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鳳儀的話直擊心靈，說得東方柯羽臉色灰白，無力委頓在地。

  是的，楚鳳儀說的沒錯。

  他還沒有蠢到那個地步，這十多年的相處下來，有些東西其實早有端倪。

  能治理一個國家的他，又怎麽會半點異常都沒有發現？

  他隻是不敢去多想，生怕自己的猜測會變成現實……

  甚至連一點點的異樣，他都會努力說服自己去忽視，根本不敢多聯想半分。

  從當年見到楚鳳儀的那一眼起，他的整個人，和整個靈魂就已經全部皈依。

  她就是他的信仰、他的生命、他的全世界！

  是他生命中的不可或缺的火和熱，是一秒鍾都無法離開的空氣！

  他無法想象，沒有她在身邊的日子，自己該怎樣才能夠艱難地活下去！

  所以哪怕他心裏偶爾會有疑惑，都會立即將那份惶惶扼殺在萌芽狀態，根本不允許自己繼續再往下想。

  哪怕是自欺欺人，他也不願意去冒險要承受半分楚鳳儀不在的日子！

  隻是到最後，看著眼前鳳目瞪視著自己的楚鳳儀，東方柯羽才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麽的離譜。

  他怎麽可以這麽傻？

  怎麽能夠一味地逃避現實，不敢去細究內裏的真相呢？

  這樣的他，根本就不配站在楚鳳儀的麵前啊！

  就像楚鳳儀說的，此時的他是如此的肮髒卑微，根本就不配讓她打耳光！

  因為那隻會玷汙了她的純潔高貴！

  她就像天上不染纖塵的仙女，而他，是匍匐在地，跪地乞憐的乞丐。

  在他們中間，有道看不到的溝壑，將兩人深深阻隔，無法再並肩同行！

  原來早在他選擇漠視心底那份疑惑時，就已經放棄了自己的最愛，再沒有跟她相濡以沫的資格！

  這個認知戳得東方柯羽疼得快要昏過去，

  看著麵如死灰的東方柯羽，楚鳳儀心裏沒有半點喜悅，有的隻有深、入骨髓的無比悲涼。

  眼前人依舊在，卻早已物是人非。

  她還記得當年自己嫁給他時是多麽的盛裝明豔，心裏盛滿了終於找到真愛的慶幸和滿足，覺得整個世界那麽的美好。

  那時的他們眼中隻有彼此，眉眼裏隻有你儂我儂，卿卿我我。

  猶記得夜深人靜時，他輾轉不眠的羞人折騰，還有貼在耳邊的脈脈誓言。

  卻如今，已經此去經年，哀歎造化弄人。

  悄然逝去的不隻是世間，還有他們再也回不去的感情……

  當年的海誓山盟有多認真，如今的局麵就有多諷刺淒涼！

  嗬嗬，所謂愛情，不過是年輕時的隨口許諾罷了。

  誰又能真把誰當成心裏的唯一，半點不敢褻瀆呢？

  楚鳳儀眼眉低垂想著心事，鼻頭酸溜溜的，眼眶跟著泛紅起來。

  不過她很快就暗暗攥緊了拳頭，調整好了差點失控的情緒。

  驕傲如她，絕對不允許自己在人前有半點失儀的地方！

  男人不要也罷，她楚鳳儀不管落魄到什麽地步，都依舊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女王！

  這種幡然悔悟的懺悔，她根本不需要！

  無聲地深吸了口氣，楚鳳儀恢複了之前的冷靜，眯著眼睛看向東方柯羽，“剛才醫生給你做了檢查，說你身體裏有蠱毒，你最好早日做出應對之策，綠翹很可能早就對你下手了。”

  “蠱毒？”東方柯羽疑惑重複了句，下一秒就不在意地笑了，“蠱毒沒什麽可怕的，大不了就是拿走我這條爛命罷了。如果這樣被你仇恨的活著，我寧願就此死去。”

  “東方柯羽，收起你的假惺惺，不要在我麵前做出半點深情的樣子！”楚鳳儀冷冷出聲，“這樣的你，隻會讓我感到惡心！早在你分不清真假的那刻起，我們這輩子就注定了不可能！如果你還有半點未泯的良知，就不要令我作嘔！”

  這番話楚鳳儀說的極重，東方柯羽眼神愣怔了幾秒，苦笑著搖頭。

  所有的苦酒都是他自己釀下的，如今別說被楚鳳儀嘲諷嗬斥，就算她要親手殺了他，他也甘之如飴！

  東方柯羽仰頭看著楚鳳儀，誠摯向她道歉，“鳳兒，對不起！我知道你根本不屑於我的道歉，可是這句話我還是要說。是我瞎了眼分不清真假，也活該今天被你憎惡嘲諷。我什麽都不求，隻求你不要太難過……”

  “哼，我有什麽難過的？”楚鳳儀揚唇冷笑，“我還要感謝這場劫難，讓我認清了渣男的真麵目！東方柯羽，給我收起你的假惺惺，這些爛賬咱們以後再算。現在我問你，拿了我的東西究竟什麽時候還回來？！”

  楚鳳儀嘴裏說的東西，正是自己的王位！

  當年她被綠翹刺傷推下山崖，就此神誌不清了十三年。

  誰知道在這十三年裏，綠翹卻頂著她的容貌，更改了女王世襲的傳統，將王位傳給了東方柯羽！

  如今她已經涅槃歸來，自然要把本就屬於自己的王位給拿回來！

  東方柯羽願意也好，不願意也罷，這個王位她楚鳳儀誌在必得！

  她瞎了眼愛錯了人，絕對不能再讓自己的百姓被這對狗男女給愚弄！

  東方柯羽聽完，臉上沒有半點不舍，反而露出了釋然的微笑。

  他眼睛始終凝視著楚鳳儀，根本不舍得挪開半分，語氣深情款款，“鳳兒，別說是王位，就算你要我的性命，我也不會有半分猶豫！”

  “行了！”楚鳳儀不耐煩地打斷東方柯羽的深情告白，“我早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好哄騙的女孩，收起你那份虛偽的嘴臉，你這樣隻會讓我惡心罷了！”

  如此不留情麵的話，說的東方柯羽羞愧難當，恨不得用自己的性命去換來時間重置！

  他不該如此愚昧糊塗，應該早就發現綠翹的真麵目，將自己的真愛找回來啊！

  可是現在說什麽都晚了，根本就無法彌補這些年對楚鳳儀造成的傷害。

  東方柯羽心裏同樣堵得厲害，嘴唇蠕動了半天，終於擠出句話，“鳳兒，告訴我，你想要我做什麽？隻要是你想要的，我都會不遺餘力去做到！哪怕上刀山下火海，我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