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叔，喝杯茶。”

  “總統……”

  “七叔，叫我子清就可以。你我之間還有什麽可外道的。”

  “子清。”

  張本心情不能說很好，或者說心情非常不好。因為張本的消息渠道很快，已經是知道自己要離開警察部部長的位置。

  其實很多小道消息其實是有根據的。因為張學文他們討論之後，有些小道消息是故意放出來的。為了試探一下下麵的反應。

  根據下麵的反應，還能夠進行改變。而不少小道消息傳來傳去最後變成流言。但對於張本這個級別，而且有足夠消息渠道的人來說，他能夠分辨出什麽是故意流出來的消息，什麽是沒有根據的流言。

  他明白張學文他們的確是要調整自己的位置。說實話張本是非常不服氣的。

  警察部，這是一個權力非常大的部門。

  目前張本可是副總理的待遇，擔任警察部部長。在目前的中央領導當中，張本甚至比一些普通的副總理、副總統的權力還要大。是中央領導層當中的實權派人物。

  而且中國的警察部，一大半都是張本一手打造出來的。

  目前來說，他還不想退休。因為他是副總理級別，雖然年級已經不小，但是如果硬挺還是能夠幹一屆。

  “子清，警察部可是我一手打造的。我可以再幹一屆，然後把警察部部長的職務交給你攸堂弟難道不好嗎？”

  張學文聽到張本的話，心中苦笑。

  原來這才是自己七叔的想法。自己的這個七叔一直都是非常聰明的人，沒想到老了老了思維反而是陷入了這裏。

  想要子承父業。

  攸堂弟，就是張本最喜歡的兒子。張攸今年也已經快五十歲，目前擔任警察部副部級的巡視員，兼任中國警察大學的校長。

  級別已經是副部級，但並沒有太過驚訝的。畢竟張攸也是早期革命黨，跟隨張學文參加了辛亥革命。之後一直在警察係統發展。

  三十年時間，以張學文堂弟、早期革命黨、參加過辛亥革命這樣的身份，幹到副部級幹部提升速度不能說很快。

  隻能說一般情況。

  張學文想了想，然後道：“七叔，你是聰明人，你應該明白。世界上沒有不衰敗的家族，我們張家也是如此。我們家族憑借著辛亥革命走到現在，已經是走到了最高峰。如果還不滿足，想要繼續上升，那麽最後的結果就不是你我所願意看到的事情。”

  張家本來隻是湖南的一個地主之家。

  雖然在湖南是數得上號的地主，但影響力也僅僅是局限在湖南本地。離開湖南，張家並沒有多少影響力。

  但因為辛亥革命，已經是成為國內舉足輕重的家族。不過還是那句話，張家已經是走到了最巔峰。以後中國曆史再也不會出現張學文這樣的政治強人。

  強人政治以後就算出現，也是一種偽強人政治。

  因為再也不會有人，在權力上、聲望上能夠相比擬張學文。張學文這個政治強人的出現，和辛亥革命息息相關。可以說是一個時代的產物，是有很深厚的曆史原因。在正常的政治環境當中是不可能出現張學文這樣的政治強人。

  憑借著張學文，張家也是一路往上爬。但這也是最後的高峰。

  如果張學文以打造中國第一世家的想法，甚至以當年皇族、鐵帽子王的想法，想要讓張家繼續維持巔峰，那麽反而是違反自然規律，最後會給張家帶來災難。

  張學文不是沒有私心。

  張家畢竟是張學文的家族，如果可以張學文當然希望張家能夠永遠強盛。可這是不可能的。特別是經曆了張學文這樣的政治強人之後，後來的中國政治人物都會忌憚張家。

  忌憚張學文留下的政治遺產，忌憚張學文巨大的威望。這種忌憚是必然的，都不用考慮。而且這種忌憚幾年、十幾年甚至二三十年之內是根本不會消失。說不定可以維持四五十年時間。

  如果到時候張家還不知道收斂，想要在政治圈胡亂伸腳，那就是自找死路。

  這是張學文不願意看到的。

  “子清，你想多了。你攸堂弟又不是紈絝子弟，他可是十七八歲就跟著你革命的。跟他一起革命的那些人現在哪一個不是高官厚祿，憑什麽你攸堂弟就不能接任警察部部長的職務。”

  張本還是不滿。

  自己的兒子可是很早就加入革命黨，而且參加過辛亥革命，參加過光複長沙的行動。更不用說自己為民國的成立立下了汗馬功勞。

  就連原來在張本手底下的軍官，也有好多都成為了將軍。難道讓自己兒子成為警察部部長都不可以。

  張學文皺了皺眉，不知道該怎麽說服張本。

  說起來當年張本在辛亥革命當中功勞還是很大的。畢竟他手上當年可是有幾千人的兵馬，帶著這些人加入了革命軍，還阻止江西的清軍，保衛了瀏陽、醴陵地區。

  剿匪、建設警察係統都功勞很大。

  加上他還是張學文的長輩。

  說起來當年張本還是很明事理，或者說懂得取舍。當初張家後輩猖狂的時候，也是張本第一個發現。可是關係到自己的兒子，張本也是無法脫離普通人的想法。

  張學文還是搖搖頭，道：“七叔，你應該知道。我已經對於我這一脈的張家子弟下了通知。在未來五十年內不允許任何的張家子弟從政、從商，不允許他們在政治圈撲騰。七叔，我在的時候沒什麽。但是你有沒有想過我退了之後，後麵的人會同意警察部父子相傳的情況嗎？他們會同意警察部這麽重要的部委讓你們隨意掌控嗎？你要為攸堂弟考慮，到時候攸堂弟得罪新的領導，對攸堂弟可不是什麽好事情。”

  從政、從商。

  張學文希望張家子弟沉寂一段時間。主要是做研究，或者是其他行業。這樣憑借著張學文留下的巨大人脈和威望，他們在任何一個方麵都能夠受到照顧。

  隻要不從政，那麽後來的政治人物都會照顧張家人。

  至於不讓從商，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官商，官商。隻要張家子弟做生意，就肯定會和政界有牽涉。因此張學文才要求自己這一脈的張家子弟，在五十年內不許從政、從商。

  等到過去五十年，那麽張學文留下的隻有傳說。沒有了政治遺產，沒有了政治人脈。到了那個時候，那些政治人物就不會擔憂張家子弟從政。

  至於其他支脈的張家子弟，張學文也沒有辦法。

  畢竟大家親戚關係已經很遠。張學文也約束不到。張學文唯一能夠約束的就是自己這一脈的後人。

  “七叔，攸堂弟何必過來蹚渾水。他隻要老老實實當他警察大學的校長，那麽在警察係統就始終會有他的一席之地。你退讓一步，不僅僅是對於攸堂弟，對於侄子們也是很好的事情。”

  “子清，我為……”

  “七叔，你可能會怪我。但我絕對是為你好，也為攸堂弟好。唐繼堯是一個吃軟不吃硬的人。你退一步，攸堂弟配合一下唐繼堯，那麽唐繼堯自然會有所報答。但如果你不退一步，攸堂弟要爭奪警察部的位置，到時候唐繼堯絕對不會給我麵子。”

  唐繼堯比張學文大一歲，在同盟會地位可是一點都不低。

  別看這些年一直都在地方當官，但中央部委哪一個領導敢小看他。從資曆、辛亥年的功勞、威望，有幾個人能夠蓋得住他。

  甚至中央部委好多領導都不希望唐繼堯回到中央。實在是因為唐繼堯的資曆、地位、威望太高。隻要唐繼堯回到中央，你不給他一個重量級位置根本無法打發。中央這些部委領導誰希望唐繼堯這樣的人物回到中央。

  因此他們都希望唐繼堯繼續在地方轉悠。

  就如這一次，他隻要回到中央，就肯定會負責警察部這樣重要的部門，一般的部門根本就沒有資格讓唐繼堯擔任部長。而且唐繼堯還擔任國務委員的位置。其實這還是壓低了唐繼堯。

  唐繼堯甚至是可以輕鬆擔任副總理、副總統都沒有問題的人物。

  “七叔，你不是有孫子已經進入了警察係統。隻要你不爭不奪，唐繼堯一定會好好對待你的孫子的。”

  張學文還是苦口婆心。

  張本在警察部二十多年，中國的警察係統百分之七八十都是他一手組建的。警察部的重要位置，大都是張本的嫡係人馬。如果他要是不甘心，不給唐繼堯麵子，給他下絆子的話，到時候唐繼堯也會非常難辦。唐繼堯在警察部肯定是舉步維艱。

  但一旦張本這樣惹怒唐繼堯，唐繼堯的報複也會很大。

  張學文不希望這樣。

  “我……”

  “七叔，你回去好好想一想。有我在，攸堂弟不會吃虧。你不要僅僅考慮攸堂弟，還要考慮跟著你的一堆人，還要考慮侄子他們。”

  …………

  “希望我辭掉宣傳部部長的職務？”

  “是。”

  “哈哈哈哈！！！”

  寧調元哈哈大笑。

  離1940年的選舉越來越近，張學文的活動也是越來越頻繁。和中國政府的大佬也是頻頻接觸，然後大家交換意見。

  張學文的實力是強大，但是人事安排，特別是高層的人事安排是需要得到大家的承認的。當然以張學文的權力是可以強硬進行。

  但一旦有過一次，那麽就會大大打擊張學文的威望，是絕對不可取的事情。

  張學文也是需要和大家統一意見。

  “子清，你怎麽想到了這一點。”

  目前中央高層當中，這樣隨意的叫張學文名字的並沒有幾個人。寧調元平常出現在大家麵前穩重很多，但在後麵依舊改不掉他邋遢隨意的性格。

  兩個人認識三十五年，寧調元一直都是直接叫張學文名字。

  “仙霞兄，跟你我就不拐彎抹角。”

  張學文正色道：“目前中央不少領導都是兼任某個部門的部長。就如你這樣，副總統兼任宣傳部部長。這很不好，臨時性的可以，但現在我們的中央這樣的的情況太普遍。我希望徹底斷絕這樣的事情。副總統就是副總統，副總理就是副總理。他們可以分管某個部門，但不應該兼任某個部門的部長。不過想要讓他們讓出部長的職務，我想誰都不願意。”

  部門部長職務是很重要的。

  如果一個副總理或者副總統兼任某個部門的部長，那麽他的權力就更大。出現這樣的情況，有很多原因還是因為曆史原因。

  很多辛亥功勳大佬，他們負責某個部門十幾年、二十幾年。擔任部長職務多年，然後級別提升，但依舊沒有讓出部長的職務。

  一直不願意離開自己原來所在的那個部門。

  也是自己權力基礎的部門。

  可是他們這樣把持著部門部長的職務，對於政治正常化卻是有很大的問題。

  “你想讓我帶個頭？”

  “對。”

  寧調元從同盟會湖南分部成立之後就開始負責宣傳，同盟會西南支部成立之後也是負責宣傳。人民黨成立、人民黨入主中央，他都是負責宣傳。

  可以說在宣傳領域，寧調元已經負責了三十多年。

  “隻有一個人帶頭，我才能夠讓他們把部長的職務讓出來。你的地位最合適，而且我也最有把握說服你。”

  張學文苦笑。

  張學文是真想一紙命令下去，讓大家把部長位置讓出來。可是張學文不能，因為張學文就算再厲害，也不能得罪太多人。

  因此張學文需要支持者。

  寧調元最好。

  寧調元可不是普通的副總統，普通的宣傳部部長。他一直是人民黨常務委員，是中國政治圈最高位置的大佬人物。

  他隻要做出選擇，那麽就是最好的支持。

  “可以。”

  寧調元很爽快的點頭，然後道：“子清，其實我想退休。”

  “這……”

  “你聽我說。當年革命，我真的不是為了當官。可是一步步我都走到了這個位置。現在國家形勢越來越好，我在與不在也沒什麽用處。我也知道你在考慮如何安置我們這些辛亥年的功臣。我選擇退休會對你有幫助。”

  寧調元很認真。

  張學文皺眉問道：“那你想幹什麽？”

  “我想到大學教書，這是我當年最大的夢想。桃李滿天下，這是多好的事情。我想我雖然沒有什麽過硬的文憑，但是也當了這麽多年的宣傳部部長，給我一個講師的位置我想不成問題。”

  “不行。”

  張學文搖搖頭。

  “仙霞兄，對於明年的換屆大家已經有大致的框架。這個時候你這個人民黨常務委員如果選擇退休，那就會打亂很多步驟。這不行，不管如何，你必須要堅持到下一任為止。”

  對於1940年的換屆，中央高層幾次碰頭，已經有大部分的框架。

  但如果寧調元選擇退休，那麽他留下的位置會成為新的導火索。寧調元可是人民黨的常務委員，這可是目前中國政壇最高的位置，最頂級的位置。

  為了這個位置還要有一番龍爭虎鬥。

  張學文目前調整那些辛亥功勳的位置，已經是非常不容易。可沒有信心還能夠安排寧調元留下的位置。

  “仙霞兄，明年的換屆國內政治要穩定，不能出現波動。你這個時候絕對不能選擇退休。”

  “我……，我明白。我隻是說說。我是真的很想離開現在的位置，然後去教書。”

  寧調元歎氣。

  當年的寧調元意氣風發，真可謂是風流才子。可是因為參加革命，反而是牽涉進複雜的政治當中。雖然年級很大，但依舊沒有忘記自己文人的本色。

  “子清，你的意思我明白。你放心，下一次我們開會的時候我出馬，我提出這個提案。如果得罪人就讓我來。我就幹下一屆，然後一定要退休。那個時候我還不老，還能夠教書。”

  幹完下一任，寧調元也不過是六十三歲。按照年齡來說，還能夠多幹一屆。

  但寧調元是真的想退休。

  “仙霞兄，謝謝。”

  張學文感謝寧調元。

  隻要寧調元第一個提出來，然後自己讓出宣傳部部長的職務，那麽這個政策就能夠非常順利的進行。一旦這樣調整，就能夠調整一大批的領導位置。

  對張學文有很大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