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鳴聲再次響起。

  眼看著直升機從眼前飛走，蘇梅和秦冉心都氣得牙根癢癢，卻又無計可施。

  “現在怎麽辦？”秦冉心問。

  “不是還剩輛車嗎？”蘇梅冷下臉，招來一個保鏢。

  這輛車剛好能坐下幾人，還不算太過狼狽，否則機場的水位已經到小腿了，再不走，就真得出事！

  秦冉心撇了撇嘴，隻能接受現實。

  好在還能開車去京城，雖然有直升機的刺激在前，多少有點不甘心，但也比跟那些人一起擠大巴好！

  “開車啊，愣著幹什麽？”蘇梅等得不耐煩了，衝司機發火。

  司機也急了，“這車……這車啟動不了啊！”

  “什麽？是不是泡水泡久了，壞了？”秦冉心問。

  “我看是你腦子泡壞了！”蘇梅冷下臉道，“再檢查一下！看看有什麽問題！”

  “根本啟動不了啊！”

  “下去檢查！”蘇梅抓狂。

  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在這一刻又重新破滅！她這是倒了什麽黴？！

  司機隻能推門下車。

  “等等！”蘇梅突然道。

  司機回頭，不解地看向蘇梅。

  蘇梅緩緩低頭，在腳邊撿起了一顆透明的玻璃彈珠，心中瞬間一悚。

  這是……

  接著她順勢轉頭，看見汽車內壁上用口紅畫的一個小人。

  小人正在一片汪洋中擺出仰泳的姿勢，愜意得不行，仔細一看，五根手指就隻剩下了一根，竟然還豎著中指！！！

  她忍無可忍，閉上了眼。

  下一秒，車內終於爆發了一陣尖銳的嘶吼。

  “秦煙！”

  ……

  秦煙從窗口收回眼神，懶洋洋地往座椅上一靠。

  霍嬌嬌在她身後探頭，“你在看什麽？”

  “風景。”秦煙道。

  霍嬌嬌笑出聲來：“這窗外除了雨就是雨，霧蒙蒙一片，能有什麽風景？”

  秦煙笑眯眯地喝了一口飲料，不答。

  “爺。”雲溢山突然開口，看向後麵。

  秦煙手指一滯，脊背頓時僵了僵，也抬頭看去。

  霍斯堯身上已經換了一套衣服，依舊是黑色襯衫，頭發微濕，此刻正立在大廳中央，黑眸幽幽看向她，幾分邪氣，幾分誘惑。

  “嗯。”他應了一聲，視線還沒有從秦煙身上撤離。

  霍嬌嬌眼珠一轉，立刻識相地從座位上跳了下來。

  秦煙將她抓住了，眯眼，“不準走！”

  “我內急！內急！”霍嬌嬌不管不顧，直接跑了。

  內急？！

  這借口找得也太荒唐了！這是武裝直升機，根本沒有洗手間！

  雲溢山和蘇縉立刻退了出去，順道將簾子拉上。

  “唰！”

  秦煙眼睜睜看著他們在幾秒鍾之內清了場。

  直升機裏的空間本就不大，此刻被分割得更小了。

  秦煙咬唇，縮在座椅上後退。

  她被盯得渾身不自在，臉上發燙，手裏的冰鎮飲料都跟著燃燒起來。

  霍斯堯抬腿，緩緩朝著她的方向過來。

  “我，我去找霍嬌嬌！”秦煙低頭，試圖從和霍斯堯的手臂底下鑽過去，但雙腳還沒有觸到地麵，就被人拎了起來。

  他俯身，手臂隨意撐在窗前，將她半圈在了懷裏。

  “往後看。”他在她耳邊道。

  轟鳴聲很大，然而他的聲線卻無比清晰。

  發上的水珠滴落，正好打在她的臉上。

  她往後一縮，被他的味道侵蝕，幾乎窒息。

  往後……哪裏是後？

  秦煙思考有些遲緩，抿了抿唇，轉頭朝著他視線的方向看去，立刻看見了窗外逐漸清晰起來的闌珊燈火。

  是京城。

  他們在往京城的方向靠近。

  原本隻有稀落的光圈，隨著飛機駕駛的挨近，竟然能夠清晰地看見燈火串聯起來的條條大道、湖灣。

  這些燈光呈圓環狀，在城市中逐圈縮小，往中心的區域包裹。

  後頸突然傳來了呼吸，秦煙頭皮一緊，手被他的大掌握住了。

  她想掙紮，但還是被他緊緊拉著。

  霍斯堯握著她的手指向窗外，輕輕點了點圓環的中央。

  “這座城市有三千多年的曆史。”他的聲音很輕，卻和以往的懶意不同，更醇厚，跟堅定，帶著凜冽的驕矜，“寶貝，你知道三千年意味著什麽？”

  “你別這麽叫我！”秦煙咬著牙，還試圖做最後的反抗。

  “意味著這座城市有足夠的時間去沉澱。”他捏了捏她的手。

  大掌裹著小手，畫麵的衝擊感十足，粗糲和柔軟的對抗，她好像在他這裏，從來就顯得不堪一擊。

  秦煙抿唇，黑眸微動，轉而思考起了他說的這句話。

  霍寧不經常告訴她這些，一旦說了隻言片語，都是很關鍵的信息。

  “所以，京城的風比洛城更冷，人心比洛城更複雜。”霍斯堯將頭更低了一些，正好貼在她的耳側，“而你想撬動的這個家族，曾經是這裏的最強大的地頭蛇。”

  “你也說了‘曾經’。”秦煙冷靜下來，回嘴道，“它再強大，不也被人撬動過麽？”

  “被誰？”霍斯堯明知故問。

  秦煙回答：“霍斯堯！”

  霍斯堯勾唇，十分受用，“這話聽著怎麽有崇拜的意思？”

  “慕強是本能。”秦煙直接道，“他也值得這份敬佩。”

  霍斯堯凝神看她，“即使是用生命為代價換來的？”

  “我不怕！”秦煙揚眸，“既然霍斯堯曾經做到過，並且現在還能讓霍家牢牢霸占著第一家族的位置，就說明這地頭蛇也不過如此！他可以，我為什麽不行？”

  “因為我不舍得。”霍斯堯道。

  他知道辦成這件事要流多少血，也知道這過程有多困難。

  他曾經吃過的那些苦，半點都不想讓她去嚐。

  她這樣細皮嫩肉的，怎麽受得了京城的風霜？

  秦煙心裏一滯，半個身子全酥了。

  但她立刻醒悟過來。

  別被這男人的花言巧語給騙了！

  “我必須做！”秦煙扭頭盯著他，“你阻止不了我！”

  四目相對，兩雙黑眸中都閃著細碎的光。

  秦煙這才發現，他挨得太近了，近到呼吸都互相交纏，清冽的藥材味道闖進她的鼻息，這一回真的沒有薄荷味了。

  她往後一退，霍斯堯傾身，順勢就在她唇上輕輕一啄。

  秦煙瞪眼。

  “我不阻止你。”他停留片刻，眼裏的笑意蔓延而出，“我隻是希望你知道自己即將麵對什麽，把最壞的結果告訴你。不過你用不著付出太大的代價，因為這裏是……”

  他伸手輕點她的鼻尖。

  “我的地盤。”

  想進入他的人生嗎？那就從進入這座城市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