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晗月從藥箱拿出聽診器和水銀血壓計上前，皇帝已經伸出手，撩起袖子準備讓她號脈。

  兩人尷尬地對視一眼，氣氛瞬間凝滯。

  柳晗月就當沒看見，將血壓計先放在凳子上，用油帶綁住皇帝的上臂。

  “陛下，先量個血壓。”

  血壓是什麽東西？皇帝疑惑，目光定格在她手裏的東西上，更是見所未見。

  但他是帝王，就這麽隨便問出口，有損威嚴，便不動聲色的配合，看柳晗月不知捏的什麽東西，手臂上纏著的油帶越來越緊。

  靜滯片刻，柳晗月鬆開手裏的氣球，緊盯著血壓計上的水銀柱，眉頭皺起，血壓已經超過了一百五。

  “陛下，您的血壓有點高，以後盡量不要動氣，否則弄不好會暈倒的。”

  說著，她又拿過聽診器，帶上了耳朵。

  很習慣地拿著拾音部分往病人的胸膛，柳晗月忽然意識到什麽，手停在半空，看向一旁的李公公。

  “公公，麻煩您拿著這個貼在陛下的胸膛，民女聽一下陛下的呼吸狀況和心跳情況。”

  她言辭尷尬，把手裏的東西遞給李公公。

  李公公拿著走到陛下身前，擺來擺去不知道放哪裏，被陛下嫌棄，一把奪過讓他滾到一邊。

  “朕允許你近身。”

  他把東西交還給柳晗月，對她充滿了興趣。

  柳晗月怔怔地接過，示意陛下過來一些，用拾音貼著他的胸膛。

  “陛下，請配合民女的話做，吸氣……呼氣……”

  反複呼吸間，柳晗月聽得很清楚，呼吸音減低，伴隨幹、濕囉音。

  她將拾音部分往其他髒器的位置移動，心音低遠且濁音界縮小，且心音減弱，並伴有心包摩擦音，同時肝濁音界也跟著下移。

  再觀陛下的身形，透過睡衣可以看出他的胸膛成桶裝，這是典型的氣胸症狀。

  不僅如此，他還可能患有冠心病，這不禁使得柳晗月眉頭皺起。

  “朕的情況，很嚴重嗎？”

  注意到她的麵色，陛下不由得擔心起來。

  “病情不算特別嚴重，但風險不小，民女先給陛下抽個血回去化驗一下，再做個肺部功能檢測。”

  說著，柳晗月從藥箱裏拿出采血針和儲血管。

  “大膽刁民，竟敢帶凶器麵見陛下，來人，抓刺客！”

  守在外麵的士兵聽到呼聲就衝進來，二十來個人將柳晗月圍在其中，鋒利的軍刀架上她的脖子，足有六七把，在她脖頸圍城了圈。

  柳晗月拿著采血設備呆愣當場，不知做錯了什麽。

  李公公狠狠瞪著她，拿走設備，呈到陛下麵前。

  陛下接過，拿起來擺弄，針是空心的，連著一根細小透明管子，還有兩根透明的大管子，這種材質，他也是第一次見，看著倒也沒什麽殺傷力。

  “這做什麽用？”

  “回稟陛下，這是抽血用的設備，用針戳破血管，血會順著針流入，再接上儲血管，大概到一半的位置就夠了。”

  柳晗月聲音顫抖地解釋，這才回過神來，難怪溫雅馨會主動告訴她消息，知道皇宮是個凶險之地，可沒想到，進來沒多久，小命都危在旦夕了。

  陛下沒有再問，拿起手裏的東西又研究了陣，了然地點頭。

  “和朕想的一樣，一群沒見識的東西，還不退下！”

  侍衛們得令，收起刀，整齊地退下，柳晗月懸著的心才算落地，兩個手連連拍著胸膛緩解恐懼。

  陛下瞧她那樣，目光柔和了幾分，到底還隻是個十多歲的丫頭，不過，麵對那麽多的侍衛，她還能沉著回話，倒有些膽識。

  雖然對她有幾分欣賞，但不代表陛下願意讓她抽血。

  “小白姑娘，既然你已知道病症，就無需那麽多奇奇怪怪的檢查，直接治吧！有什麽不清楚的，你可以讓小李子傳禦醫問話。”

  說著，陛下等了李公公一眼，示意他將東西送還柳晗月。

  柳晗月將其收好，恭敬地跪地行禮。

  “是！民女遵命，不過，民女的治療方法和他人不同，怕是其他禦醫會反對，暫且不要讓他們知道為好。再者，民女之前看病的時候，遇上家族內鬥，差點丟了性命。陛下的身份無比尊貴，民女希望可以秘密進行。”

  “準！”

  皇帝目光如炬，望向門外，透出的殺意令人膽寒。

  柳晗月打開藥箱，取了降血壓、抗生素消炎藥以及舒張支氣管的藥物給陛下。

  膠囊和藥片，陛下倒是有見到過，沒有過多懷疑，痛快地服下。

  不能抽血檢查，很多指標都看不到，柳晗月隻能根據他的服藥情況來判斷，又取出了一個便攜式氧氣瓶，教陛下如何使用。

  “陛下，不舒服的時候，可以吸幾下。服完藥後不能飲酒喝茶，還有要注意保暖，以免感染風寒，屋子裏的熏香不要點了，會加重咳嗽的。”

  “來人，把香爐撤走！”

  皇帝很聽話，柳晗月又說了些注意事項，準備告辭，明天會按時進宮。

  陛下讓李公公送她離宮，出了無極殿，李公公拱手作揖，向柳晗月道歉。

  “小白姑娘，是咱家沒有見識，嚇著了姑娘，還請姑娘見諒。”

  “公公嚴重了，您也是為了陛下的安慰，是民女不知分寸，拿出了危險的東西，反倒叫您嚇著了。”

  柳晗月的謙遜有禮，善解人意，使得李公公很是高興，看她的眼神都親切了幾分，一路將她送到宮門口，親自扶著她上馬車。

  “小白姑娘，以後飛黃騰達，可別忘了咱家。”

  李公公笑嗬嗬地說著，放下車簾，柳晗月眨巴著眼睛，沒明白他話裏的意思。

  回到醫館，她趕緊換回春桃的衣服，去天香樓帶了些好吃的，從後門回了將軍府，進了房間，春桃立刻迎上來。

  “我的小姐，你可回來了，這天都快黑了，你到底去哪裏了？”

  “就去醫館了，給，我帶了好吃的，天香樓新出的肉酥，要是有人問起。你就說我派你出去跑腿了，明天還得辛苦你。”

  柳晗月笑說著，將東西塞進了她的手心。

  春桃捧著肉酥滿臉幽怨，可憐巴巴地反對。

  “小姐，今天彥小姐來找過你，奴婢隻能說感染了風寒，不見人，奴婢可撐不下去了……”

  “彥姐姐知道了沒事，我會跟他解釋的，不讓百裏寒知道就行。”

  柳晗月吃著肉酥，心情放鬆了下來，回想宮中一行，可真是驚心動魄。

  天已暗，百裏寒還和心腹在天香樓的包廂裏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