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香院。

  薛姨媽讓賈瑞坐了，笑道：“本來不該讓瑞哥兒一趟趟的往這邊跑，可我一個婦道人家不好在往外頭去，蟠兒又是個不能做主的，就隻好麻煩瑞哥兒了。”

  賈瑞忙道：“姨媽這是哪裏話？我是小輩，來給姨媽請安才是，隻是知道姨媽和薛大妹妹喜歡清靜，故而不敢常來打擾。”

  薛蟠道：“哪裏就打擾了？你是不知道，我娘常在背地裏說你的好呢！總讓我跟你多學著點，聽得我耳朵根子都長繭子了！”

  寒暄了幾句，薛姨媽說道：“前兒珍哥兒媳婦已將蟠兒的銀子都送來了，姨媽這次請你來，就是要問問，上回說的當鋪的事你可想好了？

  你是要我這還銀子呢，還是想要一半的當鋪，同蟠兒你們兄弟二人做點事？

  若是想要當鋪的股份，改日讓蟠兒帶你先去看看鋪麵。”

  不等賈瑞說話，薛蟠搶著道：“要股份要股份！天祥，到時候咱們兩兄弟聯手好好經營，做出點大事來！”

  賈瑞微微一笑，看向薛蟠和薛姨媽，都是一臉期待，又看向一旁端坐不語的寶釵，小美妞也正笑吟吟看向自己。

  “實不相瞞，你家那件當鋪我已經看過了，位置是極好的，鋪麵也夠大。

  姨媽的心意我也都懂得，實話實說，這麽好的買賣能參一股進來我也是願意的。不過……”

  “不過什麽？你倒是直說嗎！”薛蟠問道。

  “我還是想試試我上次說的那個經營方式，低息借入，高息貸出，不知道你們願不願意？”賈瑞說道。

  “原來是為這個！妹妹，你同天祥說吧！”

  薛蟠嘿嘿一笑，顯然他們一家三口早已商量過了。

  寶釵便接過話來說道：“上次瑞大哥說的那個法子，我和媽媽又商量了幾回，覺得倒是可以試試，隻不過從前再沒人這麽做過，也不知能不能成。

  媽媽的意思是還要循序漸進，一開始要一點點的來，寧可少賺些，也不可貪功冒進了到時候收拾不得。而且其中有許多細節還要仔細推敲推敲才可。”

  賈瑞聽了點了點頭，又說道：“我還有個要求，不知當不當講……”

  薛姨媽道：“瑞哥兒有什麽要求？”

  賈瑞道：“上回大妹妹說了，寶豐當鋪盤點下來要四萬兩銀子的本錢，我隻借了文龍一萬五千兩，我想著再拿出五千兩銀子來，不過我要五成多一分的股份！”

  “這……”薛家母子三人麵麵相覷，誰也沒想到賈瑞居然要51%的股份，這明擺著是想讓當鋪易主啊，或者說，是賈瑞想要到決策權。

  半晌沒人說話，倒是薛蟠一拍大腿：“這也不算什麽，本來就是說要給你一半股份的。

  你多要這一分不過是想說了算，要不然也是想讓你來拿主意的、

  若是不想試試你的新花樣，又何苦拉你入夥？

  娘，妹妹，這事就這麽定了吧！要我說天祥你也不用再多掏銀子了。”

  薛姨媽見兒子願意，也隻能說道：“你若是肯好好跟著瑞哥兒幹，再不去和那些狐朋狗友們廝混，便都依你。”

  賈瑞道：“銀子還是要給的，我也不想占姨媽太大的便宜。且店鋪也需要些啟動資金用以宣傳之類的。”

  “開當鋪還要什麽宣傳？無非是讓幾個小廝在街上敲鑼打鼓的去喊兩嗓子就完了，能花多少銀子？”薛蟠說道。

  賈瑞笑笑：“這種存了錢還能賺利息的法子從古至今都未曾有過，你覺得光憑幾個人喊兩嗓子就有人願意來存錢麽？”

  薛蟠便問道：“那你倒是有什麽好法兒？說來給我們聽聽！”

  賈瑞道：“這個要說來可就話長了，今日暫且不說，咱們先把大事定下來。”

  薛蟠道：“那便依你說的，你再入股五千兩，當鋪給你多一分的股，往後的大事小情都你拿主意就是了！這不就定了麽！”

  賈瑞嘿嘿一笑：“我還有個請求~”

  薛蟠崩潰了：“我說天祥，你怎麽跟個小娘們似的磨磨唧唧，一會兒一個要求一會兒一個請求的，你就不能一口氣都說出來？”

  寶釵白了薛蟠一眼嗔道：“哥哥別亂說，生意可不就是要坐下來一條一條的慢慢談？難不成一下子所有事都攤開來說麽？”

  “好好好，是我性急，天祥，你還有什麽要求？”薛蟠並不和寶釵爭辯。

  “這個請求麽……”賈瑞說著看了一眼寶釵道：“我希望寶姑娘也多辛苦一些，當個顧問，時不時的能幫我把把關出出主意。”

  薛家三人誰也沒想到，賈瑞居然提出這個要求，寶釵更是臉上一熱。

  本來她就對賈瑞的這個計劃有些興趣，況且薛蟠有多少能水她還是知道的。

  即便賈瑞不說，日後真經營起來她也會時時關心著的，這麽被賈瑞要求著當什麽顧問，倒是讓她沒想到。

  “瑞大哥這是什麽話？自家的生意自然要上心的，不過我隻是個不懂事的女子，哪裏有什麽主意呢。”

  賈瑞卻正色道：“妹妹也太謙虛了些個，你若是個不懂事的女子，這世間還有懂事的人麽？別的暫且不說，隻經濟一道你可絕對是巾幗不讓須眉的。

  這件生意若是單靠我和文龍兩個是定然不能的，我雖然能出個大概主意，一些細節卻想不到的，而且也沒做過這個。

  文龍也不用說，是個大條慣了的，獨有寶姑娘是個心細又懂得經濟的，少了你可萬萬不能。”

  寶釵雖年幼，待人處事卻是極妥當的，被人誇的話也早聽得不知多少了，可今日聽賈瑞給自己如此高的評價，寶釵倒是有些靦腆起來：“瑞大哥謬讚了，我不過是打小見得聽得比別個多些，也是胡亂說說罷了。”

  薛蟠道：“妹妹也不用謙虛，天祥這話我是服氣的，既然天祥說讓你當顧問，你就別推辭了，這事，哥哥替你答應了！不過，顧問到底是做什麽的？不用在外頭拋頭露麵吧？”

  “呃……寶姑娘是什麽人兒？怎麽能讓她真去外頭管事呢！這顧問和清客差不多，幫忙參謀參謀，出出主意之類的。”

  寵妹狂魔這才放下心來說道：“我當是什麽，原來是這個！這還不簡單，日後天祥若有什麽要商量的隻管過來便是了！

  榮國府那邊寶玉總給你扣黑鍋，使得老太太不待見你，在我這是再沒有這種事的！妹妹，你也是，別總跟寶玉那麽親近，不然不定哪天你也跟著沾包呢！”

  寶釵一聽薛蟠又開始胡說八道，還說自己和寶玉親近，又羞又氣，拉著薛姨媽撒嬌道：“媽媽！哥哥又在那裏渾說了！你也不管管他！”

  平時寶釵都是端莊典雅，頗有些少年老成之意，賈瑞哪裏見過寶釵也像個十幾歲的小女孩一般跟媽媽撒嬌？不由得有些癡了。

  寶釵餘光看到賈瑞正怔怔看著自己，也知道有些失態了，更覺窘迫，把臉藏在薛姨媽肩上不給人看。

  薛姨媽笑著拍了薛蟠一巴掌：“混賬東西，又欺負你妹妹！”

  薛蟠假裝吃痛一躲：“娘，我哪兒是欺負妹妹？我這也是為了她好呢！寶玉一點子擔當都沒有，闖出什麽禍事就找人背鍋，若是妹妹和他走得太近了，日後說不得就要吃虧的！”

  薛姨媽一抬手作勢又要打：“你又來編排寶玉！寶玉才多大年紀？還不懂事也是有的。再說了，你小時候不是個淘氣的？你還好意思說別人！”

  薛蟠裝作害怕雙手抱頭：“娘你到底喜歡寶玉那人哪裏了？無非是長得模樣好些，還能有什麽？

  整日裏又看不上想讀書當官的，說人家是祿蠹，又看不上做生意賺錢的，說什麽君子不言利，合著天祥我們這樣的，還有我妹妹，咱們一家子都是小人了唄！

  咱們家世代經商，就沒他們高貴了不是？每每聽起這些來我就煩！

  你看他那樣子，還說什麽男人是泥做的骨肉，女孩是水做的骨肉，他見了男子便覺汙臭不堪，見了女孩便覺得清爽，就這樣一個一無是處的小色坯子，將來了能做什麽？”

  賈瑞雖然知道薛蟠不想薛姨媽把寶釵許配給寶玉，卻沒想到他居然對寶玉如此不滿，原著裏不是這兄弟倆還挺親熱的嗎？

  眼見說得越來越偏了，賈瑞隻得清了清喉嚨端起茶盅朝薛家三人示意道：“如此，那就這麽定了？”

  “定了定了！怎麽好好的就說起寶玉來了！”薛蟠也舉起茶杯：“咱們今日以茶代酒，為了寶豐典當日後賺大銀子賀一杯！”

  薛姨媽在薛蟠額頭點了一下：“還不都是你這張嘴，正經的一句沒有，胡說起來你倒是能了！”

  寶釵早就膩煩這個話頭了，端起茶盅淺淺抿了一口道：“既然當鋪都要易主了，又是新法子經營，這明兒也該改改，有個新氣象才是。”

  賈瑞點頭道：“是了，雖然這新法也有當鋪的職能，可以抵押貸款，卻又有吸儲的業務，需得和尋常當鋪有區別，不如改叫銀行可好？”

  “銀行！這個好！經營銀子的商行！聽起來就厲害！”薛蟠一拍巴掌：“既然是天祥說了算了，幹脆就叫寶瑞銀行，我看不錯！”

  寶釵聽了臉一下子就紅了：這不是把自己的明兒和賈瑞的合在一起了麽？

  “咳咳，這個，要不再斟酌斟酌？”賈瑞也覺得有些尷尬。

  “斟酌什麽？我覺得這名字就極好！小天祥，你是東家了往後都是你說了算，這次取名可得依我！”

  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