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歐戰紅利
作者:隨遇而安寫手      更新:2022-03-25 13:36      字數:4476
  “我們國家煤炭資源豐富,但是在煤炭的利用上遠遠比不上歐洲這些年的發展。”

  丁文江翻看文件不停的搖頭。

  “丁,你要知道。你們中國使用煤炭的曆史雖然長,但更多的隻是用在原料當中,並沒有用在其他地方。在煤化工業上,你們國家還是一片空白,因為你們國家沒有現代化學的發展。丁,其實你是一個很出色的地質學家。如果你繼續在地質學當中發展,一定會成為世界最好的地質學家。而且我有預感,我在中國的考古當中,一定會有大的發現。丁,幹脆你來幫我。我們兩個人一定能夠在中國考古史上留下一段傳說。”

  約翰·安特生。

  來自瑞典的著名地質學家,考古學家。

  他不是無名小卒,是一位在世界上都聲名顯赫的地質學家。1902年,他在瑞典烏普薩拉大學獲得博士學位,1906年在該校任教,並兼任瑞典地質調查所所長。還擔任過萬國地質學會的秘書長。

  1914年丁文江給中國國土資源部推薦約翰·安特生,國土資源部就發出了邀請。接到中國的邀請之後,富有冒險精神的安特生拋棄在瑞典的一切職務,來到了中國。

  不僅擔任北京大學地質學院的教授,同時擔任國土資源部的顧問。

  來到中國之後,他不僅培養了不少學生,還親自帶人發現了好幾處的鐵礦。因此就連禹之謨都幾次和安特生見麵聊天。這一次參加巴黎和會,他也是跟著丁文江參加。

  對於丁文江,安特生是非常佩服的。

  今年隻有三十二歲的丁文江,在安特生看來是一個天才,是地質學界的天才。丁文江應該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地質學、考古學當中。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繁忙於政府工作,繁忙於中國煤礦的開發。浪費他在地質方麵的天賦。

  丁文江笑了笑。

  然後看著大海緩緩道:“約翰,我不知道中國的考古學未來的發展會如何,也不知道未來國家會多麽重視考古學。但對於現在的我來說,或者說對於現在的中國來說,考古學是一個奢侈的東西,我們沒有資格花大力氣去支持考古學,研究考古學。因為相比起研究古人,研究人類起源的問題,我們首先要做的就是讓現在的中國強大,現在的中國人能夠活的有尊嚴的,富足。”

  “八十年前英國為了鴉片用大炮轟開了我們中國的國門,也開始了我們中國屈辱的年代。因此對於我來說,地質學也好、動物學也好、考古學也好,能夠讓我們國家強大的,我都願意學。為了這個我同樣願意放棄我原來的專業地質學、動物學、考古學理論的研究,去參與中國煤礦的開發,我願意重新學習關於煤炭的知識。因為我們中國的煤炭非常豐富,和他相關的產業一定要配套的發展起來,他對大大的推動我們國家的發展。這是我們這一代中國人的責任。”

  安特生搖搖頭。

  他不是很明白。作為瑞典人,在席卷全世界的第一次世界大戰,瑞典也是中立國。

  “丁,我們是學者,不是政治家。你說的這些應該是那些政治家考慮的,而不是我們這些學者應該考慮的。我們要做的是學問,而不是這些。”

  “不。”

  丁文江很自信的道:“中國讀書人有句話叫‘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也有一句話叫‘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你可能不理解。我可以告訴你,我們中國人和你們的想法不同,對於我們來說國家的強大和我們的生活息息相關。因為從七十年前的鴉片戰爭開始,我們中國的有識之士都在積極尋找一條強國之路。我的老師,其實他和我國的總統還有親戚關係。總統夫人是我恩師弟弟的女兒。我的恩師曾經跟我說過,中國的未來在你們這些年輕人身上。如果你們未來無法救中國,那麽你們就要把責任傳給下一代。一代一代都要為祖國的發展而努力。這是我們中國讀書人的責任。”

  “我的恩師去年去世。我師母的外公是收複新疆的大英雄,我恩師弟弟的好友為了中國的變法犧牲。我恩師本人為了中國的革命,獻出了大半的資產。他們的目的都是為了中國的強大。”

  “我這點犧牲算什麽。我個人在學術上就算有再高的成就,如果我的祖國積貧積弱,那又有什麽意義。但是如果我能夠幫助祖國,幫助我們的人民,那麽我個人的得失完全是微不足道。”

  聽著丁文江的話,安特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

  安特生是一個特立獨行的人,喜歡冒險的人。不然也不會兩次科考南極,更不會選擇冒險來到中國。安特生來中國一點都不是因為喜歡中國,相反他隻是對於神秘的中國,特別是擁有悠久曆史的中國感興趣而已。

  安特生感興趣考古。

  他認為曆史悠久的中國,一定有很多考古的價值。

  但今天聽丁文江的話,安特生突然有一種想要了解中國的想法。世界那麽多曆史悠久的國家,那麽多文化燦爛的國家,到現在大部分都是支離破碎。不僅僅是曆史斷絕,文化消失,甚至有些都是國不成國。

  獨獨隻有中國,開始重新煥發新的生機。

  或許因為中國有丁文江這樣想的人,才是原因。

  “我廢話太多了是吧。”

  “不,你說的很多東西我聽不明白。不過我會嚐試著理解。”

  “謝謝。”

  丁文江這一次隨隊出發,其實就是為了煤炭工業的。煤炭並不僅僅是簡單的當燃料,他還有很多的用處。不過那些用處都是關係到化學。

  也就是煤化工業。

  這對於中國來說,完全是一個陌生的領域。中國在化學方麵的人才很少,煤化工業在中國更是空白。

  丁文江是地質學家。1906年在劍橋大學學習,1907年在格拉斯哥大學攻讀動物學及地質學,獲雙學士。回國之後也是從事地質學和動物學。

  可是隨著收回井陘煤礦,因為當時實在是缺乏人才,所以就讓丁文江開始負責井陘煤礦。那是五年前的事情。雖然專業不對口,但是丁文江那個時候開始學習煤礦方麵的知識。

  他學習地質學也有煤礦知識,但和采煤、煤化工業這些完全不搭邊。

  丁文江一點都沒有抱怨政府讓他從地質學開始做煤炭的工作。相反積極學習,甚至開始重新學習化學方麵的知識。隻是為了中國的煤化工業。

  這一次出訪歐洲,他仔細考察了歐洲的煤化工業。

  在歐洲煤化工業已經形成了一個完成的產業鏈,特別是德國的煤化工業是最完善、最發達。其他歐洲強國也有自己的煤化工業,因為現在的世界主要能源還是煤炭。因此以煤炭為原料的工業很發達。

  因此這一次中國政府也是花了大價錢從歐洲引進機器設備,還有有關的一些技術資料。

  從歐洲坐船到中國需要四個多月時間,丁文江是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費。天天拿著買到的技術資料分析,學習。如果說以前的丁文江隻是學者,想要為中國的地質學做貢獻。

  那些現在開始做這些事情之後,丁文江就感覺到中國和歐洲的差距。

  中國開采煤炭的曆史比西方國家更加久遠,但是在這些現代技術方麵卻遠遠落後。中國到現在為止,都沒有一個正兒八經的煤化工業。

  就連國家也隻是重視煤炭產量,主要都是用於燃料當中。

  日本去年的煤炭消耗量是三千萬噸,當中兩千萬頓都是中國出口到日本的。日本自己的煤炭不多,但他們已經有自己的煤化工業。

  這樣一想丁文江就感到急迫。

  別的國家都發展快半個世紀,可是中國才剛剛要發展。而且這方麵的人才還特別稀少。想要趕上這些強國,中國要做的事情還很多。

  “在君,說的好啊。”

  陸征祥笑著打斷了丁文江的思緒。

  剛剛丁文江和安特生之間的話,陸征祥都聽到了。隻不過當時他們兩個人都在,他不好意思出來。不過安特生看到丁文江陷入沉思,所以沒有打擾他,而是回去休息。

  安特生離開了,陸征祥才走了出來。

  “總理。”

  “在君,坐。你的老師就是湖南龍家的潛叟先生吧。”

  “是。總理,你認識我恩師。”

  “久仰大名,未曾一見。當初總統他們入主北京的時候,很多人都舉薦潛叟先生擔任湖南省長。不過他以年紀大為由,拒絕了這個推薦。”

  “是。”

  張學文入主中央,的確是有很多人推薦龍璋擔任湖南省長。因為龍璋的確是名望很高,加上和張學文的親戚關係,所以不少人推薦龍璋擔任湖南省長。不過龍璋自己以年紀大為由拒絕。

  “那你知道我的恩師是誰嗎?”

  “這個……”

  “曾經的駐俄公使許景澄,他就是我的恩師。”

  “許公是總理的恩師?”

  丁文江有些吃驚。

  許景澄可是當年庚子之亂時候的“庚子被禍五大臣”。當時有五位國家重臣反對慈禧聯手義和團和十一國宣戰,被慈禧砍頭。

  當年許景澄的名氣非常大。

  許景澄靈柩護送南下,沿途出現萬眾瞻仰的動人局麵。到江蘇上海時,“江督以下官吏,及士大夫識與不識,皆往助執紼,祭奠成市,哀(車免)盈途,所謂萬代瞻仰,在此一舉者。”

  這是描寫當年許景澄靈柩南下情況的描寫。

  而當時五大臣當中,有三個人是浙江人。所以在杭州西湖,浙江人在這裏建立了“三忠祠”,裏麵就有許景澄。紀念他們敢於直諫慈禧。

  “是。”

  陸征祥並沒有表現出悲傷,而是笑著道:“恩師一直到離開人世,最念念不忘的就是‘馬關條約’,以及中國丟失的那些土地。他不知道中國還要沉淪多久,他不知道中國還有沒有機會重新崛起。如果老師看到今天我們的發展,一定會含笑九泉的。在君,你說的不錯。自從鴉片戰爭以來多少有識之士為了給中國找一個民富國強之路拋頭顱灑熱血。現在這個重任交給了你們這些年輕人,你們可千萬不能放棄這個責任。”

  “是,總理。”

  丁文江點點頭。

  和陸征祥這一路上聊天,丁文江是非常開心的。因為陸征祥此人學識淵博,懂得很多。加上多年的外交生涯,以及多年的總理生涯,陸征祥很多時候都能夠說道最關鍵的地方。

  沒有浮誇,都是實打實的。

  讓丁文江很是佩服。

  而且陸征祥本人在中國百姓心中威望很高,畢竟主持了那麽多的新條約的簽訂。幫助中國收回那麽多的權利。

  “其實對於你們這一代,國家和政府是虧欠的。就如剛剛安特生說的那樣,你們本該成為各自專業最好的人才,成為你們專業當中名留青史的人物。現在卻隻能是做這些你不熟悉,而且幹一輩子也不會有多少人知道的工作。每次說起這個,總統也是感慨。你們生錯了年代,受到委屈了。”

  “不,總理。”

  丁文江很感動。

  立馬道:“我們沒有生錯年代。相反能夠為祖國的崛起做一番貢獻,我們都感到非常高興。李四光、翁文灝他們不也是開始學習關於石油的知識。如果我們年老的時候,能夠看到我們國家強大,人民富強,看到以後的年輕人都能夠從事自己喜歡的工作,我們會從心底裏感到高興的。”

  “好誌氣。”

  陸征祥很喜歡這些年輕人。

  本來學的都不是這個,但因為沒有辦法,就隻能是亂抓人。包括丁文江說的李四光、翁文灝都是一樣。現在都快成為石油專家。

  “在君,這一次我們拿到手的機器和資料有用嗎?”

  “何止是有用。”

  說起這個丁文江再次變得興奮,手舞足蹈道:“總理,重化工業會成為一個國家工業的支柱。中國想要成為世界強國,重工業是必須要發展的,而重化工業是重工業的一個重要行業。我們國家煤炭儲量非常豐富,目前勘探出來的煤炭儲量,就足夠我們使用幾十年。而這麽多煤礦我們不能全都當燃料,那就太浪費。配套的煤化工業一旦開始發展,他的用處就會非常多。關係到目前方方麵麵各大工廠,包括鋼鐵廠需要的焦炭,也是煤化工業的一種。這是一個非常龐大的產業。歐洲國家已經有非常完善和發達的煤化工業,而我們國家卻是一片空白。因此我們要加快發展。”

  “希望如此。這一次我們引進的設備和技術很多。可是想要把他們都吃透,讓他們徹底成為我們國家的工業,需要時間。還是缺乏人才。”

  “總理,我相信我們中國人。我們不比歐美人差,我們的學生在國外都非常刻苦。我們一定會趕上去的。”

  “看到你們這群年輕人,我就像是看到了祖國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