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墨回頭看他，淺褐色的瞳孔裏盛滿了漠然。

  “我來找秦煙。”

  “現在不方便探視。”

  “張桂芬死亡案件，她牽涉其中。”裴子墨將自己手裏的檔案袋拿起來晃了晃，“我現在是她的代理律師，有後續的事情需要和她商討。”

  這……

  雲溢山猶豫片刻。

  張嫂的案件確實引起了不小的輿論，要是沒有給外界一個交代，對嫂子名聲不好。

  一個保鏢突然上前，在雲溢山耳側說了兩句話。

  雲溢山驚訝抬眼，隨後對著裴子墨道：“行，你進去吧。嫂子傷還沒好全，控製時間。”

  裴子墨點頭，抬步進去。

  雲溢山立刻回頭問：“爺真這麽說？放他進去？”

  “對，爺交代了，不要限製少奶奶的人際交往。”

  雲溢山撓了撓腦袋。

  吃錯藥了，這麽大方？

  不至於吧？

  病房裏。

  裴子墨剛敲門說話，秦煙就皺起了眉頭。

  什麽情況？霍寧把人放進來了？

  他連裴子墨給她配的酒精都要摔了，卻不讓人攔著裴子墨本人？

  她猶疑著開了門，腦子裏突然想起一句話。

  “滿三次，我就真吃了你。”

  她呼吸一滯。

  “嶼。”裴子墨眼裏起了淡淡的笑意，走上前。

  秦煙立刻後退一步，保持距離，眼神驚疑不定。

  這該不會是霍寧的計謀吧？

  故意裝作大度，做好陷阱，等她進去，然後數著次數，三次之後就有理由……

  好狗的男人！

  好歹毒的心思！

  “怎麽了？”裴子墨眉間微蹙，伸手去試她的額頭，“臉怎麽還是這麽紅，燒沒有退嗎？”

  “不是。”秦煙再次後退，坐在病床上，偏頭避開他的手。

  裴子墨將手收回。

  “老師怎麽來了？”秦煙問。

  “這個。”裴子墨晃了晃手裏的文件袋，遞給她，“張嫂的事情，需要和你對一下後續怎麽解決。”

  秦煙點了點頭。

  裴子墨抽出文件，立刻進入工作狀態，紙筆都備齊了，開始一問一答。

  “你把那天發生的事情全都回憶一遍，最好不要有錯漏。”

  “好。”秦煙點頭。

  雲溢山在窗外縮回自己的腦袋，滿臉問號。

  還真是來搞案子的？

  這些男人一個兩個是不是都有點過於奇怪了？

  秦煙卻是很適應。

  裴子墨原本就是個按部就班的工作狂，專業永遠是第一位，這在莫裏亞已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所以他才能成為莫裏亞最年輕的教授。

  如果蘇沁沒有出事，秦煙會以他為目標，過完這一生。

  詢問結束後，裴子墨從懷裏掏出一把木質的小槍，放在桌上。

  “送你的。”他道。

  秦煙眼睛一亮，“你自己做的嗎？”

  “嗯。”

  “現在還在上木工課？”秦煙笑了一聲。

  裴子墨抿唇，難得露出幾分局促的表情。

  他的手工是最差的，莫裏亞教師年年都有考核，其中有一項就是木工。

  考核科老師有意給裴子墨開後門，誰都知道裴教授成天泡在實驗室和律法書裏，生活技能基本為零，但裴子墨義正言辭拒絕了，表明要靠實力通過。

  然後就是連掛三年，直到秦煙入學的那一年，還跟著一群學生一起進行掛科補習。

  學生各個局促，裴教授倒是鎮定自如。

  “我現在通過了考核，成績還不錯。”裴子墨道，“這就是去年通過的時候做的木槍。”

  秦煙一愣，“這麽珍貴的東西，怎麽送給我？”

  “做的時候就想著送給你。”裴子墨答得坦然。

  他向來是有什麽就說，秦煙也沒有多想，隻當是他回憶起和自己打槍的時刻，靈感來了而已。

  “謝謝。”秦煙收下，“我送你出去吧，老師。”

  “我現在不是你的老師，你可以叫我名字。”裴子墨道。

  名字？

  秦煙一愣。

  難不成叫他裴子墨？

  光是想想，秦煙就起一身的雞皮疙瘩！

  “老師是我一輩子的老師，尊敬是必須的。”秦煙起身開門。

  裴子墨沉默一瞬，跟上了她的腳步。

  晨光裏，她的背影和記憶中幾乎一樣。

  堅韌，筆挺，如同寸寸拔高的竹節，寧折不彎。

  他知道秦煙心誌堅定，所以從未對靠近她有過急切的念頭，因為她肯定要將報仇擺在第一位。

  可現在不同了……那天看過她和霍家二少的相處之後，裴子墨不敢肯定了。

  是否真的會有變數存在？

  “你和霍家二少……”

  他話音未落，秦煙突然將他一拽，往大門一側躲去。

  “有記者。”她道，視線凝著，看向門外。

  裴子墨眼神下移，緩緩看向她握著自己手腕的手，纖細勻稱，白皙柔嫩。

  心跳驟然加快。

  他愣住了，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