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皓笑得肚子都痛了：“沈婉啊沈婉，你是天真了，還是被洗腦了，天底下的男人，不都是一樣的？你的他，再不食人間煙火，也不能不午休，不找女人睡覺吧？除非他無能……”

  一個抱枕扔了過去，把他的嘴堵住了。

  沈婉怒瞪著他。

  他舉手投降了：“行了，我看出來了，你是真的要戀愛了，恭喜恭喜。”

  他走到小桌前，看著那幾道菜，又是歎氣：“你說，我好不容易來一趟，你連下廚煮幾道菜都不肯了，讓夥計對付著做來敷衍我，你說，你就對得住我？”

  沈婉麵無表情地回答：“那還真是對不起了，我嘛，現在一天隻煮一道菜，這是規矩。”她咬住了下唇，“我隻給一個人做一整桌子菜，別的人，現在都不用想了。”

  容皓大聲地哀鳴了一聲。

  “你就是有愛情沒友情的人，哎，今天，我就是個友情愛情雙失的本港青年啊！”

  沈婉敏感地回頭看他：“你和慕容翩翩怎麽了？”

  “你說怎麽了？”他雖然叫了菜，卻沒有吃。隻是一味笑著灌酒，“再來兩瓶酒吧，這個，怎麽夠喝啊？”

  沈婉皺起了眉：“還沒到手？”

  容皓的臉沉了下來。

  幾杯酒下肚，本來想盡量隱藏起來的傷痕，似乎又被翻了出來，痛得鑽心。

  他嘴角一撇，笑意卻冷冷的。

  他盯著桌上未動半分的菜肴，眼眸微眯：“是的。她說，她不可能喜歡我。她有自己喜歡的人。”

  他把杯中的酒，灌進了咽喉。

  沈婉擰眉看他，半晌才道：“東邊不亮西邊亮，容皓，既然這棵樹都歪了，就別再在上麵吊死了。”

  容皓眼裏卻是不甘心：“她那麽狠地拒絕我，把我當成一條狗似的，你都不知道……”他深吸了口氣，“太屈辱的感覺了，更要命的是，她居然跟我說，她喜歡的是我哥。”

  他仰頭大笑：“她別做夢了。我哥哥知道我喜歡她，我追她，怎麽還會給她好臉色看？妄想要我哥哥去給她當家庭醫生，想近水樓台先得月？見過天真的，沒見過這麽天真的！”

  他渾然不覺，眼前的人已經臉色大變。

  “什麽？”她失聲道，“慕容翩翩，喜歡容若？”

  容皓皺起了眉，他轉頭去看沈婉：“容若？”他撇了撇唇，“什麽時候，你跟我哥關係也好成這樣了？哈，不過，他肯定沒有告訴你，人家都倒追到醫院裏去了，還私密照片發個不停！”

  他咬住了後牙槽：“可我受不了被人當猴耍！”

  沈婉已經臉色大變了。

  容若和慕容翩翩？

  這兩個八竿子打不到一塊的人，怎麽……

  她腦海裏禁不住浮現起慕容翩翩其人其容其貌……

  風情萬種，舉手投足之間，如同天仙公主……

  一個嬌生慣養的富家千金，天生就該受到萬人寵愛的！

  她忍不住問了一個蠢極的問題：“容若，喜歡她麽？”

  容皓狼狽地瞪著她：“你覺得我哥可能會告訴我麽？”

  她失神地坐下，端著那杯紅酒，喉嚨是一片苦澀。

  容若對她，本來就已經是夠若即若離了，她猜不透他的心思，現在，更覺得，麵前是撲朔迷離。

  在她和慕容翩翩之間，他會選擇誰？

  還有誰，也一樣在覬覦他？

  難道，她也得像慕容翩翩一樣，追上醫院，追到他身邊去？

  她腦海裏轉了又轉，卻渾然不覺，容皓的視線，就盯在她臉上。

  “你……”容皓皺起了眉，“不會也喜歡我那個冰塊臉大哥吧？”

  “喜歡你個腦袋！”沈婉回過神來，瞪著他，“還是想想，怎樣給你的翩翩多獻殷勤，好讓她垂青你吧！”

  容皓冷哼了一聲。

  他把一瓶紅酒全部喝完，眼眶已經泛紅：“你別哪壺不開提哪壺。當我是朋友，今天便陪我喝酒吧！”

  沈婉也端起了酒杯。

  一個早上，她魂不守舍的。

  她隻到廚房做了一道蒸鱸魚，便回到辦公室裏，和容皓一道喝酒。

  夥計給另外送了一箱紅酒過來，她去做了道菜，麵前已經多了三隻空的紅酒瓶了。

  桌上的菜原封不動，容皓前麵的杯子，卻已經變空。

  看見她回來，他又替她滿上了酒杯：“喝吧，陪我喝一次。”

  她滿腹心事，陪著他，也把酒一飲而盡。

  從未有過如此沒有把握的事情，納蘭容若，讓她的心，亂成了一鍋粥一般。

  七上八下，完全捕捉不到脈絡。

  她到外麵打了個電話給他，問他明天有沒有空。

  “是做胃鏡的事情嗎？最近有個棘手的病人，我得24小時不離開在這裏守著他。等我走得開了，就跟你聯絡好嗎？”容若的口氣聽不出任何一絲異常。

  她忍不住道：“你認識慕容翩翩嗎？”

  他沒有直接回答，隻是問：“她又怎麽了？”

  又……

  沈婉的心沉到了穀底。

  “沒什麽。”她笑容變得勉強，“我聽她提起過你。”

  “她說了什麽？”他罕有地追問了一句。

  他在乎是嗎？在乎的是她，還是慕容翩翩？

  她覺得自己就快猜不下去了。

  “也沒什麽。我有客人來了，改天再給你電話。”

  她快速地收了線，心事重重。

  她不是7歲，更不是17歲，她已經掛在了27歲的尾巴上了。

  等不到對的人，或許，就那樣，一輩子了。

  麵前的容皓，已經趴在了桌上。

  他閉著眼睛，緊抿的唇角，竟也透出幾分淩厲。

  為了一個女人，喝成了這樣，或許，他對慕容翩翩的感情，比他和她想象的，都要再多些。

  隻是，這樣沉默的納蘭容皓，這樣緊抿的唇角，側臉和那人，又是那麽地相像。

  她的眼眶不由紅了。

  從來沒有人會去想，她也一樣需要被照顧。

  除了納蘭容若。

  也是隻有他，才讓她感覺到了，一個女人再強悍，終歸也是需要一個溫厚的港灣的。

  隻是，他離她，那麽近又那麽遠……

  她沒有辦法看得透他。

  明明他是關心她的，卻不來接近她。

  那她是不是也得更加主動一次呢？

  她咬住了下唇，用力握緊了手中的酒杯。

  納蘭容皓被她費力地搬到她的小床上去了。

  他沒有醒來，隻是嘟囔了一聲，把臉埋進了她的小枕頭裏。

  她靠在床角，就著他喝剩下的紅酒，一杯一杯地喝著。

  容皓知道，她不會取笑他的失態。

  其實，她又比他好得了多少？

  眼巴巴地等著那人來，卻是一次又一次地空等……

  她把自己的腦袋埋在膝蓋之間，嚶嚶地哭了起來。

  現在沒有別人在，隻有爛醉如泥的納蘭容皓，所以，不會有人詫異她此刻的流淚的。

  她的脆弱，不需要有人知道。

  朦朧間，她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

  空空如也的胃在抗議著。

  她自虐般地灌了更多的酒液。

  就連神經，似乎也被麻醉了。

  她靠在床角，徹底閉上了眼睛。

  辦公室分成兩個小隔間，外間是沙發和辦公桌，裏間有桌子和簡易的小床。

  隔間的門虛掩著，夥計進來了一趟，沒看見人，老老實實地又出去了：“對不起客人，我們老板現在不在，要不，讓我們老板的爸爸把事情處理一下吧？”

  兩個男人擋在了辦公室麵前，死活不肯讓開：“不行不行！”他們叫囂著，“在飯菜裏吃出了頭發，這樣的大事，你們老板不出麵，我們這事就沒完！老實跟你說，我在報館可是有認識的人的，我一張照片捅過去，你們這家店就準備關門吧，哪裏還會有顧客上門？！”

  夥計老實巴交的，被這麽一嚇，臉色都青了：“不可能的啊。老板還給我們發了廚師帽，怎麽還會有頭發……”對衛生，沈婉盯得不是一般的緊。

  “難道是我們冤枉你？”兩個男人穿著輕便的夾克衫，一臉氣勢洶洶的。

  服務生嚇得隻哆嗦：“可是我們沈老板確實是不在啊……”手機擱在桌上，天知道老板去了哪裏？老板就是主心骨，她一不在，整個店都亂了。

  “那讓我們進去等。趕緊去把你們老板找出來。”一個男人冷哼了一聲，用力地推開辦公室的門，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趕緊的，遲了，我就把照片發了！”

  服務生沒法子，隻能一路小跑著去向經理救助。

  兩個男人迅速鑽進了沈婉的辦公室。

  兩人壓低了聲音：“你確定，納蘭容皓就在這裏？”

  “沒錯的。”另外一人也低聲道，“他進了這店子，就一直沒有出去過。我把這裏裏外外都逛遍了，除了女廁所外，都沒發現他。他一定就在這裏。而且，沈婉也肯定是在。”

  兩人的視線同時調往了門戶虛掩的裏間。

  兩人湊到了門板邊，裏麵一絲聲響都沒聽見。

  兩人屏住了呼吸，悄悄地把門推開了一條縫……

  沈婉坐在床角，一頭秀發披在了床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