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曦在宮裏有自己的住處，自然也有替換的官服。

  兩炷香之後，她穿戴整齊走出月華宮，一眼就看到掛在回廊下的鸚鵡架子。

  一隻油光水滑的虎皮鸚鵡正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昨天內務府搬東西的時候，自然也少不了她的愛寵零零七。

  楚曦見狀好奇的走過去：“七爺，幹嘛呢？”

  零零七拍拍翅膀：“莫挨老子，老子在思考鳥生。”

  “你的鳥生也就這麽點事，有啥好思考的？”

  “也沒啥子事，就是搞不明白國師當年那句【鸞鳳高飛，君臨天下】究竟是幾個意思。”

  “？？？”

  “別跟老子揣著明白裝糊塗，你心裏應該清楚那句批語是給你的。”

  “封建迷信是犯法的，你慢慢思考，我先走了。”楚曦咧嘴一笑，氣定神閑轉過身。

  采蓮趕緊上前搭著她的手，一副狗腿子的模樣，十有八九是老曹教的。

  楚曦酸得牙都快掉了，“是內務府強製讓你進宮的吧？你待會就去跟內務府說，就說我的意思，讓你依舊回胭脂府去做女官。我身邊那麽多人，用不著你給我做奴婢。”

  “我不，我就要呆在月華宮。”采蓮一口回絕。

  “做內廷女官哪有做外官有前途？”

  “沒有啊，我覺得特別有前途。老曹跟我說，以我的身份，至少會封個月華宮大姑姑。六品女官，月銀比我現在整整多了一兩。而且你現在炙手可熱，想攀附你的人一定很多，我可以趁機收賄賂。另外陛下對你寵愛有加，賞賜絕對少不了，我替你管著錢財，偶爾昧下那麽幾樣夠我幾年俸祿。就算昧不到吧，我還可以死皮賴臉向你討……”采蓮說著兩眼放光，暗戳戳搓手指。

  “……”楚曦嘴角微抽，“除了錢你還知道什麽？”

  “我還知道我答應過我娘和我師傅，這輩子都會跟在你身邊照顧你，保護你。你在哪裏，我就在哪裏。”

  這才是她死皮賴臉不走的原因吧？

  采蓮和原主相依為命那麽多年，跟親姐妹也沒什麽區別。更何況她孤身一人，就算有女官可以做，確實也無處可去。

  楚曦歎口氣，愉快的做決定，“行吧，老規矩，我主外，你替我主內，以後月華宮的事就交給你替我打理。至於胭脂府那邊，正好讓芷蘭再多招一位女官。”

  采蓮暗戳戳湊上前，“咱們初來乍到需要打點的地方多著呢，給點錢唄。實在不行，那我隻能打著你的名號去內務府撈一筆。”

  楚曦：Σ( ° △ °|||)︴

  為內務府默默點根蠟。

  ***

  楚曦走進勤政殿的時候，明德帝正與趙丞相、張尚書等幾個老臣議事。

  見她進去，所有人都很自覺的退到旁邊行禮，“臣見過公主。”

  還沒有正式下旨冊封，但大家都很有眼力勁。

  楚曦既不受他們的禮也不回禮，假裝沒看見，一如既往道，“臣有事來遲，望陛下恕罪。”

  明德帝本以為昨晚出了那樣大的事她不會來了，實在不明白她鬧的是哪出，小心翼翼問，“月兒怎麽來了？”

  楚曦很自然地走到屬於自己的書桌旁開始整理奏折，“臣自然是過來當職。”

  “……”昨天晚上鬧成那樣，她今天竟然還有心情過來當值？？？

  楚曦被他們看得莫名其妙，“幾位大人為何這樣看著下官？難不成下官因為濫用巫蠱之術迷惑君王被免了職？”

  明德帝知道她這是記仇呢，尷尬的不敢吭聲。

  幾位老臣更是一個哆嗦，忙失口否認：“沒有，沒有公主您仍是內庭尚書。”

  “那就好。”

  楚曦將所有奏折分門別類，嘴上也沒閑著，“陛下，您昨日讓臣擬旨封諸葛鐵柱為正五品定遠將軍，並將戶部尚書之女楚嫣許配給他。臣以為，婚姻大事還得兩廂情願，若成一對怨偶反而不美。不如改日臣見楚嫣一麵，問過她的意思再下旨意您覺得如何？”

  “如此也有道理，就按你說的辦。”明德帝正想方設法要彌補這個女兒，這點小事自然是要答應的。

  “陛下，您派去通州巡鹽使的欽差洪大人又上了三道密折，連續三道密折幾乎同時到京，再加上前幾份密折上都說當地總督疑似勾結朝中權貴大肆斂財，隻怕是有要事急奏，您先過目。這是通州禦史伍大人的折子，恐怕也與此事有關。臣記得一個月前，登州水師營截獲一船私鹽疑點頗多，從行船路線上來看，很有可能是從通州出來的……”

  楚曦有條不紊的處理著奏折，挑出最要緊的整理好再給明德帝。

  這幾位老臣都是第一次看到她辦公的模樣，若說以前還心存疑慮的話，這話真的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所有奏折到了她的麵前她掃一眼就能分清部門、事務，並把有牽扯的歸納到一塊，再按輕重緩急給明德帝看。

  有這麽個人在身邊，確實能省很多麻煩事兒。

  嘖，單看她整理奏折的這個熟練度，很多內閣大臣都比不上。

  可問題是，昨天晚上鬧出那種事她竟然能泰然自若，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她真的都不需要傷心的時間嗎？？？

  同樣是生女兒，為什麽自己家的女兒為點吃穿能哭半個月。而眼前這一位，估計天塌下來都能麵不改色。

  哎，這也許就是她能做女官的原因吧。

  “幾位大人何故這樣看著下官？”楚曦把整理好的奏折放到明德帝案桌上，發現他們依舊盯著自己看。

  明德帝當然知道他們心裏在想什麽，但這種事如何能明說？她正在傷心的時候，現在說不是戳她傷口嗎？

  明德帝隻好也假裝無事，“諸位愛卿，咱們接著說……”

  他今日召見幾位老臣，說的事自然是跟鄭家謀反一案有關。

  鄭海山謀反是板上釘釘的事，但該查的還得查。一來鄭海山也算勞苦功高的老臣，要殺他，自然要殺的名正言順，令人無話可說。

  二來鄭家黨羽眾多，必須要連根拔除。

  可就因為牽扯實在太大，大家正在討論究竟由誰來主審。別看張尚書是刑部尚書，若要處理這件案子，他的級別實在不太夠。

  所以大家一致認為，這個案子得交給一個位高權重又合適的人。朝中上下，似乎康王挺合適的，明德帝也很認同。

  楚曦在旁邊默默聽著，隨口插了句嘴，“讓康王主審自然最好不過，不過此事牽連甚廣，康王一人隻怕太過勞累了，況且他對刑部的事物並不熟。臣建議，可再指一人與他共同主審。一來為他分擔，二來……也避免他一人獨大，為所欲為。”

  “……”

  這種事大家心知肚明，如果讓他主審的話，他必定要為所欲為做點什麽。

  就連明德帝也是清楚的，可明擺著要給他這個機會。

  楚曦見眾人無語，又道，“陛下，您昨晚金口玉言曾說過要還臣一個公道。鄭家害臣至此，您就讓臣協同康王審理此案如何？臣自己的公道臣自己去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