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白色的羽絨服比白天的時候更顯眼，甚至有些微微的刺眼。

  蘇晚意不由得眯起眼睛，看著那個身影越走越近。

  葉明非應該是在室外待得時間不短了，他的耳尖鼻尖凍紅了不說，就連額前的發梢上都凝結著透明的冰碴，呼吸的時候都冒著白氣。

  蘇晚意此時站在台階上麵，他便停在了台階下，反而是他得微微仰頭才能看向她。

  “結束了？”他揉了揉鼻子，聲音都被凍得有些不利落了，“比我想象的要早。”

  蘇晚意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問：“你來了多久了？”

  “不知道，沒看時間。”他回答的很坦然。

  蘇晚意突然就覺得這是個傻子。

  但凡是有點腦子，有點感知能力的人，都知道在這樣的冰天雪地下會凍死人的！

  “你……”她哽著說不出話。

  葉明非還保持著仰望她的姿勢，問她：“走嗎？”

  蘇晚意向前邁了一小步，想靠近些再跟他說話，可是腳下站著的地方有冰，她沒留意，就滑了一下。

  眼前就是台階，真要是這麽直挺挺地俯麵摔下去，那肯定得臉蛋開花，巨慘無比。

  可最終她沒摔倒，也沒磕碰著哪兒，因為眼前的人把她穩穩當當地抱在了懷裏。

  葉明非稍稍趔趄了一下就站穩了，哪怕胸口被狠狠撞出了低音，他也不在意，反而笑出了聲，胸腔都在震動。

  “這麽急著投懷送抱啊，早知道就不用費這麽多功夫了。”

  他在取笑她，但蘇晚意一點都不覺得惱火，她隻有說不出的難受。

  “你沒事吧。”她還毫無形象地趴在他的肩上，悶悶地問道，“疼不疼？”

  葉明非幹脆將她從台階上抱了下來，這下子他可以正常低頭去看她了，也舒坦了很多。

  “當然疼啊，你要怎麽補償我？”他說的理所當然。

  蘇晚意抿緊了唇，然後去拉住了他的一隻手。

  果然，他的指節像冰一樣涼，她都懷疑是不是失去了知覺。

  拿到嘴邊，她嗬了嗬熱氣，想給他煨熱一下，但這實在杯水車薪，於是就拉開了外套的拉鏈，想用體溫包住他的手。

  葉明非怎麽肯，迅速地收回手，又眼明手快地給她整理好衣服，他罵她：“笨蛋！你要凍死是不是？”

  蘇晚意怔然地搖了搖頭：“不是，我隻是怕你冷。”

  葉明非也有些愣住了，他沒想到蘇晚意會這麽說。

  可看她臉色酡紅、目光迷離的樣子，他就知道，她又喝醉了。

  真是個醉鬼，整天說他花天酒地，她不也是浸淫酒場、享受其中。

  沒有了支撐的蘇晚意身體有點打晃，剛才一個激動，酒氣擴散得更快了，整個人都輕飄飄的。

  葉明非見狀輕輕戳了一下她的肩膀，皺眉道：“你自己能走嗎？該不會要我背你吧。”

  他倒是不怎麽介意，隻不過雪天路滑，加上衣服又厚重，不如平日裏反應快，這樣不太安全。

  誰知道蘇晚意聞言居然吃吃笑了起來：“還是算了，你顧好自己就行了。那次迷了路，還是我把你背回去的，你太沉了，我摔了好幾次。不要了……”

  她說的有些混亂，應該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根本顧不上組織語言。

  說完她也沒什麽別的反應，似乎隻是響起了一件有趣的小事而已。

  但葉明非聽完卻變了臉色，他轉而鉗住蘇晚意的雙肩，盯著她的臉，問：“你說的是什麽時候？是不是……”

  蘇晚意沒聽進去，這個時候她突然有些想吐，幹嘔了兩下之後，又緊皺起了眉頭：“疼……”

  葉明非被她一打岔，上下打量了眼：“哪疼啊？”

  “這，肚子，胃疼啊。”蘇晚意指了指自己的腹部，然後便蹲下了身，好似真的疼得厲害了。

  以前蘇晚意從不輕易喊疼，那次跳了個遠腳踝都錯位了，治療的時候冷汗大顆大顆地冒，也沒聽她哼幾聲。

  葉明非就沒見過這麽強的人，強的他頭疼。

  但凡是聰明點的女人，都知道示示弱博取一下同情，可她偏不，她總是說沒事沒事，別人就真的以為她沒事。

  他也隨之蹲了下去，臉色很不好看。

  蘇晚意狀似偷瞄了他一眼，確認他沒有因為嫌棄她麻煩丟下她之後，她無聲勾了勾唇角，滿足了。

  她沒真的醉，起碼她的意識很清醒。

  隻不過跟平日裏的她還是有點區別的。

  就比如，習慣了付出和包容的她，此時此刻，此情此景，她也很想試試被人關心的感覺。

  從剛才開始，她就覺得很累，覺得孤獨像一團陰雲，籠罩得她透不過氣。

  於是借酒撒風一回，軟弱一回，脆弱一回。

  然後醒了，一切就回歸平常，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