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別打了，上仙別打了，真不是小神多嘴啊，是陛下剛剛點差齊天大聖總管蟠桃園，須報知大聖，方敢開園啊！”

  “齊天大聖？我闡教門人要摘桃, 天庭哪個敢攔？又何需你這個小小的土地多言？”

  “上仙饒命，上仙饒命啊……”

  砰砰！

  又是一陣拳打腳踢的聲音傳來。

  聽到這些動靜，孫悟空眼中凶芒乍現。

  “大王，且慎重行事。”敖雲在一旁冷靜的提醒。

  “老孫心裏有數，嘿嘿……”孫悟空冷笑，他知道敖雲的提醒是對的，闡教勢大, 不能得罪。

  但這件事明顯繞不過去，也不可能退讓。

  要不然, 他就不是齊天大聖孫悟空了。

  呼！

  “貧僧……”這時金蟬子也追到了蟠桃園外麵，他看見孫悟空眼中的凶芒，再聽見蟠桃園裏麵的動靜，立刻就打住了後麵的話。

  “阿彌陀佛，還是靈山祥和。”他麵容慈悲道，“蟠桃園為天庭重地，這光天化日之下，竟然都有人在此行凶。”

  “靈山祥和？”孫悟空隻是冷笑一聲，沒有工夫與他爭論這個，而是正色道：“你不是要與老孫請教對錯嗎？進去將那行凶者教訓一頓，老孫就告訴你什麽才是對錯！”

  “出家人以慈悲為懷，貧僧不會出手。”金蟬子義正辭嚴，“我佛雲, 行善者與為惡者，皆……”

  “你佛門不是要懲惡揚善嗎？”孫悟空打斷了他後麵的話。

  “那也不能動手。”金蟬子反駁，“且不說能不能打得過, 萬一打鬥波及到了其他生靈, 那豈不是徒增殺孽。

  我們可以用言語感化那些為惡者, 讓他們知道善惡，明悟……”

  “唉，你們這……你們再不進去，蟠桃園的土地就要被打死了。”敖雲輕歎道。

  “上仙，上仙莫……莫打了，小神……受不住了。”果然，那土地的聲音已經變得斷斷續續，連慘叫聲都喊不出來了。

  呼！

  孫悟空和金蟬子相視一眼，身形一晃，就進了蟠桃園。

  兩人沒去看滿園的桃樹，目光都落在園子進門的亭子前。

  隻見一個眉心長著白色翎羽的青年，使著法力神通，正在對地上的一個小老頭拳打腳踢。

  旁邊還跪著一隊蟠桃園仙吏和力士，都是惶恐不安。

  “住手！”孫悟空當即喝道。

  “住手？你是哪個？”白翎青年不以為意，顯然也注意到了孫悟空和金蟬子，但他隻是回頭看了一眼，就繼續施暴。

  “嘿嘿！”孫悟空冷笑，看來這闡教弟子確實是目中無人了，在天庭連他齊天大聖都不認識？

  此時敖雲也進了蟠桃園，她本想去攔孫悟空, 但下一刻又停了下來。

  隻見孫悟空對金蟬子道：“這你能用言語感化他？等你感化完了，土地怕是已經魂歸幽冥了。”

  “阿彌陀佛。”金蟬子麵容嚴肅，走了過去，對白翎青年道：“施主……”

  “不長眼是嗎？佛家的和尚也敢管我闡教的事？”白翎青年皺眉。

  “佛家，闡教？施主，所謂眾生平等，上天亦有好生之……”金蟬子很堅持。

  “平等？信不信連你一塊打？”白翎青年冷著臉，若不是看不穿這兩人的實力，他早就動手了。

  “哈哈。”孫悟空大笑，也走了過去，對金蟬子道：“怎樣？知道為什麽你佛門一邊說著慈悲為懷，一邊又有金剛怒目嗎？”

  金蟬子沉默了一下，才道：“貧僧修的不是金剛法。”

  “哦？”孫悟空眼睛眨了眨，心知這和尚很固執，想了想，便道：“你一直在問對錯，那老孫問你，殺一人可救一人，何如？”

  “不可。”金蟬子搖頭，“我佛雲……”

  “殺一人可救萬人呢？”

  “不可，佛祖曾說……”

  “殺一人而存天下呢？”

  “不可，無論是……”

  這番關於殺人的問答，讓白翎青年心中發毛，他停了下來，喝問道：“你們想做什麽？我是闡教弟子！”

  旁邊的敖雲正在思索孫悟空的問題，聽到這話頓時麵色微變。

  孫悟空和金蟬子卻未理會這什麽闡教弟子。

  “無論是殺一人救多少人，都是錯的，我們沒有權力決定他人生死。”金蟬子正色道。

  “但你可以救他人生死，你瞧，土地快死了。”孫悟空指了指。

  “……”敖雲。

  “……”土地。

  “可是這與對錯之理有什麽關係？”金蟬子問。

  “想知道？”孫悟空笑問。

  “願聞其詳。”金蟬子雙手合掌。

  “你按老孫方才說的做，老孫就告訴你什麽是對錯。”孫悟空背著手。

  “阿彌陀佛。”金蟬子念了一聲佛號，“貧僧雖然沒修過金剛法，但也讀過一些。”

  說完，就一拳金光閃閃的砸出去。

  轟！

  白翎青年麵色大變，想躲，卻發現怎麽也躲不開，被一拳打出蟠桃園。

  “好，這樣就對了嘛！”孫悟空拍手稱讚，不殺生的和尚打出了第一拳，那第二拳、第三拳還會遠嗎？

  “那和尚，那猴子，你們完了！”外麵傳來白翎青年大怒的聲音。

  唰！

  第二拳來了。

  金蟬子憑空消失，又憑空出現。

  而遠處天邊則是劃過了一道黑影，還有白翎青年越來越遠的悲憤聲，“你們給我等著，我還會回來的……”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金蟬子低眉垂目的念了一聲佛號。

  敖雲抬手扶額，她現在有些明白，為什麽孫悟空對這個和尚的態度不一樣了，這金蟬子根本不像靈山的僧人！

  同時她也鬆了口氣，隻要孫悟空沒有對闡教弟子動手，那便好說。

  上次萬仙大會，他們得罪了闡教聖人弟子清虛道德真君，始終是個隱患。

  若是被對方抓到機會，恐怕會有麻煩。

  而金蟬子動手就不用擔心這些了，畢竟是如來佛祖的弟子，闡教的人就算要問罪，也不敢把事情做絕。

  見兩人還要言談下去，她也未打攪，而是施法為土地治傷。

  這時，金蟬子念完了佛號，才問孫悟空：“現在可以告訴貧僧了吧，用殺人來救人，這與對錯有什麽關係？”

  “正如你所說，這本身就是錯的。”孫悟空笑道，“但是對錯重要嗎？想想剛才那位闡教弟子的惡行，想想你剛才的出手，再想想什麽是對錯？”

  “他行凶是為錯。”金蟬子道，“貧僧出手，於貧僧自己而言，有違慈悲，也是錯。”

  “你是怎麽讀的佛經？如來佛祖怎麽會有你這樣的弟子？”孫悟空不解。

  “佛祖也說過這種話，貧僧到現在還沒明悟是何意。”金蟬子坦然道。

  “一點都不知曉變通！”孫悟空直接點明，“老孫的意思是，你比那闡教弟子厲害，所以你認為他錯了，那就是錯了。

  而那個闡教弟子，在他自己看來，他教訓土地沒有錯，是理所當然，因為他比土地厲害。”

  “實力決定對錯？”金蟬子皺眉。

  “你這和尚總算開竅了。”孫悟空砸了一拳頭，“但不止是實力，對錯還在於心，每個生靈心中的對錯並非完全相同。

  而當你足夠強大時，你認為的對，就可以是所有人的對。”

  金蟬子陷入了沉默，佛祖說他佛心不定，並非說他佛心不穩，是說他對這個世界沒有一個確切的認知。

  而這一刻，他覺得自己認識的一切，正在發生變化。

  孫悟空沒再理金蟬子，他轉頭看向滿園的桃樹，頓時兩眼放光：“哈……”

  蟠桃園很大，放眼望去，一顆顆蟠桃樹，都掛滿了桃子。

  有些蟠桃儼然已經成熟，散發著誘人的香味。

  孫悟空隻覺得自己的口水忍不住的湧了上來，正沉醉間，耳邊傳來聲音。

  “大王？”

  回頭看去，就見敖雲已經施法為土地治完了傷，但她修為不夠，顯然沒有治好。

  這個可憐的小老頭，正硬撐著身子，痛哼哼的彎腰行禮，“小神……拜見大聖。”

  “免禮，免禮。”孫悟空連忙擺手，同時又打出一道神光，將土地的傷勢完全治好。

  “多謝大聖。”土地苦著臉。

  孫悟空暫時壓下去禍禍蟠桃的心思，道：“老孫且問你，那闡教弟子為何要來摘桃？此乃瑤池地界，王母娘娘就不管嗎？”

  “大聖不知，娘娘哪裏會管這些瑣碎。”土地恭敬回答，“而且闡教弟子來蟠桃園摘桃，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按照咱們天界的時間算，大概每次蟠桃盛會開始前的二十餘日，都會有闡教弟子過來，摘一些熟了的桃子回去。

  大家對此早已習慣，也不會有人去稟明娘娘。

  這次陛下差大聖過來總管園中事務，要摘桃肯定要先問過大聖，所以小神就攔了一下，沒想到卻橫遭此劫。”

  土地說到最後，便又嗚嗚痛哭起來，令人心生悲切。

  “且住，且住。”孫悟空道，“以後有俺老孫在，沒人敢欺負你們。”

  “小神多謝大聖。”土地帶著後麵的那些仙吏、力士再次行禮。

  “你還未與老孫講明，闡教弟子為何要摘桃？”孫悟空又問。

  “這個小神就不清楚了。”土地回答。

  “嗯……”孫悟空抓臉沉思。

  若隻是這一次，還無甚疑惑，可每次蟠桃盛會之前，闡教弟子都來摘桃，明顯是暗藏玄機。

  而這個玄機，或許就是玉帝讓他毀掉所有蟠桃的原因所在。

  “貧僧倒是知道一二。”金蟬子忽然道。

  “哦？”孫悟空看過去。

  “闡教在昆侖山可不缺靈物。”金蟬子道，“他們每次都來摘蟠桃，無外乎是為了躲過三災利害。”

  聞言，孫悟空眼中神光一閃。

  原來如此！

  在方寸山修行時，他就聽師尊菩提祖師說過三災利害。

  祖師言，便是得了長生，每五百年卻要受一次劫難，分別有雷災、火災、風災。

  三災輪轉，度不過便是身死道消，所以為三災利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