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嚴打是怎麽開始呢
作者:風卷紅旗      更新:2022-03-25 13:24      字數:4176
  相信群眾,依靠群眾,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

  這是我們始終堅持並信守的工作思路。

  按李晨風的話說,要想盡快抓住胡文海,保守住九號機的秘密,僅靠我們組的十幾個人是難以完成的任務,而胡文海在外麵多遊蕩一天,九號機甚至“蝴蝶”的秘密泄露的危險就會成倍數的增長。所以我們必須要發動各級各部門,發動廣大群眾共同來追捕胡文海,讓警覺的人民群眾的汪洋大海讓那些叛國求榮的反動分子無處遁形。

  我們隻要集中精力抓住網繩,提綱挈領,在源頭上把好關、封好口,那麽事情還有挽回的餘地,我們不但要抓住胡文海這條害魚,還有爭取通過這次行動能撈到“蝴蝶”這條大魚。

  歆縣地近中原,是革命老區,齊西小城,夜色降臨,人武部院子裏燈火通明,泉城軍區某部通訊營和歆縣郵電局緊急拉通的十幾部電話在此起彼伏地響著鈴,各式各樣的信息向這邊匯聚而來。

  因為嘈雜,人們不時地要捂著一邊耳朵對著話筒大聲地喊著“喂、喂、聽到了嗎?聽到了嗎?請再說一遍,請再說一遍”。

  大幅的高比例歆縣作戰地圖就攤在人武部會議室裏拚在一起的兩張乒乓球桌上,每排查走訪完一個大隊、一個公社就會有人在上麵插上小旗幟。

  不過這裏隻是歆縣的搜捕工作的部分,圍繞著陳觀水帶來的電台,各種更為機密的信息在這裏匯聚。

  這裏已經儼然成為了一個前線指揮部,因為人手不夠,就隻好臨時抓了當地駐軍的機要參謀、縣委的機要幹事還有武裝部的這些人來幫忙,泉城派來支援的人手還在趕來的路上。

  李晨風心急如焚地從501廠回來了,在501的搜查沒有什麽進展,裏裏外外查了個遍,沒有找到胡文海,也沒有發現事關他的去向的具體線索。由於歆縣公安局和501廠保衛處打草驚蛇後又放虎歸山,讓胡文海有了充足的準備時間,在他的宿舍裏也幾乎一無所獲,而在廠裏的清查中,發現了501廠辦公室裏少了3份空白的介紹信,胡文海身上和他從家裏拿的現金大概有500元,說明他是有所蓄謀和準備。

  但讓人最為揪心的還不是這些,而是在胡文海宿舍的床下找到了一個有燒灼痕跡的臉盆,說明他曾經在房間裏焚燒過東西。可是在他宿舍裏、附近的公共廁所、洗澡堂、垃圾堆、下水道裏都還沒有發現有可疑的灰燼,他到底燒了什麽東西,現在還無法查清。

  沐雨塵幾乎要瘋了,拚命地帶人還在挖地三尺地找線索,李晨風交待了縣公安局的山諾立即組織人員全力以赴對臉盆裏的殘留物進行化驗,結果出來立即報告,然後就風風火火地趕回來了,臉黑得像炭,一路上都不搭理人。

  李晨風一回到武裝部大院,立即帶著我來到陳觀水辦公的地方,這裏是我們的整個中樞,我們電台的所在地。

  “觀水,現在情況很麻煩,必須再加大力度。立即向各地發電。”

  呼叫:

  注意!注意!

  這裏是國家“5·10”聯合專案組指揮部。

  現在是5月11日晚18時21分,現在進行無線電工作情況通報行動。

  請注意!請各接到工作指令和安排的部門單位立即報告工作進展。

  請注意!請搜捕範圍內的各級政治保衛及道路交通、鐵路、航運、民航、邊防部門單位立即報告工作進展情況。

  請立即報告你們那裏的情況。

  回應!回應!

  回應紛至遝來,電台響個不停把我們的心都提了起來,這是第一層發動了的包圍圈,齊省和周邊的交通要道各沿線省市。

  鄭洲鐵路局:冰雪覆蓋了大地,到處找不到綠芽,也看不清飛鳥的痕跡,這裏將繼續保持嚴寒的天氣。

  (譯文:我們已進行了全麵搜捕,未發現罪犯,急需進一步清晰的罪犯情況資料,將保持搜捕力度。)

  齊省民航局:我們這兒可沒有禿嘴烏鴉。

  (譯文:近日民用航班乘客中未發現)。

  齊省警備區:我們本地沒有海豹,因為我們趕走了洋麵上的冰山,獵手的特備輪船已經啟航。

  (譯文:邊防未發現罪犯蹤跡,正嚴厲打擊一切可能的走私偷渡行為,絕不放罪犯從這邊出海。)

  徐洲鐵路分局:我們這兒的狗已經從冬眠中醒來了,沒有抓到老鼠,冬眠時山上有幾棵小樹沒有記住。

  (譯文:已通知動員各站、列車工作人員嚴密注意,目前未發現罪犯蹤跡,情況不明求具體資料。)

  皖省警備區:漁民們布下漁網,等著捕撈這些歸心似箭的魚兒。

  (譯文:嚴陣以待,沒有發現目標。)

  冀省公安廳:春天是從低處走到高處,一步一步趕走冬天,寒冬躲得遠遠的,春天跟在冬天的屁股後等待風的消息。

  (譯文:嚴守入京要鑰,逐步排查入京車輛行人,目前未發現蹤跡,請求進一步指示。)

  ……

  不知道是那個童心未泯的家夥設定的聯係暗語,主要關鍵詞都來自於蘇聯著名兒童文學作家和生物學家維·比安基的著作《森林報》,看著這些童話中如同詩歌一般親近著自然的言語,即使匯報著的是令人失望甚至沮喪的情報,也不禁讓人哭笑不得。

  幾十個單位報告下來,沒有有價值的消息,沒有好消息,也沒有什麽壞消息。

  關鍵是胡文海往哪個方向跑了都還沒查清楚,下一步該怎麽追?難道隻能進一步擴大範圍。

  問題是胡文海燒了什麽?他到底燒了什麽?!

  當李晨風告訴我這個消息的時候,我也倒吸了一口涼氣。

  李晨風抓抓腦袋,又低下頭考慮了一會跟我說:

  “小林,你去叫他們馬上通知公安局的那個山局長,什麽怪姓啊,還有那個政委,刑偵隊長馬上到我這來,要求他們在家的民警全部在單位待命,今晚上有行動。”

  我出去後不放心,怕傳來傳去的傳錯了話,就自己搖通了公安局的電話,此時此刻,歆縣公安局上下已經清清楚楚地明白自己單位闖下了彌天大禍,放跑了危害國家安全的重要罪犯,全局上下憋著勁兒想要將功補過,都在加班,大多數都還在問話,主要是那些和胡文海來往密切的人,每問出一個胡文海在外地的社會關係或可能落腳的地方,就立即向這邊進行匯報,然後這邊再馬上與當地公安機關取得聯係,要求他們進行嚴密監視,發現可疑人員立即抓捕。

  我先問了下臉盆裏殘留物物證的鑒定情況,縣裏的鑒證水平實在是有限,幾個年輕的技術人員都說不出什麽門道,山諾說他已經派人去請局裏兩位退休的老技術員去了。我又交待了他們必須要保護好臉盆的原樣完整,我現在已經十分想念王啟年那廝了,那個好色的老頭子隻要看一眼估計就能判斷出來大概燒的是什麽東西了吧。

  我把組長的交待完整地轉述給了山諾,武裝部這裏離公安局大概有一公裏遠,他們應該很快就能趕到。

  當我回到電台室的時候,發現李晨風和陳觀水剛剛在爭點什麽,陳觀水臉上還掛著情緒。

  李晨風見我進來關好門後,掏出煙來給我們一人散了一根,我連忙給大家都點上。

  “千軍,五號機蝴蝶在前言部分的最後補充說的那些話,你還記得嗎?”

  我好不思索地說:

  “記得啊!怎麽了?”

  “那天晚上開會的時候,陳觀水同誌還沒回來,所以不知道那部分內容,你告訴他。”

  這情況好像哪裏不對,但領導的話不能不聽。我先推開門,叫在樓梯口的哨兵不許任何人打擾我們,然後又推開關著的窗子,看看樓下的哨兵是不是在崗位上,等確認了一切安全了才開始把煙掐滅,把“蝴蝶”在五號機裏關於嚴打的那部分內容複述了一遍:

  今年是1983年,本來可以放在政法工作那塊講的,但還是要神棍一下的是:1983年,你印象最深的是什麽?最大快人心的是什麽?是嚴打!除了嚴打,還是嚴打!幾十年裏來了四五次,犯罪分子聞風喪膽。判決和執行,從重從快,依法嚴厲打擊嚴重刑事犯罪!現在的社會治安狀況實在是太糟糕了,東北的“二王”開始持槍流竄全國,謠言彌漫全國,造成了一定恐慌。還有遍地的涉黑、涉惡團夥和大小流氓瘋狂作案,反正是亂得狠,據說連北戴河都出了震驚全國的大案,國內已經到了女工都不敢上夜班的地步。中央首長馬上就要痛下決心,以運動化的方式在全國開展“嚴打”鬥爭,其決心之大,規模之大,槍斃的犯罪分子之多,創了共和國的曆史之最。

  看得出來“蝴蝶“對嚴打的評價非常高,他認為是嚴打打出了改革開放好的社會治安環境。

  我還硬著頭皮念了“蝴蝶”寫在最後的那幾句歪詩:

  犯罪分子們:

  哭吧!

  叫吧!

  痛苦吧!

  掙紮吧!

  然後去死吧!

  念起來感覺自己都變得傻傻的了,陳觀水卻聽得很認真,聽完以後他看看我,再看看組長,然後說:

  “那我沒意見了,現在組裏在這裏就我們3個,沐雨塵還趕不回來,我要求也在報告中署名。”

  組長點了點頭,陳觀水坐回到自己發報的椅子上,等著組長的指示。

  該爭地位的時候還是要爭,我又不是擺設,我瞪大眼睛看著組長,仿佛在說:告訴我,告訴我!

  “料敵以寬,這件案子再也不能出一點差錯了,我準備向首長打報告,申請全國懸賞通緝胡文海。”

  “懸賞通緝?!這個從來都還沒搞過的啊,會不會用力過猛了啊,這案子要是再讓大家議論紛紛,在全國那麽大影響,那不是更容易泄密了嗎?保密工作怎麽辦?那不是得不償失啊!”

  我被李晨風這個瘋狂的想法驚呆了,我甚至懷疑李晨風是不是資深的情報安全工作人員,怎麽現在還剛剛開始追捕,就這麽沉不住氣了啊!

  “我知道現在公安部正在想要懸賞通緝王家兩兄弟,首長們還在研究,很可能會批準,我們加一把火,給公安部幫這個忙,讓二王去當全國懸賞通緝第一人,我們稍微慢一點點,人們始終記得的是第一個,胡文海做第二個就沒那麽引人注意了。”

  “那以什麽名義呢?不能用現在這個罪名,不但影響太壞,而且還會吸引敵人特務機關的注意。”

  “待會我就召集歆縣公安局的人加上部分縣裏的工作人員、穿便服的駐軍,今晚午夜在歆縣突擊來一場秘密的全縣範圍內的集中抓捕行動,把他們局裏目前掌握的所有刑事犯罪嫌疑分子、還有拉幫結派的、欺行霸市的、打架鬥毆的,耍流氓的,有民怨的,喜歡滋事的,地痞流氓什麽的統統抓起來。然後,這裏麵就會有一個叫斧頭幫或者是叫別的名字的組織嚴密的大規模犯罪團夥,殺人放火,無惡不作,罪大惡極,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團夥的頭目就叫胡文海?”我聽到一半就想通了,無非就是再栽贓陷害一次,先蓋帽子,再打棍子!

  辦法不怕糙,管用就行!我已經也被組長說服了,主動幫忙想得更周密一些。

  “那些團夥成員……”

  我真傻,真的!我看見組長和陳觀水在看著我在笑,我頓時就悟了。

  嚴打!嚴打!那些在民警的教育下招供胡文海是他們老大的所謂十幾個或者幾十個幫眾,對他們的審判將是在嚴打開始以後,然後就沒有什麽然後了。

  “組長!”我表情嚴肅、非常認真地說道:

  “今天你勞累一天辛苦了,等下還要和歆縣公安局的開會,他們對案件的思想認識高度和辦案投入力度十分重要,而且必須要守口如瓶,請讓我陪您一起去。”

  我叫林千軍,我感覺自己的心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了,我人生新的一頁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