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如何？”

  “大哥，損失太大了。一仗下來，我們現在隻剩下四千來人。大炮基本上都丟了。”

  李鴻賓哭著跟白朗匯報。

  白朗坐在上麵臉色難看，胳膊上帶著繃帶。但臉色剛毅，並沒有因為一場大敗就氣餒。白朗呸了一聲道：“是我想差了。我以為我們有了這麽多人，就真的能夠打敗北洋軍一個師。真以為我們的部隊就是正規軍，可以和北洋軍麵對麵的打仗。忘記了我們最大的長處。今天的失敗我有責任。”

  白朗。

  此人是農民，但也不是真正的貧民。相反小時候還讀過一些書，當然隻是簡單的識字而已。後來還參加過巡防營。世界上沒有生而知之的人。

  白朗也是如此。

  就算是天才，他也需要學習，才能夠發揮自己天才的一麵。白朗就是這樣的天才，他也是當過兵，懂得一些簡單的排兵布陣，而且對於官兵的戰術、戰法也是有所了解。

  加上白朗天生的聰明，才有了現在的高度。幾次打仗都是非常漂亮。

  “大哥，我們真的不該正麵衝上去。”

  宋老年也是受了傷。

  這一次白朗的軍隊真是損失慘重。本來他們縱橫河南，打的倪嗣衝的武衛右軍哭爹喊娘。甚至白朗圍殲了倪嗣衝的武衛右軍三千多人。繳獲了一大批的武器彈藥。

  和盧永祥的第八師見麵，前麵幾次打的盧永祥都非常鬱悶。

  正是因為如此，白朗的胃口越來越大。這一次更是率領一萬五千多人的部隊，直接攻擊盧永祥第八師。盧永祥第八師是剛剛組建不久的部隊，不管是武器裝備還是訓練相比北洋軍其他精銳都差了不少。

  因此白朗有一些小看盧永祥。

  當然這也和北洋軍這一次讓出全國權力有關。白朗認為北洋軍是殘兵敗將。因此自信滿滿的要平推盧永祥。白朗知道，一旦自己把盧永祥的第八師滅了，那麽他的實力就會有一次質的飛躍。

  畢竟能夠繳獲盧永祥第八師的武器，那麽白朗軍隊擴軍兩萬都不成問題。到時候白朗在河南這個地界上，真的可以呼風喚雨。

  沒想到打起來之後反而被盧永祥反推。

  白朗軍畢竟不是正規軍。

  勝利的時候一擁而上，但碰到了真正的正規軍，基層軍官缺乏的情況就非常明顯。白朗雖然也是天生的將軍，但什麽時候領導過這麽多部隊。

  盧永祥是什麽人。

  先給你一點好處，等到白朗的部隊驕傲自滿之後，突然給你一個回馬槍。打的白朗幾乎是沒有任何的防備。

  最終部隊幾乎是一哄而散。

  這麽多的部隊，最後隻剩下了四千來人。重炮什麽的都丟了。

  “是啊。我想差了。”

  白朗點點頭，不過很快道：“不過沒關係。我們還有四千人，還有這麽多武器彈藥。我們退回去，一樣可以存活。不過我們後退的時候，突然出現的部隊是誰的部隊。”

  “反正不是北洋軍。”

  宋老年立馬回答。

  “屁話。”

  旁邊有個人立馬罵了出來。白朗手底下這些人都是土匪出身，基本上都是目不識丁的人物。說話的是宋一眼，然後他直接道：“你沒看北洋軍看到那支部隊出來，立馬就退了回去。要不是如此，我們現在哪裏能夠收攏四千多人。我們能不能回來，都是個問題。”

  “你說什麽？”

  宋老年大怒。

  “別吵了，吵什麽吵。一眼說的沒錯，的確是他們嚇走了盧永祥的第八師。既然能夠讓第八師後撤，那麽肯定是北洋軍的對頭。而且實力強大，讓盧永祥都忌憚。盧永祥都忌憚，那就是張學文的人。”

  “張學文的人？”

  “肯定是。”

  白朗一下就猜到了。不過他很快道：“我們和張學文什麽關係都沒有，他的部隊怎麽會救了我們。”

  “大哥，張學文是不是想要收編我們。”

  “對呀。”

  “大哥，聽說這個張學文馬上就要成為大總統。”

  白朗沒說話。

  收編。

  說實話白朗是不相信這些官府。河南一直是土匪橫行的地方，在辛亥革命之後的河南真是土匪雲集。張鎮芳是辛亥革命之後的河南都督。

  此人和袁世凱是親戚關係。是袁世凱嫂子的弟弟，是袁世凱自己人。

  他擔任河南都督是帶著使命而來。那就是為袁世凱籌集資金。為了完成袁世凱交給他的任務，他來到河南之後恢複滿清所有的稅收。然後還增開了一大堆的稅收項目。

  河南這裏有國稅、省稅還有縣稅。

  弄得河南真的是民不聊生。

  因此河南土匪是越來越多，怎麽都剿不幹淨。甚至當時有些大土匪是直接跟官府叫板的。後來張鎮芳實在是打不過這些大土匪，就招安他們。然後等到他們上當，就哢嚓全都砍死了。

  正是因為有過這樣的資曆，白朗是真的不信任官府。

  但同樣他也擔心。

  白朗不是普通的土匪。不是那種過一天算一天的那種胸無大誌的土匪。他要為自己手底下這麽多兄弟想想。可是招安，白朗還得看看。

  之前袁世凱也是幾次派人招安，當然不是袁世凱親自出麵。是北洋軍陸軍總長段祺瑞派人招安，可是都被白朗推辭了。因為白朗經過張鎮芳的事情之後，再也不相信北洋軍。

  因此對於招安的事情，白朗一直是非常謹慎。

  “大帥，大帥。”

  “什麽事情吵吵鬧鬧的。你小子沒長眼睛，沒看到這裏商量大事。”

  宋老年剛剛被宋一眼搶嘴，心情正不爽。看到有人大喊大叫，立馬是斥責他。白朗的部隊說是軍隊，其實也是土匪的集合。

  因此這個人立馬不敢說話。

  “你跟一個小兵吵什麽。快說，什麽事。”

  宋一眼就喜歡跟他拌嘴。

  “大帥，外麵有一個人自稱是什麽河南宣撫使，想要跟大帥見麵。”

  “河南宣撫使？”

  “是。”

  “沒說其他的。”

  “他說，他說……”

  “說什麽？”

  “他說未來河南剿匪都是他在管。”

  “混賬。”

  “找死。”

  在場的幾個人都是土匪出身，聽到外麵來人這樣說話，一個個都是勃然大怒。你來到土匪窩，說什麽負責剿匪。真是不想活了。

  “好了。”

  白朗止住了大家，然後道：“讓他進來。”

  “是。”

  土匪窩。

  陳調元慢悠悠的走著，左看右看就像是過來旅遊一樣。有時候點點頭，有時候則是搖搖頭。弄得跟他一起來的幾個衛兵緊張兮兮。

  這裏可是大名鼎鼎的白朗土匪窩。

  連那些白朗士兵看到他，都是惱怒不已。因為陳調元簡直是在視察自己的士兵一樣。

  等到慢慢的進入白朗的指揮室，陳調元左右看了看。心中冷笑，果然是土匪窩。白朗此人雖然打仗很不錯，但是這指揮室，真的跟土匪窩沒有兩樣。

  這哪裏是一個軍隊應該有的營帳。

  然後抬頭看了看白朗。

  四十歲的白朗，並不顯老。雖然是風塵仆仆，因為是剛剛打了敗仗，身上有傷。但白朗看起來一點不在乎的樣子。陳調元慢慢的走過去，拱手道：“白朗大當家，久仰大名。”

  “你是誰。”

  白朗什麽話沒說，直接就問了這個問題。

  陳調元哈哈大笑，然後道：“說起我，那話就長了。從哪裏開始介紹呢？”

  陳調元就像是在自己家裏一樣。

  “我啊，讀過保定參謀學堂，讀過保定陸軍學堂。前陸軍總長段祺瑞、第四師師長靳雲鵬都是我的老師。”

  “你是北洋軍的人？”

  白朗臉色終於變了一下。但是很快笑著道：“你們北洋軍現在苟延殘喘，也敢來我這裏。”

  以前他害怕北洋軍。

  現在北洋軍連中央權力都丟了，還敢到自己這裏來。當年袁世凱當總統的時候，白朗都沒答應過北洋軍，現在你們苟延殘喘，也敢來自己這裏。

  “白朗大當家，不要著急，我還沒有說完。辛亥革命的時候，我是武昌陸軍中學的教官，我加入了同盟會，成為了當時西南巡閱使張學文的私人參謀。南京臨時政府成立，我參加過南京舉行的各省代表大會。這一次巡閱使任命我為河南宣撫使，任務就是解決河南土匪的問題。解決完了這裏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我會高升到那個位置。”

  陳調元好好地吹噓自己一下。

  吹噓的白朗手底下那些人都莫名其妙。都不清楚陳調元到底是什麽官。不過白朗聽懂了，陳調元這是在炫耀自己的資曆。是北洋大將段祺瑞和靳雲鵬的學生，更是張學文的幕僚出身。

  也就是表明自己是張學文的嫡係。

  現在是河南宣撫使，以後就可能是省長，還有可能有更高的位置。這同樣也是跟白朗表示，張學文非常重視白朗。

  “請坐。”

  白朗一說話，陳調元心中就已經有數。

  白朗並不是想要做一輩子的土匪。隻要有這樣的想法就簡單很多。因此他坐下來之後，笑著道：“白朗大當家，如今我巡閱使入主中央，很快就是民國大總統。他是不會容忍地方上有你們這樣的武裝。巡閱使在西南的時候，利用了兩年時間，調動了四萬多人專門剿匪。到現在西南已經基本上見不到任何的土匪武裝。”

  綠林好漢。

  陳調元才沒有那個功夫恭維人家，相反一口一個土匪武裝。弄得白朗和他下麵的人都是火冒三丈。可是陳調元好像是沒有看到一樣，繼續道：“現在河南有我人民黨第一師、第二師、第三師、第五師，而且馬上就要有第七軍進駐河南。加上倪嗣衝的武衛右軍、盧永祥的第八師，一個河南就會有七八萬部隊，加上一些零零散散的部隊有十萬人。到時候白狼大當家，你們這麽多部隊……”

  “哼。”

  宋一眼斜著眼道：“那麽請問宣撫使，我們應該怎麽辦？”

  “很簡單。招安。”

  “我們要是說不呢？”

  “那麽我們就把你們趕入汝寧，讓盧永祥跟你們玩。昨天要不是我們的第一師出現，估計白朗大當家現在身邊隻有幾百人了。”

  招安。

  陳調元從進來開始就非常強勢。誰說招安就必須要說一些好話的。

  “我怎麽相信你？”

  “這還不簡單。隻要你們同意招安，我立馬給巡閱使發電報，讓巡閱使發一個公告，表示你們是一支反抗滿清朝廷、反抗袁世凱的武裝。你們是反清的英雄、反袁的英雄，是共和的英雄。有了這個名義，你們的安全就有保證。”

  “這算個什麽東西。”

  “是啊。”

  白朗手底下的幾個人都吵鬧。

  陳調元鄙視的看了看這些土匪，一群不懂政治的土匪。然後目光盯在了白朗身上。如果白朗也是這樣，陳調元掉頭就走。一群鼠目寸光的土匪武裝，陳調元立馬就會調動部隊來剿滅這支殘兵敗將。

  張學文這個聲明是多大的東西。

  直接承認他們是革命功勳，徹底洗脫他們的土匪身份。有多少人為了這樣的稱號，打的頭破血流。你們一群土匪，可真是燒高香了。

  “宣撫使，你敢肯定。”

  果然白朗眼睛一亮。

  和下麵那群土匪完全不同，一下就明白這個可貴之處。

  “絕無假話。”

  “好。宣撫使，隻要大總統真的如此宣布，那麽我白朗在這裏宣布。我一定聽從宣撫使的調動。”

  陳調元心情大好，因為是首戰告捷。

  隻要拿下白朗，那麽對於人民黨控製河南有很多好處。還有四千多人的軍隊。畢竟是打過仗的，稍微訓練一下，還是一支不錯的部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