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甜眼睜睜看著文麗柔渾身鮮血躺在地上。

  那刻，全身上下她的血液逆流，雙腳竟機械得挪不動半分。

  顧峰倒是反應很快，懷裏抱牢夏夏，試圖拽緊榮甜胳膊。

  “少奶奶，危險，快走。”

  聽著顧峰聲音，榮甜這時才回過神。

  她不顧一切掙脫顧峰緊箍，奔向文麗柔，“麗姨，不可以……”

  文麗柔因傷口疼痛，攢動著身子。

  顧峰則再次抓牢榮甜，試圖將她給扯過來，“少奶奶，我去救霍太太，你先和小小姐躲起來。”

  可榮甜根本聽不到任何聲音，那樣執拗的，不顧一切跑向文麗柔。

  “麗姨……”

  榮甜心下驚恐萬般，上前緊抱文麗柔，“怎麽會這樣？”

  榮甜徹底驚慌失措，尤其掌心裏捧著文麗柔鮮血，指尖還能輕易覺察到她血液的溫度。

  “甜甜，我快不行了……快走，帶著夏夏走，不要管我……”

  文麗柔意識還是很清醒的。

  榮甜抱緊她，視線在周圍搜尋著開槍的人。

  對方是遠程狙擊，顧峰也在四周查看，根本尋不到人。

  “要走一起走，麗姨，你不會有事的，不會的。”

  榮甜喉嚨幾乎說不出話來，渾身止不住的顫抖。

  榮甜更是極力想要將文麗柔給抱起來。

  “我不會丟下你不管, 麗姨, 堅持住，我帶你回家，我們一起回家。”

  榮甜越抱緊她，文麗柔的血液全然浸染在她身上。

  榮甜手上沾滿血跡, 極為觸目驚心。

  眼看著榮甜將文麗柔抱起, 顧峰護住夏夏耳朵，不想讓熟睡的夏夏醒來, 看到這恐怖的一幕。

  可幾秒後, 再次遠距離射程的槍擊聲響起。

  震耳欲聾而來，文麗柔背部第二次被擊中。

  霍文澤聽到槍響快步趕來時, 正巧親眼看著自己母親躺在血泊中。

  霍文澤飛奔過來, 慌慌張張撈起文麗柔無力的身子。

  他完全失控的嘶吼起來：“媽媽，你不會有事對不對，醒來，你快點醒來。”

  榮甜渾身冰冷, 指尖染著文麗柔的鮮血, 漸漸失去溫度。

  她就這樣呆呆愣愣, 恍若靈魂出竅般看著眼前的血跡, 儼然失去了所有力氣。

  可無論霍文澤如何喊叫著文麗柔, 文麗柔已沒了知覺。

  救護車呼嘯而來, 急促呼叫的救護車聲音, 讓榮甜深陷入前所未有的沉痛裏。

  這次, 霍文澤也徹底亂了。

  搶救室門口, 霍文澤坐立不安。

  榮甜則好像耗盡所有力氣，坐在地板上, 背靠著冰冷牆壁。

  她好像又回到了幾年前，她母親自殺搶救時的情景。

  一幕幕那樣清晰在她眼前掠過。

  搶救室長廊裏, 緊急快速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傳來。

  盛卓辰得知情況趕到醫院，不遠處見到榮甜滿身鮮血時, 他腳步忽然僵硬了。

  明明隻有幾步的距離，但他竟邁不開步伐。

  即使顧峰在電話裏匯報了情況, 表示榮甜和盛夏並沒有受傷。

  但盛卓辰呼吸相當局促不安, 好不容易才走向她。

  看著榮甜眼底的淚水，盛卓辰說不出話來，雙臂緊緊抱牢她，仿佛是在確定她就在自己眼前。

  她還在, 她並沒有受傷。

  榮甜渾身冰冷，哪怕被盛卓辰擁緊也覺察不到一絲絲暖意。

  甚至萬般無助時, 她機械的詢問：“麗姨會不會死？”

  她再次親眼見到自己尊重愛護的人在麵前鮮血淋漓的閉上眼睛, 這種痛，令榮甜無法喘息。

  盛卓辰吞吞喉，想要告訴她“不會的”。

  但這樣口是心非的安慰，盛卓辰說不出口。

  電話裏，據顧峰的匯報情況，盛卓辰大概知道文麗柔可能活不下去了。

  盛卓辰唯一能做得便是捧了捧榮甜後腦勺，試圖拂去一些她的傷痛。

  搶救室門打開了, 醫院搶救醫生和護士將文麗柔給推出來。

  “霍先生, 抱歉，我們盡力了, 卻沒能挽救您母親的性命。”醫生神色凝重。

  “文麗柔女士心髒中槍，背部傷到大動脈，出血過多, 休克而死，死亡時間是二零二二年……”

  醫生宣告著文麗柔的死亡時間，霍文澤完全接受不了這事實。

  “不是這樣的……”

  霍文澤麵色慘厲蒼白，不承認母親已經離開的事，“救活她，求求你醫生，救活我媽，我媽媽她不可以死……”

  “霍先生，對不起，請節哀。”

  醫生心情也是異常沉重。

  榮甜的耳邊好像是在極力逃避這樣的結果，可麵容上淚水反而漸漸收回。

  她一步步緩慢地走向文麗柔的遺體。

  明明上一秒她們還在一起陪夏夏玩得開心，明明上一秒麗姨還和她一起去寺廟為夏夏祈福。

  怎麽一眨眼竟然……就走了。

  “麗姨。”榮甜終於開口說話，聲音極度痛苦。

  “別這樣好不好，麗姨……”榮甜心髒疼得快要斃命了，“對不起, 都是我，是我不該和你一起出去。”

  如果不出去，她們是不是可以避免這次的災難？

  榮甜痛到極致，滿心內疚和慚愧卻又無從發泄。

  她緊拽掌心，鬆開又握緊，握緊又鬆開，如此反複幾次，卻絲毫不能緩解痛苦。

  霍文澤則像發瘋一樣，掀開文麗柔遺體上的白布條，捧著她已經發紫的臉。

  “媽，醒來，我不許你這樣走，聽到沒！你給我醒來！”

  霍文澤與他母親感情向來很好，失去她，霍文澤世界天旋地轉的崩塌了。

  “媽，醒來，求求你了，以後你說什麽就是什麽，我都聽你的，但你不要不理我。”

  霍文澤抱緊文麗柔早已經冷卻的身體，失控哭嚎著。

  耳畔越是聽著霍文澤的痛哭失聲，榮甜心下的自責愈發強烈。

  她失去過最親的人，所以，她比任何人都能懂得霍文澤心底此時此刻錐心刺骨的疼。

  痛到極點，卻又無能為力，卻再也不能挽回親人性命，這比死還難受。

  霍文澤久久抱住文麗柔不肯放手，仿佛隻要抱一會，文麗柔就會心軟，她就會醒來似的。

  “媽，我會替你報仇的，不管是誰，我會用他的血來祭拜你。”

  他不會讓他媽死得不明不白，這分明就是有人有預謀有計劃的在針對霍家，傷害霍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