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忱遭到如此不幸，真是天妒英才。我們一定不能這麽忍，一定要為閣忱報仇。”

  海城。

  馮德麟原來的指揮室。

  張海鵬坐在上麵，當然張海鵬認為自己是有資格坐在上麵。因為張海鵬是海城馮德麟軍隊的副司令，現在馮德麟死了，不管是論資曆、論身份、論地位，當然是張海鵬接任馮德麟的位置。

  馮德麟？

  死了挺好。

  張海鵬雖然對於馮德麟的死，稍微有一些心痛。畢竟大家認識三十年時間。但這點心痛和現在的喜悅相比根本不算什麽。你馮德麟活著的時候過河拆橋，對於自己這一幫老兄弟卸磨殺驢。

  那又如何？

  老子今天還不是坐在你的位置上，你辛辛苦苦打造的六萬人，還不是要便宜我。這些部隊以後就是老子要起家的部隊，未來東北這個地盤誰說了算還不一定。

  中國政府？

  切。

  馮德麟老小子，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日本是什麽國家。當年甲午戰爭、八國聯軍、日俄戰爭，當年大家都是經曆過的。日本如此強大，馮德麟這個老小子怎麽就想不透。

  和強者合作，才是取勝之道。

  等到日本戰勝中國政府，未來的東北王就是自己。越想張海鵬就越覺得馮德麟像個傻子。

  “副司令的意思是要如何？”

  王承斌直接問張海鵬。

  張海鵬斜眼看了一下王承斌，冷哼一聲道：“你跟閣忱一起，他死了，你還活著。你作為閣忱的參謀長，連自己的司令都沒有保護好，你有什麽臉麵活著，還有臉參加會議。”

  對於王承斌，張海鵬是最討厭。

  因為馮德麟的變化都是自從王承斌投靠馮德麟之後發生的。王承斌告訴馮德麟，現代軍隊應該是怎麽樣的。才讓馮德麟慢慢的吸收那些所謂正規軍校畢業生，然後開始排斥他們。要不是王承斌，馮德麟怎麽會把這些老兄弟都拋棄。因此一點沒給王承斌麵子。

  “就如副司令說的那樣。我活著是為了給司令報仇的。”

  “哼。”

  張海鵬雖然極度討厭王承斌，但王承斌在馮德麟這裏擔任參謀長多年。手底下有陸大，也就是保定陸軍大學的派係。如於學忠、徐永昌、李濟深目前都是手握重兵。不僅僅是如此，馮德麟辦的隨營學堂，大部分弟子都是王承斌的弟子。此人在馮德麟的部隊當中影響力不小。自己剛剛要接任這個部隊，先不忙對付他。

  以後有的是時間對付他。

  因此張海鵬沒有搭理王承斌，繼續道：“中國政府竟然派人暗殺閣忱，這個仇我們一定要報。我提議，我們集結軍隊，直接攻擊海城。先把海城占了，然後看看情況在攻擊盛京。”

  “副司令，你有什麽證據表示是政府暗殺了司令。”

  李杜站起來問張海鵬。

  “這還用說嗎？司令和日本關係好，又不聽中央命令。現場武器都是漢陽造的，不是政府又是誰？”

  張海鵬非常生氣。

  王承斌不服自己，沒什麽關係。王承斌本來就跟自己不對付，而且王承斌出自保定陸軍大學，正經北洋軍出身。和自己本來就不是一個路子的人。但是李杜就讓他相當生氣。想當年老子當你上司的時候，對你雖然沒有提拔之恩，但也沒有擋過你的路。

  再怎麽說大家都有香火之情，大家都是以張作霖、馮德麟為首的東北軍派係出身。

  王承斌還沒有出來，還有那個比較沉默的孫傳芳也沒有開口，你上來搗什麽亂。

  “光憑這一點怎麽判斷是政府所為。現在漢陽造的武器滿大街都是，朝鮮半島有十多萬的漢陽造武器。而且司令和日本關係好？這是最大的笑話。”

  李杜一點沒給張海鵬麵子。

  李杜的脾氣是非常倔的。張海鵬認為自己和李杜應該有香火之情，但李杜卻從來沒有認為自己和張海鵬有任何關係。雖然李杜和張海鵬都是畢業於奉天講武堂，如果細算還是校友，但兩個人完全是兩類人。

  李杜在奉天講武堂是學習的，而且也學到了東西。但張海鵬是在奉天講武堂玩的，他們去那裏隻是混個時間而已。

  對於張海鵬這種不學無術的土匪，李杜從來就沒有看得起過。你如果沒有學問，那就跟張作霖和馮德麟一樣，敢於放權、敢於使用有才華的人。但張海鵬偏偏就是那種既沒有能力，又不願意放權，還妒忌有才華的人。這樣的人，李杜豈會看得上眼。

  而且現在的李杜在馮德麟部隊當中是手握重權，馮德麟部隊近兩萬人在他和同樣東北軍出身的軍官手中。加上馬占山的騎兵旅，李杜目前算是馮德麟部隊當中最有實力的。

  張海鵬想擺資格，李杜還真不怕他。

  “我怎麽看都是日本人幹的。”

  “植初，你放肆。”

  張海鵬被李杜嗆得非常生氣。

  你個小不點，你剛剛當兵的時候，老子都當兵二十年。什麽時候輪到你來教訓我。

  “張副司令，我在說我的意見。如果你不想聽我的意見，那要我們來開會幹什麽。”

  李杜大怒。

  你多少年都沒有參加過軍事會議，今天剛來就給我們擺架子。我李杜現在好歹也是一方大將，就是馮德麟活著的時候對於李杜也是非常給麵子。

  也從來沒有用這種語氣。

  你張海鵬算個鳥蛋。

  “說不定人家張副司令早就和日本人說好了。就認定是政府幹的呢？日本現在最想要的不就是我們和政府的軍隊打仗。”

  旁邊的於珍煽風點火。

  於珍是正兒八經日本士官學校畢業的，隻不過比孫傳芳他們都晚了兩期。於珍是畢業於日本士官學校第八期的畢業生，回國之後就投靠了東北軍。不過也正是東北這邊日本士官學校的畢業生非常稀缺，因此今年隻有三十歲的於珍升官速度還是非常快的。

  於珍此話一出，所有人看張海鵬都是懷疑的眼神。

  因為誰不知道張海鵬剛剛收攏湯玉麟的部隊，背後就有日本人支持。在座的這些人大部分都在懷疑馮德麟的事情是日本人幹的，現在於珍這麽一說，大家就認為非常有道理。

  日本人暗殺馮德麟，然後讓你張海鵬出來接收部隊。緊接著就讓我們和政府軍隊打仗，這不都是日本人一直盼望的東西。所以大家看張海鵬都不是好眼神。

  “其實，司令和政府已經達成了初步的協議。”

  王承斌的話一出來，大家都是看王承斌。馮德麟和日本人關係不好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但和政府的關係如何是大家猜測的事情。

  雖然也聽說馮德麟可能和政府接觸，但到底如何大家不是很清楚。

  “我們的談判代表在沈陽和政府的談判代表談了有段時間。政府提出的條件，司令已經接受，都準備要簽字。”

  “砰——”

  一直沉默的孫傳芳直接拍了桌子，站起來道：“該死的小日本。想跟我們玩移花接木的把戲。司令和日本這段時間關係這麽不好，政府高興還來不及，怎麽會暗殺司令。張副司令，日本是不是要求我們進攻海城。”

  “我……”

  麵對孫傳芳的質問，張海鵬有些慌亂。

  其實對於馮德麟的死，張海鵬不是沒有懷疑過日本人。但是人都死了，張海鵬並不想搞清楚。但是現在馮德麟的這些屬下這樣質問，卻讓張海鵬不知道應該怎麽回答。

  簡直和自己想的不一樣。

  張海鵬還以為自己資格如此老，又是部隊副司令。自己以副司令的身份過來，應該是輕易能夠掌控部隊。特別是李杜、馬占山跟自己都是認識，而且都是老東北軍出身。

  大家應該是支持自己掌管部隊。

  可是沒想到李杜、於珍兩個人第一個諷刺自己，還有馬占山那眼睛想要殺人一樣看著自己。這都讓張海鵬有些害怕。原來自己真的已經跟馮德麟的部隊完全沒有關係。

  這些人沒有一個把自己當成是副司令。

  自己還以為這次是好機會。

  “各位，司令生前一直跟政府談判，是為了給我們這些人一個出路，不希望我們和自己國家的政府繼續作對。可是現在被日本人暗殺，日本人怕的就是司令接受政府的命令，以後不跟日本來往。司令雖然不在了，但是我們還是要繼承司令的意誌。我們總不能投靠日本人當漢奸，而且我們還要給司令報仇。我提議我們繼續跟政府談判，至於鳳城附近的這些日本機構，就統統都給他拔了。”

  孫傳芳因為從小是看別人臉色長大的。

  孫傳芳幼年喪父，四歲的時候在家被嬸嬸虐待。後來他母親帶著他逃荒，來到他長姐家裏。可是他長姐家也不富裕，因此要看他姐夫家人的臉色。

  後來孫傳芳的三姐嫁給了北洋大將王英楷當小妾，所以就投靠他姐姐。

  可是他三姐也不過是一個小妾而已，在王英楷的家沒什麽地位。所以他在王英楷的家也不過是下人待遇。但就算是下人待遇，但最起碼能吃飽飯。而在這樣環境長大的孫傳芳，為人非常伶俐，非常懂得看臉色。

  孫傳芳絕對是天資聰穎，很會哄人。王英楷有一次在小妾那裏看到了這個便宜小舅子，發現孫傳芳真是聰慧異常，而且非常有眼力勁。因此就讓他跟著自己兒子，給自己兒子當書童。沒想到孫傳芳哄的王英楷的兒子舒舒服服，受到王英楷兒子的器重。而給他當書童的時候，孫傳芳非常用功，學習成績大好。

  王英楷一看這是一個好苗子，而且雖然不是正經的小舅子，但也是自己便宜小舅子。所以就讓他進入陸軍練官營學習，沒想到在這裏他受到所有老師的喜愛，門門成績都是名列前茅。因此1902年在陸軍練官營畢業後，孫傳芳又經馮國璋準予免考保送入陸軍速成武備學堂。陸軍速成學堂畢業之後，又是保送到日本士官學校。

  從日本士官學校畢業之後，回國就加入了第二鎮第三協。

  孫傳芳為人健談，善於應對聯絡，不僅在本協本標內與人相處融洽，即對於他鎮他協亦常有來往，因此頗受協統王占元的賞識。

  包括他在保定軍校的同學、士官學校的同學，都和孫傳芳交好。就如孫傳芳投靠馮德麟之後，一大堆的士官學校同學、北洋軍的中層將官都投靠孫傳芳。

  弄的孫傳芳目前的部隊軍官實力最強，部隊戰鬥力也最強。

  這就是孫傳芳的能力。

  孫傳芳投靠馮德麟之後也是如此。不僅自己的兵帶的好，對馮德麟也是非常尊重，讓馮德麟非常喜歡。而且雖然各派係不同，但孫傳芳和其他部隊軍官關係也相當好。很少出現什麽摩擦的現象。

  不說李杜、於珍、李濟深、於學忠、徐永昌這些科班畢業的軍官，就是馬占山這樣的綠林出身的軍官，也跟孫傳芳關係相當不錯。平常還會跟孫傳芳請教問題。

  因此孫傳芳在馮德麟這裏絕對是一個舉足輕重的人物。現在他這麽一說，下麵的軍官都是點頭。就連剛剛根本不給張海鵬麵子的李杜，也是站起來道：“孫師長說的對。我們應該繼續和政府談判，至於日本在鳳城附近的機構，我看全都拔出。我早就看這些東西不順眼。”

  “這些事情讓我來。”

  馬占山站起來。

  馬占山的脾氣不是很好，當年和吳俊升一起在黑龍江剿匪，主要是那些蒙匪和俄匪。都是很厲害的馬匪，馬占山在那裏也是殺人無數。早就看那些日本機構在鳳城橫行霸道不滿。

  因此馬占山一臉凶悍的語氣道：“該死的小日本。早就看他們不是好東西，敢暗殺司令，我把他們都統統突突了。”

  張海鵬看著這群人根本沒把自己這個副司令放在眼裏，因此非常生氣。可是他不是笨蛋，看到現在的情況他已經明白，自己這個副司令在他們眼裏跟阿貓阿狗沒什麽區別。

  自己如果說錯話，這群人說不定把自己也當成是日本人的同夥，先拿自己祭旗，那問題就大了去了。

  “各位，我提議，在司令不在的時候，讓孫師長先代理司令的職務。讓我們度過這段時間，和政府的談判有了結果再說。”

  王承斌看到會議的進行，心中已經是大定。

  李杜、於珍他們隻要不出問題，事情就不會有偏差。王承斌其實心中也擔心，李杜、於珍、馬占山、王以哲這些人都是老東北軍出身，如果支持張海鵬就問題很大。

  畢竟李杜他們的軍隊最多。

  “我同意。”

  李杜點點頭。

  李杜的軍隊是最多，但李杜是非常佩服孫傳芳。畢業士官學校，理論知識很豐富。而且以前在北洋軍，打過不少次仗，戰爭經驗也很豐富。

  重要的是人很好。因此李杜同意孫傳芳暫代部隊司令。

  孫傳芳那一邊的將領不用說，王承斌既然推舉孫傳芳，那麽他們陸大派係的這些人都會同意。現在李杜也同意，孫傳芳成為這支部隊臨時司令已經是板上釘釘。

  孫傳芳也沒有在意張海鵬在不在，直接站起來道：“承蒙各位兄弟的抬舉，我就僭越了。從現在開始所有部隊進入戰備狀態，立即讓日本人交出凶手。把海城附近所有的日本機構，甭管他們是什麽機構，都統統給我撤了。王參謀長，現在你親自去盛京，和政府的代表談判。告訴他們我們願意聽從政府的命令，但是政府必須要讓日本人給我們一個交代，為司令報仇。”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