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近江再見,再見近江
作者:風卷紅旗      更新:2022-03-25 13:27      字數:4070
  白斯文副組長在車上說的一句話,說中了我的心思。

  闖完禍就跑,真的是很刺激。

  我記得我當時聽白斯文說完的時候笑得跟一個小朋友一樣一樣的,雖然被關了禁閉,但是整體回想起來還是蠻來感覺的。就像樹人先生說過的那樣,喜劇就是把沒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像李芳華、李小康、趙湛那樣險惡的家夥,到處搞破壞,人生沒什麽價值,活著也沒做過什麽有意義的事,他們自己把自己給毀滅掉了,不正是一件令人愉悅的事情嗎?

  隻不過從保守一點的角度來說,我們小組也是作,成立以來的幾次行動,都不是至若春和景明,政通人和,也沒有山高月小、水波不興過,都是一路來大開大合,波瀾壯闊,六億神州盡舜堯的盛大場麵,作為其中重要的參與者,也同樣受到了其中氣氛的感染,變得肅殺和嚴酷起來。

  我們要尋找的目標哪裏是一隻小小的蝴蝶啊,簡直就是大鬧天宮的孫悟空。為了給他擦腚,我們追在他後麵不知道惹出了多少大事件出來。為了追夜瞳霜,艾達、肖雨城他們在東瀛大殺特殺,竊我軍機者,千裏必誅;為了追胡文海,多地海陸空聯動封鎖,最後打得全國的壞分子噤若寒蟬,公審大會聲勢浩大;還是為了胡文海,在粵省打掉了陳陌反革命團夥,輕重機槍迫擊炮輪番上陣;為了報複我們的同誌被害,向香江連發兩支紅箭,追殺情報掮客於三萬公尺高空之上;這次在近江,為了蝴蝶的一封情書,結果火燒檢查組、地炮團圍城、檢查站爆炸,又是生出了無邊的風波。現在人力物力不知道花去了多少,把銀子花的像淌海水似的,一番折騰下來,目標還大海撈針,線索還遙遙無期,隊裏卻要減員了。

  所謂成功的花,人們隻驚羨它現時的明豔,然而,當初它的芽浸透了奮鬥的淚泉,灑滿了犧牲的血雨,蝴蝶這麽重要那麽驚天動地的人物,要想找到他豈能那麽容易、簡單,必須經過九九八十一難,才能拜真佛,取真經,所謂追逐夢想總是百折千回回回回回回,組裏的同誌有時候工作困了、累了,就拿這個有點宿命論的道理來安慰自己。用蝴蝶的話說,在不久以後像這樣安慰、鼓勵、開導的東西統統都有一個專屬名詞,叫做心靈雞湯。雞湯就雞湯,還心靈雞湯,總是要給心裏吃點好的補一補,未來的人們心裏該多缺營養啊?

  肖雨城同誌受傷的時候雖然血肉模糊但其實傷得不算重,隻是下半截身體裏亂七八糟的彈孔確實是不少,用X光機一照簡直是密密麻麻,就像是被用裝鐵沙子的土銃抄那邊開了一槍,需要做手術一點一點地摳出來,而且失血過多,也需要長時間的調養。近江已經是是非之地了,已經安排用救護車送到閩省省會的大醫院去救治去了,等他稍微恢複一點再坐火車回京城繼續治療和休養,一時半會兒是回不來組裏繼續工作了。加上要負責貼身護衛肖雨城安全的呂丘建,本小組一下子就痛失兩員大將,惹得李晨風齜牙咧嘴地心疼少了壯勞力,他們倆倒好,可以一邊休息一邊繼續閑聊彼此深愛著的黎曼猜想了。

  但是肖雨城就算受傷了也別想好過,工作任務都追到病床上去了,要繼續發揮他的長處,給整個近江事件寫報告。肖雨城受傷之後大徹大悟、痛改前非,簡直就是賢者一般,很快就寫出了好幾個版本的事件報告出來了。

  可憐兮兮的肖雨城躺在病床上,下半截包得跟木乃伊一樣的,仍忍著不斷發作的病痛一個字一個字口述,由呂丘建負責整理,很快就拿出了令大家滿意的報告出來。這次他人品爆發,完全吸取了在粵省為了一個報告文本結果掀起了腥風血雨的教訓,居然沒有挖坑不填,個個故事都是結了局的。

  我們追著蝴蝶擦腚,但是我們惹下來的禍隻能是上麵來人幫我們擺平了。據從李晨風和白斯文的閑談中透露,這次對閩省的扶持力度還是蠻大的,要大搞基礎設施建設。

  要想富,先修路,地方要發展,離不開鐵公機。說起來造孽啊,堂堂一個閩省,改革開放前因為地形崎嶇、國家沒錢、備戰緊張等種種原因,就隻有鷹鷺鐵路和外富鐵路兩條鐵道線,和當年海上商貿集散大省的地位極不相稱。所以國家為了配合兩個大型水電站的修建,把外富鐵路動脈進行提質升級,進一步減輕鷹鷺鐵路的運輸壓力,同時還開始了再修建一條閩省通往外省的鐵路的論證工作;公路是血脈,戰備公路轉民用,改建加寬給政策,隻要地方上能出錢出人,就給寬鬆的配套政策;機場是樞紐,也準備了主要城市機場轉民用,部分城市轉軍民兩用的大禮包。

  另外閩省與內陸省份不同的是,人家有港啊!鷺城、白水州還有福洲幾個港口,依序都有項目資金和政策下撥,1983年,閩省這是要過個肥年了啊。

  不知道是哪位天才想出來的好主意,這次我們不是查獲了陸睿恒根號小組的密電碼嗎?除了拿去交給701特別單位這樣子的有關部門去進行研究推衍對岸的密電碼編排規律,另外還拿來廢物利用了一把,以一位早年在森林中的首都留過學與那邊那位有過交情的中央首長的名義向那邊拍了一封電報,敘敘舊,聯絡一下感情,順便提議可以在某一省份,譬如說閩省、魯省這樣子的比較特殊的地方,從人道主義的角度出發,從私人行為的立場著手,實施開放老兵探親的試點,再逐步放開,同時我方還做出了一些必要的承諾,算是再次主動伸出手來,希望能推動隔海第三次握手。在這封密電的最後寫道:“白發娘望兒歸、紅妝守空幃,想家是人的天性,該回家看看了。”

  可以想見對岸情治單位收到這封密電後的雞飛狗跳,但相信借他們是個狗膽也不敢私自截留,一定會呈到那位的案頭,能起到多大作用不知道,主要是起到了事先吹風的效果,為將來做準備,總有瓜熟蒂落、水到渠成的一日的。

  總而言之,閩省的發展,其時已至,其勢已成,明天必將更加美好。

  還有一些掃尾工作也在緊張進行之中,死於非命的李芳華即使到死都要拿著特別通行證耍威風,這位癡迷於特權思想籠罩下的虛榮的卑劣女人,一直以為隻要手中有權就是女王,就可以百無禁忌,我行我素,什麽都不怕,她就從來沒有認真想過權力是人民賦予的,是要為人民服務的。

  真正感覺諷刺的是,就在她頤指氣使地安排別人去顛倒黑白製造冤獄的時候,那些她看不起的那些可憐蟲,以為必須要忠誠於她身後權力的人們,其實早就在背後偷偷瞞著她起了別的花花心思或是造好了退路,她的這艘船還在大海裏航行的時候,別人就已經起了跳船甚至要把船占為己有的準備了,而她還茫然不知,真的是一個愚蠢的女人。

  就在地炮團進城之後,苟繼能看情況不對就主動投案自首,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全部都招了,而且還拿出了一個可以翻案的鐵證,就是他利用職權偷偷藏起來的蔣彤被害時穿著的衣物,上麵沾有兩人在現場撕打時留下的血跡和不可名狀之物;具體負責案件的齊大維則拿出了楚沐方案的另一套案卷,真實地記錄了蔣彤被害案查勘現場和屍體解剖等方麵的全部案情;至於陸睿恒則做得更絕,他本來接近李芳華就沒安好心,早就把自己和李芳華每一次密謀的談話甚至每一次在那什麽的對話都用微型錄音設備給錄了下來,將來作為要挾把柄的微型錄音帶在他的秘密儲藏地點裏放了整整一抽屜。

  所以說,弱小與無知不是生存的障礙,傲慢才是!

  有這些居心叵測或者欲壑難填的“手下人”的大力支持與配合,由檢方提出抗訴,楚沐方案證據不足,請求重審,最後無罪釋放也就水到渠成了。

  我們“蝴蝶”親愛的小女朋友楚辭同學已經跟著父親楚白離開了近江,從此改名換姓,銷聲匿跡,始終處於我們嚴密的保護之中。楚白的身手不錯,放在普通人中間算是荒廢了他的才華,完全可以在有關部門裏找到一個合適的職位。至於楚辭那句“等我長大”什麽的,完全是一句孩子氣的玩笑話,哈哈哈哈,今天天氣真不錯,你們說什麽,我聽不見,我瞎了!雖然楚辭一直在跟工作人員說要找“小林哥哥”,但我才不會坦白說,自己一直都在躲著這位小姑娘呢!

  李芳華、李小康死了就死了,家屬悄悄地把他們拉回去也是一把火燒了,而李大同的前途也徹底完了,還連帶他的父輩以及近江的一幫子領導幹部都受到了連累,被黨紀國法各種追究責任。苟繼能、齊大維等人被追究刑事責任,發配得遠遠的到沙漠裏挖沙子種樹燒磚服刑去了,作為前警官相信在監牢裏手裏捧著窩窩頭,菜裏沒有一滴油,望著天上的月亮一定日子很難過,咽下悔恨的苦果和懺悔的淚水。

  陸睿恒倒是命好,本來槍斃十回都夠了,一是認罪態度良好,出賣間諜同夥非常賣力,二是當時正要通過他們的電台向對岸釋放善意,總不能這邊敘舊談感情,那邊就把他們派來的人給正法掉了吧,所以最後也沒有槍斃,寬大處理,判了個死緩,如果他在獄裏麵表現得好的話,說不定關個幾十年還能活著出來,他的同夥們也是各種無期和有期,統統下了特別監獄。

  近江縣武裝部倒黴的第十名參謀因為瞞著組織和敵特分子趙湛談戀愛,在敵人的策反名單上,有些事情也說不清道不明的,不得不脫了軍裝,檔案上記了一筆,打發轉業回了原籍,後來幹脆辭職下海經商,成了大老板。據說後來他被有關部門第四局秘密發展了,成了陳觀水的得力手下,橫跨黑白兩道,成為在兩岸間遊走的一道防諜反特防線,當然隻是江湖傳言,不可證實。

  黨和國家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壞人,但對為國家做出貢獻的人也不吝嘉獎和鼓勵。地炮團因為在演習中的出色表現榮立集體二等功,團長李入海後來提拔到某主力師當了副師長;近江縣人武部部長徐立才選送國防那個大學進修,另有重用;因為近江縣公安局係統犯了大錯誤,班子重新調整,“像個警察又愛管閑事”的劉國亮同誌火線提拔當了黨委副書記、副局長,主持日常工作。他上任伊始,就開始了新的打擊各類刑事和治安違法犯罪行為的行動,那幫在原來“兩不管”地域的兩縣交界利用殘疾人敲詐勒索過往車輛的流氓團夥應聲落網,群眾拍手稱快,工作幹得有聲有色。

  冤獄澄清了,壞人處罰了,好人進步了,最主要的是,“蝴蝶”那廝暴露出了更多的蛛絲馬跡,最新的一封信的內容也拿到了,還從中可以分析出蝴蝶的性格特點等諸多要素,我們的工作又向前前進了一大步,整個近江事件大戲就這樣落幕,演員們紛紛退場,殺青了,大結局了,大家奔走相告、皆大歡喜!

  咦,等一下下,是不是還漏了一個人沒有提啊!

  我呢,我呢?我怎麽辦?我還沒下結論呢!

  我叫林千軍,林是林黛玉的林,千是千言萬語的千,軍是軍法處置的軍,我從禁閉室裏出來了,現在已經坐在從閩省回京城的專機上,實際上我的心裏很慌。

  我揮一揮衣袖,再見,近江!

  近江,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