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婉還在擦拭唇角，他已經把賬單結了。

  她隻問：“你怎麽替容皓爭取到那樣的工作機會的？”

  容若淡淡地笑了：“花了些功夫。不過，還算是有點人脈。”他不再多說了，沈婉卻心知，一切遠不是一句“花了些功夫”能概括得了的。

  沈婉自己找了多少關係，容皓的人氣受損，能拿到雷劇的主角演出機會已經非常難得了。

  容若想必是花了很多心思在上麵的吧？

  他陪著她走出酒店：“我送你回去吧？時候不早的了。”

  沈婉沉默了。

  他一整晚在陪著葉先生喝酒，菜也吃得很少，哪怕知道不應該，她還是問了：“你沒吃多少，你去找些吃的吧。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我不放心。”他四個字說出了口，手也打開了自己的車門。

  她拗不過他，隻能上了車。

  “最近醫院的事情不需要跟進？”

  “要是要的。已經上了正軌，不虧本就是了。”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前方，方向一打，她哎呀了一聲：

  “我不住在店裏，回我原來住的地方去。”

  容若不動聲色地垂下了眉：“也好的，在那邊，住的環境不太好。”尤其是，那個小J也住在店裏。

  沈婉默然不語。

  直到車子停下，她才道：“謝謝你送我回來。納蘭先生。”她一句話，又把兩人的距離拉開，“時間晚了，我就不請你上去坐了。”

  她剛要解開安全帶，他卻傾身過來。

  她嚇了一跳，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的臉越挨越近，而她的心跳也越來越狂亂。

  他，他要吻她？

  她要推開他？

  對他板起臉，義正言辭地拒絕？

  她心裏轉過千百個想法，卻隻聽得耳邊哢噠一聲響。

  他替她打開了安全帶，並且稍稍調整了一下位置。

  “你肚子漸漸大了，綁鬆點才舒服。”他柔聲道。

  她的臉一陣紅一陣白。

  她這破腦袋，難道一懷孕了，DHA就流失得那麽嚴重？都秀逗了不成？

  她心裏一陣氣苦，一開車門，就想走。

  車門卻被他拉了回來。

  她回頭瞪他：“我要上樓了……”

  她的話沒有能夠說完。

  他的唇封住了她的。

  輾轉碾壓，卻又無比溫柔。

  她的眼眶一熱，勉強用雙手推開了他，奪回了自己的呼吸。

  “晚安。”這回，他替她打開了車門。

  “等簽約的時候，我再來接你。這件事，我要在場。”

  沈婉沒有反駁的理由。

  人家點名要他也參加平麵廣告的拍攝，他在場，是理所當然的。

  她隻能含糊道：“唔，到時候再跟你約時間。”

  “記得，打電話給我。”

  她逃也似的跑上了樓。

  唇瓣上還殘留著他的氣息。

  心還狂跳如鼓。

  沈婉啊沈婉，你真是不爭氣！

  她鄙視了自己一下。

  真活該，被人吃得死死的！

  她從樓道的窗戶往外看去。

  他的車子還停留在原地。

  轉過了眼，她的心頭卻泛起了悵然……

  容若回到家裏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二點多了。

  纖紫坐在沙發上磕著瓜子，看見了他進來，連忙坐起了身：“你可回來了？吃飯了嗎？”

  容若微微點頭：“吃了。怎麽，你們還沒吃嗎？”

  纖紫踢踢踏踏地走進了廚房，把菜都端了出來：“我們倒是吃了。隻是今天特地做了很多菜，你現在餓不餓？我把菜熱給你吃。”

  容若挑了挑眉。

  這飯桌上一字排開的，起碼得十幾盤菜。

  菜動是動過了，剩下的還是不少。

  他順應母親的要求，拉開了飯桌前的木椅坐下：“今天什麽日子啊，怎麽做了這許多菜？來客人了？”

  纖紫但笑不語，隻是遞過來筷子：“你嚐嚐吧。”

  容若每一樣都嚐了一口。

  菜重新熱過了，味道不算差。

  牛肉還是很嫩，雖然鹹了點。

  湯挺鮮美的，就是味道淡了點。

  那魚應該是酸梅放多了，放到口中，魚肉還顯酸。

  這些，不太應該會是纖紫犯的錯才對。

  他放下了筷子，纖紫抿唇笑著：“味道還行吧？”

  容若淡淡頜首：“差不多吧。”

  “什麽差不多。”纖紫瞪著兒子，“這可是翩翩花了一個下午和我一塊做的呢！想等著你回來吃飯，你又說不回來，她眼巴巴地等到十點多，被我趕上樓去睡覺。孩子再過一兩個月，就要出生了，孕婦可是不能熬夜的啊！”

  容若沉默了。

  纖紫繼續碎碎念：“你也真是的，折騰到這麽晚回來，也不曉得自己老婆擔心的嗎？”

  容若站起了身，纖紫一愣：“你不多吃點？翩翩學做的時候，還被油星燙了好幾下呢。好歹再吃些啊。”

  容若搖頭：“我已經很飽了。”

  纖紫歎了口氣，還是道：“那，今晚，就回樓上去睡覺吧？”

  容若搖頭：“在樓下睡，我比較自在。”他含笑看著母親，“難道，媽媽是嫌我煩了？”

  “哎……”纖紫沒好氣地，“你們兩夫妻，床頭打架床尾合，孩子都快出生了。別氣到她，這不是有產前憂鬱症麽！”

  容若忽然笑出了聲。

  “你笑什麽？”纖紫一頭霧水。

  “我累了，我想歇息了。”容若卻答非所問。

  看著兒子回房，纖紫不由跺了跺腳。

  好吧，現在子女都不用回家住了，隻剩下他們兩人確實寂寞。

  難得容若回家裏住了，才樓下有幾分人氣。

  算了，明天再勸吧。

  隻是容若的個性，豈是勸就能勸得回來的？

  事實上，也用不著纖紫擔心。

  翩翩第二天一早就出現在樓下了。

  纖紫太詫異了：“你怎麽不睡多會？”

  翩翩笑得甜美：“不睡了。我想做早餐給容若吃。他這陣子不知道回不回A市呢。”

  纖紫頓時眉開眼笑的。

  “你來得正好。我教你煎幾顆雞蛋，你做給容若吃，他最喜歡了。”

  說話間，容若卻已經走出了房門。

  他看見了翩翩，臉色紋絲不動，就好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一樣。

  翩翩卻沒有氣餒。

  她挽住了纖紫的手：“媽，我是這樣想的，容翊他們很少回家來吃飯，就是因為怕你一個人做飯太辛苦。昨天你已經手把手教我做了好多菜，要不，等我練熟了，讓容翊他們回來吃飯吧。我幫忙您做飯。”

  纖紫笑得合不攏嘴：“那可不行。媽媽怕累壞你了。你現在可不能太勞累啊。”

  “不要緊的。”翩翩答得那麽乖巧，“爸媽都希望子女多回家來吃飯，我已經沒有親人了，特別懷念一家人能在一起的感覺。就讓我幫您吧。我不辛苦。”

  容若坐在餐桌前，安靜地吃著早餐的白粥。

  纖紫連忙推著他：“看見了沒有？你家老婆多懂事！去，替我約你弟弟妹妹們過來！後天就過來吃飯！都周末了。”

  容若隻淡淡應了一聲“唔。”

  纖紫給翩翩遞了一個不要泄氣的眼神，後者勉強撇唇笑了。

  “我後天有事。可能不回來吃飯。”

  “你找死！”纖紫K了他的腦袋一下，“誰都不能缺席！容皓有工作在身，除外！”

  翩翩進廚房端出邊緣焦黑的煎蛋時，容若已經快速地吃完粥：“媽，我去A市那邊了。”

  “容若，再吃點……”纖紫一邊說一邊跟出了門，可惜，容若已經甩上門大步流星地離開了。

  她跺了跺腳：“真是的！就說多句話會死嗎？要是敢後天不回來吃飯，看我怎麽削他！”

  翩翩勉強地笑了笑，一低頭，眼淚已經掉了下來。

  纖紫忙給她擦淚：“孩子，不哭。男人嘛，就是得哄一下的。別哭傷了身子，孩子要緊呢。”

  翩翩勉強地點了點頭。

  她端著盤子的手顫抖著。

  納蘭容若，我就不信，一天不動容，你能一輩子不動容！

  容若倒是不為所動了，沈婉卻坐立難安。

  她擔心輻射，隻能用筆記本仔細地整理著容皓的行程。

  幾個小廣告，掙得也不多，把容皓不多的時間都給占滿了。

  她皺眉著，筆尖在本子上戳著，卻心神不寧。

  容若今天沒有來。

  片場裏雜亂異常，她的心也越發煩躁了，就連容皓拍完鏡頭坐到她身邊的時候，她還沒發現。

  “在想什麽呢？”容皓笑著，“發現你越來越呆萌了。”

  沈婉沒好氣地把本子拍到他胸口：“呆你腦袋。拿著，後天上午你沒有戲份要拍，去試鏡吧。要拍幾張平麵的廣告。”

  容皓沒有怨言：“行，到時候你叫我起床就是了。”

  “對方要看過效果才決定要不要簽約。”沈婉的聲音有點悶，“而且，還要納蘭容若一起去拍。要是失敗了，我們可就白花了那麽多前期費用了。”

  “叫我大哥去？”容皓倒詫異了，“他那撲克臉……”

  沈婉還是心頭很煩：“可是他今天沒有來啊。”

  容皓撲哧一笑。

  “你笑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