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時域霆終於不再頭痛欲裂，終於不再痛苦的縮卷在沙發一角，終於不再抱著頭痛得有些狼狽不堪的時候，他緩緩的抬起了頭。

  地板太冰涼了，他沒有力氣坐上沙發。

  他無力的看著楚瑾璿，目光也是一陣虛弱。

  “瑾璿，扶我坐上去。”

  這聲音也是虛無縹緲的，哪還有他之前的鐵血剛毅。

  楚瑾璿看得心疼，不由單手架著他的胳膊。

  他太重了，一米八幾的個子，結實的身軀。

  即使她扶著他時，他自己也有用力往上起，但還是讓她扶著有些吃力。

  終於把他扶到沙發上坐好，他虛弱的抱著一個抱枕，手肘在枕頭上，一手撫著漸漸沒那麽疼的額頭。

  楚瑾璿趕緊去倒了一杯溫水遞給他。

  他無力的擺了擺手，鬆開自己的額頭看向她。

  眼裏，竟然布著紅色的血絲。

  “瑾璿，我感覺我好像把很重要，很重要的東西給弄丟了。”

  他看著她。

  她也與他對視。

  能清晰的從他的眼裏，看到他的無助和迷茫。

  “想起什麽來了嗎？”楚瑾璿緊張起來，屏住了呼吸想安安靜靜的聽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但他的頭好像又疼了。

  他撫著額頭搖了搖頭，額角的青筋冒了冒。

  楚瑾璿能清晰的看見，他的青筋冒起來又平息下去的整個過程。

  好在，他的頭不再像剛才那樣劇烈的疼痛。

  否則楚瑾璿真不知道該怎麽辦。

  “別想了，別想了，想不起來就別想了，我們慢慢來。”她怕他又疼，趕緊勸說，“別想了，慢慢來，不急，別想了。”

  時域霆那雙布滿了紅血絲的眼睛朝她望來。

  “我從來不覺得，有一段記憶是空白有什麽妨礙。但現在好可怕。”

  “……”

  “可我還是什麽都想不起來。”

  楚瑾璿看著他。

  也不知道是怎麽的。

  她的鼻子突然就酸了。

  眼睛也啪啪啪的落下來。

  “你怎麽還哭了？”他的聲音，還是有些虛弱。

  “時域霆你知不知道，我是從小學的時候就喜歡你了。淡淡的喜歡和仰慕，變成了深深的愛慕。”

  “那你為什麽還要幫我恢複記憶，你完全可以直接嫁給我。”

  “不。”楚瑾璿搖頭，淚水濺落，“我不能那麽做。我不能趁人之危。如果等你恢複了對如初姐的記憶，你會更討厭我。到時候我將失去所有的一切。”

  “……”

  “我寧願你和如初姐感激我，也不要你討厭我，憎恨我，嫌棄我。”

  “……”

  “我隻是單方麵的喜歡你，從來沒有得到過你的愛。我這樣的處境，我都害怕被你討厭。”

  “……”

  “我現在終於明白了如初姐的感受。她被你討厭，被你嫌棄的時候，她的心不知道痛成什麽樣子。”

  “……”

  “你知不知道，我特別羨慕和喜歡你和如初姐曾經的那愛情。”

  “……”

  “你們愛得濃烈，愛得轟轟烈烈，經曆了生與死。”

  “……”

  “你們分享了又重逢，跌跌宕宕起起伏伏，簡直可以拍成電影。”

  “……”

  “可也許就是因為你們的愛情太戲劇化了，太不現實了，所以總是不能好好的。”

  “……”

  “現在你終於有了轉機了，終於願意接受治療，終於覺得自己丟了很重要的東西了。”

  “……”

  “我突然好高興。”

  時域霆看著接連不斷說了好多話的她，屈起手指拂過她臉上的淚痕。

  “所以，你不是難過而哭。”他這才開口，“是高興？”

  “嗯。”她點頭的時候，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砸落，“我替如初姐高興。”

  “傻不傻。”時域霆笑了笑，“沒見過你這麽單純的人。”

  “時域霆，你虛弱的時候，終於不那麽冷漠無情了。”楚瑾璿也笑了，含著眼淚而笑，笑得有些傻。

  “你還希望我頭疼不是？”

  剛才那一陣頭疼，真是要人命。

  饒是他經過特殊訓練，饒是他是鐵骨錚錚的軍人出身，也受不了剛才的那陣疼痛。

  這會兒還有些虛弱。

  可楚瑾璿突然覺得他虛弱的時候好溫柔。

  “時域霆你知道嗎？以前你愛著如初姐時，你對如初姐就是這般的溫柔。你在旁人前無論多冷漠無情，一見到如初姐目光立馬溫柔下來。”

  “……”

  “你那般的鐵血剛毅，眼神卻那般溫柔。我好羨慕如初姐的。”

  “真是那樣？”他還是想不起來，唏噓的望向書房的窗外，已經是夜色很深了，“可我為什麽會把那麽重要的事情都給忘了？”

  “我們慢慢想起來，慢慢治療，不急。我怕你頭疼得厲害。不過，你要不要先阻止如初姐和安少的婚禮？”

  時域霆依舊望著窗外蕭瑟冰涼的夜色。

  天空沒有星星，沒有月光，起了風，吹進來很刺骨。

  他不說要，也不說不要。

  隻是若有所思。

  然後看向楚瑾璿，答得風馬牛不相及。

  “瑾璿，我是個薄情的人。別對我用情。”

  她有些反應不過來，不是剛剛在說要不要阻止安少和如初姐的婚禮嗎？

  “不管最終我娶不娶你。”他看著她，又說，“即使我要娶你，也不會愛上你。我心中隻有z國的宏偉建設，沒有兒女情長。”

  “……”她聽著。

  “如果娶你，也是政治聯姻。”

  “……”

  “你要想清楚了。這般舍身處地的呆在我的身邊，這般為我著想，到底值不值？”

  楚瑾璿有片刻的迷茫。

  值不值得？

  如他所說，他確實是個薄情的人，不算以前，就算現在，心中沒有兒女情長，隻有抱負。

  也就是說，娶了她，也許一輩子都不會愛上她。

  不管她多單純多善良，終究是不會愛她。

  不管有沒有如初姐的存在，也終究是不會愛她。

  這樣的話語，說得如此清楚明白。

  態度也如此明確。

  看來，他唯一愛過的人，永遠也隻有如初姐。

  盡管現在他記不起過去的那段恩愛了。

  楚瑾璿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如果幫助時域霆恢複記憶，終究他還是沒辦法恢複，那她可以心安理得的留在時域霆的身邊。

  這樣的小心思，她不該有嗎？

  她也有心，她也有愛，她也愛得那麽執著。

  可是好像她的小心思，小願望是要破滅的。

  終究他是不會愛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