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袁世凱真的要當總統了。”

  潼關。

  陝西革命軍控製之下的潼關。雖然已經平靜多天，但這裏依舊能夠感受到硝煙的味道。中國幾千年來，在潼關不知道發生過多少次戰事。很多次都是決定曆史的戰爭。

  辛亥革命也是如此。

  陝西獨立之後，張鳳翽任命張鈁為東路征討大都督，鎮守潼關。張鈁來到潼關之後，先是和河南巡防營交戰。幾次交戰打的河南巡防營全線潰退。

  很快連北洋軍都上來。

  王占元的混成第三協的部隊後來上來。張鈁的部隊除了少數陝西新軍之外，大部分都是臨時招募的民軍。可是隻有二十六歲的張鈁帶兵有方，打仗能力更強。

  麵對北洋軍第三協也是毫不後退。

  幾次攻防當中，張鈁都展現出自己高超的指揮藝術。在潼關打仗兩個月時間，潼關依舊在張鈁的手中。讓張鈁在辛亥革命這段時間當中名震中國。

  當然張鈁能夠保住潼關，也跟潼關這個天下第一關有關係。可是張鈁能夠用這些臨時招募的部隊，讓北洋軍都無法攻占潼關，已經是非常出色。

  最近隨著袁世凱和南方簽訂停戰協議，潼關這邊的槍聲也開始漸漸消失。

  不過張鈁可一點都不敢放鬆。一直坐鎮潼關，因為張鈁不相信北洋軍。

  “方剛，怎麽？你認識我們這位大總統？”

  “當然不認識。”

  和張鈁說話的年輕人叫郭堅，今年二十四歲。此人隻是一個學生，並不是軍人。也不是軍校的學生，隻是一個支持革命的人。

  以前一邊上學，一邊跟很多哥老會、刀客等人暗中聯係。

  西安起義之後，趕赴西安加入學生軍。別看此人不是軍人出身，但是加入學生軍之後，作戰勇猛。攻破西安城門的時候，他竟然是扛著機槍第一個攻破城門的。

  也讓他在陝西的名氣大增。

  後來跟隨張鈁來到潼關，更是勇猛異常。是張鈁麾下的猛將，短短兩個月之間，就從一個小兵已經是成為了張鈁麾下最受器重的營長。是張鈁最欣賞的猛將之一。

  “不過都督。我們革命本來就是推翻滿清的。袁世凱就是滿清高官，他為了撲滅我們革命軍，殺了我們多少同誌。怎麽一轉眼就成為我們的總統。心裏總是感覺不舒服。”

  郭堅是出身比較窮困的家庭。

  參加革命想要推翻滿清，可是看到袁世凱當總統，怎麽想怎麽別扭。因為袁世凱之前還是滿清的高官，甚至是滿清的輔政大臣的樣子。在潼關這邊張鈁的部隊和北洋軍第三協打生打死。可是怎麽一轉眼袁世凱就成為新政府的總統。

  怎麽都無法接受。

  “誰知道。”

  張鈁和郭堅不同。

  說起來張鈁是可以抓人家袁世凱的龍尾巴的爬上天的。因為張鈁本人就是河南人，而且在保定陸軍速成學堂炮兵科學習。即是河南人，又是保定軍校畢業，本來是有機會可以成為北洋軍嫡係。

  隻不過他很早就進入同盟會。

  想的比較多。

  張鈁現在內心也是非常不滿袁世凱當總統。自己和北洋軍在潼關打的你死我活，一轉眼袁世凱就成為總統，張鈁心裏怎麽會舒服。

  你袁世凱成為總統，那麽這些日子在潼關被你北洋軍打死打傷的這些人應該怎麽說。自己犧牲這麽多的同誌，難道就是為了看你袁世凱成為總統。

  “別想這些，和我們無關。這段時間好好練兵。”

  “是。”

  “伯英，伯英。”

  張鈁和郭堅談論的時候，外麵傳來一個急切的聲音。張鈁抬頭發現，有個人披頭散發的跑了進來。張鈁的衛兵隻是在旁邊跟著他。

  張鈁自己一瞧，才認出這是郭希仁。

  郭希仁是同盟會陝西支部的負責人。雖然郭希仁成為負責人，是錢鼎和井勿幕促成的。因為郭希仁此人雖然年輕，但是在陝西名望不低。

  當然陝西同盟會真正的決策者是錢鼎和井勿幕。郭希仁更多的是名譽性質的。郭希仁是讀書人，平常一直都是風度翩翩。但此刻披頭散發、身上到處都是血。

  “希仁兄，你怎麽了？”

  “快，快。”

  郭希仁抓著張鈁的手，急切的道：“伯英，伯英。快，快集合部隊。西安亂了，西安完全亂了。你要馬上帶部隊回到西安，不然西安要毀了。”

  “出什麽事情了？”

  張鈁看到郭希仁的樣子，明白西安出了大事情。

  不然郭希仁也不會如此。

  “幾天前張雲山以萬炳南縱兵劫掠，不從軍令為由，把他槍殺在機器局的門前。中午的時候，張鳳翽突然宣布張雲山是叛逆，屠殺革命功臣。派人抓住張雲山，把他就地槍斃，然後收編了他們的部隊，本來事情結束了。可是不知道怎麽回事，第二天張雲山的部隊和萬炳南的部隊突然往張鳳翽都督府攻擊。張鳳翽雖然組織軍隊反擊，但是他的部隊人數少，而且是叛軍驟起，最後被打出了西安。現在整個西安都是鬧哄哄的，那些部隊完全失控，跟土匪沒有兩樣。他們肆意的在西安劫掠。”

  “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張鈁一臉驚訝。

  不可能不驚訝。西安怎麽就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這不就是鬧內訌。

  “萬炳南是副都督，張雲山怎麽會私自槍殺萬炳南。”

  “我們也不知道。不過萬炳南手底下一些人說是，萬炳南受了張鳳翽的命令。反正亂哄哄的，什麽樣的傳聞都有。現在西安根本就沒有人能夠控製住局麵。伯英，現在沒有時間討論那些。你趕緊帶兵回去，隻有你離西安最近。不然這幫亂兵會把西安毀了。”

  張鈁點點頭。

  兵匪一家。一旦當兵的沒有約束，讓他們肆意的在西安亂弄，他們真的會把西安給毀了。因此他立馬是準備召集部隊，但是很快他遲疑道：“可是我這裏沒有多少兵。我帶的人太少，無法穩住局麵。我要是帶大部隊回去，那麽潼關怎麽辦？”

  張雲山和萬炳南都是陝西哥老會頭頭，擁有的兵馬很多。特別是他們為了抗擊升允帶來的甘軍，他們幾乎帶領所有西安周圍的兵馬。

  雙方兵馬加起來估計有快兩萬人。就算並沒有完全都在西安，但在西安也有一萬好幾千人。如果帶的人太少，就算擊潰這些亂兵，但是也無法維持西安的局麵。

  可是帶大部隊，那麽潼關怎麽辦。

  “伯英，哪裏能考慮那麽多。先平定西安再說。現在袁世凱和南京都已經是簽訂了停戰協議，他們不會進攻的。而且如果西安毀了，就算守住了潼關又有什麽用。”

  “恩。”

  張鈁點點頭。

  然後立馬道：“方剛，下去傳我命令。這裏隻留下一個營，其他的部隊立馬給我集合。你的部隊跟我作為先頭部隊進入西安。希仁兄，你隨著大部隊跟著。”

  …………

  “哈哈。這是我聽到的最好的消息。”

  袁世凱正在準備嚇唬嚇唬一下南京過來的人，然後找到足夠的借口不去南京。卻突然聽到了陝西的消息，讓他欣喜若狂。和張學文盯上甘肅、陝西、山西一樣，袁世凱同樣是看上了這幾個省份。

  這幾個省份雖然是貧瘠的省份，但是戰略作用很明顯。

  不管是袁世凱也好，張學文也好，這三個省份都是不能放棄的。

  甘肅太遠，北洋軍鞭長莫及。袁世凱的勢力根本就擠不進去。雖然甘肅都督趙惟熙願意投靠袁世凱，但是他的實力太小，袁世凱根本看不上。當然雖然看不上，但袁世凱依舊準備支持他擔任甘肅都督。就算實力再小，也可以攪渾甘肅。而山西已經有盧永祥坐鎮太原，就算閻錫山是山西都督，北洋軍在山西並不落下風。甚至最近閻錫山也已經派人開始和袁世凱的親信接觸，希望袁世凱放自己一馬。

  而陝西一直沒有機會進入，現在看到陝西內亂，袁世凱豈會不高興。

  陝西不亂，他的勢力怎麽進入陝西。

  “說說，現在是什麽情況。”

  北洋軍和張鈁兩個人在潼關對峙幾個月時間，北洋軍這邊對於陝西那邊也有很多情報係統。

  “西安大亂，張鈁帶著大部隊已經回到西安，驅逐了擾亂西安的部隊。聽聞張鳳翽回來，和郭希仁、張鈁之間矛盾很大。而且張雲山和萬炳南的部隊從西安潰退之後，湧入了漢中。有一個叫張漢三的哥老會大佬，開始接手這支部隊的領導權。當時西安大亂，也是此人突然出手。現在陝西同盟會的領導人錢鼎和井勿幕兩個人已經帶兵往西安趕去。”

  袁世凱聽著，慢慢的笑了出來。

  “亂了好，亂了好。”

  “可是我們還要考慮張學文那邊。”

  下麵的徐世昌有些擔心。

  張學文很早就開始和陝西革命黨勾勾搭搭，這樣的好機會張學文也不會放過。而且張學文的軍隊一個在甘肅，一個在山西，都離陝西很近。

  本來來說，袁世凱手下最受器重的有王士珍，這個北洋三傑的“龍”。可是王士珍此人的想法很不同。當年滿清罷黜袁世凱的時候，王士珍也是辭職，以此表達自己和袁世凱共進退的決心。

  這一次袁世凱複出，王士珍也成為了陸軍大臣。

  可是隨著袁世凱逼退滿清皇帝之後，王士珍又是不肯簽名，表示自己還忠於滿清，表示自己依舊是滿清的臣子。甚至滿清皇帝退位之後，王士珍離開京城，來到了正定，表示自己再也不過問政治。

  很有趣的一個人。

  因此現在袁世凱的大謀士就是徐世昌。

  “這就要看誰速度快。而且我現在是臨時大總統，他張學文隻是一個西南巡閱使。他有什麽資格插手陝西的事情。”

  “電告給王占元。讓他的部隊攻破潼關，占據同州、商州，挺進西安府。以我臨時大總統的名義任命王占元為陝西護軍使，平定陝西內亂。免張鳳翽陝西大都督的職務。質問張鳳翽，問他為什麽屠戮辛亥功臣。”

  “慢。”

  “怎麽？”

  徐世昌微微一笑，道：“該質問是要質問。但並不需要免除張鳳翽的大都督職務。張雲山和萬炳南的部隊撤到漢中，現在西安實力最強大的變成同盟會。這個時候我們應該留下張鳳翽，配合王占元，才能夠控製陝西。”

  “對。”

  袁世凱點點頭。

  “讓張鳳翽戴罪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