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不錯。”

  唐群英一拍手，然後上前拍了拍張學文的肩膀。

  張學文的個子有一米七五以上，唐群英比起張學文是比較矮的。但是她卻一點不在乎，很豪爽的拍了拍張學文的肩膀。如果別人看到還以為兩人很熟。

  其實兩個人今天才第一次見麵。

  “子清，我看你應該是出身富豪之家。”

  突然之間秋瑾問了張學文。

  張學文點點頭。

  其實到了日本之後，張學文的確有一些不好意思。因為其他人到了日本留學都是一個人，而張學文竟然還帶了個書童。所以張學文把張遠直接打發到了學校宿舍當中。

  讓人聽到自己還帶個書童，真是太丟人。

  “你可知道辦學校會花費多少錢。沒有錢什麽學校都開不成。現在女校哪裏是那麽容易辦得。”

  對於這一點秋瑾是很有感觸。

  秋瑾的家也是世代為官，而他的夫家雖然不算是世代官宦，但也是有錢人。和曾國藩還是姻親，在地方也是望族。因此秋瑾也是從來沒有為錢苦惱過。直到他走出夫家來日本留學，他才明白了錢的重要性。

  現在女校不興。

  那些大家族就算讓女子學習也都會把老師請到家中，很少會讓女子到學堂讀書的。

  想要普及女校沒有錢根本就不可能。

  張學文點點頭。

  雖然張學文沒有辦過學，但當然知道辦學校肯定會很花錢的。在湖南比較著名的學校，後麵的支持者無一不是湖南的頂級大家族。因為隻有他們有實力支持學校。但就算是如此，每天都有各種學校會因為資金問題倒閉。

  “如果唐先生願意回到故鄉辦學，我願意資助唐先生辦學。而且我相信如果唐先生到湖南辦學，必定會有很多大族願意幫忙。”

  唐群英的家在湖南遠比張學文的張家影響力大。

  但是論錢，唐群英他們家還真是比不上張家。不過唐家上一輩在清朝地位都太過顯赫，影響力遍布全省。因此唐群英回到湖南辦學，可是有著極其多的好處。

  “聽聞蘊存是同盟會湖南分會的分會長。子清和蘊存你們兩個人，這麽快就為湖南革命考慮了。”

  秋瑾笑著問仇亮和張學文。

  仇亮搖搖頭。

  “秋姐姐，我自問視野、學問皆不如子清。湖南可以沒有我仇亮，但是絕對不能沒有子清。”

  仇亮說的很堅定。

  張學文在旁邊很受感動。張學文到了這個世界之後，認識了很多人。當中有好朋友劉道一、有表弟王亮，都是一時之選。而且和張學文關係親密。

  但是第一個真正認同自己的觀點、支持自己觀點的就是仇亮。要不是仇亮，張學文在同盟會隻能是默默無聞，根本沒有幾個人認識張學文。沒有仇亮，張學文在日本留學生當中隻能是被人排斥的人。

  就是因為有仇亮這樣的人物支持，才讓更多人認識張學文。讓張學文的主張得到了更多人的關注。雖然有很多人批評，或者不屑，但也有一些人關注張學文，支持張學文。讓張學文認識了很多誌同道合的同誌。

  秋瑾很是驚訝。

  不過好在秋瑾久經風浪，臉上是不動聲色。

  但心中對於張學文是高看了很多。當初第一次在橫濱認識張學文的時候，張學文還是一個籍籍無名之人。在那次會議的時候，張學文也沒有什麽表現。

  要不是這次回到日本聽到張學文的名氣，秋瑾都快要忘了張學文。

  仇亮，秋瑾是很熟悉的。

  見解獨到、交遊廣闊，可以說是湖南出來的一等一的人才。現在看完全是成為了張學文的推崇者。

  能讓仇亮如此心服口服的還真是沒有幾個人。

  秋瑾和仇亮接觸過。仇亮甚至連孫中山和黃興這等人的主張有時候也不以為然，卻能夠如此推崇張學文太意外。

  唐群英則是仔細端詳張學文。對於張學文的邀請有些心動。

  回到家鄉辦教育。特別是女子教育，這是唐群英一直都夢想的事情。但這需要龐大的資金，唐家雖然是大族，但也不可能給她一個出嫁的女人那麽大的支持。而且一個女人要拋頭露麵也不容易，因此沒能夠成功。現在聽到張學文的邀請，真的是非常心動。雖然不知道張學文家裏怎麽樣，但是看張學文說話的樣子，家裏應該是巨富。應該是能夠支持她辦學。

  “蘊存、子清，你們都在這裏。秋先生、唐先生，你們也在。”

  果然是湖南同鄉會。

  到處都是認識的人。程潛笑嗬嗬的出現在張學文和仇亮麵前。前段時間程潛也是非常勤奮的來到張學文這裏。他的問題大多和軍隊有關。可惜張學文不是一個學軍事的。

  所以張學文能夠跟程潛談的都是一些軍事建設方麵。

  特別是如何建設新式軍隊。

  但光是這一點，程潛已經是相當滿足。對於張學文的主張也是越來越認同。

  特別是對於同盟會如何控製軍隊，如何處理和國內舊軍的關係，對於這些程潛都非常感興趣。好幾次和張學文聊起來就是一個通宵。

  “頌雲兄。”

  程潛雖然不像是仇亮那麽交遊廣闊，但是在湖南學生當中還是很有名氣的。特別是仇亮和程潛兩人關係非常好，所以跟著仇亮，程潛也認識不少人。

  秋瑾和唐群英也都認識這位振武學堂的高材生。

  “這是我振武學堂的同學。趙恒錫字夷午。夷午，給你介紹幾個人。鑒湖女俠秋瑾、同盟會第一位女會員唐群英。這是仇亮字蘊存、張升字子清。”

  程潛一個一個介紹，至於旁邊的方君瑛程潛並不認識。還是秋瑾看到程潛不認識方君瑛，所以專門給他介紹了方君瑛。

  趙恒錫也是跟大家打招呼。

  心中卻是很高興。這一次和程潛過來，可是來值了。眼前幾個人都是同盟會名人。

  秋瑾和唐群英不用說，因為是女子所以幾乎是人人皆知。

  而仇亮，你一個湖南籍學生如果連仇亮都不認識，那就太失敗。至於張學文以前名氣可能不大，但是經過同盟會兩次會議當中的分歧，名氣大振。

  當然有很多人說張學文不知天高地厚。

  但是趙恒錫不這麽看。

  雖然張學文得到的評價不怎麽樣，但是敢於和孫中山、黃興都亮劍，本身就代表著勇氣。也因此趙恒錫是讀過張學文的一些文章。

  加上程潛對於張學文很是推崇，所以趙恒錫也早早的就想認識張學文。

  不過顯然現在不是談話的時候。

  所以大家僅僅是認識而已。

  “子清，過段時間我們好好聊一聊。”

  臨走之前趙恒錫握著張學文的手，表示下次一定拜訪。

  張學文點點頭。

  多認識一人，以後就會多一個朋友。雖然張學文對於辛亥革命這一段曆史不算是非常了解，但也知道眼前這個趙恒錫後來可是湖南著名的大軍閥。

  這次來到同鄉會，不僅是認識了唐群英、趙恒錫，還有不少其他的一些湖南籍留學生。

  …………

  “家裏沒有什麽可招待的。怠慢怠慢了。”

  程潛和趙恒錫離開了，但是秋瑾和唐群英卻一定要跟著一起來。而且一定要張學文請客。至於方君瑛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和大家道個別就離開了。

  “子清，有這個吃已經是不錯了。當年我隨夫君在京城，正值八國聯軍侵入京城。整個北方到處都是流民，至今回憶起來都會讓我睡不著覺。我們已經落後了。”

  秋瑾低沉的聲音響起。

  說起八國聯軍秋瑾是咬牙切齒。

  辛醜條約，一個讓每個中國人都刻骨銘心的恥辱。提起八國聯軍，幾個人都沉默了。房間當中的氣氛有些凝重。

  “子清，子清！”

  有個很急促的聲音從外麵響起。張學文已經是聽出了這個聲音，這是寧調元的聲音。

  寧調元是才子。

  平常不修邊幅，但是卻很少急躁。一般情況之下，他都是慢悠悠的。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寧調元的聲音都發生了變化。

  “仙霞兄，發生了什麽事情。”

  張學文趕緊上前，扶住了寧調元。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寧調元沒有回答張學文的話，而是從懷中拿出了一份報紙。“看看，簡直是欺人太甚。”

  寧調元是認識秋瑾和唐群英的。

  但是這個時候卻一點沒有打招呼的心情，不停地說著“欺人太甚！”

  張學文不知道寧調元到底怎麽了。

  所以翻開報紙一看，是日本文部省頒布的留學生規則。全名是《清國留學生取締規則》，當中對於中國來的留學生有了很多很苛刻的規則。

  張學文陰沉了臉把全部規則都讀完了。

  主要有三條。

  第一條是中國留學生一定要在清朝政府駐日公使和日本學堂登記，留學生的活動、到哪裏去都得要登記。要在日本入學，必須要得到清朝駐日公使館的介紹信和證明才可以。沒有這些，日本的學校都不許接收中國來的學生。

  第二條是通信要登記，給國內給朋友寫信都必須登記。甚至這些信件需要清朝政府駐日代表他們先審查一遍。

  第三條是不準住到別的地方去，隻能住在留學生學校的宿舍。甚至不許集會等等條款。

  張學文拿報紙的手不停地顫抖。

  狗日的小日本！

  “子清，到底怎麽了？”

  秋瑾、唐群英、仇亮都發現張學文的臉色的變化。

  “你們自己看看吧。”

  張學文慢慢的閉上眼睛，然後坐了下來。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