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姨被說的一愣，因為還從來沒有人這麽直白地指著她的鼻子說，她是仰仗著葉家的情分耍威風。

  “你！”她氣結，想要反擊。

  蘇晚意卻不給她說話的機會，繼續道：“阿非尊敬您，是因為您過去對他有許多照拂，但照顧好主人家，是一個傭人應盡的本分，盡了本分還想居功，這恐怕就有些掂量不清自己的身份了。”

  “蘇晚意！”桂姨終於爆發了，因為被字字句句釘在“傭人”“居功自傲”“認不清身份”這樣的恥辱柱上，讓她過度膨脹的自尊心根本承受不了。

  “別以為你跟少爺結了婚就是葉家的主人了，你算什麽東西，不過是個沒爹媽的野種！你來葉家的時候說過什麽你忘了？你說隻想有飯吃有學上，其他的全都不敢想。結果呢，老爺太太還是招了個白眼狼進家門，早知道你有這麽大的野心，當初就該直接把你扔進陰溝裏，讓你自生自滅去！”

  說到最後，她幾乎是在歇斯底裏地吼叫。

  聽到聲音的芳姨和另外一個傭人連忙跑出來，看到的就是被氣得滿臉通紅的桂姨，以及看上去還算平靜的蘇晚意。

  這樣的爭吵不是所有人都能去勸架的，芳姨再著急，也隻能再原地兀自心焦著。

  可突然，她想到了一個人，就繞到了廚房後麵的小樓梯，沿這去了二樓。

  蘇晚意對自己的過去沒什麽可羞愧和隱瞞的，更何況桂姨對她知根知底，翻起舊賬來自然比旁人更熟練和精準。

  她頓了頓，說：“如果有人可以指責我，我不會反駁。可這個人不是你。桂姨，你怎麽還不明白，我是這個家的外人，你也是。就算是幾年前，你也並不高我一等，所以到了現在，你更沒有資格拿我來抬高你的身份。”

  “我就是替老爺太太來罵你這個忘恩負義的！你毀了葉家，毀了我們少爺……”

  她還沒說完，就聽到樓梯上傳來懶洋洋的一聲嗬欠。

  回過頭去，竟是葉明非斜靠在欄杆上，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大早上的說什麽呢，也說來我聽聽，誰把我給毀了？”他半眯著眼睛，眼裏還有惺忪睡意，可這樣的他也沒人敢隨意對待。

  桂姨不自覺地咽了咽，思忖著是不是自己說錯了話。

  但想到之前葉明非和她可是一個陣營的，對蘇晚意深惡痛絕，哪怕現在被短暫地迷惑了，可隻要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再稍微誇張一下事實，他就會明白，到底誰是真的對他好，誰對他是另有企圖。

  想清楚這一點，桂姨率先邁出去，一副老淚縱橫的樣子：“少爺，我老婆子為葉家伺候了這麽多年，老爺太太去世之後，這個家卻再也容不下我了。我可以走，但是我真的放不下您，也放不下這家裏的花花草草，不知道離開了這，我還能去哪……”

  說著她還抹起了眼淚。

  年過半百的老太作如此姿態，任是哪個不知情的人見了都會覺得受了莫大的委屈，以為蘇晚意如何將她欺負了個徹底。

  更別說還是葉明非這種心思一向偏著長的。

  蘇晚意毫不懷疑，接下來就是葉明非對她的指責，質問她為什麽要欺負老人家。

  這樣的話她聽得多了，而且現在她上班快要遲到了，沒有耐心再“複習”一遍了，淡淡瞥過一眼，她就想走。

  在她邁步的同一時間，倚靠在欄杆上的男人開口了：“桂姨，你勞累了這麽多年，是該好好休息休息了。不如你去北海那邊散散心，正好那有一棟小別墅，你要是願意，可以留在那養老，以後都開開心心的，不用再為了誰生氣，多好。”

  此話一出，包括桂姨在內，所有人都驚呆了。

  “少爺……”桂姨嚇得隻剩喃喃了，“我……”

  葉明非的長腿一步一步跨下台階，他的嘴邊掛著淺笑，似乎對剛才的安排很滿意。

  “這一年來家裏的確有些混亂，現在是時候該整頓一下了。從今天開始，誰也不準再提以前的事。這個家裏，有葉太太做主，什麽都要聽她的，知道了嗎？”

  不知道什麽時候回到廚房的芳姨和另外一個傭人連忙應了聲：“是！”

  桂姨還是呆立在原地，整個人懵然暈眩著。

  葉明非沒有管她，而是含笑看向蘇晚意：“葉太太，不著急出門的話等我一會兒，我送你去公司。”

  蘇晚意：“……”

  她想，今天是不是漏看了天氣，今天不是有霧，而是要下紅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