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0 和離
作者:鳳棲梧桐      更新:2020-03-29 17:49      字數:45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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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咱們裘家的興旺重要,還是大房更重要?

  這幾乎是不用思考的問題。.

  但分家,等於放棄了大房。老大雖說像老妻耳根子軟,但心腸並不壞,魏氏做這些事他想來也不知情。如果他這樣放棄老大,老大以後怎麽辦?

  老太爺將自己關在書房,不眠不休想了整整一個晚上。

  翌日一早,他讓人叫了縣太爺去書房。

  “爹同意分家,不過,爹有個條件。”老太爺因為兩個孫子受傷花白的頭發,一夜間仿佛又白了不少。

  縣太爺一怔,“爹?”

  老太爺滿臉疲憊的坐在書桌後的椅子上,看著縣太爺道,“爹娶你娘的時候,裘家已經沒落的連世家的殼子都撐不住了,整個東平府沒有人不知道裘家是什麽樣的人家。但你娘義無反顧的嫁了我,還帶進來幾萬的嫁妝銀子,幫裘家置辦田產,買回祖產,甚至祭田……老二,你媳婦在家時,你娘待她如何,你也是知道的。隻是這些年……爹一直偏向你們二房,魏氏心有怨恨,才攛掇了你娘……這點是爹沒有看好你娘,才讓琰哥兒和晟哥兒逢此大難,但你娘她真的是無心的!你娘哪都好,隻有一點耳根子軟,對魏氏……因為是親堂弟的女兒,又格外多了一份信任……但你大哥,他絕對沒有害你們的心思,這點爹可以拿自己作保……”

  “爹想說什麽?”

  縣太爺隱約能猜出老太爺的意思,卻沒有點破。

  老太爺神色中閃過一抹赧然,輕歎了一口氣,“爹想讓你從中說和一下,你哥的官職……”

  縣太爺心底一涼,想到自己前程錦繡的兩個兒子如今的模樣,再看到老太爺眼底的希冀之色,言辭間不免帶了幾分火氣。

  “爹,琰哥兒與晟哥兒如今病成這樣,雙腿不知道什麽時候能站起來,娘與大房聯手廢了他們曹家兩個外孫,爹要兒子以什麽臉麵去見大舅哥說和?”

  老太爺的臉色一白,並沒繼續追著縣太爺答應,隻是喃喃一聲,“不能嗎?果然是我想多了……”

  旋即苦澀一笑。

  “你回去跟你媳婦商量一下吧,這是爹答應分家的條件,否則,就以善妒休她回曹家。”

  縣太爺臉色大變,不敢置信的看著老太爺,“爹,你瘋了!”

  “你回去吧。”老太爺轉過頭,不看縣太爺,臉色卻並不比縣太爺的好看。

  縣太爺站在原地不動,“爹,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你這是要與曹家為敵,準備讓裘家一輩子龜縮在這東平府……”

  “那是我的事,與你無關!”老太爺淡聲道。

  縣太爺僵硬在原地,半晌,突然諷刺笑出聲,“爹自小教導我跟大哥,要以振興裘家,光宗耀祖,讓裘家重回世家之列為重中之重。因此,特意以裘家一半身家娶曹家庶女為妻,並將掌家權直接交到我們夫妻手中,讓我們夫妻努力……如今,我兩個兒子被傷,我們夫妻不過是做出正常人該有的反應,爹居然以此來要挾我夫妻二人!好,好,好!薑果然是老的辣!”

  老太爺神色間滿是掙紮,卻一聲都沒坑。

  縣太爺兀自繼續道,“那我這些年的努力算什麽?我這些年的汲汲鑽營算什麽?我這些年明明知道夫人她不喜歡我利用曹家,還一次又一次的利用曹家為咱們裘家謀劃,又算什麽!一場笑話嗎?”

  “善妒?夫人她自嫁入裘家,善待公婆,親和兄嫂侄輩,哪怕大房欺負到她頭上,她為了兒子我都一忍再忍!何來善妒一說?爹別拿魏氏往我房中塞丫鬟一事說事,那丫鬟趁我醉酒爬我的床,是我吩咐人杖斃的!與夫人一星半點的關係都沒有!七出之條,無子,淫佚,不事舅姑,口舌,盜竊,妒忌,惡疾……我夫人一條都沒有,爹憑什麽要休了她!”

  老太爺閉了閉眼,看著失去冷靜的二兒子,張了張嘴,“老二,你媳婦是個明白事理的人,你回去就說是爹強硬要求你的,她看在你和兩個孩子的份上,會同意的。你們夫妻離開了東平府,你大哥至少還有個保障,爹跟你娘死後才有臉去見列祖列宗……”

  “爹既然不同意分家,那就和離吧。”縣太爺發現自己說了這麽多,老太爺依然沒有改變主意,反而打著他做壞人,讓自己去為大房繼續謀劃一分前程時,長長的吐了一口氣,閉了閉眼,再睜開眼睛時,神色已經回複到平時辦案時的一臉嚴肅。

  老太爺一怔,“和離?”

  “是,和離。”縣太爺淡聲道,“大房容不下我們二房,爹跟娘也偏幫著大房,那這個家再呆下去,確實太委屈夫人了,兒子這就回去與曹氏和離。至於裘家的未來……爹都不在乎,兒子在乎什麽。”

  縣太爺說完,作了一揖,轉身離去。

  老太爺騰的從椅子上站起身,“站住!”

  縣太爺的腳步卻突然加快。

  老太爺的臉驀然發白,身子搖晃了幾下,一把摁住書桌,緩了好一會兒,才穩住身子,朝外大聲道,“來人,來人!”

  老管家急忙跑過來,“老太爺。”

  “快,攔住二老爺!告訴他,我還有話說。”

  老管家誒了一聲,轉身就追縣太爺,一直追到二房的院子,被守門的小廝擋在了門口,“快,去跟二老爺通傳一聲,老太爺找他有話說。”

  小廝笑著打了個千兒,“老管家,不是小的不給您通報,實是二老爺剛進門時說了,誰都不許進去打擾他跟二夫人說話,要不,您在這等會兒?”

  老管家跺了跺腳,點著小廝的腦門兒,“老太爺大還是二老爺大,你個狗奴才,還不趕緊去?耽誤了老太爺的事,你有幾條小命夠打板子的?”

  小廝為難的看了眼院子,砸吧了兩下嘴,“那……行吧,小的去說一嘴,去不去的,小的可就管不著了……”

  “趕緊去。”

  小廝急步進了院子,老管家跟在後麵,快到廊下時,曹夫人身邊的嬤嬤出來了,瞪了眼小廝,朝老管家福了福身,“勞煩管家回老太爺一句,就說二老爺說了,與二夫人這邊商量好,就過去告訴老太爺一聲。”

  老管家不知道父子倆的談話內容,聽嬤嬤這麽說,想著或許是因為大房的事,二老爺需要跟二夫人先商量再回老太爺,就笑著道了謝,轉身急匆匆回去複命。

  “去院子門口守著,再讓人闖進來,你以後就留在裘家算了!”

  小廝頭垂的低低的,聽到嬤嬤的話,忙抬頭應是。

  等走回院子門口站定,再回味嬤嬤的話,便覺出三分不對勁兒來,什麽叫以後就留在裘家算了?

  他原本就是二夫人的陪嫁,以後是要一輩子都留在裘家的啊。

  小廝撓了撓頭。

  ……

  縣太爺發了狠。

  曹夫人雖是庶女出身,卻跟在曹家老夫人身邊,與嫡女一樣教養長大,行事做派向來是幹脆利落,聽到縣太爺同意和離,立刻讓嬤嬤拿出嫁妝單子,對照單子將東西歸置了。

  再讓人去信給曹家大老爺,曹家大姑奶奶,告訴他們和離的具體原因。

  曹家大老爺見信,立刻派人前來接曹夫人。

  曹家大姑奶奶把自己身邊得力的兩個婆子派了來,幫曹夫人打理嫁妝。

  老太爺怎麽也沒想到,他不過是想讓兒子說句硬話,讓曹夫人看在兩個兒子的份上,寬容大度一些,也沒說讓她原諒魏氏,隻是讓她幫老大恢複一下官職,就惹來這麽多事兒。

  等他得了信,與老太太匆忙趕到縣太爺的院子時,夫妻倆已經達成了協議。

  曹夫人帶來的嫁妝按照嫁妝單子全部帶回曹家,兩個兒子重傷在身,他無力也無錢救治,全交給曹夫人,當然,兒子以後姓裘姓曹,都由曹夫人說了算!

  老太爺與老太太聽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裘雲良,你瘋了嗎!”老太爺怒道。

  老太太撲過去,“老二,好好的為什麽要跟你媳婦和離?即便是和離,永琰哥兒和永晟哥兒是我們裘家的子孫,怎麽能讓曹氏帶去曹家……”

  “留在裘家?”縣太爺抿了抿唇,“你們二老有把握治好他們的雙腿嗎?”

  老太太一愣,“不是有小神醫嗎?”

  “小神醫是曹氏的義女,若我與曹氏和離,你們以為她會留下來治裘家人?”

  老太太扭頭去看老太爺,“老頭子……”

  老太爺臉皮緊繃,瞪著縣太爺的眼神又怒又氣又臊熱,“你到底想幹什麽?”

  “聽爹的吩咐,與曹氏劃清界限。”

  “我什麽時候讓你跟曹氏劃清界限了……”老太爺簡直怒不可遏。

  縣太爺看著老太爺的模樣卻笑了,“爹,大房害的曹氏兩個兒子險些丟了性命,你讓兒子以兩個孩子要挾曹氏,不是逼著兒子與她劃清界限嗎?”

  曹夫人的眉頭微蹙,看了縣太爺一眼。

  縣太爺也看了曹夫人一眼,“兒子這些年虧欠他們母子的太多太多了,和離,讓曹氏帶走永琰與永晟,是兒子唯一能為他們母子做的了。”

  “他們是我裘家的子孫!”

  “那爹就跟曹家人說,留下永琰和永晟,然後看著他們因為雙腿治不好,鬱鬱寡歡一輩子,再鬱鬱而終吧……”

  “你……”

  老太爺氣的胸口血氣翻騰,指著縣太爺想破口大罵,卻又說不出指責的話。

  這件事,二房沒有一點輸理的地方,錯的是大房,是他的老妻,是他!

  五根手指有長短,他不過是覺得二房混的比大房好,想讓二房幫襯一下他大哥,怎麽就鬧成了這樣?

  怎麽就鬧成了這樣!

  老大與魏氏聽到消息,匆忙趕來,看到一屋子收拾出來的嫁妝箱子,夫妻兩個的臉色瞬間變了。

  魏氏雖有幾分聰明,卻都是小聰明。

  仗著身份,她行事頗為無忌,先開始因為需要借助曹家的勢力對曹夫人諸多逢迎巴結,後來裘家漸漸混的開了,自己丈夫因得了曹家關照,也混了個不大不小的官職。

  她出門應酬交際多了,聽人說起自己明明是大房媳婦,卻處處被二房壓了一頭,心裏慢慢生了厭煩,對曹夫人的態度自然而然的發生了變化。

  她開始處處與二房作對,二房夫妻不在家,但兩個兒子在啊,她掉轉槍頭,處處為難兩個孩子。

  罰跪這一事,也是一個夫人閑聊時與她說起懲治家中的庶子,見誰太出眾奪了自己兒子的風頭,怕庶子長大後強過自己兒子,就想方設法毀了他們。

  而冬日罰跪,是再好不過的一個法子。

  因為天冷,我罰了跪,但事務繁忙,一不小心給忘了是常有的,能熬過去,是你命大,但雙腿是廢定了的,熬不過……那更是皆大歡喜。

  二房兩個兒子自幼就得曹家悉心教導,文武雙全,假以時日,必定是能擔起裘家重擔的人,那他們大房呢?

  她兩個兒子呢?

  還要像他們夫妻一樣,處處看二房的臉色過日子嗎?

  她不知道怎麽了,突然就覺得不能讓這兩個孩子越過自己的孩子,不能讓他們強過自己的孩子。

  他們夫妻看二房的眼色過日子也就罷了,她不想自己的兩個兒子以後也要過這樣的日子。

  所以,她就幹脆一不做二不休,趁著曹夫人娘家擼了自己男人官職的事,借題發揮,讓老太太動手懲治兩個孩子,再給女兒使眼色,牽製住老太太,老太太高興的忘了時間……

  事情成了,二房的兩個出眾的兩個兒子也廢了,大夫甚至說命都保不住。

  她當時心裏高興的樂開了花兒。

  可沒想到曹家真是有本事,竟然不知從哪裏弄了藥,還請了神醫過來給他們治病。

  竟然還有站起來的可能!

  她這幾日正想著招再使一把壞,竟然聽到二房夫妻要和離,兩個孩子要跟著去曹家的事,簡直嚇壞了!

  怎麽能和離?

  他們和離了,大房怎麽辦?

  他們還等著曹家出聲,幫自己男人恢複官職,甚至讓他往高出爬一爬呢?

  他們和離了,自己先前做那些事還有什麽意思?

  沒了曹家,裘家算什麽?

  她終於察覺出自己好像做錯了蠢事,坐立難安,拉著老大就直奔二房的院子。

  一眼看到曹夫人真的在整理嫁妝,心口一縮一縮的,真的害怕了,“二、二弟妹,你們這是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