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甜的反問終究讓盛卓辰無話可說。

  原來，在榮甜心底，他當真就是如此歹毒狠絕的人。

  可盛卓辰在心底極力壓住所有的難受和情緒。

  他微微低垂著頭，走上前握緊榮甜雙手，認真十足：“如果是我做得，我定會承認，但霍文澤母親的事，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他話語低沉，繼續補充：“跟顧峰也沒關係，他不可能傷害你和夏夏分毫。”

  榮甜想要相信盛卓辰，可他真的能信任嗎？

  此時，榮甜十分淩亂。

  恍若一切都不由她內心深處而來，她的行動已經代替了她的回答。

  榮甜撥開盛卓辰握牢的雙手，這一舉止，分明勝過千千萬萬對他的傷害。

  接著，她轉身快步上樓。

  盛卓辰看著她那樣看似決絕的背影，無奈又難過。

  “我就這麽不值得你信任？”

  他與榮甜之間，當真還需要很長時間才能建立一定的默契度。

  盛卓辰原本配合警方調查了一天，已經足夠疲憊，可榮甜的不信任，甚至對他的質疑，令盛卓辰更加疲倦窒息。

  榮甜回到臥房，縱然一晚不眠，依然沒有絲毫睡意。

  清早，紀明宇的信息發來了, 催促著她趕緊收拾做準備去動手術。

  看了眼消息, 榮甜煩悶又沉重的將手機扔到一邊，逃避得不願意麵對現實。

  “這種時候，我怎麽走得了？”

  榮甜身體沉沉地陷入沙發裏，思緒萬千。

  紀明宇連續發了幾條消息過來, 沒有得到榮甜回應, 索性隻能打電話給她。

  聽到急促的手機鈴聲，榮甜愈發淩亂不安。

  “小叔叔。”

  榮甜聲音帶點兒怯弱, 麵對紀明宇時, 她當真是心虛畏懼的。

  “怎樣，這次又打算延遲時間不去做手術？“

  紀明宇其實猜測到了, 榮甜遲遲不肯跟他聯絡, 隻怕這約定好的手術就要變卦了。

  “不是……”榮甜否認。

  “既然不是，後天就準時出發吧。“

  “後天？”榮甜重複著他的話，話語裏有著明顯慌亂，甚至微微顫抖。

  “榮甜！”

  紀明宇揚高分貝, 隔著電話都能聽到他的生氣。

  “可是, 我走不開, 小叔叔, 現在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榮甜是徹底六神無主了, 無法很好的控製情緒, 竟然在電話裏哭了起來。

  每次, 紀明宇隻要聽到她哭聲, 仿佛就會全然地器械投降。

  紀明宇原本想要狠狠跟她說明利害關係, 讓她清醒清醒。

  可耳畔聽著榮甜哭泣，紀明宇又隻能安慰, “見個麵吧，我想知道你現在什麽情況。”

  聞言, 榮甜這次倒沒拒絕，“晚點, 我就去你醫院。“

  她有滿心的難受痛苦，搖擺不定, 想要跟紀明宇訴說。

  “我等你。”

  紀明宇仍舊是溫柔的回應。

  縱然他心底何其難受, 何其的擔心榮甜情況，但他卻又沒辦法看著榮甜痛苦為難。

  榮甜倒是如她約定的，很快到了紀明宇醫院。

  近距離看著榮甜越來越蒼白虛弱的臉色，紀明宇心底駭然和恐慌瘋狂加劇。

  “不管你有什麽理由, 這次不能推遲手術了。“紀明宇率先開口。

  榮甜在來之前就知道紀明宇一定會這樣說，但榮甜卻恍若想得很清楚了。

  “小叔叔, 我已經決定, 我不想去動手術了。”

  “你……”

  紀明宇氣得滿麵通紅，努力深呼吸，努力控製自己情緒，可還是語帶嘲諷起來：

  “不動手術了，又變卦了，我就知道，上次根本不該信你。“

  紀明宇氣得站起來, 大步走向落地窗。

  轉身背對著榮甜, 此刻他臉色相當陰沉。

  榮甜低著頭，很清楚自己讓紀明宇有多麽生氣, 不敢再開口繼續惹他。

  紀明宇辦公室裏陷入前所未有的寂靜，靜得有些恐怖。

  紀明宇背對她片刻後，又轉過身, 語氣嚴肅：“榮甜，你看著我。“

  可榮甜卻沒足夠勇氣麵對紀明宇的怒氣，明顯能覺察到紀明宇隻是在極力隱忍所有的怒火，這火氣隨時都可能爆發。

  “我……或許可不可以先做一段時間化療。”許久，她才開口。

  “我不允許你中途變卦，必須動手術！”

  紀明宇重複一遍，話語如此沉重：

  “榮甜，你現在隻有兩個選擇，死或者活，化療對你來說已經沒用了，折騰一個月，到最後你還是會死，甚至會比預料中死得更快。”

  紀明宇做醫生這麽多年，接觸過很多病例, 患者在不知自己患癌情況下, 能活得好好地。

  一旦得知自己癌症，甚至留在醫院化療, 對患者而言心理包袱太過沉重，有可能反而會死得更快。

  畢竟，化療並不是每一個人心理都能承受得了的。

  “可是我還有點事……”

  榮甜其實愈發意識到自己在未來很近的某天，她會像文麗柔一樣，永遠地離開。

  “文麗柔的事情讓你很痛苦，我知道。“紀明宇點點頭，對文麗柔的情況也表示同情。

  “甜甜，可你想過沒有，如果未來有一天夏夏收到你永遠離開她的消息，她會有多痛苦！”

  這是一個非常現實，必須讓榮甜去麵對的問題。

  “我可以再給你兩天時間，你收拾一下心情，還是準備去動手術吧。”

  她一次又一次拿自己性命開玩笑，紀明宇當真氣到極致，甚至想不管她的。

  可紀明宇終究還是不能對她置之不理，對她有太多割舍不下。

  榮甜低著頭，心情複雜，猶豫片刻後，抬眸看著紀明宇：

  “還能給我一些止痛藥嗎？”

  說這話時，榮甜很緊張，看他一眼後，又縮回視線，繼續低頭。

  畢竟，紀明宇給她的止痛片，短短幾天時間全部吃光了。

  紀明宇凝視她片刻，歎氣後，最終還是點點頭：

  “我早該想得到的，如果你手頭上還有止痛藥，今天就不會來找我。”

  榮甜不語。

  “馬上給你開。”

  紀明宇不為難她，但他有強烈預感，過幾天後，榮甜會再次放他鴿子。

  紀明宇開了處方箋，交給榮甜。

  榮甜始終不敢抬眸與他對視。

  但是，紀明宇卻對她既失望，又心疼：“不要熬夜，不要難過，就開開心心地和盛卓辰，和盛夏度過這幾天吧。”

  他始終還是希望榮甜放鬆心態，竭盡全力活下去。

  榮甜手中揣著處方箋，站了起來，琢磨片刻後，還是說話了：

  “小叔叔，萬一我在國外回不來了，我能求你一件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