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導好。”

  “陳導您好。”

  陳欣走在江蓉衛視節目部所在的三樓走廊上，遇到的同事都微笑著向她打招呼。

  自從兩天前許茂和郭立誌被抓，現任台長提前退休，紫國宇上台大力提拔年輕人之後，陳欣就發現台裏同事對她的態度似乎好了很多。

  不過事業心極強的陳導並不在意這些事，她正焦急地等待著新任節目部總監陳銳的消息。

  今天上午是陳銳正式接任節目部總監的第一天，去他辦公室道賀奉承的人不在少數。

  隻有陳欣進去以後直接談公事，沒有半句恭喜。

  她再次把《非誠勿擾》放到了節目部總監的那張辦公桌上。

  這一次，新任總監沒有再說“免費”之類的屁話，當即拿上策劃書去了台長那裏。

  陳欣則開始了漫長的等待。

  說是漫長，其實陳銳才去了不到半個小時。

  在這期間，陳欣已經上了三趟廁所，途中還給“飯圈壁虎”發了五條消息，全是罵人的。

  把胖子搞的瑟瑟發抖，不知道怎麽就又得罪她了。

  現在，是陳欣第四次去衛生間了。

  這時，她的手機終於響起，陳欣閃電般地拿起，接通，對麵傳來陳銳的聲音：

  “陳導，你來紫台長辦公室一趟吧。”

  陳欣連電梯都沒坐，用最快的速度跑上七樓，氣喘籲籲地敲開台長辦公室的大門。

  剛一進去，還沒坐下，她便直接問道：

  “陳總監，台長，那份節目策劃……”

  陳銳笑道：“陳導，你別急，先坐下。”

  陳欣這才坐下，紫國宇看看陳欣，國字臉上沒什麽表情，平淡地問道：

  “小陳，這份策劃真是大威天龍寫的？”

  陳欣點點頭：“是他寫的，他還說……”

  頓了頓，陳欣幹脆把底牌全開了：

  “他手裏還有更好的節目策劃，如果這次和台裏合作的不錯，其他的節目版權他願意優先和我們談。”

  紫國宇和陳銳對視一眼，瘦削的新任節目部總監溫和地問道：

  “陳導，大威天龍想要什麽價格？”

  陳欣一愣，那混蛋也沒說要多少錢啊，說什麽全權授權讓她和台裏談。

  這也是讓陳欣最鬱悶的一點，我就是江蓉衛視的人，你讓我代表你和江蓉衛視討價還價。

  你把我當什麽人了？

  二皮臉嗎？！

  此時聽到陳銳的話，陳欣有點不知所措，忽然想起了那前副台長的日記，她一咬牙，道:

  “大威天龍說，這是第一次和台裏合作，也感謝台裏的節目讓他紅了，所以願意給我們一個友情價，就隻要……200萬。”

  陳欣說完，便羞愧地低下了頭。

  “隻要200萬”這幾個字一說出口，她覺得自己整個人的形狀都變了。

  自己堂堂江蓉衛視新銳導演，自詡為女強人。

  現在卻為了一個不相幹的混蛋，向台裏獅子大開口。

  還為了不讓這家夥得罪台裏，還自覺地在這個離譜的價格前替那混蛋加上各種美化和修飾的話術。

  這不就變成了那個混蛋希望的形狀了嗎？！

  我，陳欣，有一天居然也會成為這種市儈虛偽又無恥的人？

  我不幹淨了！

  不行，今晚要找個東西泄火，不然我一定會被氣死的！

  很自然的，一個肥碩堅硬，不懼油火的軀體出現在她的腦海裏。

  “200萬，可以。”

  美熟女導演正在胡思亂想，耳邊傳來了紫台長拍板的聲音。

  “啊？”

  她茫然抬頭，看著紫國宇。

  居然答應的這麽爽快？

  紫國宇道：“這個節目不同於普通的戀愛綜藝，更傾向於現代單身男女相親難、戀愛難的社會痛點問題，更容易引起觀眾的共鳴，有全民爆款的潛質，200萬，不算貴。”

  陳銳也點頭附和，對紫台長投去欽佩的目光，紫國宇的話完全說到了他的心坎裏。

  這個節目自帶社會熱點問題，又接地氣，還不用請什麽大牌明星做嘉賓，性價比和社會影響力，恐怕不會比深城衛視的《浪漫之旅》差。

  除非那邊又搞出什麽大動作或者不得了的噱頭出來。

  陳欣張張嘴，其實紫國宇說的話正是她打算在待會兒討價還價時說的。

  沒想到領導直接把她的路給堵死了。

  這都沒有討價還價的機會了。

  “不過，我們也有一個要求，兩個月後的中秋晚會，我們希望他能免費出場，同時帶上張龍虎工作室的藝人，也是免費。”

  紫國宇繼續說道，那張刻板的國字臉上終於現出一絲笑容。

  陳欣怔了怔，點點頭：“好，我轉告他。”

  幾分鍾後，陳欣走出台長辦公室，腦子還有點暈。

  她實在想不通紫台長怎麽會這麽看重張龍虎工作室。

  難道他覺得短短兩個月的時間裏，張龍虎工作室就能捧出足以提升中秋晚會流量的藝人嗎？

  陳欣覺得自己有點跟不上紫國宇的思路了。

  以前從沒有發現，原來這位一直不太顯眼的副台長，居然心思這麽難以猜測。

  看來自己還是適合做節目，實在不擅長弄這些彎來繞去的東西啊。

  她走到褲衩樓樓下，撥通了林慕的電話，說了一遍剛才的情況。

  “替我感謝紫台長，中秋晚會我和張龍虎工作室的五位藝人將準時赴約。”

  林慕似乎早就料到了這個結果，平靜地說道。

  “五個藝人？”

  陳欣一愣。

  “一個是七仔，另一個是樂隊。”

  林慕頓了頓，接著道：

  “陳導，還有件事我要提前告訴你，我已經接受了深城衛視的邀請，將要參加《浪漫之旅》的錄製。”

  陳欣眼睛睜大，愣了半天，問道：

  “你去做飛行嘉賓？”

  “不，是固定嘉賓。”

  “......”

  陳欣沉默片刻，忽然跳腳了：

  “姓林的你什麽意思？這邊賣版權給我們，轉頭就去參加《浪漫之旅》，兩頭通吃是吧？！”

  林慕無奈地道：“陳導，所以我要提前告訴你，我不是有意的，實在是......答應了別人，不能違背承諾。”

  陳欣氣得臉都紅了，但仔細一想，人家又不是你江蓉衛視的員工，憑什麽就不能參加深城衛視的節目了？

  她深深吸了口氣，問道：“你答應了誰？”

  林慕停頓一下，認真地道：“答應了一個對我很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