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 中原
作者:程硯秋      更新:2020-02-29 01:39      字數:2459
  坐在牆頭,孟婆,甄子,鳳兒同黑妞望著餘生和清姨先後回大堂。

  “嘖嘖,看見沒,你們掌櫃才是高手。”甄子回頭說,“不動聲色的占人便宜。”

  “現在倆人隻隔窗戶紙,你們掌櫃這麽親昵試探,遲早會成功。”甄子侃侃而談。

  黑妞領教,頻頻點頭,孟婆冷不丁道:“你與人談過情說過愛?”

  甄子一頓,鳳兒樂了,黑妞停止點頭,懷疑的看著甄子。

  “帶把兒的不是好東西,就知道脫褲子幹那事,談個屁的情。”甄子惱怒的說。

  她生氣,是因為生命裏少了這一塊。

  鳳兒在旁邊不同情,甚至還幸災樂禍,同時天涯淪落鬼,當然要相互奚落。

  孟婆瞥她一眼,“你笑什麽笑,你倒是談情說愛了,就是把自己給談死了。”

  鳳兒也笑不出來。

  後麵幾天,餘生是在酒窖度過的,一來做出操勞的假象,二來也是為防止清姨盜酒喝。

  別的時間就是做飯或與練字,不讓小姨媽離開自己的視野。

  如此過了五天,在餘生稍有鬆懈時,還是讓她得手了。

  這天,餘生正在後院打掃,前麵傳來嘈雜聲音,正在餘生疑惑時,葉子高跑進來。

  “掌櫃的,快出來看,大道上有江湖仇殺。”葉子高說。

  “什麽江湖仇殺?”餘生把掃把放下,跟著葉子高走進大堂。

  大堂隻有清姨在,旁的人或站在外麵台階上,或在河岸。

  餘生跟著出去了,擠過人群來到河邊,見對麵大道上,在石橋邊站著一人,身旁停著一匹健馬。

  這人頭發很長,額頭上綁著一條布帶,將頭發束在身後,穿著粗布衣,腰間係有革帶。

  他腰間有一把刀,但不是掛在腰上,而是插在革帶上,又橫在胸口,這讓刀柄左右觸手可及。

  他殺氣騰騰的目視前方,有風吹動發絲擾亂視線,眼卻眨也不眨。

  “中原人?”餘生說,中原人慣用刀,他們用刀的姿勢也是如此。

  說起中原,餘生記著說書人說過一句話,如果恨一個人,把他送到中原。

  在聖人隕落之後,因為在四荒之王疆域中間,中原徹底成為無主之地。

  在中原,妖魔橫行,殺戮遍地,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那片肥沃的土地,幾乎是用鮮血澆灌起來的。

  但中原也有自己的浪漫,多有慷慨悲歌之士,有士為知己者死的刺客,亦有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遊俠。

  人性在那裏綻放出凶與惡之花。

  葉子高把餘生喊出來的時機正合適,這漢子直視前方,看一輛馬車從南方駛來。

  空氣凝重,拉車的馬腳步遲緩,一步一步走近。

  在馬車走到水車旁時,橋邊人終於有了動靜,他緩緩走幾步,站在大道中央,攔住馬車去路。

  餘生這時才發現,橋邊人左腿有恙,走路時全靠右腿拖著走。

  馬車走的更緩了,忽然簾子被挑開,一梳著羊角辮,稚嫩而可愛的小姑娘探出頭。

  一群山狼見有人在牌坊外,當然不會放過改善夥食的機會,十餘條山狼向車和橋邊人圍去。

  小姑娘看見山狼,不僅不怕,還高興的指著,“爹,快看,好多大狗狗,咦,有條狗狗好醜。”

  那是被追殺的狗子。

  “妃兒,那是狼,不是狗,一定要認清楚。”車內一男子伸出手把簾子放下去。

  他頓了頓,許是看到了狗子,又道:“那條醜的倒是一條狗,而且是條好狗。”

  在他們說話時,一頭山狼向大道中央的橋邊人撲去。

  餘生隻見橋邊人的刀鞘一開一合,撲向他的山狼胸膛冒出一朵血花,濺在橋邊人衣服上。

  別的山狼向馬車發難,有三條山狼同時間躍起,有襲擊馬的,有襲擊趕車人的,也有向往車窗跳的。

  三朵銀光乍現,三頭山狼幾乎同時斃命。

  “啊哦哦”一聲短叫,白色山狼召回還要襲擊的山狼,它知道這群手下不是他們對手。

  橋邊人不理落荒而逃的山狼,拖著殘腿向前走幾步,“洛城,洛下。”

  馬車的簾子又被挑開,小姑娘先探出頭,“爹爹,大叔的腿怎麽了?”

  “被人砍了。”車內的男子道:“妃兒,跟著你娘,呆在車裏不要動。”

  說罷,男子從車上下來,衣著華麗,腰間插著一把刀,一臉正氣。

  “捉妖天師,江魚?”橋邊人洛下問。

  “正是。”男子說。

  “十年前,你路經洛城,以降妖之名將我妻子殺害,今天,我為此而來。”洛下說。

  “捉妖天師除妖,天經地義。”江魚摸了摸自己的刀柄,“你妻子乃狐妖,我是為民除害。”

  “她是我妻,你殺她,我報仇,也是天經地義。”洛下說。

  “十年前,你已敗過。”江魚看著他那條殘腿。

  “殺妻之仇,不死不休。”洛下手搭在刀柄上。

  河對岸的餘生聽他們說話,對白高興說:“看到沒有,捉妖天師也是個風險職業。”

  餘生說著,悄悄取出一張模擬卡,方才兩人各出一刀,著實驚豔,餘生得複製下來。

  捉妖天師江魚不退縮,許是怕車裏女兒看到血腥,向前走十餘步,相距洛下隻有四步。

  “爹爹…”車裏的小姑娘擔憂,江魚回頭微微一笑後上下打量著洛下。

  洛下也在打量他。

  片刻後,洛下先動,右腿一踩地,身子瞬間前移撲向江魚。

  江魚稍落後一步,手握刀柄向洛下迎去。

  兩道銀光一閃而沒,兩個人錯身而過,隻見江魚捂著胸口,血止不住的流下來。

  “料,料不到一介農夫,十年練成了這麽快的刀法。”江魚苦笑,“孩子……”

  洛下道:“中原規矩。”

  “謝了。”江魚神情略鬆,“噗通”栽倒在地上。

  “爹爹。”在車上小姑娘嘶喊中,江魚的眼角滑過淚水。

  河對岸的餘生目瞪口呆,“不至於吧,一招見生死,當著孩子的麵兒?”

  “中原向來如此。”白高興說。

  洛下轉身,這時餘生才看到,他的胸口也在流血,但傷不及要害。

  他渾不在意傷口,蹲下身子把江魚的刀抽出來,擦幹上麵血漬,又插入刀鞘拿在手中。

  他站起身,拖著殘腿向馬車走去,引來小姑娘痛徹心扉的尖叫。

  一婦人抱著小姑娘,驚恐的看著漸漸走近的洛下。

  “他不會對孩子動手吧?”餘生一驚,顧不上看模擬卡複製的誰的刀法,推著白高興要趕過去。

  不過餘生很快止步了。他見洛下把刀放在馬車上,“洛城,洛下,若要複仇,盡早來,我無後。”

  說罷,洛下躬身行禮,轉身走自己的馬,艱難爬上馬背後,一拍馬臀,徑直向北去了。

  隻在橋邊留下一縷塵煙,在告訴餘生,什麽是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