是

    文武閣老齊齊看了君墨臨一眼,希望君墨臨能留下他們兩個,可君墨臨卻隻是溫柔地看著蘇落落,眼裏心裏根本沒有他們,兩位閣老氣得咬牙切齒的,沒了辦法,隻好離開。

    下人也是個會來事的,將他們送出大門之後,迫不及待的就砰的一聲把大門給關上了。

    兩位德高望重的閣老聽著身後的聲音,眼神裏的怒火都要燃燒出來了。

    可是。

    事情已經這樣了,他們隻能用最好的態度來補救,否則君墨臨一定不會放過他們的。

    翻身上馬時,一股極淡的威脅之氣朝著他們撲了過來,兩人同時一怔對視了一眼時,他們都發現這外麵藏了很多的暗衛,離開時,兩位閣老不禁暗暗心驚,這座梅園當真是一點也不簡單。

    外麵那些暗衛足有一兩百個,個個武功都很不錯。

    隻是。

    他們並不知道,這些暗衛全都是屬於鷹皇的,而此刻的鷹皇,他並沒有離開梅園,而是進入了機關裏,他捂著左胸上的傷,一關一關的闖著最後踏進了蘇夫人所在的院子裏……

  第423章 權衡

    孤傲的身影如蒼鬆般立在園子的中央位置,冷眸淡掃整座園子。

    美倫美奐,猶如仙境。

    饒是鷹皇看著這奇妙的一切時眼裏也抑製不住閃過一絲驚訝,這座梅園巧奪天工,這世間所有的園林都不及它的萬分之一,更讓人震驚的,這園子裏竟然還有這種世外桃園一般的小世界。

    若不是墜子產生了反應,那他看到的就是參天大樹,周圍處處鑲嵌奇峰異景,甚至還有高山流水,若不是墜子產生反應,他也研究過奇門遁甲,一定會被這神奇的一幕幕給騙了去。

    機關在林子深處,一處瀑布下的深水潭裏,一直往下遊,然後在一塊巨石後麵有一個旋渦,哪怕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也不敢頂著這個旋渦遊下去,可墜子的顫動讓他當時無法考慮那麽多,結果還真讓他發現了這內裏的乾坤。

    十二道機關道道布得精妙,他一關一關闖進來,可就算是謀劃得再好,也被其中一箭擦了胳膊,如今左胳膊上已是泛著一層明顯的鮮血。

    蘇落落也還算道義,箭上沒有拭毒,不然的話他今天可能會葬送在這裏。

    長睫冷抬,鷹皇眼裏的滿意越來越明顯,這個女兒,不論做什麽鷹皇都覺得萬分滿意,甚至還有一絲驕傲。

    風在院子裏襲卷的時候,血腥味跟著竄進了廂房裏,鷹皇蹙眉站在廂房門口一丈的位置等著裏麵的人聞到血腥味就馬上出來,可等了好一會兒裏麵都是靜悄悄的。

    鷹皇上前推開廂房的門,環顧四周視線最後落在了桌子上的繡籃裏,這繡品有些眼熟,像是蘇夫人的,之前他潛進蘇夫人廂房裏的時候看到過一模一樣的花色。

    難道?

    鷹皇的心一下子緊縮了一下,莫名的希翼在胸腔裏徘徊,廂房裏縈繞著一抹淡雅的清香,是女子身上的,同樣有些熟悉,鷹皇順著這香味朝著左側的廂房走去。

    掀了簾子,便看到雅致的左側內裏還有一間暗室,門是打開的,裏麵應該有人,鷹皇快步朝著暗室走去,隨即便看到了昏迷在地上的蘇夫人。

    也就是易容的王嬸!

    鷹皇微怔,他認出來了,地上的女子是先前侍候他的王嬸,並不是他期待的蘇夫人。

    手心裏的墜子顫抖得更加的劇烈,鷹皇劍眉濃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踏進暗室。

    他才發現這兒是供奉蘇侯爺的小堂室,而他給蘇夫人的墜子就放在牌位旁邊的不遠處。

    鷹皇的臉一下子陰沉無比,像是暴風雨即將到來。

    原來並不是她戴在身上,而是放在案台上。

    俯身看著昏迷的王嬸,鷹皇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手伸向她的臉蛋……觸到的是一抹濕漉漉,她似乎哭得很傷心,也哭了很久,昏迷過去也是因為傷心過度造成的。

    一個下人而已,有必要這麽傷心?

    他抬眸看著秦明月的牌位,那位就是自己的堂兄弟,多年未見,沒想到再看到的卻是他的牌位。

    秦明月、墜子、王嬸,這些都太巧合了,他甚至有些荒唐的懷疑眼前這個昏迷的是戴了麵具的蘇夫人。

    有沒有可能呢?

    鷹皇撫著蘇夫人的臉蛋,漸漸的指腹往臉蛋的邊緣處輕滑。

    眼看……

    “藥田長勢可真好,再過不久,就可以開花結果了。”

    “北邊的深山裏應該有成熟的人參精,明天我們去找找看啊,我最喜歡發現人參那一刹那的感覺了,真的是太高興了。”

    ……

    兩道陌生的聲音從門口傳了過來,鷹皇伸出去的手猛的縮了回來,隨後身形往後一隱。

    “咦,側廂的門怎麽沒關?今天輪到誰給蘇侯爺上香念經了?”

    “好像是老七老八吧,她們這會子應該在水裏捉魚,說是要弄魚吃。”

    “老二,你說咱們躲在這裏種藥,把整個藥王穀都搬到這裏來,真的合適嗎?會不會讓梅園陷入危險裏?”

    說話的是老大,是玉沁最大的徒弟,也是蘇落落當年撿回來的孩子,當時他被繼母虐待,身上處處都是重傷,如今腿已經有了殘疾。

    “藥王穀如今也不安全,太多眼睛盯著了,倒不如隱世在這裏,咱們不出去張揚,應該沒有問題的,而且公主殿下說要多製一些治療頭疼腦熱、瘟疫時疫的藥丸,萬一有個天災人禍的,也能及時救治老百姓。”

    “希望咱們種的這批藥有大收成,不然會影響後麵的製藥。”

    她們一邊說著一邊朝著側廂走了過來,見到密室的門沒關時,急忙上前道。

    “門怎麽沒關呢,老七老八你們在裏麵嗎?”

    齊齊踏進去的時候看到了昏倒在地的蘇夫人,兩人頓時心中揪起狂奔了過來,一把扶起蘇夫人。

    “王嬸?王嬸?”

    老二把住蘇夫人的脈息,隨後蹙眉道。

    “抬回床上去,我馬上去煎藥。”

    “嚴重嗎?”

    老大問著老二,兩人一起將蘇夫人抱了起來,轉身往內廂的床榻走去。

    “不嚴重,養兩天就好了。”

    老大點頭,接著一個照顧蘇夫人,一個則出去煎藥。

    鷹皇隱在暗處,聽著她們的對話,看著她們的言行舉止,隨後又看到老大走到桌前坐下拿起繡品就開始繡,眼裏剛剛燃起來的光芒一下子就黯淡了下去。

    這些對話很自然,沒有任何的破綻,如果真是蘇夫人,她們又不知道自己藏在這裏必定會露餡。

    所以……她當真自盡了嗎?

    希望之後衍生出來的失望讓人很不爽,鷹皇離開的時候,整個人都陰鬱到了極點。

    飛身落在一座高聳的假山上,鷹皇身上的殺氣突然間就這麽翻湧了起來。

    感覺到殺氣存在的時候,蘇落落和君墨臨同時飛身出來,齊齊朝著這邊飛了過來。

    見他胳膊上溢著鮮血,整個人陰氣沉沉,蘇落落眼裏閃過一絲擔憂,急忙上前。

    “這是怎麽了?”

    她平時出門習慣的帶著藥包走,隨即便扶著他坐下,撕下他胳膊上的衣物,倒出藥粉開始給他上藥處理。

    一邊上藥一邊仔細察看他胳膊上的傷口,蘇落落眼底閃過一絲震驚。

    這是箭傷!

    而且。

    這箭是她們布置在機關裏的箭!

    這箭頭與普通的箭頭不一樣,所以她一眼就能看出來,沒想到鷹皇竟然尋到那裏去了。

    若他發現母親沒死按理不應該這般陰氣沉沉,所以這是……一無所獲。

    蘇落落飛快的抿了一下唇,她就是擔心鷹皇詐她,嘴裏說出去,實際進了機關,所以她趕緊讓老大、老二去那裏做了一場戲,讓他認為那裏是藥王穀的隱秘地,而不是別的。

    “您在哪裏受的傷?好在不嚴重,也沒有毒,幾天就好。”

    蘇落落在給他治箭傷的時候,飛快的弄破手指滴了一滴血在他的傷口裏。

    “無妨,不用擔心,你們忙你們去吧,別管孤。”

    “我怎麽可能不管您呢。”

    蘇落落扶著鷹皇,隨後幾人一起回到了院子裏,傷口處理好之後,又讓小安子侍候鷹皇沐浴更衣,小安子是宮裏出來的,侍候人自是有一手。

    君墨臨與她一塊坐下,握住她的手挑眉問他。

    “可要殺他?”

    蘇落落看著君墨臨調笑的模樣抬手打了他一下,笑著輕聲道。

    “那是我父親,他不害我我便不會傷他。”

    君墨臨抿唇,自是這個道理,如果他要傷害蘇落落,他會第一時間出手殺掉鷹皇。

    “他應該沒有發現母親和大哥他們,我讓老大、老二過去演了一場戲。”

    蘇落落在君墨臨的耳邊說著,君墨臨看著她嬌俏的美麗模樣,伸手捏了一下她的鼻子,兩個人便在軟榻上打鬧了起來。

    小安子侍候著鷹皇出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這一幕。

    鷹皇怔了怔,女兒和君墨臨倒還真是一對璧人,相配得很。

    君墨臨……他明明可以俯瞰整個天下,得到整個天下,可他卻絲毫不在乎這些東西,一心隻想和落落在一起。

    這樣……究竟是一種什麽樣的心理?

    男人不該往上爬嗎?為什麽要陷入兒女私情裏?鷹皇覺得心頭有些陰鬱,而且想不通。

    見鷹皇過來,蘇落落急忙坐好,君墨臨見她這般乖巧忍不住眸中柔情四溢,看來她當真是把鷹皇當父親看待的。

    “君墨臨,跟孤來。”

    鷹皇淡淡的說著,隨後越過他們朝著門口走去,君墨臨聽著未來嶽父發話低頭吻了一下蘇落落的額頭,起身與他一起出去。

    誰知道才走出院子,鷹皇身上突然間殺氣暴漲,身影如鬼魅一般朝著君墨臨攻了過來。

    君墨臨麵不改色,沉沉接招。

    隻感覺地動山搖一般,磅礴的氣勢不斷的讓周圍四繃一裂,就連三個人才能抱在一起大樹都在他們的掌風裏狠狠倒下,轟隆的巨響炸起人高的塵土與飛葉。

    打了許久,直到鷹皇主動跳開時,君墨臨才施了一禮。

    “再過二十招,我可能要輸。”

    鷹皇冷哼了一聲,看著君墨臨上下打量了一眼,隨後點頭。

    “你體內有一股十分強大的力量,為什麽不用?”

    那股力量十分的邪門,鷹皇敢肯定,一旦君墨臨用出來,他在十招之內就會落敗。

    君墨臨心裏微微驚訝,暗道鷹皇好厲害竟然能發現他體內有兩股力量,於是也不瞞他,將這股力量的來由告訴了他,鷹皇沉著臉考慮了好一會才道。

    “幽州之境值得去,在那裏曆練過後,如果你還能活著回來,必定能將這股力量馴服,據為已有,從此之後,你將傲視整個天下。”

    君墨臨長睫微垂,看向遠處,微微眯眸道。

    “也不是沒有考慮,隻是眼下事情太多,根本不能心無旁騖的離開。”

    鷹皇點頭,他們一向都是身不由已的,抬手拍了拍君墨臨的肩膀。

    “孤的女兒你確定有能力保護她一世?”

    “恩,一生一世皆如此,生生世世皆深情。”

    這話讓鷹皇再度蹙眉,他不明白君墨臨為什麽放著大好的江山不要,而偏要落落。

    “你……就這般眷戀兒女長情?”

    世人都說要奪天下便要棄兒女長情,亦知道一切都要以大局為重,甚至更為甚者將心愛的人一劍刺死,為的就是讓這個威脅消失。

    君墨臨聽到未來嶽父的問話,不由得微微抿唇,他朝著鷹皇施了一禮。

    “如同您眷戀權勢一般道理。”

    鷹皇猛的一怔,他陰沉沉的看著君墨臨突然間覺得這句話竟是那麽有道理,他戀情,他戀權,同樣都是執著,不過是喜歡的東西不一樣而已。

    “嶽父大人您開心嗎?”

    君墨臨上前一步,身上氣勢逼人,鷹皇亦是不承多讓,沉臉時竟真的思考了一下。

    他開心嗎?開心很重要嗎?

    “君墨臨,權勢與愛人,如果讓你選擇一個,你選哪一個?”

    君墨臨看著鷹皇,隻覺得此人雖英明神武,俊美不凡,但卻是個從未愛過人的人。

    “小孩才做選擇,我不會,我兩個都要,我與落落會攜手一起努力,一起拿下這個天下,共享這天下繁華。”

    “鷹國不一定要交到落落的手上,到時候我們有更偉大的宏圖要展,嶽父如果不嫌棄,不如去痛快喝一場?”

    “也可。”

    打了一架痛快淋漓,心緒也好多了,他還要問問君墨臨的偉大宏圖是什麽,遂兩人一起轉身離開朝著君墨臨的院子走去。

    ……

    茯苓端著鳳冠霞帔回主院的時候,蘇落落也剛從蘇夫人那邊回來。

    沒成想母親竟然暈倒了,蘇落落一把脈發現母親是情緒大起大落引起的,喝了藥如今睡著了,蘇落落隨即讓紫蝶以後不可離開母親一步,接著又安排了兩名暗衛近身護著。

    又與老大老二把先前的事情問清楚之後,這才回到了自己的主院。

    茯苓站在廂房門口張望著,見到她回來急忙迎了上去,一起回到廂房後,茯苓道。

    “公主,姑爺和皇上如今正在飲酒,奴婢安排了一些點心和解酒湯,另外明珠閣把鳳冠霞帔送過來了,請公主試試,如果有要改動的地方,馬上送回去改動。”

    “茯苓,咱們京城裏的生意上個月盈利了多少?”

    蘇落落起身與茯苓一起將鳳冠霞帔鋪開,茯苓想了想,眉飛色舞的說道。

    “賺得可多了,光成衣店就賺了七萬多兩,就別提咱們的酒樓、客棧、茶樓、首飾行、珠寶店……上個月京城裏的利潤一共是十三萬兩,其他地方加起來一共賺了五十七萬兩。”

    “這些隻算了咱們自己的生意,大少爺、二少爺、三小姐的都沒有算進來的,一起的話怎麽也超過百萬了。”

    “哇!這世間竟有這般漂亮的鳳冠!!!”

    茯苓揭開紅蓋頭,一抹抹盈光便隨著外麵的陽光流淌了起來,茯苓驚得眼中光芒四起,忍不住發出驚歎。

    “這是奴婢見到的最美的鳳冠!最昂貴的鳳冠!”

    光寶石點綴就有一千多顆,極品珍珠五千多顆,其中還鑲嵌了夜明珠,哪怕是晚上,也能溋耀淡雅光芒。

    蘇落落端起鳳冠仔細的看著,眉眼裏閃過一絲溫柔。

    這鳳冠上的每一顆寶石都是君墨臨親自過了目的,款式也是他自己設計的,當真是美不勝收,讓人愛不釋手。

    “小姐,咱們趕緊試試。”

    茯苓開心的扶著蘇落落走到了鏡前,開始侍候她換衣裳,蘇落落站在鏡前一邊整理一邊問她。

    “三姐的呢?”

    “已經送過去了,款式稍微有些不同,但是寶石、珍珠、夜明珠……刺繡用的鑫金線等等都是一樣的。”

    蘇落落聽著眼裏頓時溢出一絲無奈,這恐怕又是林蔚然和君墨臨之間的較量。

    不過以林蔚然的財力和三姐的優秀,都值當!

    蘇落落高挑,蘇瓔雪稍嬌小,所以款式都是按著她們的身形來設計的。

    “小四。”

    蘇瓔雪欣喜的聲音從院子裏響起,蘇落落越過打開的窗戶看去,見蘇瓔雪一身鳳冠霞帔開心的奔了過來。

    蘇落落亦是眉眼染笑,轉身朝著門口奔去。

    打開門的刹那間,蘇瓔雪握住蘇落落的手,兩姐妹旋轉了一圈,看著彼此的美麗,眼中都是驚豔。

    “三姐真美。”

    “小四真美。”

    姐妹兩同時讚美著對方,隨後又開心的笑了起來,茯苓和白芷看著主子們眉眼裏的欣喜,亦是齊齊的跟著開心笑著。

    頓時屋子裏滿是歡聲笑語。

    “兩位主子真的好美啊,是奴婢這輩子見到的最美的新娘。”

    “是嗎?”

    靜和愉悅的聲音亦是從院子裏響起,大家轉頭望去,茯苓和白芷急忙上前迎靜和公主進來,一一施禮,靜和笑著抬手。

    “起來吧。”

    靜和看著蘇落落和蘇瓔雪,饒是女子,她亦眼中驚豔鋪滿。

    “落落、瓔雪,這鳳冠霞帔穿在你們的身上,當真是錦上添花。”

    轉身。

    靜和牽著她們一起窩進軟榻裏,看著大家開心的神情,眼裏閃過一絲黯淡,當年她也是這般高興出嫁的,隻可惜……不過她們不一樣,她們是確定自己能幸福這才穿的,而自己,不過是權衡利弊而已!

  第424章 送命

    瓔雪轉身的時候,正好看到靜和公主眼中的那抹藏了很久,從不輕易呈現的傷意,放下手中的東西,瓔雪快步走到靜和的麵前施了一禮。

    “公主,您就沒有打算給四位郎君一個成婚大典?”

    “啊!”靜和被她這個大膽的問題給驚住了,揚起臉蛋,四個手指頭筆直豎起,美麗的眼眸瞪大嚷了起來“這可是四個,一二三四,四個,不是一個啊。”

    可別嚇人了好嗎?

    想想都覺得累,靜和拚命搖頭,她無法想象自己一個人牽著四個美男成親會是怎樣的一個光景,光站位他們都估計要擠上個把時辰,可別讓人看了笑話去。

    太恐怖了!

    這事不能幹!

    “還有啊。”靜和一臉無奈的往軟墊上一靠,攤開雙手“晚上洞房你說先睡誰?總不能一拖四,一起睡吧?”

    就這洞房花燭的事情,估計他們都要打上好多天,這四個人,他們的規矩向來都是誰最後趴下,誰就贏。

    現在啊,她隻是想每天開開心心,不想每天家裏雞飛狗跳的啊。

    且不說這四個人為了侍候好自己,每天暗暗較勁,沒事就出去鍛煉身體不說,一般來說,輪到他們,他們一晚上不要三次是不會停歇的,如果大家都睡在一起,加起來十幾次,就算是再好的地也會耕壞的啊。

    再者說了。

    他們最近一直在討論是不是要打一張超級大的床,然後五個人一起躺在上麵睡覺。

    他們還打算找靜和來商量一下這件事情,靜和就是聽了信這才急忙逃出了公主府來到了蘇落落這裏的。

    蘇落落看著靜和一臉驚恐的模樣,垂眸淺淺一笑,走到靜和的身邊坐下。

    “人生不就是鬧騰來,鬧騰去麽,靜和,上一次成婚給了你很大的陰影,所以不想再成親了嗎?”

    這話說得很直白,幾乎讓靜和沒有地方躲,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斂了不少,眸光也沉了下去,她看著蘇落落,輕歎聲中,點了點頭。

    “是。”

    就算是權衡利弊,可她也事先認識了他,了解過他,隻是沒想到對方是一隻大尾巴狼,竟那麽會裝,靜和以為自己身份高貴,手段潑辣,誰都不敢騙她,卻沒想到正是這股子自信把她給害的。

    那人深知她的性格缺點,見縫插針,把她騙得死死的。

    靜和原本想著成親之後彼此相敬如賓,安生一世,也保他們氏族一生榮華富貴,不虧待了他們。

    可是人心不古啊。

    這些人不但每天都在鑽營怎麽設計她,甚至還想讓她快些懷孕生子,然後有一天殺掉皇帝,讓她肚子裏的孩子上位,那人更是下賤到爬上了丫鬟的床上。

    “靜和。”

    蘇落落語氣溫柔,抬手把靜和肩前的長發撩到她的耳後。

    “我同你一樣,睿王有過之而無不及,但我隻是覺得人生的這一段路,不小心遇到了不對的人,往後的人生路還那麽長,一定會重新遇到那個對的人,如果遇到了卻因為以前的陰影而退縮,那於現在的良人而言,是不是太不公平?”

    “不用為了那種垃圾而懲罰自己,也不必因為這件事情而變得敏感和排斥,誰說和離之後就不能得到幸福了呢,我們和離並不是我們的錯啊,對不對?”

    若不是駙馬三心二意,手段拙劣,若不是睿王心狠手辣,要置她於死地,她們都不會和離的。

    靜和翹長的睫急忙垂下,一雙美麗的大眼睛鋪著淡淡的晶瑩,可隨即她急忙揚起臉蛋染著笑容。

    “我可是來找你們玩的,咱們不談這些,弄些開心的事情。”

    蘇落落握緊靜和的手,輕輕搖頭。

    “既然都談到這裏了,為何要躲過去呢,靜和,麵對這種傷害不好嗎?”

    靜和背脊微僵,她看著蘇落落,剛剛還鋒利的眼尾終於柔和了下來,垂眸時委屈的輕聲道。

    “我就是想不通,我堂堂公主,又美麗又善良又有錢,他憑什麽這樣對我?”

    人總是這樣,一旦鑽進了死胡同就會在胡同裏胡思亂想,而且還要一頭往牆上撞,卻不知道趕緊轉身然後跑出來。

    每個人都有自己想不通的事情,想不通便痛苦,痛苦便沒完沒了,一直不能釋懷。

    “靜和,你有沒有想過,那樣的男人,那樣的品性,很可能不管是誰嫁給他到最後都是一樣的結局,因為他就是那樣的人,就是那樣壞。”

    “和那樣的賤人計較是不是有些不值當?”

    靜和長長的歎了一口氣,許久才輕輕點頭。

    “是啊,幹什麽要和這樣的人計較呢,那個人心計太深,從一開始就在算計我,而我也為自己報了仇,殺光了他的九族,而且還請法師做法讓他生生世世都在地獄裏,永遠不得投生。”

    “也許哪天天氣好、心情好,我會和他們商量成親的事情吧。”

    她想。

    就算是成親,她也不會一口氣搭四個,而是一個一個成親,一個一個來,不然的話以他們胡鬧的個性,一定會五個人擠在一張塌上,最後痛苦的還是她。

    至於誰先誰後,那就讓他們打了再說吧,她懶得管了。

    “靜和公主。”

    蘇瓔雪端了茶遞給靜和。

    “您現在遇到的四位郎君就很好啊,老天爺讓你遇到了一個賤人,但一口氣補償了四個給您呢。”

    靜和揚起眼看著蘇瓔雪,接過熱茶輕輕的喝了一口,聽著這話時笑出了聲。

    是啊。

    這話說得一點也沒有錯,四個呢,個個都愛著她,粘著她,這麽一想,突然間那沉鬱的心間一下子飛揚了起來。

    家裏的四位可個個都以她為主,哪怕她有點頭疼腦熱都緊張得臉色煞白,轉身就要去扯太醫來的。

    如今這日子過得確實是很得心應手,也輕鬆,她放下茶盞,握住蘇瓔雪和蘇落落的手。

    “你們說得對,謝謝你們這樣開導我,我想……我以後都不會再為以前的事情去痛恨了,我會像你們一樣每天開心。”

    一抹金燦燦的光束從窗外折射進來,正好拂在她們的身上,蘇瓔雪笑著說道。

    “不若待您成親的時候,您的鳳冠霞帔、禮服都由我與落落給您準備。”

    “準備多少?”

    靜和一聽立即坐直了身體,兩眼放光,蘇落落和蘇瓔雪都開了成衣店,表麵上竟爭得很厲害,實際上暗地裏都是互通往來的,這邊有的款式那邊不會有,那邊有的這邊不會有。

    她可知道這兩姐妹的成衣店生意可火爆呢,而且貴重的都要提前預定,否則根本買不到。

    “二十五套吧。”

    蘇落落想了想,接著說話。

    “二十五套宮製禮服,二十套家居常服,二十套出門遊玩的閑服,如何?”

    “那我馬上去準備成親的事,落落,瓔雪你們可要說話算話,別等我要成親了,卻不送衣服了。”

    說著靜和公主就要站起來走人,她得趕緊去安排,那麽多套衣服對她來說誘惑力實在是太大了,她平時最喜歡繁複又漂亮的衣裳首飾了。

    蘇落落見她這般興奮急忙拉住了她。

    “你可別聽風就是雨,我準備還需要很長的時間,有了禮服還得準備首飾,一整套下來都需要很多的功夫,可別急。”

    蘇瓔雪捂著唇笑了起來,靜和轉身把蘇瓔雪壓倒在軟榻上,幾人便笑著打鬧了起來。

    ……

    沉香居。

    君墨臨替鷹皇重新包紮好傷口之後,便在一棵大M,L,Z,L,樹下挖出一壇藥酒。

    酒壇子還未開封,才提進亭子,鷹皇就聞到了一股很濃鬱的清香,頓時讓他來了精神。

    美酒是他喜歡的。

    “你不同意孤將鷹國傳給落落?”

    如今在他的眼裏鷹國的下一位帝皇非蘇落落莫屬,有她在,鷹國必定會走向耀眼的輝煌。

    “恩。”

    君墨臨點頭,見鷹皇利眸中有一絲疑惑,君墨臨揭開酒蓋,聞著酒香替鷹皇滿了一杯酒笑著說道。

    “嶽父大人可知落落的真實身份?”

    “自是知道的。”

    鷹皇點頭,她是自己的女兒,真正的公主,這件事情已經不是秘密了。

    可誰知君墨臨卻搖頭。

    “不止這一層。”

    鷹皇手中的酒頓時一滯,看向君墨臨,君墨臨將蘇落落的身份與他的身份一樣一樣的細細講與鷹皇聽,鷹皇一邊聽一邊喝酒,聽完之後酒也喝完。

    俊美的臉龐隨即陰沉起來,鷹皇站起來走到窗前看著外麵的美景冷聲道。

    “想不到她們竟有這般的人生際遇,可據孤了解,蘇氏與君氏一向不和,你們兩的婚事若是拿到台麵上,恐怕是行不通的。”

    兩大氏族誰也不服誰,甚至可以說是世仇,這內裏的盤根錯節他們此時是不在乎,可一旦進入了氏族,隻怕……

    “那與我們沒有任何關係,而且我們已經有了一對兒女,這輩子都不可能分開的。”

    “什麽?”

    鷹皇猛的轉身,眼神灼灼。

    “落落生了一對兒女?何時的事情?”

    君墨臨抬手示意他坐下,然後又把事情細細的講與鷹皇聽,鷹皇聽著拳頭哢哢作響,手背青筋暴裂,怒火重重燃燒,這天璃國簡直是……

    “孩子如今在哪?”

    如果他們同意自己帶一個孩子走培養成下一代皇帝也好。

    “嶽父大人可不要胡思亂想,兩個孩子隻會生活在我們的身邊,哪兒也不去,如果他們長大了自己選擇我們才會放人。”

    被戳穿心事的鷹皇手中的杯子重重的砸在了桌子上,看君墨臨的眼神頓時煩燥了起來,君墨臨心裏一陣無奈,他總不能為了讓嶽父喜歡自己而送一個兒女出去吧,這他可做不到。

    “兩個孩子在娘肚子裏就中了毒,如今正在藥王穀調理身體,所以他們恐怕很長一段時間不能出現在世人的麵前。”

    “孩子身體如今可大好?會不會留有隱患?成親後就打算去幽州大陸?”

    幽州大陸同樣有七個國家,而蘇氏和君氏都生存在幽州大陸,包括幽州之境也在那片大陸。

    “已經無礙,多謝嶽父大人掛念,成親之後,七星陣啟動,他們自會發現,就算我們不回,他們也會找過來的。”

    想要平平靜靜的帶著孩子們生活到老,就必須得解決掉這些麻煩,否則他們一輩子都不得安寧的。

    “好。”鷹皇點頭“若是需要幫助隨時傳信給孤,孤不會坐視不理的。”

    原本還以為蘇落落在神月隻是禦封的公主會受委屈,如今看來,她身份既那般尊貴,也用不著他太操心。

    沒想到……鷹皇緊緊的捏著手中的杯盞,沒想到他當年遇到的蘇夫人竟是蘇氏一族的嫡小姐,怪不得她生得那般美麗,氣質高雅,讓他……讓他那晚無法控製自己。

    “孤還有一個問題想問你,你想好再回答。”

    君墨臨聽著便是背脊一緊,看向鷹皇,鷹皇蹙眉想了想,最後還是沉沉的問出了口。

    “你實話告訴孤,蘇夫人她……當真自盡了?”

    君墨臨手裏的酒杯咚的一聲落在了桌子上,瞬間避開了鷹皇銳利的視線,唇邊苦笑溢出來時,他這會真的是……不知道怎麽是好……這可是個送命題,答得好,嶽母認他,答不好,嶽父砍他,怎麽辦?

  第425章 離開人世

    鷹皇飲了手中的藥酒,頓覺身上一股子暖意湧動,他看著君墨臨見他沒有回答,頓時溢出一絲不悅,君墨臨看著頓時心髒一揪,想了想,然後慢慢開口。

    “我當日所見……確實是離開了人世。”

    “這話說給別人聽,孤挖了她的墳,裏麵根本沒有蘇薇柔。”

    君墨臨的額頭頓時一痛心想壞了,這下真的不知道怎麽忽悠了。

    咚……

    鷹皇冷著臉將酒杯砸在桌子上,又覺煩躁,然後又給自己滿了一杯一飲而盡,君墨臨看著他那模樣,想了想,又慢慢的接著說道。

    “嶽父大人,您是一個喜歡權勢的人,嶽母是一個喜歡自由溫暖的人,以我對嶽母的了解,她與您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彼此也沒有什麽來往,此生不複相見又有什麽關係呢?”

    “嶽母認為那不過是一個被人陷害的意外,這麽多年下來,她已經放下了,您又何必執著呢,再怎麽算也不過是一夜夫妻,實在是不值得您不遠千裏放下江山過來尋她們。”

    “一夜夫妻!”

    酒懸在了半空沒有再動,鷹皇輕喃著這幾個字,語氣幾乎陰沉到了極點,原來她是這樣認為的,不過是一夜夫妻,不過是一個意外,就算生了女兒,也不過是兩個陌生人而已。

    “就算嶽母還活著,她也早晚會知道您的真實身份,知道您是蘇侯爺的兄弟,她一定會避之而不及的。”

    看著鷹皇俊臉上越來越濃鬱的怒意,君墨臨一邊給他倒酒一邊接著不怕死的刺激。

    “嶽母其實想得很清楚,她知道您是她的救命恩人,而她為了報答您,給您生了一個女兒,大家僅此而已,嶽父,您為什麽看起來好像很在乎我嶽母呢?”

    君墨臨的話十分犀利,甚至沒有留一點退路給鷹皇,鷹皇自登基以來,喋血嗜殺,至高無上,但凡見到他的皆瑟瑟發抖,但凡聽到他名號的皆毛骨悚然,從來沒有人敢似君墨臨這般不斷的質疑他。

    特別是在得知在蘇夫人的心裏他不過是爾爾的時候,鷹皇心底深處的怒火就重重的燃燒了起來。

    十幾年來,他雖沒有每日想起這個女人,但一年裏總也有那麽幾次蘇夫人那晚嬌弱含淚的模樣會突然間躍出來出現在腦海裏,甚至偶爾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竟思念起那個女人來了。

    在得知她給自己生了一個女兒之後,他幾乎沒有猶豫就馬不停蹄的趕到了神月國。

    這一次見麵,相處的時間也不過是一個多時辰而已,按理君墨臨說的是對的,大家就像是陌生人一樣就可以了,可當真要這樣做的時候,他胸腔裏那股子不舒服的感覺又越來越濃,讓他心緒煩亂。

    “說起來蘇侯爺是您的皇兄,嶽父可要去給他上炷香?”

    “你代孤上一炷即可。”

    鷹皇的語氣較之前還要冰冷,君墨臨心知刺激得差不多了,再說下去搞不好鷹皇真的會一掌拍死他,點了點頭,給他倒了一杯酒之後,便起身離開。

    才走到院子中央君墨臨就聽到廂房裏傳來砸杯子的聲音,君墨臨挑眉急忙轉身就跑。

    落進蘇落落的院子裏的時候,蘇落落正在準備給鷹皇治療毒素的工具,見到他進來抿了抿唇。

    君墨臨俊美的臉上都是無奈,上前擁住蘇落落低住了她的唇,廂房裏的空氣一下子升溫,越來越熱,直到彼此都快喘息不過的時候,蘇落落才推開君墨臨笑道。

    “君墨臨,如果你再這樣勾引我,我不介意把七星陣現在就連起來。”

    君墨臨挑眉,俊臉上都是笑意。

    “我也不介意。”

    看著雙手從自己胸上縮回去的蘇落落,君墨臨就知道她隻是說說而已,隨後與她一起走到窗前,從身後擁著她,一邊遠處的美景一邊說道。

    “你讓我刺激鷹皇,我估計他這會情緒就算沒有暴怒,但也極度的不舒服,你確定這樣能加快他的毒發?”

    “恩。”

    “不過也有些意思,嶽母似乎是這個世是為數不多能夠很快調動他情緒的人。”

    蘇落落笑了笑,鷹皇的確是很關注母親,現在也關注自己,隻是她有些奇怪,鷹皇一向冷戾絕情,怎麽會突然間注意起她們來了?

    難道?

    輕輕搖頭直接否定。

    “鷹皇在這之前並不知道我們的真實身份,所以不存在要強強聯姻或者是利用。”

    君墨臨把玩著蘇落落的長發眯了眯眸,這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鷹皇還不至於在知道她們的真實身份後,便趕著要來認她們,從而達到利用的地步,他的手段一向都是狠戾且光明的。

    “讓他煩燥吧。”

    蘇落落拍了拍腰上的手背,轉身窩進君墨臨的懷裏,風輕揚起,從窗戶卷進了廂房,花瓣飛進來的時候,剛好落到了仰頭看君墨臨的蘇落落的紅唇上。

    美豔似繁花一樣綻放,君墨臨立即低頭狠狠吻住了那片花瓣,隨後舌尖將它卷進了自己的唇內又送進了蘇落落的唇裏。

    之後。

    便似逐鹿一般兩人為了那片花瓣而左吸右吮追逐不停。

    ……

    晚上的時間總是漫長的,可以做很多的事情,君墨臨同樣折騰了蘇落落一晚上,天明的時候,看著窗外的微光君墨臨起了身。

    蘇落落懶懶的睜開眼睛,手累、嘴也累,看著君墨臨那健碩又迷人的修長身形,她無法想象成親之後她要怎樣度過漫漫長夜。

    君墨臨絕對不會那麽隨便的就放過她的!

    “你睡吧。”

    君墨臨見她還是很困的模樣,知道昨天晚上折騰得狠了一些讓她半宿沒睡覺,伸手摸了摸她的頭,蘇落落閉著眼睛翻身便倦成了一團,君墨臨看著床榻上那可愛的一團,眼中都是溫柔。

    轉身出去的時候,君墨臨才問天青。

    “宸兒和絨兒的身體可大好了?允和呢?”

    藥王穀裏的東西現在正在慢慢的往梅園裏搬,小部份弟子和孩子們暫時還在山上,君墨臨已經做好了安排,到時候會讓整個神機閣前去接他們下山,確保他們的安全。

    “宸兒到底是男孩兒,身體已經沒事了,絨兒還需要調養大概半年的時間,所以大少夫人的意思是再過半年接孩子們下山。”

    “小王爺如今在山上來去自如,每天刻苦練功,長高了不少,瘦了不少,但還是那樣的漂亮。”

    君墨臨聽著心生滿意,隨即又吩咐道。

    “可要注意,千萬不要讓他和絨兒睡在一起,雖然都是小孩子,但男女有別。”

    “這點屬下已經再三交待過了,奶娘那邊也會很注意的,允和也是一個很有分寸的孩子,他不會這樣的。”

    “哼。”

    君墨臨冷哼了一聲,分寸是有分寸,但是會不會那樣做誰也不知道,那小東西的心思多著呢。

    一麵對允和君墨臨心裏就警鈴大作,總覺得這個小屁股要搶自己女兒,讓他晚上都有時候睡不著,他的女兒隻能呆在他的身邊,哪兒也不能去,自己家裏要什麽有什麽,幹嘛還要去別人家裏受苦?

    用完早膳後君墨臨上馬車去上朝,而梅園裏的小安子則急匆匆的穿梭地花園裏,衝進蘇落落的院落喊道。

    “公主,皇上似乎毒發了。”

    蘇落落聽著一把掀了被褥,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拎起藥箱就衝了出去,東西昨天晚上都收好了,隻要拎走就行。

    結果趕到院子裏的時候竟然碰到了君墨臨,他牽起蘇落落的手。

    “走了一會了,暗衛趕來說嶽父毒發,我又回來了。”

    “砰……”

    才趕到廂房門口就聽到裏麵傳來砸東西的聲音,君墨臨疾步推開廂房的門,轉頭一望,鷹皇正身形緊繃的坐在軟榻上,雙拳放在膝蓋上緊緊握著,手背上青筋暴出。

    臉上早已冷汗淋漓,麵具下的半張臉此刻已是劇痛無比,但是他卻死死的忍著一句話也沒有說。

    蘇落落看著他堅韌的模樣,突然間心裏生出一絲疼意,這些年,他便是這麽過來的嗎?

    快步上前,她將三粒藥喂進了鷹皇的嘴裏,隨後又倒了一杯水與他服下。

    君墨臨將蘇落落的藥箱打開,把裏麵的東西一樣一樣的拿出來。

    然而。

    君墨臨看著裏麵的東西卻是微微驚訝,問她。

    “隻有這些薄如蟬翼的工具,沒有藥?”

    藥丸倒是有三種,但是別的就沒有了,蘇落落點頭。

    “恩。”

    抬手輕輕揭開鷹皇的麵具,在看到鷹皇臉上布爬著的網狀黑紅之物時,兩人同時心中猛的一驚。

    “這毒有十年了?”

    蘇落落看著上麵錯落的黑紅紋路蹙眉問著,鷹皇吃了藥,痛感這才消失了一大半,沉沉的恩了一聲。

    鷹皇此刻半張臉白玉無暇,半張臉卻是爬滿了黑紅痕跡,這些東西像是活的一樣一條一條在他的臉上蠕動。

    “這毒要怎麽解?”

    鷹皇說話的時候嗓音都有些顫抖可見他痛起來的時候,該是有多麽的痛苦。

    “落落,你這也不是解藥。”

    君墨臨將那三種藥拿出來細細看著,隨即疑惑問話,蘇落落輕撫著鷹皇臉上的痕跡點頭。

    “解藥一直在他的臉上。”

    鷹皇和君墨臨猛的一怔,鷹皇眼眸裏的戾意幾乎鋪天蓋地,拳頭哢哢作響,他怎麽都沒有料到解藥竟然在自己的臉上,這毒,怎麽會這般的詭異。

    “鷹國的毒真有意思,一個比一個詭異,有機會我想去鷹國走一走,看一看。”

    這話讓鷹皇的長睫狠狠的揚了起來,他看著蘇落落眼裏閃過一絲希冀,唇輕啟卻是什麽也沒有說出來,因為他記得君墨臨說過,鷹皇之位不給蘇落落,她有更大的世界要去。

    “我要把你的臉割開一道口子將東西引出來,您別害怕。”

    鷹皇心中駭然,但背脊挺得筆直,他恩了一聲,隨後不再說話,蘇落落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刀片,消了毒之後便在鷹皇的臉上動起了刀子。

    鮮血順著刀片沁出來,蘇落落同時割破了自己的指腹,擠出一滴鮮血。

    “你這是做什麽?”

    鷹皇一把攔住了她。

    “切莫傷害自己。”

    如果她想把毒引到自己的身上去,他寧願一輩子中毒,就算是馬上死去也沒有關係。

    這種毒的痛苦他已經受得夠夠的了,不能再讓她受著。

    “我不會把毒引到我身上的,傷害自己的事情我不做,我隻是把它引出來。”

    鷹皇這時候才發現,蘇落落的鮮血泛著一股淡淡的清香,這種香味很淡如果不是靠得近,幾乎不會被發現,他眼裏染著驚訝,看向蘇落落。

    “你的血……”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蘇落落笑了笑,指著他的胳膊。

    “傷是不是好了?”

    鷹皇隻一股子寒意從背脊竄了出來,他看著蘇落落,眼神嚴肅起來。

    “這件事情還有誰知道?”

    隨即鷹皇又看向君墨臨,眼裏的殺意立即讓君墨臨發麻,他急忙端了一杯水給鷹皇。

    “嶽父,我是自己人。”

    鷹皇接過茶,眼神這才溫和了一些,蘇落落用自己的血香在鷹皇臉上的傷口處慢慢的引著,隨後一條紫色的線慢慢的從裏麵爬了出來。

    “這是毒?”

    君墨臨看著這東西直蹙眉,好在他和蘇落落百毒不侵,這東西看著就覺得有些惡心。

    “這是解藥,毒還在臉上。”

    “毒也用這種辦法引出來?”

    君墨臨看著蘇落落一邊引它一邊拿出一隻碗,她指腹上的鮮血滴到碗裏的時候,那條東西也就跟著往碗裏落。

    “恩,毒藥和解藥雙生雙死,毒藥一走,解藥就會馬上變成毒藥。”

    鷹皇半張俊臉漸漸的慘白,另外半張臉因為走了紫線而變得更加的詭異起來。

    “那還是中毒!”

    如果立刻變成毒藥,那豈不是鷹皇又要重新中毒?

    “隻要在時間內取出就不會,過了時間就會立刻中毒,不過……一樣用我的血,一炷香之內將它引出來,如果它不出來,我就得用第二種辦法,隻是會痛苦一些。”

    說完。

    蘇落落死死的盯著那條紫線,動作萬分的小心翼翼,像是哄小孩一樣慢慢的哄著它出來,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氣氛也越來越緊張,當紫線慢慢的快要完全出來的時候,鷹皇臉上的紅線立即不安起來。

    它感覺到了!

    君墨臨看著蘇落落額頭上的汗珠,心亦瞬間焦灼一片,這毒當真詭異無常,它竟能感覺到對方的存在和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