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川，應該先穩一穩。”

  就如閻錫山他們分析的一樣，當北洋第三鎮第六協後撤之後，晉北廣大的地方隻有那些少量的巡防營。他們跟著北洋軍耀武揚威沒有問題，可是沒有了北洋軍之後，就不是山西革命軍的對手。

  閻錫山和黃國梁兩個人帶的是山西新軍大部分人馬。

  而且山西革命軍和雲南那邊一樣，最不缺少的就是軍官。不僅僅是來自日本士官學校的學生多，來自保定軍校的學生也多。因為山西就在直隸旁邊，容易得到保定軍校的學生。

  因此擴軍之後，山西這邊的革命軍實力不差。相反如果不是畏懼北洋第三鎮，其實山西革命軍好好防守娘子關和太原，也不至於讓曹錕的第三鎮這麽狂妄。

  現在的情況是，北洋軍他們打不過，但是打一些巡防營卻是非常輕鬆。

  因此被北洋軍趕到歸綏的山西革命軍，在閻錫山的帶領之下，一路光複各地。朔平、寧武都接連被山西革命軍拿下。這段時間閻錫山是得意萬分。

  這才是山西都督該當上的日子。

  可是有些人心中卻非常擔心。

  特別是在前線帶兵的劉樾西。北洋軍第六協撤的太快，總是讓劉樾西感到有些問題。劉樾西雖然是雲南人，但卻是根正紅苗的北洋軍出身。在北洋武備學堂讀書，在北洋陸軍大學讀書，然後分配到北洋軍當兵。

  在第六鎮，劉樾西是炮兵營長。投奔閻錫山之後，就是閻錫山的先鋒部隊。一直都是身先士卒，目前算是閻錫山手上最厲害的猛將。

  他一路下來觀察，感覺到很多不尋常的東西。

  讓他的感覺非常不好。

  因此他跟孔庚說了自己的感受。孔庚也是前線帶兵的，因為孔庚是畢業日本士官學校畢業的，回國位置就比國內的軍校生高。

  孔庚和劉樾西都是第六鎮，在吳祿貞手下當兵，關係比較好。

  孔庚聽完之後，也是認為有一些不妥。

  劉樾西和閻錫山沒任何關係，不好去說話。而且劉樾西的級別也低。孔庚和閻錫山是同學，年齡也比閻錫山大，適合和閻錫山說。

  “怎麽？”

  閻錫山正誌得意滿，甚至都在考慮是不是應該把太原搶回來。

  閻錫山的想法當中，隻有進入太原才算是真正的山西都督。不過好在閻錫山沒瘋，知道想要搶下太原不太可能。

  “我覺得有些不對勁。雖然曹錕著急，但曹錕手上依舊有很多軍隊。曹錕進入山西之後，收攏不少部隊，在太原地區應該有七八千人。太原不應該太危險，他怎麽會這麽著急的讓盧永祥的部隊後撤。盧永祥部隊後撤的速度太快，有些不符合常理。”

  閻錫山聽到孔庚的話，擺了擺手。

  然後用濃重的山西口音道：“文軒兄啊，文軒兄。曹錕手底下的人，除了他原來的第三鎮，其他都是一些什麽亂七八糟的部隊。很多都是臨時收攏的部隊而已，沒什麽戰鬥力。就算是曹錕身邊留下的第三鎮，更多的是沒有戰鬥力的一些部隊。頌雲連他們第六協都能夠殲滅，這點部隊曹錕怎麽會放心。曹錕肯定是手忙腳亂。”

  “曹三傻子，曹三傻子。這傻子現在肯定是急的沒有主意。”

  “可是……”

  孔庚很急。

  其實孔庚並沒有完全同意劉樾西的話，孔庚隻是認為部隊應該穩健。隨著北洋軍第五協被程潛全殲，整個山西局麵煥然一新。

  這樣的情況之下山西革命軍隻要穩紮穩打，晉北早晚都是山西革命軍的。曹錕已經沒有實力壓製革命軍，最多隻能是保護太原周圍的地方。

  因此何必冒險。

  可是聽到閻錫山的話，孔庚反而是更擔心。曹三傻子，這是曹錕的外號。但曹錕能混到第三鎮統製，肯定是有些本事。特別是孔庚在第六鎮，是知道第三鎮的強大。

  曹三傻子，再怎麽傻子，那也是第三鎮的老大。

  他手底下人才很多。整個北洋軍誰不知道曹錕的第三鎮人才輩出，能力出眾的軍官很多。

  如果小看曹錕，那是要倒黴的。因此孔庚更著急。

  “好了，文軒兄。快回到部隊，我們一直到忻州就停下。再跟頌雲他們聯絡，一起包圍太原。”

  …………

  “師長，都督怎麽說？”

  劉樾西看到孔庚，立馬上來問了問。

  閻錫山目前在山西整編了一個師，當中孔庚就是師長。而閻錫山、黃國梁他們都有其他的職務，什麽都督和副都督之類的。

  劉樾西則是閻錫山賬下的猛將。

  雖然不是閻錫山嫡係，是從第六鎮投奔到閻錫山賬下的。而且學曆也沒有那些留學生好看，但劉樾西絕對不遜色他們。甚至論起打仗的經驗，帶兵的經驗，還超過那些人。

  一直都是衝鋒在前。

  閻錫山往北跑，但山西北邊當時並不是閻錫山的地盤，一路上依舊有很多清兵。攻占這些晉北城市，劉樾西的功勞就非常大。

  可是劉樾西並不僅僅是猛將，他想的也很多。

  他就是感覺不對勁。其他的山西革命軍將領現在都是興高采烈，隻有平常被譽為猛將的劉樾西想的越來越多。以至於不少人都說他現在害怕打仗。

  可是這種感覺是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東西。

  “都督說，現在是好機會。要一路推進到忻州。如果放過這次的機會，等到曹錕度過現在的困難，以後再想要拿下來就困難。”

  “師長，不對，真的不對。”

  劉樾西搖了搖頭。

  皺了皺眉道：“師長，你知道嗎？我現在是越想越不對。我們光複寧武的時候，弄到了不少好家夥，連山炮都有幾門。大家都說是太原那邊太緊張，所以盧永祥的部隊來不及帶走他們。但其實根本就說不通。曹錕在太原還留下四千人的第三鎮部隊。雖然這些部隊並不是精銳，但實力應該不會太弱。而且他還有收羅了山西不少巡防營，兵力達到七八千人。一時之間並沒有那麽著急。隻要他們守，那麽目前山西還沒有部隊能夠輕易攻占太原。而且就算曹錕是笨蛋，他手下有的是能力。不會那麽著急的。”

  “曹錕不著急，盧永祥就更不會著急。第三鎮是精銳，盧永祥的第六協實力更加強大。以他們的實力隻需要緩緩後撤即可。我們根本就不敢追擊他們。他們怎麽可能會慌忙的來不及收拾東西，讓我們拿到那麽多戰利品。這根本不合常規。”

  孔庚聽著劉樾西的分析，慢慢的點了點頭。

  對於劉樾西這個人，孔庚忍不住高看一眼。別看自己這些人都是畢業於日本士官學校，但基本上都是一路學習。從國內的陸軍小學堂開始，到陸軍中學堂或者是保定軍校，然後留學讀日本振武學校，最後進入士官學校。一路上學校是上了不少，但並沒有什麽實戰經驗。

  回國直接就是新軍高級軍官。

  可是相比起劉樾西這樣的軍官，真沒有什麽優勢。因為劉樾西他們是從基層軍官一步一步升官，在基層帶過兵。而且在北洋軍還打過仗，到了東北剿過匪。

  帶兵經驗極其豐富。

  劉樾西說的很多東西，孔庚根本就沒有在意。連孔庚這樣感到有些不對的人，都沒有太過注意細節。但劉樾西卻關注一個一個細節，讓孔庚大為驚訝。

  劉樾西不僅僅是猛將，這還是一位智將。

  未來不可限量。

  這是孔庚這個時候對於劉樾西的判斷。

  “延森，那你說說。盧永祥到底想幹什麽？”

  劉樾西想了想，然後不肯定的道：“他是不是要給我們一個回馬槍。這些日子大家順風順水，打的很起勁。部隊拉開太多，一旦讓北洋軍突然來個回馬槍。或者有個伏兵攔腰攻擊我們，我們……”

  “是啊。你分析的有道理。”

  孔庚點點頭。

  越想越對。這麽一想孔庚是真的擔心。自己的部隊已經凸前，如果讓盧永祥來個回馬槍，自己部隊能不能擋住？不過這個倒不是什麽大問題。

  更大的問題是，真的如劉樾西說的那樣，有部隊從側翼進攻，那真是大問題。有可能直接衝散整個革命軍。這些日子閻錫山也是一直招降納叛，人數已經是突破了萬人。可是戰鬥力反而沒有那麽強大。

  “不行。我還得去找百川。”

  “師長，一定要說服都督。其實我們沒必要太著急。”

  劉樾西有些明白閻錫山的想法。前段時間太憋屈，閻錫山想要好好地出口氣。而且他有些害怕北洋軍緩過神，就很難拿下晉北地區。

  可是打仗不是這樣盲目的。

  在劉樾西看來，閻錫山也是士官學校畢業的。怎麽打仗這樣莽撞。

  “好。我……”

  “滴滴答答——”

  “砰——”

  孔庚剛要說什麽，卻聽到了槍炮聲。槍炮聲正是來自自己部隊的側翼。孔庚一瞬間臉色變得刷白，因為他明白自己部隊真的被人家盧永祥給伏擊了。

  “延森，趕緊整軍。千萬不要讓部隊混亂。”

  “是，師長。”

  “完了，完了。看槍炮聲，他們的目標是我們的後路。都督那裏也不知道怎麽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