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任由納蘭容皓為所欲為，那他以後怎麽去管教其他的孩子？

  怎麽去大學裏為人師表，上課授學？

  沈婉還想再替容皓說幾句，他已經大手一揮：“你累了，上去休息吧。對了，容若，你陪沈婉上去。照顧好了。”

  容若點頭。

  沈婉無可奈何。

  她跟在容若身後出了門。

  門一關上，納蘭容皓就徹底發飆了：“爸爸，你是幾個意思？你不知道，翩翩她父親是什麽背景嗎？”

  “我確實不知道。”納蘭宣坐了下來，他抿了口茶，老神在在的。

  “她父親是賭王，在A市，在H市，他跺上一腳，地都要抖幾抖！”容皓氣得直在房間裏踱步，“你又知道不知道，我追求翩翩，花了多長的時間？今天晚上，一切都讓你們給破壞掉了！”

  “那又如何？”

  “如何？”容皓冷笑著，“你不是嫌棄我當一個戲子嗎？你不是希望我走回正軌嗎？老實告訴你，我這種事情，也早就做膩了！我何嚐不想，當著老板，坐在家裏就有享受不完的榮華富貴？問題是有嗎？”

  他深吸了口氣：“如果要我像大哥一樣，拚死拚活的，還隻能混個溫飽，我寧願像現在這樣。我享受慣了，我也做不了別的事情！但是，翩翩不同，她能給我更大更多的選擇！”

  他胸口劇烈起伏著：“隻要我成為了慕容家的女婿，慕容家起碼有1/3的財產將會在我心下。更何況，慕容家龐大的公司和博彩事業，會給我提供多大的發展空間！我會當老板，會當總裁，會當賭王的接班人！”

  納蘭宣平靜地看著他。

  “我會成為一個讓你驕傲的兒子！”容皓狠狠地喘息著。

  納蘭宣忽然冷笑了一下。

  “把自己賣出去，換來的驕傲，我不稀罕。”他起身，回了房間。

  “爸爸，你不公平！”在他身後，容皓大吼了起來，“你為什麽，永遠眼裏隻有大哥？他能做得比我好嗎？他不過是個書呆子，他不過是你的應聲筒！”

  納蘭宣沒有理會。

  他關上了房門。

  容皓頹然地坐在了沙發上。

  纖紫按住了兒子的手：“別說了……”

  “媽媽，你一定要支持我。”容皓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頭，“機會隻有一次。我對沈婉真的沒有感情。她也給不了我什麽。如果你們真喜歡她，留她在家裏做做飯什麽的，我能搞定她的。但是，你們不能讓我娶她。我要娶慕容翩翩，我得娶她，我不想一輩子拍戲，不想一輩子為上頭條而拚命……媽，你救我……”

  纖紫抱住了兒子：“媽媽知道你很優秀，你很努力，媽媽愛你……”

  “我本來應該比納蘭容若更優秀的……”

  “是，是，是。你更優秀……”

  大門微敞著，本來應該在樓上的兩人，居然去而複返，站在了門外。

  剛才那段激烈的對話，一句不漏的，都聽進了兩人的眼裏。

  沈婉不敢抬頭去看容若的表情。

  她替他，覺得心都痛起來了。

  “別進去了吧？”她低聲道。

  容若點頭：“好吧，讓他們安靜一下。今晚，就委屈你沒有牛奶喝了。”

  “喝少一晚，省得我真變奶牛了。”

  兩人低聲交談著，慢慢地走上安全樓梯。

  沈婉洗完澡，出來喝水的時候，容若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回房間了。

  他坐在沙發上，看著她：“有時間，我們談談嗎？”

  沈婉停下了擦拭頭發的動作。

  她也坐了下來：“你覺得，你這種人，能有話跟人家聊嗎？”她半開玩笑半認真地道。

  “我能怎麽幫你？”他卻沒有拐彎抹角。

  沈婉愣了：“幫我？”她啞然失笑，“你幫我的，夠多了，還需要嗎？”

  他垂下了眼：“沈婉，我不明白你了，為什麽，你要成全容皓。明明，你才是他孩子的母親……”

  沈婉汗顏了一下，她勉強笑道：“這有什麽啊？我說過了，我的原則，隻是保住孩子……我是孩子的母親，但是，我並不是容皓的愛人。他想怎樣，我怎麽管得著？”她眼睛一轉，“反而是你。說實話，我一直覺得你很有原則，可從容翊的事情到容皓，我隻看到你對家庭的妥協。這不應該是你自己的決定吧？我覺得你應該是支持若雪和容翊在一起的，為什麽……”

  容若揉了揉眉心：“跟你一樣。你的原則，是不會傷到你的孩子。我的原則，是不希望傷到我的家人。”

  沈婉心一動：“所以，哪怕傷害到若雪，你也在所不惜？”

  他臉上露出了掙紮的表情：“我，我確實很抱歉……”

  她坐近了他，直直地凝視著他：“為什麽說抱歉？”

  他抬眼與她對視：“如果我能選擇，我會寧願是成全他們。可惜，我送去的飛機票，若雪撕掉了。她自己放棄了。”他闔了闔眼，“成人的感情，就是看起來得比小年輕灑脫。不管是收，是放，都得狠得下心。我承認，這點，她讓我佩服。”

  “你收放不是更加自如麽？”她忽然笑了。

  他聽出了她話裏的意思，唇角動了動：“對不起。我知道，我有時候的固執傷了很多人。”

  “但是，你這樣，他們並沒有領情！”沈婉激動了起來，“你剛剛聽見了嗎？你弟弟怎麽看你？你為他做了多少的事情？！”

  她整個人站了起來，手握成拳：“你因為他，你放棄了我！”

  她眼裏有淚。

  她的淚，幾乎要讓他心碎了。

  他也站了起來，默默地看著她。

  半天，他才說：“對不起……”

  如果不是他貿貿然提出抽身而去，她和容皓或許發展不到這一步，現在，就不會挺著肚子當未婚媽媽！

  他心疼。

  他更心痛！

  “你放心，在這件事情上，不管父親他們的立場如何，我堅決是跟你站同一陣線的。這個孩子，他不負責任，我負！”

  “你怎麽負？”她的心狂跳了幾拍。

  “我一定會養你和孩子的。”他一本正經地道。

  “你去死！”沈婉把自己擦頭發的毛巾丟了過去，“我是多窮？雖然沒有房子，可我有店麵！我沈婉要男人養？”

  他拉住了她：“我的意思是……不管我家人態度如何，你和孩子，是我納蘭容若的親人，我不會坐視不理的！”

  她背轉身，咬住了下唇，眼眶裏有淚：“你何苦？誰都不領你的情……誰都恨著你……你把自己逼得這樣苦……”

  “誰讓家裏人，就是我的底線呢？”他低聲道，“我現在就是想知道你內心的想法。沈婉，你告訴我，該怎麽幫你把容皓爭取過來？”

  她搖頭：“你不了解納蘭容皓嗎？他雖然玩世不恭，”她回頭看他，“可他比你現實太多了。”

  他的眉皺了起來。

  “他看上慕容翩翩的時候，我就知道。他的執著不單單是為了她的容貌。他想借助慕容翩翩脫離娛樂圈，他想進入上流社會，他想要一輩子的榮華富貴。這樣的一塊肥肉，吃了讓納蘭容皓吐出來？怎麽可能？”

  容若咬住了下唇。

  他思考的模樣，眉目雋秀，微微皺眉，略帶幾分清愁。

  她的心忽然麻了。

  忍不住地，就伸出手去，撫著他的眉心：“不要替我為難，我是誰啊？我是沈婉。沒有男人，我是會活不下去麽？這男人，我不要了，有什麽大不了的？我嫌他髒呢。”

  他看她。

  深邃的眸子，就像要把她吸進去一般。

  “我不會再讓你和孩子受到傷害。你們也是我的家人。”他下定了決心似地道。

  她知道，他言出必行。

  她的心顫抖了一下。

  她想做的，不是他這樣的家人。

  她淚珠潸潸而下。

  明明，他對她已經忘懷得幹淨了，她還心存一絲幻想。

  是她太傻了……

  他的拇指拭去她的淚：“我會讓容皓回到你身邊的。”

  她忍不住撲進他的懷裏。

  容若輕擁住她，一絲逾矩都沒有。

  她哭了起來。

  此時此刻，她還怎麽去騙自己？

  定下幫助若雪的這個計謀，本也是在刺探他的心。

  今晚，他如此坦蕩地敞開心扉，卻更刺痛了她。

  神女有心，襄王無夢。

  這枚苦果，她自己釀的，就自己咽下吧。

  有些事情，錯過了當時，已經物是人非事事休……

  結果，沈婉一夜沒有睡好。

  她出門的時候，天還沒亮。

  寒夜的五點半，天氣特別地冷。

  她緊了緊衣服，剛拉上大門，樓下的門就響了。

  纖紫奔了出來，看見她，如釋重負：“我就知道你今天得起早。”看見沈婉一臉倦容，她心疼了一下，“我煮了蛋羹，你吃點再去吧？”

  “不用了啦。我在樓上煲了點粥吃過了……”

  “不行不行。”纖紫很堅持，“一點白粥，怎麽夠營養？”她吹涼了蛋羹，塞到了沈婉手裏，“吃吧，我特地起早來弄的。”

  “謝謝伯母。”沈婉隻得接過。

  纖紫慈愛地看著她：“你為我們納蘭家，受委屈了。你安安心心地把孩子生下來，我們不會虧待你的。”

  沈婉隻是微笑，沒有答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