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燒，燒！”

  喊聲震天。

  鴉片對於中國的恥辱讓人悲憤。

  不過對於一些平民百姓來說，鴉片是有切膚之痛。不知道多少本來的殷實家庭，就因為家裏有人抽鴉片弄得傾家蕩產，賣兒賣女。多少中產階級，正是因為家裏出來抽鴉片的，變成了赤貧階級。

  貴州每年生產四百多萬斤，近五百萬斤的鴉片，不知道禍害了多少人。

  因此看到張學文要銷毀鴉片，不知道多少人趕過來看。當開始銷毀之後，所有的人都高呼“萬歲”。

  “秩庸先生，你看看這就是民意，這就是這次宣判的影響。”

  張學文坐在那裏指了指歡聲雷動的貴陽市民。

  當然今天來的不僅僅是貴陽人，還有很多其他地方趕來的人。因為自從當年林則徐虎門銷煙之後，中國半個世紀以來都沒有人如此銷毀鴉片。

  這是半個世紀以來的第一次。

  “你這是煽動民意。”

  “嗬嗬。”

  張學文忍不住笑了出來，然後道：“我們國家積貧積弱多年，半個世紀以來遭受無數的磨難。現在的我們正是需要提振士氣的時候。我這即是讓大家明白法律的威嚴，也讓大家知道禁毒法，更是要激起大家的士氣，讓大家有足夠的熱情去建設家園。”

  “過猶不及。”

  伍廷芳年紀大，認為事情應該是穩。民意，民意。民意這種東西伍廷芳心中是有些畏懼，有些害怕。當然幾乎所有的舊官員，他們都害怕這種民意。因為自古以來在中國上位者對於煽動民意的人，都是處以極刑。

  因為民意這個東西很難控製。

  “現在還早著。我們中國普通的百姓怕官，怕洋人都是怕到了骨子裏。這不是他們的錯誤，而是這個現實逼他們變成這樣。而我就要打破這種情況。現在這點事情不過就是毛毛雨而已。”

  “子清，知不知道什麽叫矯枉過正。”

  “秩庸先生，你在英國多年，不知道有沒有聽說過。曆史的發展是螺旋似的發展。你有沒有接觸過現在很多年輕人，他們的思想是怎麽樣的。很多留學歸來的年輕人，他們認為中國的落後是因為中國文化的落後，甚至是漢字的落後。他們要求中國廢棄中國傳統文化，全麵學習西方文化。還有人提議應該廢除漢字。你認為如何？”

  這種思想目前並不是主流。

  但不是沒有市場。相反在年輕人當中，特別是很多留學的年輕人當中非常有市場。甚至當中不少人未來都是中國鼎鼎大名的所謂大師，也有中國未來科學界的大牛人物。

  他們的思想非常激進。他們認為中國之所以落後，那就是中國文化的落後，包括漢字的落後。連漢字他們都要廢了。

  其實這就是最典型的矯枉過正。

  不過曆史就是如此。

  所謂的矯枉過正並不是人為的，而是曆史發展自然而然出現的東西。等到大家發現太過了之後，曆史就會自動把這個給拉回來。

  “矯枉過正，就是當大家被壓製多年之後，思想界會出現的一種現象，這是很正常的。我們要做的，隻不過是把矯枉過正的情況，再次扳回來。但絕對不能隨意的壓製年輕人的想法。因為這樣會打擊年輕人的積極性。所以我們麵對這樣的情況，反而是要在精神上支持他們的積極性，讓他們不要氣餒。隻不過我們需要在思想上慢慢的引導他們，讓他們從激進的想法當中走出來而已。”

  張學文笑著解釋一下。

  然後站起來對著蔡鍔道：“秩庸先生、鬆坡兄，我馬上就要南下進入雲南。你們有什麽事請找我，可以直接說。”

  蔡鍔來之前，張學文已經是接到了宋教仁的電報。明白伍廷芳和蔡鍔是代表宋教仁馬上就要成立的國民黨來跟自己談判的。本來沒想到是他們兩個，不過看到他們兩個之後，張學文就明白一點。對於張學文退出同盟會，他們並沒有想過要勸張學文重新回到同盟會。

  因為如果想要勸張學文，派出來的就不會是伍廷芳和蔡鍔。他們看起來隻是想要和自己合作而已。

  “子清，你應該知道再有半年，就會正式進行國會選舉。”

  “我知道。”

  “現在你雖然成立人民黨，但是人民黨也是脫胎於同盟會。因此鈍初希望大家能夠在國會合作。組成內閣之後，願意商量內閣的位置。”

  蔡鍔並不是一個很好的談判者。

  他一來直接就說出了他的目的。本來應該是伍廷芳談判，但是伍廷芳這幾天和張學文這邊的很多人都不對付。畢竟張學文的人民黨就是同盟會變得。

  對於姚榮澤案，同盟會這邊意見非常大。

  弄得伍廷芳心中有氣，隻能是蔡鍔說話。張學文笑著道：“鬆坡兄，我們人民黨和同盟會是斷了骨頭連著筋的關係。你告訴鈍初，我們不在意內閣當中有多少位置。隻要鈍初的政策好，我們人民黨會支持你們的。當然前提是我們支持你們的政策。”

  …………

  來到貴州之後，張學文就開始順便考察雲南的情況。因為雲南的毒品也是非常泛濫，這裏也會是禁毒局下一步重點打擊的地方。

  而且雲南這個地方也非常重要。

  往西可以進入西藏，往南和緬甸、老撾、越南接壤。當然現在來說這些國家都是殖民地，在這裏法國人的勢力很強。不過法國本身在遠東地區就比不上英國。

  但也要防備他們。

  往東就是廣西。

  因此也過來考察一下雲南的發展情況。

  “雪生兄，雲南的情況你要盡快梳理，然後到長沙任職。”

  李根源被選為人民黨常務委員會的委員，因此要卸任雲南省省長的職務。可是現在張學文及其缺乏治理地方的人才，還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雲南省長的人選。

  因此李根源隻能是繼續擔任雲南省長的職務。等到討論出一個適合的雲南省長，李根源才能夠離開雲南到人民黨中央。

  “我知道。”

  “那你說說雲南目前最大的問題。”

  “滇越鐵路。”

  “怎麽？”

  滇越鐵路。

  滇越鐵路是中國最早修築的鐵路之一，也是連接中國雲南省會昆明市與越南首都河內和北方最大的港口城市海防市的國際鐵路。鐵路全長859公裏。

  這條鐵路是法國人修的。

  1903年開工，1910年完成。

  到現在也不過是開通不到兩年時間。這條鐵路修起來非常困難，因為雲南這邊的地形地貌想要修鐵路非常困難。可是僅僅用了七年就修完。這不是法國人本事大，而是他們不顧中國勞工的性命。

  據法國人自己統計，為了這個鐵路七年當中死了一萬兩千人的工人。但是中國人自己統計，為了這條鐵路最少死了八萬人以上的工人。

  因此雲南當地有“一根枕木一條命，一顆道釘一滴血”的民謠。

  不過不管這個鐵路如何，他對於雲南這個偏遠省份帶來的影響是非常巨大的。因為鐵路讓所有雲南人都看到了什麽是現代科技。

  而且正是因為有了這個鐵路，雲南跟越南這邊的外貿還是很發達。

  “法國人控製這條鐵路，隨意的提高票價。讓我們的東西運出去需要高昂的運費，而他們的東西運進來卻非常便宜。法國人的商品已經遍布雲南各地，而法國人從我們這裏低價拿走那些礦石。”

  聽著李根源的話，張學文歎口氣。

  何止是雲南一個地方。

  就算是湖南、湖北、四川等地無一不是如此。外國的工業產品傾銷到中國，打的民族資本是節節敗退。這就是工業國和農業國的區別。

  原來是中國強項的絲綢這些東西，也被外國公司打的不行。

  因為什麽。

  因為工業。因為他們有機器，成本已經下降到極點。而中國人還是手工作業，麵對外國人的傾銷，根本就擋不住。自從洋務運動之後，中國建的那些廠子，裏麵的機器基本都是從外國買的。

  包括目前張學文控製的漢陽兵工廠，裏麵的機器沒有一個是中國生產的。

  這就是差距。

  短時間之內根本就不可能超越。

  “這個問題我也在考慮。等你到了長沙之後，我們一起考慮考慮。滇越鐵路不能任由法國人這麽控製。我們要跟法國人談判，中國境內的鐵路部分，必須要收回來。還有應該要學會調節關稅的問題。不過這都是大事情，不能一下就決定。為了對抗這些國外公司，雲南這邊可以弄一個地方法律。對於我們的民族企業可以適當的減免稅，提高洋貨的稅收。不過這是一柄雙刃劍，要謹慎謹慎再謹慎。”

  “我知道了。”

  “我聽說現在雲南民間有人要籌集資金建設鐵路？”

  “是有這麽回事。你這個都知道。”

  “當然。我本來是想把所有鐵路都由國家來建設。但是現在我們沒錢，如果民間想要修鐵路，我總不能粗暴的反對。不過有件事情你必須要讓他們知道。從現在開始所有新開工的鐵路，他的標準必須要符合政府公布的數據。也好以後可以讓各條鐵路都能夠聯係上。”

  “好。”

  自從當上巡閱使之後，張學文才明白很多東西和想象當中完全不同。

  本來張學文是想要徹底壟斷鹽茶煙這些東西，但是稍微控製之後，立馬就明白不是好主意。還不如政府部門控製質量渠道，然後收稅，而其他的留給企業去運營。

  當然那麽高額的利潤，張學文當然是不會放過。

  那些公司裏麵，張學文都會摻和一下。以股份的形式，分裏麵的利潤。

  鐵路也是如此。

  張學文本來把鐵路都收歸國有，但是經過一段時間的調查之後，放棄了這個想法。因為政府實在是太窮，按照西南五省五年計劃來看，速度實在是太慢。政府根本沒有足夠的錢去投入到鐵路當中。

  如果能夠調動民間力量，也是一個非常有意的補充。

  “雪生兄，雲南這邊的秩序很不錯。看來你真是下了功夫。”

  雲南雖然是貧窮的地方，但是這一次轉了幾個地方之後，張學文對於雲南還是非常滿意。雖然雲南依舊貧困，但各行各業都已經在複蘇。

  “都是大家的功勞。”

  “走吧。接下來我們去看看你們雲南的水力發電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