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學文，混賬。”

  賴承裕非常生氣。

  自己的那一車商隊可不是一點點的錢，一旦那批糧食都被張學文扣留，絕對是一大筆錢。雖然賴承裕家族不缺錢，但這次的損失可不是一般的大。

  本來他已經聯合好幾個人，想要狀告張學文。

  畢竟張學文沒有批文，隨意的扣留別人的東西，本身就是不合適的。可是還沒等賴承裕他們狀告張學文，岑春蓂已經是被湖南士紳在谘議局搞的狼狽不堪。

  更讓岑春蓂現在生氣的是，湖南布政使莊賡良在那裏看熱鬧。

  甚至莊賡良和湖南士紳沆瀣一氣，故意坑自己。所以他哪裏有時間管張學文扣別人商隊的小事情。這個時代不管是巡警，還是厘金局，為了掙錢扣留別人的商隊都非常正常。

  拿點好處打點一下，他們才會放人。

  因此岑春蓂根本就不管那些。

  賴承裕非常生氣。在目前的湖南，隻要岑春蓂和莊賡良不管，那麽張學文的事情，沒有幾個人會管。雖然比張學文級別更高的也不是沒有，但他們可不會去得罪張學文。

  張學文是什麽人。

  張家未來的當家人，龍家的乘龍快婿，還是湖南巡警係統的一把手。這樣的實力派人物，沒有利益誰會管。得罪張學文，完全是得不償失的事情。

  “大人，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什麽事情？咋咋呼呼的。”

  “大人，不少人往我們這裏趕來。”

  “什麽人？”

  賴承裕揮揮手，很是生氣。自己這個跟班，平常看起來挺伶俐的。今天怎麽會這麽吵鬧。

  “說是要買糧食。”

  “買糧食怎麽到我們這裏來了。”

  “大人，你忘了。昨天郭大人表示今天一定會拿出儲備糧來平米價。他們都去了，可是沒有買到，所以就來我們這裏了。”

  “一群刁民。”

  這麽一說賴承裕想起來了。

  昨天一些買米的人和米店的老板爭吵，米店老板帶人揍人。而且還讓警察抓人。本來就因為米價大漲，怨氣很大的市民立馬圍住了米店，要拆了這個米店。

  人數太多，善化縣的知縣郭廣中就敷衍他們。表示明天一定會動用儲備糧，平抑米價。

  不過賴承裕早就忘了。

  郭廣中也就是敷衍一下一群刁民而已，賴承裕豈會記得。

  去年長江中下遊地區受了洪災，湖南的主要糧產區洞庭湖周圍都受到了災害。因此米價上漲是正常的。沒想到這群刁民竟然敢來這裏。

  “備轎。”

  一群刁民而已，賴承裕才不在乎。

  慢慢的過去，發現還真是來了不少人。

  “胡鬧，成何體統。都給我散了。”

  賴承裕坐著綠尼大嬌，來到了市民聚集地。來了不少人，但賴承裕一點都沒有在乎。下來就指責這些人，讓他們趕緊散去。

  有個領頭的看到賴承裕過來，知道這是一個大官。

  立馬就表示，現在的米價太貴。而是一天三價，現在一升米的價格都到了八十文。而且郭廣中昨天表示會平抑價格，但今天價格一直在上漲。

  賴承裕聽到這句話，不屑一笑。

  然後指了指這些市民，嘲笑道：“一百文一碗茶都有，米價八十文算什麽。”

  賴承裕真想告訴他們，老子現在抽根煙嘟比你們三天米價還要貴。一群刁民，米價沒到八百文已經給你們麵子了。賴承裕雖然有商隊被張學文扣下，但家裏依舊囤積了不少糧食。

  現在看到米價在漲，心裏隻有高興地。

  被張學文扣留的糧食損失，怎麽也要從其他方麵掙回來。

  可是賴承裕這句話，卻讓在場的市民大怒。畢竟這幾天米價不停的漲，一半的普通市民家裏已經是見底。甚至長沙已經出來因為沒錢買米，全家跳江而死的慘案。

  現在聽到賴承裕這樣說，這些人大怒。

  人很多。

  不是幾十人、幾百人，而是上千人、幾千人。

  他們上去就直接把賴承裕給拽了出來，然後拳打腳踢。

  “砰砰砰——”

  可憐賴承裕七十歲，老胳膊老腿。被一群憤怒的市民揍得不像樣，完全是頭破血流。而跟著賴承裕的十幾個巡警，看到幾千人的市民，動都不敢動。畢竟他們誰看過如此的場麵。他們知道一旦他們動，立馬就會被這群憤怒的饑民圍攻。

  因此他們隻能是看著賴承裕被打。

  還是賴承裕的隨從腦袋瓜好使，立馬就換了衣服，然後大喊：“這個老家夥隻是小小的巡警局襄辦，根本官不了事情。我們去找撫台大人。”

  大家夥一想，也真是如此。

  這個老頭就是巡警，也管不了這麽大的事情。因此大家立馬是放了隻剩半條命的賴承裕，浩浩蕩蕩的往巡撫衙門走去。聰明的隨從，立馬讓人背著賴承裕一起走，到了臬台衙門，就躲了進去。賴承裕算是撿了一條命，沒有當場被打死。

  浩浩蕩蕩的來到了巡撫衙門，人數超過了萬人。

  加上一些看熱鬧的，直接把巡撫衙門給堵上了。岑春蓂大怒，這群刁民太不知道規矩。連自己這裏都敢堵上。因此他立馬帶著人來到了衙門前。

  可是看到上萬的市民之後，岑春蓂有些膽怯。

  畢竟人太多。

  鬧出什麽事情對自己也不好。因此他問了什麽事情之後，立馬就表態：“五天。本府保證五天之內米價降到六十文一升。”

  可是被郭廣中騙了一次的市民豈能相信，他們要求岑春蓂立即把米價降到六十文。不願意等五天時間。

  所謂的糧荒是什麽。

  有很多時候並不是沒有糧食，而是市民不相信有糧食，市民的情緒恐慌。因此他們會竭力買糧食，造成市麵上缺糧。現在市民就害怕沒有糧食。

  很多市民家裏現在糧食已經見底。因此很多市民都認為湖南現在是不是沒有糧食。

  岑春蓂從來沒有處理過這樣的事情，因此岑春蓂有些口不擇言。岑春蓂道：“我每天都吃的很飽，誰說我們湖南沒有米了。”

  砰。

  岑春蓂和賴承裕一樣，都是在不合適的時間、不合適的地點，說了不合適的話。

  現在普通市民家裏沒有糧食，都快要餓死了。你賴承裕也好、岑春蓂也好，說的話簡直是太過分。岑春蓂的話，在下麵的市民聽起來是那麽的刺耳。

  岑春蓂這是明晃晃的表示，老子魚翅鮑魚都已經吃膩了，沒發現缺糧食。

  這讓本來就要爆發的市民大怒，立馬就要上前抓岑春蓂。可岑春蓂不是賴承裕，賴承裕手底下就沒有幾個人，現場也隻有十來個巡警。而且這些巡警也沒有什麽好的武器。讓賴承裕被他們打個半死。

  而岑春蓂是一省巡撫，手上可是有撫標的，而且人數不少，足足有一千五百人。

  加上是全副武裝。

  現在雖然沒有全拉出來，但光是守衛府衙，守衛岑春蓂的就有四百多人。這四百人用的都是清一色的毛瑟，裝備比湖南新軍還要好。

  看到這些人要衝上來，岑春蓂一怒之下下令開槍。

  “砰砰砰——”

  當初打死打傷幾十個人。

  1910年4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