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太師一驚，“等等，陶南山和範統也想參與？”

  楚曦若無其事道，“你沒聽說嗎？陶南山最近破格收我哥楚譽鴻入學。主要是因為辯論輸給我，辯論的主題就跟休夫有關，讓他幫忙上書應該不是什麽難事。觀棋先生輸的也很慘，不過他人品不行名氣也不夠。如果您不願意的話，那這個機會就讓給南山先生吧。”

  “……”破格錄取的事他確實有所耳聞，原來是竟是因為她？

  楚曦兩手一擺，“也許目前會被衛道士罵幾句，不過這世上人人都要婚配，其中一半是女子。若此事真做成，日後信奉者可是世上一半人那麽多，幾乎能跟聖人相提並論。南山先生以後就是陶聖人了，同為本朝名士，結果您要萬世被掩蓋在他的光環之下，哎……”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孫太師光是想想都來氣，但也不傻，眼珠子一轉精明地道，“我可以同意上書，但是，得跟姓陶的一起。”

  “一言為定。”楚曦紅唇一揚，笑得胸有成竹。

  在她最初的計劃裏，其實就是先捅破這個馬蜂窩讓禮部和刑部去議論。然後，再忽悠本朝兩位名士南山先生和觀棋先生出麵。

  她這次休夫是合情合理合法的，即使是男權社會也肯定會有爭議。按本朝慣例，遇到這樣的事名士可以上書朝廷參與討論，最後誰有道理聽誰的。

  陶南山是都察院出身，懂刑律又嘴炮一流。觀棋先生那就更不用說了，靠嘴皮子吃飯的。

  再加上國師給皇帝洗個腦，這事十拿九穩。

  當然，這樣一來她在康王那就必須掉馬，有點冒險。

  可當孫博文出現在楚府的時候，楚曦立刻反應過來本朝最有分量的名士應該是孫太師才對。他是陛下的啟蒙老師，隨便說句話陛下都要給三分薄麵。

  不過要怎麽說服孫太師是個問題，幸虧零零七消息靈通，一番打探後得知這老頭如今就想要個名留青史的美名，而且文人相輕，他非常看不慣陶南山假裝清高辭官去教書……

  於是，就有了今天這麽一出。

  除了被認錯性別之外，跟楚曦原本的計劃毫無出入。

  接下來，隻要說服陶南山就行。

  離開太師府之後，她直接去南山書院。經過上次挑戰的事，楚曦輕而易舉被引進南山先生居住的院子。

  等了好一會，南山先生才一臉菜色姍姍來遲，開口便欲哭無淚訴苦，“你們姐妹倆如此聰明絕頂，為何你哥能蠢到那種程度？”

  楚曦：“？？？”

  “這麽大年紀，連啟蒙書都沒讀完整，楚譽鴻簡直是我南山書院的恥辱。我陶某人一世英名啊，沒想到一時看走眼竟收了這麽個沒用的弟子。”陶南山想死的心都有了，就楚譽鴻的資質別說跟傅青彥相提並論，有生之年字能不能認全都是個問題。偏偏這子弟是他點明要收的，現在開除豈不是出爾反爾？

  “您節哀順變，誰讓您歧視女子不收我妹妹？這都是報應。”是他自己哭著喊著要換弟子的，楚曦也隻能在心裏給他點支蠟燭。

  “……”陶南山氣得頓足捶胸，“你非要氣死我才甘心是不是？話說你到底幹嘛來了？”

  楚曦默默卷起袖子一幅要幹架的架勢，飽含歉意的說，“南山先生，我是特意來找您論理的。”

  “不論，老夫不想跟你說話。”這姑娘滿嘴盡是歪理邪說，說不過她。

  “如果您今天不論，那我就每天給您發一封挑戰書，直到您應戰為止。”既然被盯上，不論那是不可能的。

  陶南山氣得嘴角抽搐，“你到底想幹嘛？上次還沒論夠是嗎？”

  “不想幹嘛，就是關於休夫這個問題有些疑問，想跟您辯論一番。如果您輸，那就是我的理論無錯，想請您上書陛下促成此事。”朕也不想的，但朕隻能這麽做。

  “……”

  “看樣子您有疑問，來，我們來論個理。”楚曦再次挽起袖子，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得得得，算我怕了你。咱們不論理，這個事我答應你還不成嗎？”陶南山一想起上次的事頭都暈了，趕緊阻止她繼續。

  “……”這回換楚曦無語了，她不敢置信的眨眨眼，“啊？您這樣就答應啦？”

  陶南山歎口氣，“那你還想怎麽樣？非得氣死老夫你才甘心？”

  楚曦頓時笑逐顏開，恭恭敬敬向他行個大禮，“楚曦代楚萱，代天下女子謝先生大恩大德。”

  難得見她這副心悅誠服的模樣，陶南山的氣終於順了幾分，歎息著道，“得了，你也不必如此謝我，隻要你以後別沒事找事上南山書院挑戰就我謝天謝地了。”

  楚曦勾唇一笑，悠悠道，“南山先生您是當世名士，能得您如此謬讚，楚曦三生有幸。另外，孫太師同樣已經答應上書陛下，二位名士難得如此齊心協力，必會傳為千古佳話，隻是你們倆究竟誰更有分量一點就難說了……”

  噗——

  竹簾內屋子裏，傅青彥忍不住把嘴裏的茶噴出來，“孫太師那老古板竟然肯幫她？她究竟是怎麽辦到的？”

  謝奕坐在他麵前莞爾一笑，“因為，她是楚曦啊。”

  從第一次遇見開始，他就知道楚曦從不無把握之仗，所以這次也一樣。她敢那麽做，必定早有應對之策。

  傅青彥驚疑地打量他幾眼，“您早就已經猜到她會找老師幫忙，所以才提前一步勸服老師？”

  謝奕緩緩搖頭，“並沒有，但我能想到的法子她自然也能想到，沒什麽稀奇。”

  傅青彥笑了一聲揶揄道，“你們倆還真是心有靈犀，不如我幫你把此事轉告？免得她稀裏糊塗受了你的恩惠。”

  謝奕端著茶頭也不抬，輕聲說，“不是恩惠，我隻是不想看到她不開心而已。”

  “真不像你。”他認識的辰王從來隻會算計別人。

  “等你遇上那個人，自然也會明白。”想到那個明媚聰慧的女子，謝奕的神色間不由自主多了幾分柔軟。

  “嘶……你這話說的，我牙齒都快酸掉了。我傅青彥通房十幾丫頭人，紅顏知己無數，可比你明白這男歡女愛的事。”

  “你那是放縱，不是喜歡。”謝奕並不讚同他風流成性的做法，“聽說傅夫人近日又在給你物色正室人選？你也該收收心了，既娶妻生子，便要盡為人父為人父的責任。”

  “責任我自然會負，但誰家沒個三妻四妾？男人嘛，不就圖個新鮮？再美的花一輩子守著一朵也遲早會看膩。”尊重妻子是一回事，嚐嚐鮮又是另外一回事。

  謝奕沉默片刻，突然扯唇一笑，“天下男兒皆薄情，怪不得她不肯認命，爾等坑本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