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趙構 下
作者:檸青青      更新:2022-03-27 21:02      字數:5005
  唐聖音氣笑了:“怎麽,你穿著這身去見野男人還不夠,還要滿大街讓人看你怎麽用胸碎大石?”

  蒼羽倒抽口氣,趕緊伸手去安撫他的胸膛:“沒有,沒有,絕對沒有!”

  唐聖音見她臉蛋被捏得紅起來,大眼巴巴地瞅著自己,這才鬆了指尖,好整以暇地問:“是麽,是你沒有去見蕭無心,還是沒有去胸口碎大石?”

  蒼羽一邊招呼趙構拿把鏡子過來,照照自己的妝有沒有花,一邊道:“他到底與我兄弟一場,我到底是算計了他,答應給他傳遞消息,卻把事情與你說了,想來……。”

  “沒有什麽想來,他讓你傳遞趙構行蹤的消息就是想找機會除掉趙構,蕭無心要你這麽做的時候,也就沒有考慮過如果你被本宮發現了會是什麽下場。”唐聖音淡淡地打斷她。

  他抬手撫摸過她嬌嫩泛紅的臉頰,目光幽涼:“若是趙構真的因此被殺,這種背叛的罪名扣在任何人身上都要脫幾層皮,蕭無心並不知道你我之間的關係,若我隻是定國殿下,你會生不如死,他可沒本事從未央宮救走你。”

  蒼羽聞言,看著鏡子的眸光有些悠遠,沉默了一會,才淡淡地道:“是……啊。”

  所以在知道趙構‘身死’的消息時,她就知道她和蕭無心之間的情分完了。

  因為蕭無心義無反顧地殺趙構的時候,就沒有把她的安危放在心上了。

  她整理了下自己的發鬢碎發,又用趙構送上補妝的胭脂膏補染下自己的唇,讓豐潤唇上原本淺淡了些的顏色又嫣紅了起來。

  蒼羽原本就會些易容之術,以脂粉讓自己容貌更盛自然易如反掌。

  瞧著她這般豔光四射的模樣,唐聖音的目光在她柔軟的唇上頓了頓。

  女孩兒的嘴唇雖然以櫻桃唇妝為美,但他親自試過,才知道嚐著舒服的,要似這野狐狸一般恰到好處的柔軟豐潤,吃起來才讓人意猶未盡。

  唐聖音靠在一邊把玩著她的一縷發尾,慵懶地問:“今日這是怎麽了,處處這般精細,不似你的作風?”

  蒼羽將鏡子放下,又扯回自己的發尾,輕咳一聲:“公子不要太孟浪。”

  說著,她退開兩步,看了一眼一邊的趙構。

  趙構將盤子給名月拿回去,隨後上前咳嗽兩聲,拉長聲線:“咳咳,太子殿下,且容老奴正式介紹,這位是蒼國公家嫡長女,玉夫人的獨生女兒,單名一個羽字——羽小姐。”

  趙構轉臉對著蒼羽含笑道:“羽小姐,這位就是太子殿下。”

  蒼羽垂下眸子,微微欠身。

  唐聖音好整以暇地挑眉,看著他們在那擺門麵,搭架勢。

  興致起了,他也挑眉道:“嗯。”

  他倒是想看看他們這是打算做什麽。

  趙構繼續對著唐聖音笑道:“殿下,依照皇後娘娘當年很是中意玉夫人的性子,也曾言若是玉夫人再晚生些年,便要討來做太子妃的,羽小姐酷肖其母,乃是太子妃的上上人選,皇後娘娘必是極滿意的,今日老奴便領著太子妃來見殿下了。”

  蒼羽規規矩矩地垂著漂亮的桃花眼,躬身對著唐聖音行了一個參拜大禮,輕而緩地道:“臣女見過聖音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萬福,臣女早聞殿下賢睿之名,臣女粗陋,往後餘生,能相伴殿下左右,是臣女幸甚,還請殿下不棄。”

  深秋的風從河麵上吹來,有些微涼,但日光落在人身上卻輕又暖。

  他定定地看著麵前半福了窈窕身形行禮的女子,從他的角度看去,她皮膚細而白,長長的睫羽在陽光下輕輕地翕動,仿佛嬌軟的蝶翅。

  陽光為她烏發與皮膚鍍了一層淺淺的金,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像會發光一般,暖暖的……

  暖得他心頭莫名地輕顫著,似四肢百骸都有溫意湧動。

  他怔怔地看著她,許久輕呼了一口氣,見她依然維持那個臣禮姿勢,上前一步,亦端正地回了一個禮:“小姐謬讚,今日得見小姐,方知玉夫人當年京城雙壁之名誠不欺我,得她掌上明珠,是本宮之幸,小姐無須多禮。”

  說著,他托著她的胳膊,將她扶平身。

  他深深地看著她:“蒼羽……。”

  蒼羽桃花眸朝著他彎彎一笑,溫柔地道:“蒼家世子尚了定國公主,那是宮裏朝中的事兒,可在宮外,蒼家嫡長女嫁了聖音太子,她永遠是聖音太子的太子妃。”

  他垂下烏黑的長睫,閉了閉眼,眨去眼角的微潤,低低地笑:“好,太本宮的子妃。”

  他知她心意,更知她安排這一出是為了什麽。

  他也不顧有人在場,伸手一把將麵前笑得溫暖又狡黠的狐狸姑娘一把狠狠地抱入懷裏,極是用力,仿佛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裏。

  他看著遠處的青山與天邊的抹抹白雲,心底很輕很輕地道——

  母後,兒子有太子妃了。

  兒子很喜歡她,你一定也會很喜歡她。

  兒子,會與她白首偕老。

  ……

  一邊的趙構看著麵前相擁的兩人,與名月互看一眼,相視而笑,隨後退出了船艙。

  “公公,我把東西收一收,咱們中午去河邊的醉仙居吃太子和太子妃的定親酒席。”名月笑眯眯地對著趙構道。

  趙構站在船頭,攏著袖微笑著頷首:“去罷。”

  片刻之後,名月忽然折出來,將一幅畫交給趙構:“趙公公,小姐說既然您開了口,這一幅掛在國公爺書房裏的畫,就給您了。”

  趙構一愣,細長的眼裏第一次閃現出驚訝與怔然:“蒼羽小姐她……這是國公爺的愛物與遺物,她怎麽就答應了?”

  他想了想又問:“小姐可有什麽要老奴去做的?”

  他原先提出來想要國公爺書房裏的東西時,也並不抱希望。

  名月笑了笑:“小姐說,人是活的,物是死的,如果非要什麽的話,那麽小姐說您如果願意,能說一說這副畫的故事麽?”

  趙構一頓,看著手裏的畫沉默了許久,忽然哂笑一聲:“沒有什麽不可以的,這畫還是咱家替玉夫人拿給國公爺的。”

  明月一愣:“啊?夫人……。”

  “這事兒看著複雜,說來倒是很簡單,咱家是玉夫人的死間。”趙構摩挲著手裏的畫。

  “什……什……什麽?!死……死間?”明月目瞪口呆,震驚得無以複加。

  她跟小姐一同受教上學,自然知道什麽是‘死間’。

  死間就是死士加間諜。

  名月瞬間在腦海裏補充一出大戲,比如行刺皇帝,比如刺殺太後等等等。

  趙構看著名月震驚的樣子,輕描淡寫地補充了一句:“隻有一種情況下,咱家才會啟用——羽小姐有性命之憂時,護她周全,除此一事外,夫人命我全力效忠於先皇後與聖音太子。”

  名月覺得自己腦子不夠用:“可……可您……我我我……沒明白。”

  趙構垂下細長精明的眼,簡單明了地道:“這種情況於軍中又叫雙麵間者,咱家是玉夫人送到先皇後身邊的人。”

  “我娘,總是會做些教人驚訝的事。”一道女子輕悠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名月退開一步,行了個禮退到一邊守著,不讓人上甲板。

  “殿下呢?”趙構看著蒼羽,又看了眼她身後,挑眉:“他怎麽舍得您這一身走來走去?”

  蒼羽抬手掩唇輕咳一聲:“殿下聽我說想吃酸菜魚鍋子了,便去廚房了。”

  趙構忍俊不禁地低笑出聲:“鬼老頭那家夥,當年可著勁折騰殿下,如今殿下這一身的手藝倒是便宜了小姐您。”

  說著他搖搖頭:“罷了,按照也算是皇家欠了玉家的。”

  蒼羽彎起唇角,看向趙構:“我不太明白,公公這樣的人物,為何會願意為我娘所用。”

  趙構轉身看向遠處,天際線起起伏伏的山巒,空氣裏都是兩岸秋玉蘭的香氣。

  他幽幽地道:“那是因為您和大部分世人都不明白,玉夫人,當年的玉家大小姐是怎樣的人物,她若非女兒身,玉帥衣缽非當她莫屬。”

  她若有所思:“我知道母親心誌堅韌非常人可及,可是奶娘說,我娘不會武藝……。”

  “你的母親體質不適練武,但上兵伐謀,為帥者的武藝難道就一定比常年衝陣殺伐的校尉高麽?”趙構攏著袖子輕笑。

  他眯起眸子看著遠處的飄雲:“咱家打小進宮,猶記當年,仗著自己有些小聰明,懂得些拳腳,又是太監副總管的幹兒子,也算是誌得意滿,眼裏就有些瞧不見人了,得罪了當時初進宮不久的蕭貴嬪娘娘。”

  “蕭貴嬪?”蒼羽覺得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心中一動:“難道是蕭……。”

  “對,就是後來的蕭貴妃,現在的蕭太後。”趙構點點頭。

  “您……您是怎麽得罪她的?”蒼羽忍不住好奇。

  趙構輕描淡寫地道:“她的第一個孩子,也是唯一的孩子,在肚裏的時候,是咱家奉命藥下來的。”

  蒼羽覺得自己也經曆了不少事兒,宮變都過來了,這時候還是徹底瞪圓了桃花眼:“你你你你……。”

  “嗯,那年我才十七,被人擺了一道,被人利用,端過去的藥打下了她腹裏的孩子,當年的蕭貴嬪也因此頹喪了很長一段時日,她那性子鬧騰得厲害。”趙構點點頭。

  她一言難盡地看著他:“該不會是我娘主使你……。”

  “當然不是,夫人當年也才及笄,何況夫人的格局如果那麽小,咱家又怎麽會效忠於夫人,出那事的時候,夫人還不認識咱家。”趙構輕笑。

  “蕭太後會放過你?”蒼羽很不可思議。

  “當然不會,當年的蕭貴嬪雖然因為沒了孩子鬧騰了一番,又與先皇疏遠了,但嚐盡了後宮冷暖之後,她憑著豔絕後宮的姿容,加上先皇本就喜歡她那又烈又驕的鮮活性子,所以很快複寵,此後當年參與她滑胎之案的人全都死了個幹淨,包括幕後指使的淑妃,也在與 貴嬪的鬥爭裏敗下陣來,被先皇下令生生勒死。”趙構悠悠地道。

  蒼羽上下打量著他:“可你……。”

  “咱家是直接端藥的人,被蕭元娘磋磨得最厲害,快死的時候遇到了進宮拜見皇後娘娘的夫人,她救下了咱家,中間這些事不必提,夫人將我送到了皇後娘娘身邊,讓皇後娘娘庇護咱家,還請了一位退隱冷宮的老太監教了咱家很多東西。”趙構慢條斯理地道。

  “從此後,咱家這條命就是夫人的了。”

  蒼羽若有所思:“那後來進皇城司……。”

  “那是皇後娘娘的安排,皇後娘娘是個好人,死後,她說蕭元娘那時候剛升了貴妃,風頭兩無,娘娘擔心她每年在宮外養病的時候護不住我,便讓咱家去了皇城司,那是直屬陛下的機構。”趙構輕歎了一聲。

  “所以不是我娘……。”蒼羽想要說什麽。

  “嗬……。”趙構瞅著蒼羽,挑眉:“當然,是夫人旁敲側擊給皇後娘娘的建議。”

  “難道我娘那時候就預料到外祖一家會出事?”她微微睜大了桃花眼,很有些不可思議。

  “未雨綢繆,玉夫人從來都是最敏睿的女子,她早早看到了玉家位高權重,早為君權忌憚,已經在勸玉帥放權,隻可惜,她太年少,而悲劇又來得太快。”趙構輕而緩地歎了一聲氣。

  “即使咱家用最短的時間,最狠辣的手段努力往上爬,但當年根基實在太淺,勢單力薄,還摸不著皇城司的勾當官這個位置,夫人更早已嚴令咱家潛伏下來,不得妄動。”

  “皇後娘娘知道你其實是效忠於我娘的麽?”蒼羽忍不住問。

  趙構笑了笑,搖頭:“既是死間,自然不會讓其他人知道咱家真正身份,否則後來皇後娘娘也不會放心讓咱家看顧兩位殿下。”

  蒼羽想了想,也對,玉家總是死在皇家手裏,即使善良如皇後娘娘那樣的女子也不會放心將兒子和女兒放在趙構手上。

  “可惜,當年咱家還是太年輕,終究是沒有保住寧公主,隻能拚力護藏太子殿下了。”趙構眯起眸子,有些惆悵與黯淡。

  蒼羽輕輕地歎了一聲氣,也看著遠方的山脈,抬手輕撥了下自己的鬢發:“從公公言談之間,能看出公公是真心侍奉殿下和先皇後的,那為何,殿下竟一直不知道我娘將半把虎符交給了您?您又為何一直不拿出來?”

  “先皇後娘娘……真的是一個很溫柔很好的人,對咱家也有大恩,縱是要咱家的命,咱家也無二話。”

  趙構淡淡地道,他頓了頓:“但咱家最終效忠的是你的母親,雖然玉夫人隻給了咱家一個任務,但那是——不能讓人威脅您的生命安全,在沒有確定殿下真正將你視若性命前,咱家自不能輕易交出這個籌碼,畢竟殿下長大了,心思深沉,手段早已超越咱家,咱家不能冒險。”

  蒼羽看著他,忽然臨風深深一躬:“蒼羽,多謝公公這些年的艱難辛苦。”

  “小姐快起,咱家這算不得什麽。”趙構抬手扶她起來。

  蒼羽看著他,看著船頭的美景,略遲疑地問:“公公,您說阿音,他……真的對您沒有任何懷疑過麽?”

  趙構沉默了一會,細長的眼眸完成微笑的樣子:“這個……殿下那樣敏睿之人,大概後來是知道了吧,隻是既然殿下沒有發難,大約是原諒了咱家。”

  主仆二十餘年,有些默契,是不必出口的。

  畫舫悠悠地順水而行,岸邊有總角少年與少女一邊采著藕,一邊悠揚地輕唱著:“綢繆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見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綢繆束芻,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見此邂逅……。”

  趙構閉上眼,輕嗅著空氣裏的玉蘭香氣,仿佛看見時光盡頭,有安靜的絕色少女向躺在血泊裏的小太監走來,半傾了身子,平靜地看著他問:“你是叫趙構嗎,我若救你,你可願為我所用?將你的命給我,不悔不棄?”

  他抬起幾乎被打盲的眼,怔怔然地看著那少女,心髒仿佛一下子緊緊地縮了下,他聽見那少年太監艱難地點頭……

  “一生,不悔。”

  ……

  作者有話說:好了,這裏的番外也完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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