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霸當然滿口答應，表示自己絕對不會做貪贓枉法之事。

  隨後他又與姑母商量了一下，自己留了一千錢作為雜用，其餘全部交予姑母處理。

  姑母望著那一大籮筐銅錢，自然笑逐顏開，不過片刻之後，她又開始教育她的兩個兒子：

  “你二人需得向你表兄多多請教，爭取早日為吏……”

  ……

  次日雞三鳴，孫霸與兩位表弟準時起床，按照老習慣起來練劍術與射箭，這是姑父的一貫要求。

  年少時，姑父曾經給本縣縣令的大公子當過五年伴讀，因此除書讀得不錯之外，頗通六藝，其中尤其精於射。

  六藝是禮、樂、射、禦、書、數六種技能，起源於周朝。

  它是周王官學要求學生掌握的六種基本才能，出自《周禮·保氏》：“養國子以道，乃教之六藝：一曰五禮，二曰六樂，三曰五射，四曰五禦，五曰六書，六曰九數。”

  這其中的射，指的是射箭技術。他總共包括五種射技，分別為：白矢、參連、剡注、襄尺、井儀。

  白矢：箭穿靶子而箭頭發白，表明發矢準確而有力。

  參連：前放一矢，後三矢連續而去，矢矢相屬，若連珠之相銜。

  剡注：謂矢發之疾，瞄時短促，上箭即放箭而中。

  襄尺：臣與君射，臣與君並立，讓君一尺而退。

  井儀：四矢連貫，皆正中目標。

  當然，實際練習時未必全按此標準，因人而異，主要看最終效果。

  射箭要完全天明之後才可以進行，現在天色朦朧，三人隻有先練習劍術。

  姑父家總共有兩把劍，均為四尺鐵劍，也就是一米左右，普通軍用劍，市場上有售。

  三兄弟中，孫霸年紀最大，練習時間最長，武藝也最高，不過大表弟薛豐悟性也還算不錯，勉強可敵；二表弟薛安年紀最小，武藝還需磨練。

  昨日，薛豐看著孫霸如同眾星捧月一般受到眾吏恭維，有些羨慕。

  因此今日與孫霸對練劍，他倒想展示一下武藝，想爭強好勝，薛安在一旁觀看。

  孫霸一看他比往日更有氣勢，心想，正好，今日看看你有幾斤幾兩，所以也使出了七八分功夫進行迎擊。

  雙方你來我往，場麵頗為激烈。

  突然，薛豐大力一劍劈下，但聽得哢嚓的一聲，那鐵劍斷為兩節。

  “糟糕！”薛豐一看，立刻麵如死灰。

  鐵劍價值九百錢，這可是天大的損失！

  “表兄，稍後我父親出來，你可得幫我求一下情，否則我會被打死的！”薛豐言語之間有些哆嗦。

  “大表弟毋驚，此事與你無關……”

  二人正說著話，忽聽得姑父的聲音：“你幾人愣在此處做甚？為何不練劍？”

  孫霸一回頭，看見姑父漫步走了過來。

  薛豐不敢答話，退到孫霸身後，孫霸急忙搶步上前拱手道：“姑父，此劍質量很有些低劣，剛才侄兒不小心把劍砍斷了！”

  他把責任攬了過去。

  “哦！那就算了……倒是有些可惜！”姑父一聽是孫霸不小心砍斷的，自然不好說什麽，隻是有些心疼。

  ……

  梳洗完畢之後，孫霸又出城去幫著摘了些桑葉，吃完早餐，就準備到市場去。

  剛走出家門沒多遠，孫霸忽然聽見一個聲音在叫他。

  “孝卿，真是巧！”

  他急忙回頭一看，是木匠鄧元。

  “恭喜孝卿為郡上吏！對了，那日小人聽孝卿之言，提前做得十幾副算盤，想不到今日一大早就被人搶光，多謝！”他作揖行禮見過。

  “嗯，你最好是加工幾百副，然後放到這市中寄賣，現在銷路應該會很不錯！”

  他知道，這算盤很快就會普及開來，不單是官署，就是尋常的商人、百姓，很多人家中或許都會自備，畢竟這東西很便宜，使用極其方便。

  “嗯，小人正有此意！”鄧元非常高興。

  “對了，阿丈若有時間，可再加工另外一樣木器，此物或許比算盤更能夠獲利！”孫霸突然又道。

  鄧元一聽，大喜：“孝卿說來聽聽！”

  “此物也是我偶然間想出，名叫風箱，尋常百姓家廚房都可用，主要用來代替橐……”孫霸簡單做了介紹。

  風箱結構雖然簡單，不過卻非常管用，能夠大大提高生產生活效率，與算盤一樣，其在中國曆史上產生了重大影響。

  風箱可以采用單向送供風，也可以實現雙向供風，雙向供風略微要複雜一些。

  由於構造簡單，作為木工的鄧元，自然一聽就明白，而且加工也無任何難度。

  “這太神奇了，小人馬上回去連夜加工……”鄧元喜不自勝。

  ……

  次日早晨，東海郡府門前。

  朝陽初升，春風習習。

  今天是公布錄取名單的日子，一大早，郡府大門外東牆根下就擠滿了人，他們要在這裏看“及第名簿”。

  此處有一棵三人方能合抱的大槐樹，每次郡、縣史試結束之後，及第名簿就會掛在這棵大槐樹之上。

  因此許多人在未考試之前，還要來這一棵大槐樹下燒香，祈求上天保佑自己有個好運氣。

  今日是郡縣史試同時“放榜”，現在名簿還未掛出，幾乎每個學子臉上都充滿期待和焦急之色，畢竟這關係到他們一生的命運。

  戴立同樣有些焦急，盡管孫霸已安慰過他好幾次，他仍然信心不足。

  “少卿，你情況如何？”戴立看見陳威走了過來，急忙跑過去詢問。

  陳威家與郡朱功曹有親戚關係，戴立知道他消息肯定靈通。

  見戴立問起此事，陳威很有些擔心的搖搖頭：“此次郡史試與往日頗有不同，並非朱功曹負責，而是胡太守請劉郡丞主管此事。

  不過，你試縣吏，這與以往並無不同，或許問題不大！”

  嗯？戴立一看他的臉色，也不好繼續再問，畢竟孫霸已經提前為吏，陳威肯定也得到了消息，這必定會對他打擊十分巨大。

  “子然，少卿，你二人可來得真早呀！”

  旁邊一個聲音傳來，正是孫霸，二人急忙叩首行禮。

  “二位，我先進府。對了，少卿，希望能夠在君卿門下見到你！”孫霸說完，轉身就進了府門。

  陳威一臉的尷尬，同時臉上又掛著些許不安。

  很快，懸掛及第名簿的縣吏先來到，眾人一窩蜂地湧上前去，戴立自然也不甘落後。

  陳威自然不好去湊熱鬧，隻是在那裏來回踱步，看得出來很緊張。

  很快，戴立笑容滿麵的跑了過來：“少卿，我這次運氣還好，已及第縣廄佐，養牛養馬的吏，與少卿兄的門下吏那可沒法比！”

  “那……那就恭喜了！”陳威訕訕道，他自己的門下吏有沒有還不知道呢！

  “多謝！”戴立臉上滿是春光。

  很快，功曹佐王琳把郡吏的及第名簿掛了出來，陳威擠上前去，很快就看到自己的名字：試郡鐵官佐，佐史級，並非鬥食。

  這是主管一郡小鐵官，與縣小鐵官對接。

  咦？自己沒報這個崗位啊？他頓時滿臉失望！

  嗯，可能是調劑，總算也有了一個職位，沒麵子全無。

  若一個位置沒謀到，真是不好再見人了！

  至於那個孫霸，自己倒是比不了。

  正想著，隻聽見那邊功曹佐王琳讓郡吏及第者過去集合，陳威慢慢走了過去。

  王琳目光一掃中人，看人已到齊，便道：“若有人對職位不滿意，現在可辭職，否則今日就去報到，正式辦差，明晚必須住宿吏舍！”

  良久，無人說話。

  “既然如此，速跟我進府！”

  ……

  孫霸進府後，先拜見了朱功曹，朱功曹態度非常冷淡，給他登了記之後，就示意他去辦事。

  古代為吏不容易，大多數時候都要靠悟性。

  因為相當多的職位，並不向後世那般從科員一級一級往上升，很多時候是直接要擔任主管，幾乎沒有人教你怎麽做。

  孫霸現在就麵臨這樣的情況，小府嗇夫、計掾、算佐三個職位雖然有籠統的崗位職責，不過前任並不會教你怎麽做，甚至計掾、算佐兩個崗位根本就沒有前任，因為二人早已就任他職。

  嗯，先領吏服、劍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