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晗月的聲音提高了幾分，堵得魏老板啞口無言，站在那裏微張著嘴，良久才開口。

  “小白姑娘見諒，我等著實是好奇，大家都為醫者，小白姑娘的醫館開業一月，客源滾滾，就已經令人匪夷所思，且那位姑娘整日帶著鬥笠和麵紗，如今又造出這種噱頭，難道姑娘你不懂公平競爭的道理？”

  等的就是他這句話，柳晗月眉梢輕挑，笑意更深。

  “我明白了，所謂耳聽為虛，眼見為實，還請各位一個月後再次前來，到時一定叫大家一睹這位姑娘的風采。”

  既然都找上門了，柳晗月並不介意借著他們造一波聲勢。

  她恭敬地轉向容軒，微微頷首。

  “容公子地位尊貴，小女子冒昧，到時也請公子前來做個見證。”

  “榮幸之至。”

  容軒笑著應下，眼底不著痕跡地閃過流光。

  此女子心思靈巧，魄力非凡，假以時日，定能有一番大作為。

  三言兩語，柳晗月就占了上風，情勢對於魏老板他們來說很不利。

  可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魏老板也不好意思再提要柳若梅摘下麵紗一事，不甘地低下頭。

  餘光瞄到身旁的陳老板，氣得吹胡子瞪眼，臉憋得通紅。

  由他出麵正合適，魏老板悄悄向他打了個手勢，陳老板心領神會，大搖大擺上前，瞪著柳晗月。

  “大家都沒見過鬥笠姑娘的樣貌，不知她臉上的傷是真是假，一個月後你神不知鬼不覺地換人，我們被你耍了也沒地說理去啊！”

  “就是說啊，萬一你玩大變活人怎麽辦？”

  其他的老板紛紛附和，他們的生意本來就被魏老板和陳老板壟斷，要是再來一個，他們哪裏還有活路。

  魏老板心滿意足地轉身，抬起雙手壓了壓，示意他們安靜，隨後為難地看向柳晗月。

  “小白姑娘，就算要一個月的時間，那你也得讓大家心服口服地等啊。”

  嗬！

  柳晗月心裏冷笑，這魏老板還真會裝好人，目光冷了幾分。

  難不成，今天還真沒了辦法，不得不讓梅姐姐露臉了嗎？！

  她皺起眉，思索應對之策。

  柳若梅緩緩走到柳晗月身邊，輕輕拍了拍她的肩。

  “東家，我願意摘下麵紗。”

  “梅姐姐……”

  柳晗月幾近失聲，緊緊握著她的手，無法下決斷。

  “我沒關係的，你不用擔心。”

  柳若梅風淡雲輕地笑了，隔著麵紗，也可以感受到笑得淒然。

  她掙脫柳晗月的手，緩緩抬起，捏住了自己的鬥笠。

  眾人屏住呼吸盯著她的慢慢抬起的鬥笠。

  “不可以！”

  韓子成從人群裏衝出來，將鬥笠按了回去，灼灼地目光看向柳晗月。

  柳晗月緊咬著唇，雙拳死死攥在一起，腦袋都快想破了，也沒跳出個主意來。

  “怎麽，不敢給人看啊，我看啊，你們就是在裝神弄鬼，哥幾個我們一起上，把那姑娘的麵紗扯下來，好叫她們在京城無法立足！”

  陳老板樂了，這明顯就是做賊心虛啊，一招手，門外的隨從們就往裏走。

  容軒皺起眉，一幫大男人聚眾欺負兩個弱女子，禮義廉恥都拿去喂狗了嗎？

  看柳晗月似乎真沒了辦法，他上前一步，手裏的折扇“嘩啦”一下在陳老板麵前打開，慢悠悠地扇了兩下。

  “陳老板，要確認那鬥笠姑娘傷勢的真假何須如此勞師動眾，不如現場隨機選位女子上前查看，諸位意下如何？”

  “這……”

  容軒發話，陳老板一行人愣在原地，麵麵相覷。

  來的病人此刻也都站在一邊看熱鬧，並不會和柳晗月串通一氣。

  礙於容軒的麵子，那些人商量了下表示同意，隨意指了人群中一位女病患上前。

  “可是，就算這姑娘的傷勢是真的，也難保到時候她們不會換人啊。”

  魏老板上前，提出異議。

  “這好辦，我這兒有個花鈿，從西域而來，全京城就此一個，印在皮膚上，若沒有特別的藥水清洗，能維持三月不退，可印在那姑娘的手臂上，如此你們總不擔心會換人了吧？”

  容軒從袖口拿出一方金絲錦盒，上麵繡著馬鞭草和蘭銀花，本是他要贈與柳晗月的禮物。

  這倒是個好主意，魏老板一行人才算放心，讓那女病患前去查看。

  柳若梅背過身，女病患走過去，撩開她的麵紗，看到她臉上從橫交錯的傷口，驚得目瞪口呆。

  為了讓大家相信，柳若梅抓起她的手，讓其觸摸一道道傷口，女病患連忙縮回手，拔腿就跑，嘴裏念念有詞。

  “太，太殘忍了……”

  她的反應已經說明了一切，可陳老板還是不信，將其攔了下來。

  “你跑什麽啊，到底是不是真的？！”

  女病患驚魂未定，小雞啄米地點頭。

  “滿臉，滿臉都是傷，刺刺的，太可怕……”

  她邊說邊推開陳老板，逃也似得跑了出去。

  鬥笠姑娘的傷竟是真的，這下那些老板各個目光呆滯，說不出話來。

  難道說，這位小白神醫真有妙手回春，再生容顏的本事？！

  不等他們回神，柳晗月已經給柳若梅戴好了麵紗，拉著她到了容軒麵前。

  “容公子，請給她上印吧。”

  她挽起柳若梅的衣袖，露出一截纖細的手臂，上麵還殘餘了淡褐色的鞭痕，眾人又是一驚，目光投過去，透過麵紗，隱隱約約還能看到一些痕跡。

  容軒取出花鈿交給柳晗月，當著眾人的麵，在柳若梅的手上蓋上了美麗的薔薇圖案。

  為了讓他們信服，在圖案幹了之後，柳晗月叫韓子成取來些水打濕圖案，用力地搓了幾下，圖案完好無損。

  “諸位，現在可放心等待一個月了嗎？”

  容軒將花鈿收起掃視全場，不怒自威。

  沉默良久，為首的魏老板衝容軒鞠躬至禮。

  “我等願意等候一月。”

  “這花鈿就交由你保管，省得你們說容某和小白姑娘有私交，有失公允。”

  “不敢，不敢。”

  魏老板點頭哈腰，但毫不客氣地接過花鈿，小心將其收好。

  隨即，他便帶人離開，出門的時候，柳晗月忽然出聲。

  “魏老板，東西可收好了，到時候不小心丟了可別賴我！”

  魏老板身形一僵，停下腳步，回身對柳晗月做了保證，一大夥人很快就消失在了門口。

  柳晗月舒了口氣，但心底並不輕鬆，她笑著跟容軒致謝。

  “多謝容公子出手相助，樓上請。”

  “舉手之勞而已，姑娘無需客氣，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