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天命看起來是找羅征敘舊。

  但他真正的目的，則是要對慕茗雪發難。

  慕茗雪的出現似乎純屬一個意外，同一日從飛升之井中離開，然後留下一點線索，然後十分“巧合”的被羅征找到……

  華天命無法預測他們在何處，但他卻能找到一絲突兀的線索。

  他的確沒有證據，證明慕茗雪屬於“他們”，但這種突兀原本就證明了慕茗雪不可靠。

  “你沒有別的選擇，相信我，”華天命淡然說道。

  慕茗雪後退了幾步，臉上依舊滿是委屈之色，“我對羅征沒有任何企圖，隻想陪在他身邊，你為何要這樣對我！”

  華天命緊盯著慕茗雪，想要從她的神色之間找到一絲破綻，但慕茗雪表現的十分完美，似乎她真的隻是因為機緣巧合，才出現在羅征身邊……

  “我很感謝羅征救了我，隻要在他身邊，為奴為婢，我也心甘情願，”慕茗雪繼續說道。

  駱惜萱手中的雷光越來越濃烈，她在等華天命下一步動向。

  的確沒有任何破綻，華天命目光沉靜，卻是將手中的騰蛇劍舉了起來，朝著慕茗雪緩緩遞過去。

  鋒利的劍尖已經抵住了慕茗雪的眉心，那極致的劍意散發出淡淡的銀輝，他的劍意相對中庸而極致，所以並不像羅征的劍意那般跳脫，若是羅征的劍尖指著人，劍意吞吐之下，此刻對方已經死了。

  “不會有第二次機會給你，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麽？”華天命森然說道……

  再厲害的演員，在生死之間都會有一絲妥協，除非對方真的不要命，華天命就是想要將慕茗雪驅趕到生死邊緣，讓她親口承認。

  其實他不敢殺慕茗雪，在沒有掌握到絕對的證據前。

  此前他對羅征的性格已經有了完善的評估，天賦比他強大，性格相對單純，對周圍的人十分信任。

  此女在羅征身邊那麽久，他現在隨意將之擊殺，對羅征帶來的影響不可估量，他需要掌握絕對的證據，所以剛剛他說讓慕茗雪死，也不過是恫嚇之言。

  但慕茗雪的表現，顯然比華天命想象的要好得多。

  即使是麵對生死，她依舊看不出任何慌亂，語氣反而十分決絕，“你們殺了我，我就是含冤而死，到底是憑什麽？想必羅征會替我問你！”

  駱惜萱皺了皺眉頭，微微搖搖頭，“其實搜魂就可以了，天位一族有一種辦法，能夠不損壞你的靈魂前提下進行搜魂，隻是耗費的時間久了一些，但終究能揭開真相。”

  “可以，”慕茗雪淡然回答道，“我可以配合你們的一切，但你們要證明我的清白！我不想羅征對我有猜疑。”

  她剛剛說完，華天命卻笑了。

  他將騰蛇劍慢慢收回來，盯著慕茗雪說道：“可以確定了。”

  “確定什麽？”慕茗雪問道。

  “你是他們的人，”華天命篤信的說道。

  “什麽意思？”慕茗雪的臉色一沉。

  “你的確沒有任何破綻，但……”華天命繼續說道：“但是沒有任何破綻，就是最大的破綻，你太自信太冷靜了，一位飛升而來的神海境武者，沒有任何根基和憑依，麵對高壓你還能如此冷靜，的確是個人物。”

  “信口雌黃，你想怎麽說都可以，”慕茗雪冷聲說道。

  華天命繼續搖頭，“不過我不會殺你，也不會向羅征揭穿你，不管你有什麽理由待在羅征身邊，隻要有一次被我找到破綻，我必定會先擊殺你！”

  慕茗雪冷哼一聲，就將羅征小心翼翼的扶起，背負著羅征回到那建築中。

  華天命與駱惜萱依舊站在鏡麵湖邊，駱惜萱則說道：“我還是覺得，直接擊殺她會比較好。”

  “結果會讓羅征產生很大的逆反……”華天命搖頭，“她篤定的原因，就是認為我不敢殺她，我的確不敢。”

  “但她留在羅征身邊，會是更大的麻煩，”駱惜萱歎了一口氣。

  華天命卻淡淡一笑，“麻煩終究是有的，一切等到下一步的時候再說。”

  ……

  羅征做了一個離奇而悠長的夢。

  這個夢境長的足以相當於一次人生了，他夢到了自己的成長，夢到自己一不小心摔進了一個黑色的大坑中，那大坑連著世界的背麵，他看到了上古巫族的族長，驟然劈出的閃電照樣了對方的臉，一瞬間他看到了寧雨蝶的臉！

  寧雨蝶……也是自己不可信任的人麽？

  一種無形的悲傷，籠罩在羅征身上，讓他有一種顧影垂憐的感覺，他很不喜歡這種感覺，他不喜歡自己可憐自己。

  一輩子活在一場布局之中，的確是一種悲劇。

  他曾經一往無前的氣勢，一夜之間坍塌。

  那種一往無前的氣勢建立在對自己的信心之上，對自己的武道之心上，也建立在氣運之上。

  他是天驕，他是道子，那是天道也要庇護的寵兒，這一路前行，魑魅魍魎都要給他讓步，為他鋪路。

  然而一切都是假的，他並不是天注定的那一位，隻是有人小心翼翼的引導著他，為他做出那麽多布景，一步一步的往上走，為了一個終極的目的。

  “轟隆！”

  腦海中驟然一道炸裂聲傳來，那種濁魂酒畢竟具備一定的毒性，即便羅征的靈魂如此強大，醉酒之後也有一些非常強烈的後遺症。

  醒來之後的羅征，發現自己躺在石床之上。

  慕茗雪看到羅征醒來，踩著小棉鞋快步從茶壺中倒出一些靈茶，這些靈茶能定魂，喝下去類似於解酒的效果，不過解的是濁魂酒的毒。

  “公子醒來了，”慕茗雪笑道，那笑容一如既往的溫婉，讓人感覺鹹淡適中，那是慕茗雪特有的一種風情，就像是一杯新鮮的綠茶。

  羅征依舊有些迷糊，他似乎忘記了什麽東西，在沉睡之前，他很想問的事情……

  看到慕茗雪後，他更加用力的思索，似乎他沉睡之前聽到慕茗雪和華天命吵起來了？

  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與華天命說過什麽？”羅征問道。

  慕茗雪的臉色依舊平靜，“可以去問他，我不想說，”神色之間流露出一絲委屈。

  “怎麽了？”看到慕茗雪的表情，羅征臉色一沉，總不會是華天命欺負她了？但他知道，華天命此人十分正派，絕對不會無聊到去欺負慕茗雪，何況駱惜萱還在華天命身邊。

  “沒什麽，公子，我可以不說嗎？”慕茗雪可憐兮兮的說道。

  看到她這幅樣子，羅征固然是十分困惑，但他卻不再追問了，這件事情他應該去問華天命。

  不過那風老頭將自己帶到這裏，讓自己在這裏等候，他卻不知華天命去了哪兒，隻能等這小子下次出現再說了。

  此地風景宜人，羅征雖然心情不好，但終究是十分難得的愜意，有時候會將腦袋完全掏空，與慕茗雪在外麵的湖邊賞花。

  三天之後，陸陸續續的就有人過來。

  那些都是天位一族的黑衣人，這些人從不說話，留下一些東西後就離開了。

  這些東西都是一些十分珍稀的藥材，其中任何一件拿出來，都能在一場拍賣會中占據壓軸的位置。

  即便是見慣了奇珍異寶的羅征，看到這些藥材也忍不住嘖嘖，天位一族的底蘊果然深厚到他難以想象。

  當這些東西送的差不多了，就出現了三位領頭的黑衣人，都是界主修為。

  三人自我介紹了一番，算是天位一族中相對重要的人物，三人都精於醫治武者，在寰宇中他們的手段絕對屬於頂尖。

  其中一人握著羅征的手臂打量了一眼，皺起了眉頭，“一般而言，將雙手伸入太清水中，不會留下任何東西，你的骨頭沒有被腐蝕掉的確是奇跡，但也意味著你的雙手更難修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