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5 顧硯山來了
作者:鳳棲梧桐      更新:2020-03-29 17:49      字數:4675
  蘇木槿愕然。

  片刻後,文殊蘭抓著千麵狐麵具氣勢洶洶的走出來,走到二人身前,指著腦門上一處紅色的痕跡怒道,“顧硯山,打人不打臉!這事咱們沒完!”

  安泠月與流雲對視一眼,臉立時就黑了,但又不得不把幾個孩子引開,指著不遠處的一個兔子燈下的燈謎訝然道,“這個燈謎好像是六姑娘的寫的吧?”

  桐姐兒一愣,看到那燈謎驚喜道,“真的是我跟三姐說過的……哇,這個是四姐的……”

  “這個是五哥從書中看到的……”

  安泠月與流雲護著幾個女孩子一路猜著燈謎走過去,藍遺掃了眼蘇木槿與顧硯山,走過去,一把拽起文殊蘭,“文少爺,我有事請教你。”

  “藍遺,你撒手……”文殊蘭被倒拉著,死活掙脫不開,自暴自棄的癱軟了身子,就讓藍遺那麽拉著自己拽離了兩人,一臉的生無可戀。

  他這是招誰惹誰了啊。

  蘇木槿抿唇笑著目送二人消失在人潮中,才轉頭看向始作俑者,“你怎麽有空來金水鎮?正月十五呢,不需要進宮嗎?”

  “有老頭子在,哪輪得到我撐場子。”顧硯山聳了聳肩,走到蘇木槿身邊,彎下腰,挑起蘇木槿頭頂的一盞美人燈,看著花燈下吊著的一個燈謎,“西施遊西湖……打一詩詞句。”

  他垂眸,倒映著大紅燈籠的眸子亮晶晶的看著蘇木槿,“你可知是什麽?”

  蘇木槿愣了一愣,顧硯山已經傾斜了上半身,目光灼灼,“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蘇木槿,“……”

  “顧世子你大老遠跑來,就是為了調戲我的?”

  顧硯山長眉微挑,“錯,我這是在與未婚妻培養感情。”

  “你父親同意我們的婚事了?”蘇木槿學他挑眉。

  顧硯山唉了一聲,“老頭子那點心思,簡直就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也不怕盛文帝一個功高蓋主的帽子壓下來,我們顧家落得個與蕭家一樣的下場……”

  話說到這,神色一僵,有些歉意的看向蘇木槿。

  蘇木槿倒沒放在心上,就事論事道,“有白夫人在,你們鎮北侯府還不至於……”

  顧硯山的眸色閃了閃,抬手揮了揮,“大好的月色光景,不去想那些不開心的。我接到了文殊蘭傳過去的消息,第一鍋大火,聽說隻一個月的出息就有百萬兩,可是真的?”

  蘇木槿笑著斜他一眼,目光落在他先前挑起的那個美人燈上,顧硯山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笑著將美人燈取了下來,遞給她。

  蘇木槿伸手接過,拎在手中晃了晃,以扇擋麵的美人雙眸滿是笑意,在燭火中越發動人。

  “我才發現,這美人兒竟與你有七分相似……”

  顧硯山驚訝道。

  蘇木槿哼哼一聲。

  花燈都是文家負責的,按格子排好的,這盞明顯是後掛上去的花燈……

  除了某人,她不做他人想。

  “不止。”

  顧硯山一愣,“什麽?”

  話出口才反應過來,蘇木槿這是在回答他剛才的問話,告訴他不止百萬兩的收益。

  顧硯山倒抽一口涼氣,不過一個火鍋店竟有如此大的利潤,這簡直……匪夷所思。

  “真的有這麽多?我記得那些菜不過是翻了幾倍,還不到暴利的程度吧?”

  蘇木槿點頭,探頭瞧見安泠月帶著棉姐兒幾人在前麵不遠處看燈謎,心下稍鬆,“運作模式不同,收益自然不同;客戶群體不同,收益自然也不同,這裏麵的門道很多……”

  “比如……”顧硯山總覺得離譜。

  蘇木槿睨他一眼,聲音平淡道,“比如,皇帝吃的火鍋與老百姓吃的火鍋,即使是一個大棚出來的蔬菜價格也會不同,鍋底價格也會不同,賺到的錢多少更不會一樣。”

  顧硯山,“……”

  覺得自己問了個傻問題。

  “京都又出了件大事,周、齊兩家徹底對立,連表麵的和睦都不願再裝,靖王被盛文帝推到了風口浪尖上……”顧硯山走在她身側,略彎腰壓低聲音對蘇木槿說著。

  蘇木槿點著頭,正要說什麽,耳邊忽然傳來一股熱氣,她下意識的往一旁挪了挪身子,側頭就看到顧硯山正彎著腰聽她說話的架勢,不由無語。

  顧硯山也很無奈,伸手拍了拍她的頭,“你這一年是不是把所有的力氣都用來長腦子了,不然個子怎麽還是這麽矮?”

  蘇木槿臉色一黑,是她矮嗎?是他這幾個月長的太快了好不好?

  她離開京都時明明已經到他耳朵上麵了,這才多久沒見,現在發頂居然隻堪堪夠著他的下巴。

  這能怪她?!

  不對,他們這會兒在說正事。

  “你這半年是不是把所有的力氣都用來長個子了,不然腦子怎麽這麽不靈光?”蘇木槿一巴掌拍掉他在她頭上作怪的手,卻被他反手握住,緊緊的攥在掌心,輕輕的晃了晃。

  許是她天生體寒,冬日裏手腳總是冰冷的仿佛沒有溫度一般,自己抱自己都感覺到冷。

  蘇木槿掙了掙沒掙脫,男人掌心的熱度已經通過皮膚沾染到她的手指上,不過片刻,冷的如冰的手便也有了熱度。

  顧硯山的手很大,輕輕鬆鬆的就把她的手包裹在其中,她垂眸看著,隻覺那抹溫度像通過手指讓她渾身都跟著暖和起來了。

  她緊繃的眉眼緩緩柔和下來,也不再掙脫顧硯山,任由他握著她的手掩在寬大的鬥篷下,汲取這一是片刻的溫暖。

  “京都出什麽事了?”

  顧硯山湊到她耳邊,低語了幾句,蘇木槿的瞳孔猛的一縮,“周家怎麽會把這麽大的把柄送到齊家手中?”

  “齊家埋了二十多年的一個暗樁,是周老丞相身邊最得力的左膀右臂,周老丞相做的許多肮髒事兒都有他的份,你說呢?”

  蘇木槿眉頭緊鎖,“這會兒捅出來對兩家都沒有好處,齊老侯爺那麽精明睿智的一個人會不明白?”

  “他怎麽會不明白?他明白的很!”顧硯山嘲諷一笑,“咱們先前利用大理寺與順天府揭開了齊家與周家的真麵目,導致京都一片嘩然,百姓街頭巷尾傳的厲害,朝堂之上兩家身後站著的官員也頗有微詞,齊家眼看清名不保,人心躁動,還連累了齊賢妃與祁王,就想出了這麽一個禍水東引的主意,你還別說,他這一招甩出去,眾人的目光全落在了周家身上,周老丞相又剛失去了一個兒子一個孫子,連最得力的管家也是齊家人,心中惱怒可想而知!”

  兩家徹底決裂,再不屑做表麵功夫。

  宮裏,齊賢妃與周貴妃自然也不再來往,就連兩宮的宮女太監也斷了交談。

  祁王與閑王都覺得自己被對方連累陷害了,更是勢如水火。

  一時間,兩方勢力不管是在表麵還是在暗下,都是一片波濤洶湧之狀。

  盛文帝樂的日日在朝堂上看兩家狗咬狗,兩家吵的多了,他看膩了,又想起靖王,有什麽事都找靖王,靖王辦好了差事各種賞賜,把祁王與閑王徹底的拋諸腦後,好像自己沒生過這麽兩個朝野上下人人稱讚的兒子一般!

  蘇木槿抿唇一笑,“這不是正合我們的意?”

  顧硯山歎了一聲,“是正合我們的意,可樹大招風……靖王現在底子淺薄,就像被人扶著的一棵樹,根還沒紮下去,土都沒埋,隻要人一鬆手,風勢一起,樹必倒!”

  蘇木槿皺了皺眉,“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盛文帝那邊還有其他動靜嗎?”

  “其他的動靜?去榮坤宮好像勤了一些,有幾日還留宿了……萃玉宮與永和宮倒是許久沒去了。”

  蘇木槿點了點頭,“朝事上呢?有沒有提拔什麽人?或者往靖王那邊再送什麽人過去?”

  “靖王去江南賑災時,盛文帝給了他幾個人,等靖王回京複命後,那人盛文帝全撥給了靖王,新提拔上來的戶部,吏部,兵部,幾個侍郎,都得了盛文帝的暗示,有事沒事就在靖王跟前刷存在感……”顧硯山看著蘇木槿的目光,越來越沉,“他這是想幹什麽?”

  蘇木槿好整以暇的看著他,“還不夠明顯嗎?”

  “他這是嫌靖王死的不夠快,要送他一程嗎?”顧硯山黑著臉。

  蘇木槿沒好氣的翻了他一眼,“祁王與閑王如今因為周、齊兩家的醜事名聲跟著受損,實力開始慢慢減弱,盛文帝這是想把靖王扶持起來,對陣祁王與閑王。”

  “三足鼎立……”

  嗬嗬噠。

  “高調做事,低調做人,你回去把這八個字說給靖王與靖王妃聽,他們知道怎麽做。”蘇木槿道。

  顧硯山嗯了一聲。

  前麵高台上傳來文家管家的聲音,“第一輪猜燈謎已經結束,請過關的諸位進下一輪……”

  顧硯山突然哎呀一聲,“我還想與你比一比誰猜的燈謎又快又準呢。”

  蘇木槿無語。

  “對了,有個地方看花燈特別好看……”

  說著,拉著蘇木槿就往外走。

  “棉姐兒她們還在那邊等著我呢……”

  “有安姑娘與流雲在,她們不會有事的。”顧硯山說著,腳步未停,小心護著蘇木槿,不一會兒就出了人潮。

  帶著蘇木槿三拐兩拐的,走到了城門處。

  守門的侍衛看見他,笑著打招呼,“顧世子。”

  顧硯山鬆開蘇木槿的手,走過去與那侍衛小聲說了幾句什麽,侍衛為難的看了蘇木槿一眼,顧硯山從懷裏掏出一個荷包塞過去,那侍衛立刻就笑了,“世子爺爽快,小的也不能不懂事,你們上去吧,不過不要呆太長時間,免得被人發現,小的不好交差。”

  “放心,不會讓你難做的。”顧硯山笑著拍了拍他的肩頭,轉身幾步走過來拉著蘇木槿往城樓上走去。

  蘇木槿明白了顧硯山的意圖,不由無語,“城樓乃兵家要地,被咱們拿來看花燈,若是被人知道,可是要淹唾沫星子的……”

  “不怕,他們吐口水你就站我背後!”

  蘇木槿,“……”

  時不時就要撩上兩句,這天會被聊死的。

  等上了城樓,看著鎮子內幾條熱鬧的街道掛著的大紅燈籠和熙熙攘攘的人潮,蘇木槿不由喟歎的吐出一口氣,冷冽的風從耳邊刮過,卻更顯得鎮中那條長龍般的火光溫暖灼熱。

  “好看吧?”

  蘇木槿點頭,“好看。”

  顧硯山將她的手握在掌心,輕輕哈了一口氣,將她攏在大氅裏,溫熱的氣息噴在頸窩旁,“等來年,我帶你去京都看,看京都的十裏紅燈長龍,車水馬龍,那裏更壯觀……”

  蘇木槿看著眼前的美景,感覺到身後傳來的溫熱,身子往後靠了靠,半晌開口說了個字,“好。”

  兩人在上麵看了許久,直到城樓下傳來換班的聲音,才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城樓,回了住處,安泠月已經帶著大家夥回來了,各自安排了地方休息。

  蘇木槿帶著顧硯山去了二進客房,讓人送了熱水,顧硯山卻拉著她要喝酒,說還有話要與她說,蘇木槿無奈,隻好在安泠月黑的不能再黑的目光下保證,一會兒就回,一會兒就回,可誰知,兩人喝著喝著就高了,然後……

  刺眼的光直射過來,蘇木槿皺了皺眉頭,抬手遮住陽光,可身上突然傳來一陣涼意,緊接著一個聲音在她耳邊炸開,“姑娘!”

  蘇木槿猛的坐起身。

  安泠月正目光沉沉的站在床邊。

  “泠月姐姐,早……”

  “不早了,已經辰時多三刻了。”

  蘇木槿揉揉疼痛欲裂的腦袋,環顧四周,腦袋突然嗡的一聲,昨晚的事在腦海中回想起來。

  “姑娘……”

  蘇木槿看著安泠月訕笑,“泠月姐姐,什麽都沒有發生,就是,就是喝多了,睡了一覺……”

  “姑娘!”

  “泠月姐姐,我腦殼疼……”蘇木槿揉著腦門兒,可憐兮兮的看著安泠月。

  安泠月恨鐵不成鋼的瞪了她一眼,轉身將放在床頭幾上的碗端起來遞過去,“醒酒湯,我娘知道你昨晚喝了酒,一早給你煮好的。”

  “謝謝安伯母,謝謝泠月姐姐。”蘇木槿忙討巧一笑,接過醒酒湯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

  腦門還是一陣一陣的難受,她晃了晃頭,從床上下來,安泠月忙拿了棉襖披在她身上,“我娘燒了熱水,姑娘要不要泡個澡,會舒服一些。”

  蘇木槿搖了搖頭,“端盆涼水過來,我醒醒神就好。對了,四叔五叔他們呢?”

  “吃了早飯,雲伏與雲綢他們陪著逛咱們院子呢。”安泠月道,幫蘇木槿穿好了衣裳,又黑著臉說了句,“顧世子留了話,說他回京了,走的急來不及與你告別……”

  蘇木槿撫袖的手一頓,輕輕的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